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题故事（8）

今日三题 睡觉 泡沫 音符

“这个也不行！”又一张稿纸被撕得粉碎。

“到底要怎样，我画不出来了！我已经画不出来了，全都是垃圾！什么实用主义，什么达达主义，什么风格派，什么...都是一文不值的垃圾！”狂躁，愤怒，失望，还有什么词能更好的形容此刻的他呢。

他扭头注视着高挂在天上的月亮，激荡的心变得冷静下来：“喝酒吧，让我喝点酒吧。”可是这卧室里全都是废纸团和碎纸条，客厅的冰箱里也是空无一物，哪儿还有酒的影子。

“好吧，好吧。”像是做出妥协般，他无奈的笑了笑，披上外套，准备去便利店买些酒来。

街道上只有他独自一人，孤单的走在蒙了纱的夜晚中，朦胧，是的，朦胧。连这位愤怒的设计师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追求的是什么。

“您好，两瓶清酒，一共收您五十。”收银员用标准的微笑，来为他结账。

“先生，您看起来气色不大好，晚上少喝些酒。”收银员温柔地提醒这位什么也画不出来的落魄设计师。

他一言不发的付完款后离开了便利店，如今的他，连稍好一些的酒也没有钱买了。

灯光和月光叠在一起，撒在街道上，就连他浮躁的心也得以获得片刻的宁静。他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了微弱的钢琴声，他想着，这真是首适合此刻的曲子，没错——德彪西《月光》。

“这深夜怎么会有人在这附近弹琴，最近出来也没听到过钢琴声。”他产生了些许好奇心，循着钢琴的声音寻找着，钢琴声越近，他的好奇心就越提了起来。

“这是？画展？”画廊的门大开着，像是在邀请路人进去一探究竟。

“展出的全是康定斯基的作品，呵，倒也合适。”他自嘲的哼了一声，一边看着画，一边向馆内走去。终于，他看到了在这些作品的中间，有一位弹着钢琴的人。

“你好。”坐着的人知道有人来到他身边了，打了一声招呼，头也不回地继续弹着钢琴。德彪西的月光已经弹完，紧接着又响起下一曲——贝多芬《月光奏鸣曲 第一乐章》。

他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弹奏。

“对于音乐家来说，音符是最能打动人心的工具，对于美术家来说，画笔是最能表达想法的工具。美妙，何其美妙。无论是音乐还是美术，无论是你还是我。”紧接着——《月光奏鸣曲 第二乐章》。

他依然呆立着，不过现在他的脸上似乎带着一抹疯狂的笑。

随着第二乐章结束，整个画廊变得虚浮起来，像是要崩溃一般，唯有弹钢琴的人还一动不动的坐着弹奏。

“现在，你该睡一觉了。”弹钢琴的人突然说。

他感觉到自己快要晕过去了，整个人漂浮在空中不断旋转。恍然间他看见，坐着弹奏的人变成了音符，如同五线谱上的那样，音乐在变化，音符也在不断变化，不同的音符弹奏出不同的声音。

  轰然间，整个画廊连同钢琴在内，全都成了一团团泡沫，设计师只得在泡沫中不断游动，钢琴声逐渐激荡，他也变得更加激动，这是梦境？亦或是幻觉？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没错，冷淡的心逐渐变得高涨，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完美的设计。而后，泡沫也尽数消失，徒留设计师在空无一人的，唯有灯光与月光的街道上。

“我感觉我有好多想法！这个是好点子，这个也是！我一定要把这些都画出来！”

他赶回了家里，急急忙忙放下手中的酒，跑向卧室，拿出了画笔，写下即将开始设计作品的名字——《梦，月光》。

不过还没开始画，他就趴在稿纸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