196.美梦

 

晚上吃饭前，坐在新装好的桌子前面，我给哥哥又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月月？”

 

我本来其实是想早点给哥哥报喜的。只是昨天领完成绩单，等到和李笑阳还有小哥哥一起吃完饭然后回家，妈妈早就到家了，我就被她拉着看了有一会儿成绩和评语，给她说了说，然后就被她赶去洗澡。等洗完澡之后，时间就真的太晚了，所以我想了想就没有再吵哥哥，想着说等今天白天的时候再给他打电话。结果和李笑阳玩了一上午，中午妈妈又突然回家，下午又和莫禹航他们一起在小区底下讨论了好久的问题，最后，我一直到傍晚一个人回家之后，才来得及和哥哥打个电话。

 

“哥哥！晚——上——好~”

 

电话接通以后，我本来想像以前一样和哥哥先聊几句，然后再神秘一点跟他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他的。只不过，我才刚和哥哥问了好，就听见哥哥微微有点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我

 

“有事说事，月月”

 

哥哥的声音在电话那头说：“哥哥现在有点忙，有什么要紧事吗？”

 

“也……也没有”我愣了一下，想了一下说：“就是，就是想给你说一下期末成绩。你要是忙的话，那，那就等之后我再打给你——”

 

“不用了——是数学满分吧？总成绩好像也还挺不错的？”

 

哥哥又打断了我：“谷小双还有你妈妈早就都和我说过了。很棒呀，哥哥很高兴。”

 

“呃……”

 

我有点点噎住了，一下子不太知道该再说啥。本来，我是想让哥哥猜猜的，然后再给他一个惊喜，然后可以的话，再让哥哥能夸我一句——可是一下子，这部分我想象中的对话好像就全部结束了。“那，那好吧……我本来还想自己告诉你的。”

 

“怎么啦？”哥哥这时候语气好像稍微温柔了点：“哥哥现在真的有事，等回去再给你庆祝啊，月月。听话。哥哥真的很高兴。”

 

“嗯”我点点头。“好”

 

有一会儿，我犹豫了一下，想着接下来该不该马上和哥哥提那个和莫禹航他们商量好的主意。不过最后，我还是暂时先放弃了。

 

“记得有时间要好好做暑假作业，啊”

 

临挂电话之前，哥哥又交代了一句：“早上和李笑阳玩的时候是不是都忘干净了？”

 

“忘了……”我吐了吐舌头，对哥哥承认道。

 

不过好奇怪，哥哥是怎么知道我早上在和李笑阳玩的……难道又是妈妈告诉他的？

 

“那晚上记得补哦，每天至少要做一点，可别光顾着玩。”哥哥半是责备地对我说：“那哥哥先挂了哦，掰掰”

 

“好，哥哥掰掰”

 

我说完挂了电话，又想了一会儿才放下手机。

 

吃完午饭，妈妈就又去上班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回家，按她说的，今天可能还要比前几天更晚一点，所以我估计得自己吃——不过，倒也不用着急，中午好像还有一些剩菜，一会儿拿出来热一热，再自己煮个面应该就能对付。用不着出去买的话，也不用太着急吃。

 

这么想着，我就先把暑假作业从书包里翻了出来，摆在桌上。

 

三年级的时候，暑假作业好像还是三大本的样子，语文一本，数学一本，英语一本。老师还会额外布置我们去买那种练字用的书，每天都得写一页——不过，今年的暑假作业就像是报纸一样，总共就只有一大本，八开的纸，每天一页，好像一共有一百二十页，然后一天是语文一天是数学一天是英语的样子。

 

语文是我做的最快的一科，我觉得，如果真要做起来的话，我说不定可以在一个晚上把语文全部做完呢。

 

——虽然说这天晚上我没有真的做到我说的话。

 

主要是，白天和李笑阳玩的好像有点累了，所以其实傍晚回家给哥哥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已经有点儿累了——做了没一会儿，我就觉得那些字看起来越来越陌生，越来越陌生，然后好像，它们就从报纸上跳了出来，在我的眼睛前面晃悠。

 

你有过那种感觉吗，就是好像有的时候，如果你一直盯着一行字看，就一直盯着一行字看，盯着盯着，你就会好像突然看不见中间的字了

 

然后你就会看到最开头的字和最尾巴的字，好像浮起来了似的拼在一起。

 

每次这样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快要打瞌睡了，然后就赶紧揉一下眼睛，或者甩甩头，坐直一点——虽然其实这些办法好像也管用不了多久。

 

那天，好像稍微做了一会儿之后，我就实在有点儿困，趴在摊开的作业上睡着了。

 

有会儿，我迷迷糊糊地记得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在梦里，我也不记得我和李笑阳做了什么。反正在梦里，好像是已经过了好几天吧！总之那天，妈妈刚好带着我们去她的废品回收站玩，然后，然后，梦里的那个废品回收站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不是堆满了垃圾，反而堆满了好玩的书和玩具。然后，就在我和李笑阳翻着找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时候呢，哥哥突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而且哥哥不仅出现了，还是开着车来着。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白天见到的刘叔叔。

 

就好像，他其实早就已经在妈妈的废品站工作了很久似的。

 

在梦里我可惊讶了，所以等哥哥一下车，我就追着问他这是怎么回事。然后哥哥就很神秘地笑着对我说，其实他和妈妈早就和好了，只是之前想给我一个惊喜。

 

原来哥哥平常打工就是在妈妈这里吗？

 

我记得在梦里，当时我还这么问过哥哥，然后心里就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说，哦，原来哥哥的钱都是从这里来的啊——说不上来的，我就觉得好高兴。

 

然后，根本不需要按照莫禹航的计划来，哥哥和妈妈就一起带着我和李笑阳出去吃饭，庆祝我期末考的数学满分。

 

哥哥，那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和你一起去厦门了啊？

 

虽然其实根本不是过生日，可是梦里我竟然收到了一个好大的蛋糕，还点了蜡烛，我还许了愿望。不过，就在我许完愿望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来，我的愿望好像早就已经实现了。

 

那当然呀，你想去的话就去呗。都听你的。

 

听到我的问题，哥哥和妈妈都对我直笑，接着听到他们的回答之后，我也很开心地也笑起来。

 

然后笑着笑着，我就醒了过来

 

隐隐约约，我感觉脸颊边有点湿湿的。撑着桌子坐起来之后，我抹了把脸，才发现是我刚刚瞌睡时候的口水。

 

糟糕！

 

我赶紧从边上抓了张纸，摁在暑假作业上试图把口水吸干。

 

一边擦着口水，我一边还是忍不住去回想刚才梦里的事情，忍不住笑。

 

我本来以为我只是稍微睡了一小会，不过没想到，等我打开手机看的时候，时间已经一下子跳到晚上九点半了。而且就在我打开灯准备去厨房里做点吃的的时候，咔哒一声，妈妈已经开门已经回来了。

 

“怎么还没吃饭啊？”

 

跟着我进了厨房，发现我到现在都还没吃饭之后，妈妈半是责怪地拍了一下我的头。“还一直笑，怎么啦，又遇到啥高兴事了？”

 

“没啥啦。”我神神秘秘地对妈妈摇了摇头。“刚睡过头了而已……还做了个超棒的梦！”

 

当然啦，我肯定知道那个梦不是真的。

 

如果要想让哥哥和妈妈能和好的话，估计还是要按照莫禹航的主意去试试才行，这个我当然也知道。

 

不过，说不定呢……

 

不管怎么说，这个梦至少是个好兆头嘛！

 

197.好坏参半

 

“小李，你先等一下，这袋，对，一起倒进去打包机”

 

说起来，真的跟着妈妈去了废品回收站之后，那里的样子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虽然说，也没有做梦时候去的那么好。

 

之所以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是因为，我之前有会子好像以为，废品回收站里堆满的应该都是些垃圾——或者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实际上，我们去的时候，那里确实堆满的也是垃圾。

 

只不过，那里的垃圾和我和李笑阳原本以为的垃圾都不太一样。

 

怎么说呢，我们以为的垃圾，应该是像平时我们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的那样，看起来有点湿湿的，黏黏的，可能还很臭。反正如果不是当值日生的时候必须洗垃圾桶，我们肯定谁都不想去碰的。但是实际上，妈妈的废品回收站里，有些角落堆的东西甚至蛮干净、蛮新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妈妈特地整理过了，那天我们去的时候，有一些东西排放得甚至还挺齐整。

 

“热不热呀？那个小朋友，是叫李笑阳来着？”

 

去废品回收站的时候，一路上我们就是坐着刘叔叔的大卡车去的。他的车不知道是没有空调还是没有开，反正那天的太阳没有非常大，开着车窗，我和李笑阳还有妈妈三个人挤在他的边上，感觉其实也不太热，就是有一股很奇怪的烧焦味。“谭越呢？”

 

“不热。”

 

我和李笑阳异口同声地摇了摇头。

 

说实话，就算有点热，一路上我们也顾不着了，因为不管是我还是李笑阳，都是第一次坐这么大的卡车，从这个位置透过车窗看出去，能居高临下地看到前面好多好多的小车。这让我感觉很新鲜，也有点兴奋，我估计李笑阳也是一样，所以每次过去一辆小车，我和他都要对着窗外大叫几声，然后用手抓着我们的遮阳帽伸出去挥几下

 

“小朋友，哈哈，精力可真旺盛啊”

 

遮阳帽是妈妈上车之前给我们买的，说是怕我们到时候在外面玩太晒——虽然说，后面我和李笑阳其实也基本没有戴着它

 

“妈妈，到那儿要多久啊？”

 

我看刘叔叔开的货车到了一个路口的位置，甚至往左拐了一下进了一条被树林子围起来的土路，有点好奇地问妈妈“不会还很远吧？”

 

“没有的，这里再过个五分钟就到了，本来啊，其实也不用走这条路”

 

妈妈摸着我的头给我解释，说着指了指旁边一坐光秃秃的山头：“月月你看到那了吗？知道那在干嘛吗？”

 

“……”

 

我盯着妈妈指的方向，眯缝着眼望了好一会儿，但也只是看到上面好像有人在施工，不过还是看不出来他们在干什么。

 

“那个方向啊，通往的是大田。”妈妈见我没回答，接着给我解释起来：“再过个一年半载的，说不定高铁就修起来了。所以原来前面能通的路就被堵起来了，估计有很长一段不让走了，都给施工队围了路和场地。”

 

“通大田的？让我看看？”李笑阳一听到这个词，凑过来。“那是我老家的地方诶”

 

“呶，就是那”妈妈又给李笑阳指了指。

 

“妈妈，那原来的路堵了”

 

过了会，我感觉这条土路颠得我们身子直晃，让我有会子甚至有点想吐，于是又问妈妈。“会不会变得很不方便啊？这条路感觉好难走，你平常过来，不会每天都这么晃着——”

 

“哈哈哈哈”

 

结果没等妈妈回答，刘叔叔在边上就先笑了起来。“这点路啊，是该吃的苦，比这更难走的路你们是没见过，叔叔可是见得多了去了。你们老师有没教过你们？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我有点奇怪地盯着刘叔叔，不知道他为什么能从我的问题一直扯到这里。

 

“老刘，你就别跟小孩子说这些了，他们听不懂的”妈妈这时候又摸着我的头说起话来：“月月，不方便只是一时，之后会有好日子过的”

 

“哦。”

 

有一会，我其实又有点想反驳妈妈说，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听不懂。不过最后想了想，我还是没有说出来。

 

和妈妈说的一样，只再过了五分钟，车就在几栋小房子前面停了下来。

 

我和李笑阳下车之后四处打量了半天，也没看见什么很大的写着“废品回收站”之类的标牌，只有一个贴在墙上的像是大排档用的那种牌子——牌子上写着两个红底白边的大字，一个是地，另外一个我和李笑阳都没认出来。过了会儿我问妈妈，妈妈才告诉我说那是地磅，用来称很重很重很重的车用的

 

除此之外，这附近唯一能看到的比较大的字好像就是马路对面的房子上贴的字了。

 

“中……铁……十七……”我眯缝着眼读了一会，只不过再后面的字被右边的墙挡住了，就读不下去了。

 

“月月，还有阳阳，你们过来，我先给你们强调一下啊”

 

妈妈这时过来拉着我和李笑阳说，一边指了指右边的墙：“一会儿，你们就过去那块院子里玩，刘叔叔会在那里陪你们，你们想找的书啊啥的小东西也都堆在那边——妈妈呢，要先在这边和其他叔叔一起卸货，一堆大东西飞过来飞过去的，可危险，想找妈妈，就打电话，绝对，绝对不可以自己随便跑过来哦，明白吗？你们哪个要是一会敢自己跑过来，妈妈一会就逮着哪个打，可不会手下留情”

 

说完，妈妈又转头招呼了一下刚从厕所里出来的刘叔叔。

 

“老刘，哎，麻烦你啦，带他们过那边玩儿去，多看着点，我忙完之前别让他们到处乱跑”

 

198.废品堆里翻宝贝

 

说真的，那天我们还真不止是翻了妈妈收回来的一堆旧书，跟着刘叔叔，我们也翻到了不少的其他好玩意儿。

 

“你们看看，这一撂撂的课本，全都是树变得哟”

 

刘叔叔带着我们拐进了旁边的院子。刚进去的时候，我和李笑阳都忍不住惊叹了一声，因为真的，这里堆起来的书简直比我们学校的图书馆的书还要多，全都堆到比我们人还高的样子。如果真要一本本翻过去的话，我怀疑我和李笑阳每天从早翻到晚，翻到哥哥回来也不一定能全部翻完。

 

“吓到了吧？”刘叔叔看着我们的表情，笑呵呵地问。“不过，你们要想翻宝贝的话，就别管这堆书，跟我到后面去”

 

“为什么？”

 

我和李笑阳都看向他，然后跟着他，从边上绕到了这堆书的后面，来到了另一堆矮一些的书前蹲下。

 

“你们小朋友，爱看的八成都是这种吧？”

 

刘叔叔说着，随手抓了一本离他最近的书丢给我：“刚才那堆都是课本，工具书，学习资料之类的，这边啊，才是漫画、小说那些，看看”

 

我把书接住，拿起来看了眼封面。

 

几个烫金的大字印在封面上，写着哈利·波特和死亡圣器。

 

“啊，这个书，那个白眼狼好像也有”李笑阳凑过来看了一眼：“不过，好像封面看着不太一样——这是盗版？”

 

“不知道。”

 

我翻开来看了几眼，不知道为什么，书页全是绿色的，字有点儿小，但是有的地方字又会突然变大，感觉好奇怪。说不定还真像是李笑阳说的那样，是因为是盗版的缘故。

 

“对了，来找找看有没有查理九世”

 

过了会儿，李笑阳突然眼珠子转了转，拽了我一把：“说不定还可以给你和我都凑一套呢。”

 

“那个什么查理九世”

 

刘叔叔听我们这么说，在边上插进话来。“是你们现在小朋友喜欢读的呗？”

 

“嗯。”我和李笑阳都点点头。

 

“那可好，我还真有点儿印象，你们仔细盯着找找”刘叔叔说了一句让我们有些激动的话：“之前跟你妈妈去过个好大户的人家，上下三层，载了辆小面包车回来，还有一堆那家孩子的书，也不知道是他不要的还是他妈妈自作主张给扔的，中间有好大一排，十几本是我记得，全新一样”

 

我和李笑阳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就赶紧都埋头找起来。

 

说实话，我们只找了一个多小时，就已经热的满头是汗了——这个时候，我们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给我们都买一顶遮阳帽

 

真的超级有用。

 

不过，就算是戴上帽子也还是热。搬着一叠又一叠厚厚的书，弯腰又站起来弯腰又站起来，我和李笑阳很快就腰酸背痛，不想继续找了

 

“哈哈哈，这就累了啊？”

 

最后，我和李笑阳抱着我们终于挑出来的一整套查理九世、还有其他十几本感兴趣的漫画书走到屋子前的时候，刘叔叔在里面笑呵呵地摇着扇子，笑话起我们：“不行呀，不够吃苦，前几天在这里，我儿子帮忙的时候，一干可都是一个下午”

 

“你儿子几岁，我们才几岁！”李笑阳对刘叔叔翻了个白眼。“不要拿我们和你儿子比好吧！”

 

“……”

 

我其实热得有点说不出话了，直接跑到了电风扇的下面，把衣服从下面掀起来，把胸脯和肚子都露出来，然后一边吹一边跟着电风扇左右挪动位置。

 

“拉一下哟，定着就不用走了塞”

 

刘叔叔这时候站起来替我拉了一下电风扇的挂钩：“脑子转一转哟，这不都是小文化人了”

 

一开始，我和李笑阳喝完水坐在椅子上，吹着电风扇，都准备干脆就拿着书在这里看一个早上算了——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在学校里如果好不容易借到一本能很快就读完的书，这个时候反而有点读不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我和李笑阳几乎是不同约而同地放下书又站了起来。

 

“这就又坐不住了？”

 

刘叔叔看我们站起来，笑着问我们：“还是终于休息够啦？”

 

“反正不想再翻书了。”我和李笑阳走出房门，打量了一下周围，然后指了指大太阳底下，院子另外一边看起来有些五颜六色的废品堆，问刘叔叔：“叔叔，那个地方堆的都是啥啊？”

 

在刘叔叔告诉我们是玩具之后，我和李笑阳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你想翻玩具不？”我问他。

 

“你想翻的话，我就陪你翻呗”李笑阳耸了耸肩“反正小孩子的东西，我自己是没兴趣”

 

“……”我一下子有点噎住。

 

“哎呀，走啦走啦，知道你想翻”结果，还没等我来得及想呢，李笑阳这时突然就闪身到到了我的身后，然后两只手推着我肩膀就往玩具堆那里走：“放心，我不笑话你”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其实根本就是他自己想去翻东西玩。

 

说起来，玩具堆里，我们还真翻出了不少好玩的东西——比如说，有那种真正可以用的乐器，口琴，那种看起来半像是玩具半像是真的的手风琴，还有好多五颜六色的笛子，好多看起来都还很完整，吹起来也会响，虽然不管是我还是李笑阳都不太会，只能胡乱地吹着玩。还有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小车，看起来都做的跟真的车似的，车门甚至都可以打开，车灯也能真的亮起来，就和平常路上开的车几乎一样，只是稍微小了点

 

不过，李笑阳倒是和我说，他觉得做的太真了也挺没意思，所以他后面最喜欢抓着玩的是一个能录音还能不断回放的玩具车——他用那个车把他的声音给录了下来，然后就一直在我面前放给我听

 

结果就是，每隔一秒，我就要听见李笑阳喊的一声“傻子”

 

这家伙还老是喜欢在我翻东西的时候把车子举到我耳朵边上，搞得我差点没被他给环死

 

“李笑阳！”

 

直到我最后大吼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才吐了吐舌头从我身边跑开了——一开始，我还庆幸呢，因为那个烦人的车子的声音也跟着他跑远消失了。

 

只不过，过了一会儿，妈妈就突然冲过来了

 

“月月，你想吓死妈妈吗？！”

 

妈妈一进来就大喊着我的名字，吓了我一大跳。然后，等我回过头的时候，就发现她手上正抓着李笑阳刚才玩的那辆车，那车子这个时候还在不断发出我的声音来

 

……那个时候，我好像突然间又有点想弄死李笑阳了。

 

如果不是哥哥刚好在那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打完之后我和妈妈也都忘了这事的话，我肯定要和李笑阳展开一场殊死搏斗

 

“喂？！”

 

皮卡皮卡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我一开始摁下接听键还有点没好气

 

“啊……哥哥！”等听到对面传来的是哥哥的声音之后，我愣了一下，吞了口口水，才赶紧换上平常那种更乖一点的口气“没有没有，不是，刚才李笑阳他一直烦我——”

 

“真的吗？哥哥你后天就可以回来了？！”

 

接着，我就收到了可能是这个暑假最好的消息。

 

199.适得其反

 

我总在想，也许那段时间我真的是像哥哥说的那样，有点儿开心得过头了，才会把本来很好的运气搞砸掉。

 

“月月，你记得，到时候回家一趟，把窗子打开来通通风，哥哥上次走的时候全关上了”

 

之前，哥哥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不仅告诉了我说他后天要回来，还顺便交代了我好几件事情，听得我都差点有些迷糊了：“然后，把家里的备用钥匙带出来。你知道在哪里磨钥匙吗？对，梅岭路那里，你帮哥哥再磨一把，哥哥的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磨钥匙的钱哥哥一会儿会给你。嗯，后天下午一点十五分，哥哥会到火车站。当然是真的，骗你干什么。”

 

在接到哥哥的这个电话之后，当天晚上，我就把这个令人激动的消息告诉了莫禹航。

 

——OK。

——那你就赶紧按计划来。

 

莫禹航回复我之后，我就马上开始为了他说的计划做起准备来——虽然说，其实，这个计划并没有什么真正很复杂的地方，准备起来也很简单。

 

“所以我就是说啊，你觉得，如果要让你哥哥愿意和你妈妈说话的话，应该说什么比较好啊？”

 

那天下午，我和李笑阳、莫禹航还有王舒瑞聚在一起，开始讨论该怎么让哥哥和妈妈的关系稍微变好一点的时候，莫禹航先是问了我一个问题。

 

不过最初，听到莫禹航问的这个问题时，我有点说不上来答案。

 

“那我换个说法吧”

 

见我想了半天都没有主意，莫禹航便又接着问我：“那天他不是和你妈妈都来家教园了吗，你有注意过他们聊的比较高兴的时候，是在说什么吗？”

 

“……”我和李笑阳对视了一眼，想了想说：“好像是在说……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的事？”

 

莫禹航愣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过了会儿好像又明白似的点点头：“也对哦，毕竟你哥哥小时候，应该你爸爸和你妈妈关系都还比较好”

 

“……嗯。”我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行，那总之，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把主要的目标定为，给你妈妈和你哥哥创造机会，让他们聊一聊以前他小时候的事情。”

 

莫禹航说着在他的本子上写了几行字，然后在下面列了几个小点：“毕竟，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现在才刚开始，我们只要能让你哥哥和你妈妈开始说上话，就算是成功了”

 

等我们讨论完之后，莫禹航其实几句话就说清楚了大概的计划。

 

“就这么办吧——等到你确定你哥哥哪天会回来了，就提前问你妈妈一句，那天我们能不能去你妈妈家玩，然后留下来吃饭？如果她说可以，你就在去接你哥哥的时候告诉他，就说那天晚上，你约了我、李笑阳还有王舒瑞在你家一起玩和吃饭。”

 

莫禹航说：“然后，你就问问你哥哥说，他能不能也来和我们一起吃顿饭，毕竟，有我们这些朋友在等着你嘛，然后你妈妈这段时间一直也招待你在她家住不是吗？——我觉得，你只要稍微和你哥哥暗示一下，他就肯定会过意不去的，接着八成就会同意——要是他还是不同意，你就发消息给我们。我让王舒瑞给你打电话，让他在电话里跟你耍宝。”

 

说到这里，莫禹航顿了一下。

 

“总而言之，必须尽量抓住这次机会，不然之后想让你哥哥和你妈妈见面可能都很难。”

 

莫禹航接着一字一顿地强调说：“然后，只要你哥哥同意了，到你妈妈家来吃饭的时候，我们就一拥而上，能说啥说啥，把话题往你哥哥小时候的方向带，反正只要让他们聊起来，这次计划就算成功！”

 

之后，我们还讨论了好久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妈妈和哥哥聊起以前的事。一直到莫禹航觉得基本有把握了，他才放我们各自回家。

 

说实话，一开始，我对这个计划总觉得还是有点儿心里没谱的——因为我真的觉得，很有可能，哥哥会不管说什么都不肯和我一起去妈妈家吃饭。

 

不过在做了那个梦之后，我又好像有了点莫名的信心

 

所以为了尽可能让事情没有变数，那天一大早我就爬了起来，跟妈妈说了一声之后，就急匆匆地拉着李笑阳一起往家的方向赶，回家之后把所有的窗子和门都打开来，通风了应该快有两个小时——以至于李笑阳最后还无聊地跟我抱怨，说再继续等下去，通风就通得要快把我身上的味道也吹没了

 

只不过，我还是能很明显地闻到他身上那股很好闻的味道，所以我并没有真的被他骗到。

 

之后，我就按着哥哥说的，到梅岭路的路口找到了那个配钥匙的伯伯——一开始，我还担心会不会因为到了暑假，天气太热，他就不在了呢。因为我记得，以前有时候，天气不好的时候，我确实会见不着他

 

但是等我拉着李笑阳到了那里之后，那个伯伯还是在他以前很喜欢的那颗树底下坐着，而且刚好正在给人磨钥匙

 

——如果要说这件事的话，我觉得自己那天的运气确实很好。

 

我想其实我那天的运气是真的挺好的，毕竟……

 

“放心吧，哥哥会去。”

 

甚至还没等我全部说完呢，哥哥好像就猜到了我要问他什么，然后就同意了：“哥哥本来也想到妈妈家里去坐一下——再怎么说，这段时间也麻烦妈妈帮忙照顾你了，哥哥不去走一趟也说不过去。”

 

老实说，一开始我完全没想到哥哥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因为刚刚接到哥哥，从车站里出来的时候，他好像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着我也不笑。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他猜到了我可能要和他说的事情，所以才表现得这么不高兴。但在他那么干脆地答应之后，我又有点儿迷惑了。

 

然后我就又想，会不会其实哥哥是为了我才特地提早回来的，说不定他其实还在担心什么学校的事情？

 

所以一路上，我就想试着逗他开心点儿

 

“哥哥，你要不要试试这个？”

 

我把脖子上的小电风扇拿下来递给他：“很热的话，可以挂脖子上吹，真的还挺凉快的”

 

“嗯？”

 

哥哥接过电风扇的时候，终于笑了一下，问我：“这个就是之前妈妈给你买的那个吧？”

 

“嗯。可好用了。”我对哥哥点点头，嘿嘿嘿地笑起来：“哥哥，你要不会用，我教你啊，这个底下有个按钮，你摁在那里几秒钟，它就开了，看到没”

 

因为知道哥哥说过戴吊坠不好，看起来会不像好学生，所以那天去接哥哥之前，我提前摘掉了妈妈给我买的吊坠。

 

我本来以为这样应该就够了，只不过——

 

“今天看起来挺漂亮的呀，月月”

 

一起等公交的时候，哥哥突然好像终于从他之前在冥思苦想的事情里回过神来一般，在我也没注意的某个时候抬起了头，笑着问了我一句，一边用手拍了拍我当时穿着的短袖“这件衣服也是妈妈给你买的吗？”

 

我就不该那么笨的。

 

也许是终于见到了哥哥还是忍不住想要和他分享一下这些天发生的新鲜事。

 

也许是因为哥哥之前没怎么多想就答应了我要去妈妈家一起吃饭的事情，让我以为……

 

又或者只是因为妈妈之前给我买的这些东西，我每一个都和哥哥在视频里解释过，他也没多说什么的缘故。

 

哥哥当时那样问我的时候，脸上的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装的，所以那个时候，我还以为只是哥哥走神回来了，而不是在强忍着什么不高兴的感觉来和我好好说话。

 

或者可能就只是因为他夸了我，我就以为，他其实对妈妈替我买的东西其实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反感。

 

可是我好像也知道，这些都是借口。

 

“对啊，之前不是给你看过嘛”

 

我对哥哥点点头，说着还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给他展示了一下正面和背面的样子：“怎么样？哥哥你喜欢吗？”

 

“喜欢呀。”哥哥对我点了点头。“穿着很合适，月月你喜欢的话，哥哥就喜欢”

 

“嘿嘿”我当时有些开心地攥紧了哥哥的手，心里几乎觉得计划可能已经成功了一半。

 

哥哥一路上还断断续续地问了我好多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问妈妈带我吃了什么，玩了什么——然后等我回答他的时候，哥哥就时不时地接过我的话，问我几个问题，好像听得也很津津有味，所以到后来，我就讲的越来越神采飞扬起来。

 

“然后，然后我还和李笑阳他一起去了妈妈开的那个废品回收站。哥哥你知道吗，那个刘叔叔可有趣了，翻玩具的时候，他给我和李笑阳一人找了一个钉耙，就跟猪八戒用的那种差不多。对了，他是开大卡车的，我们去的时候就是坐的他的车……之前一开始他跟妈妈回来家里，我还以为，他是，他是妈妈新找的……男朋友，不过后来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不过其实我也不是……不是特别在意，就是觉得，如果没有的话，当然要更好一点”

 

只是，我好像也没发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哥哥就已经没有在认真听我说的话了。

 

坐公交车到了小区，我带着哥哥用那个黄色的小硬币刷了门禁，带他到了九号楼的电梯前，等电梯下来之后便拉着哥哥进去，按下了十八楼的按钮。

 

“这里的门禁也特好玩儿，哥哥你看，像个硬币，圆圆的，我的这个是黄色，不过还有很多其他颜色，妈妈的那个就是红色——对了，说起来，哈哈，那天好像也是，就我们刚考完那天，李笑阳拉着我去新华都，灰哥为了庆祝李笑阳考得好，还给我们买了两杯饮料，我当时那杯饮料也是黄色，李笑阳那杯饮料也是红色，太巧合了”

 

电梯上升的中途，我还在不断地给哥哥说自己觉得好玩的事。

 

“对了，哥哥，我给你说过卢老师给我写的评语吗？她说，哈哈哈，她说我是一个想法很多的学生。就很奇怪，妈妈也这么说我，说我的鬼主意太多，和你小时候完全没法比……卢老师还说，说我的行动，跟不上想法，让我以后继续努力，哥哥你说呢？”

 

“那要看月月你自己怎么想了。”哥哥这时候淡淡地回了我一句。

 

“我，我当然是会努力的啊……”电梯门开的时候，我一边说，一边拉着哥哥往4号房的方向走。“卢老师也说了，她还祝我早点实现自己的梦想呢”

 

打开门之后，不管是妈妈还是李笑阳，还是其他人暂时都还不在，所以我就拉着哥哥先参观了一下妈妈家的每个房间。

 

“这个是妈妈的房间，这里是我现在住的房间，这个是客厅，那个是阳台，哥哥，我跟你说哦，阳台上的窗子不知道为啥全都推不开，推一点儿就推不动了，妈妈也没叫人修过——”

 

“因为这里是十八楼吧。”哥哥打断我说。“窗户本来就不允许全开出去的，怕人乱扔东西或者掉下去”

 

“……哦”我愣了一下。

 

带哥哥参观完了每个房间，哥哥好像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说话也很少。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哥哥好像又变成像是之前我刚接到他时候的那样了，好像心事重重在想什么事情似的样子。

 

他最后主动走进了我睡的那个房间，所以我就跟着他一起走进去，在桌子前面坐下来。

 

“这是暑假作业吗？”

 

哥哥也在我边上坐下，坐在原来摆着的那张老椅子上，然后就马上注意到了我摆在桌上的暑假作业。在我点过头之后，他便翻看起来。

 

有一会儿，屋子里只有他翻页的声音。

 

“对了，哥哥，你有坐过那种大卡车吗？”

 

一开始，看他在看我的作业，我也不知道该做啥，想了想，就抓了一本查理九世看起来。但也只看了一小会儿，因为我很快发现我其实并没有办法看进去——总觉得，哥哥这种不开口的样子让我又有点儿心慌，于是又放下书开口对哥哥说起来：“之前去回收站的时候坐那个卡车，感觉真的和坐出租车差好多啊，那个车特别高，而且开着窗，虽然味道也很不好闻，不过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感觉特别好……我和李笑阳还唱了歌，对了，他就是在这里教我的，教了我好几天来着，我才终于学会的——”

 

“月月，这两星期你过的很开心，哥哥已经知道的够多了。”

 

但，把我的暑假作业重新合上之后，他完全没有回答我刚才问他的那些问题，只是打断了我的话，反问了我好几个问题。“在妈妈这里要啥有啥，是不是很痛快啊？课外书好看吗？比暑假作业有意思多了吧？”

 

“呃……？”

 

我愣了半晌，感觉哥哥的态度和预想中的有点不一样。

 

“哥哥……暑假作业我每天都有写的……”想了半天，我才和他小声辩解道

 

“做倒是好像做了很多，不过，错了多少？”哥哥说着，把合上的暑假作业往我面前一推：“你自己再看看。而且你手上现在抓着的那个又是啥书？”

 

“我……这个书……是查理九世。”听哥哥说完，我又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拿的书，然后才有点儿吞吞吐吐地回答了哥哥“之前和你说过的”

 

“拿来我看看”

 

哥哥把手伸到我面前，语气里充满了不容我置疑的口气，让我越来越有些慌张起来。

 

没有办法，我只能把书合上递给哥哥。

 

他拿过去之后，低头很沉默地翻起来，隔一会儿翻一页，但是啥话也不说，只是越来越粗重地喘着气。

 

“月月，你是真的已经开心到把什么都忘了啊？”

 

过了很久之后，啪地一声巨响，哥哥才把书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