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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边月】“狱”

2023-08-22 04:01 作者:苏少君_  | 我要投稿

0.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偶尔还会窜过一两只瘦弱的黑毛鼠,吱吱的叫声微弱,这几只黑毛鼠应该是活不长了。苏愈往台阶之下的阴影处走去就愈发握紧了手中的魔杖,直纹的凤梨木魔杖在掌心分泌出温热的汗。长靴与石板接触发出的踢踏声和苏的心跳声交响,苏不均匀的呼吸声在旋梯里听得清楚。那些隐约的凉气从苏的脊椎慢慢窜上来。苏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无声的保暖咒也祛除不了后背隐隐的寒意。 苏认得那些被雕刻在旋梯的墙壁上涂了红漆的浮雕,那些浮雕应该是出自沈墨晚,只有他才会在印刻了那些血槽的情况下还将剩余的装饰雕成中心对称的云纹。苏从未来到过这座宅邸的此处——和溢满了蔷薇花香和炭火味道的外界完全不同,这里更多的是阴涩发霉的难闻味道和隐隐的铁锈味。 旋梯的尽头是一扇云杉木的门,门上镶嵌着一扇永远擦不干净的小铁窗,苏透过那扇小铁窗见到了被吊在暗红色墙壁上奄奄一息的洛斐得。男孩的金发不像阳光下那般闪着耀眼的金色,发丝上还沾着褐红色的血垢,那些血液干涸之后把洛斐得的头发黏成一块块血痂。 苏垂下眼皮敛了情绪,左手食指的指节在门上叩击发出三声低低的闷响,在得到宅邸主人的应答之后才默默地推开门。 白发的青年把温热的黄色药汁引进玻璃瓶,用标签注明了日期和时间之后才转头招呼苏,“相当凶残呢,苏默然。”他抬抬下巴指了指从洛斐得手掌上拆下来的白色蜡烛,洛斐得手掌上被蜡烛戳出来的血洞或许早就在漫长的折磨时间里被其他伤痕覆盖,不过苏觉得这些血洞大概永远都不会愈合了。 苏摇了摇头,他深刻的知道布莱斯先生嘴里的凶残只是调侃,默然的手段在面前的青年眼里大概是茶余饭后的甜点,“预言家日报上说博伊斯·布朗死前似乎受到了残暴的黑魔法折磨,最后被抛尸在伦敦街头。” “那只能说明他施咒水平不精,他家那个叫艾斯米的女傲罗同伴不是在那位黑巫师手底下捡回一条命吗?”布莱斯走过苏的面前,把魔药瓶小心地放进暗绿的箱子里,“在追捕黑巫师这一条道上,那些一直在原地踏步的傲罗折损率向来很高,有的时候傲罗办公室里那张办公桌上一年换三四个样子也是正常的。” 苏沉默下去,把视线转向半昏迷的洛斐得。 在博伊斯·布朗抵达猪头酒吧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和洛斐得大概是不能像布莱斯先生和丹尼尔学长一样像一对神仙眷侣了。博伊斯那头同样在阳光下反射光芒的金发在苏的眼睛里只觉得刺眼。他看着博伊斯像一只发怒的狮子冲自己咆哮着,却清楚地感觉博伊斯声音里的色厉内荏。 苏低下眼睛盯着桌上带着白色奶油的银质餐勺,是的,洛斐得姓布朗,博伊斯·布朗的布朗,他总该想到的。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而刻意忽略了布朗的姓氏和相似的眉眼,苏闭上了眼睛缓了缓脑袋里传来的钝痛。默然的话是对的,洛斐得给他的感觉的确很不好。 猪头酒吧向来安静的可怕。博伊斯那些咆哮声在这里无异于在盥洗室的隔间里放鞭炮。那些被咆哮声打扰的蒙面巫师们都看向他——藏在深色素面袍里的声音像指甲刮擦黑板那样刺耳。在某个卡座里的巫师忍受不了这种噪音,在把几枚加隆垫在玻璃杯的底部之后愤而离开,不过在离开之前那位巫师走到博伊斯身边,“劳驾,先生,您该让那只酸橙味的恶婆鸟闭嘴了。” 博伊斯知道要是他再不闭嘴的话那位巫师会顶着酒吧老板那双湛蓝色眼睛冲着他丢恶咒,他低下了声音坐到洛斐得的旁边,用他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瞪着苏。早早得知那道与默然者声线极像却语调完全不同的声音的博伊斯不敢轻举妄动,那位施了幻身咒或是别的什么咒语的巫师大抵还在这个默然者的身边。 这次的追捕行动并没有得到执行司的许可,否则博伊斯也不会穿着这一身素面袍子,身后也会跟着艾斯米和弗兰克助阵——有他的两位好组员在他又怎么会被刚刚离开的那位巫师威胁,不,但凡他穿上他那身黑色的渡鸦制服,那位巫师也不敢就这么上前来挑衅。博伊斯的目光落在洛斐得身上,他手上能用的也就是未来他的副手,他精心培养的儿子安德烈。在思索间他突地憎恨起那个隐藏在阴影里不知名的巫师了,要是他不在……这么一个五年级的小巫师,不管是昏迷咒还是直接抢走都是不难的事情。 苏看着博伊斯,也在仔细打量他的装束,博伊斯此时的行为应该是他的个人行为,他应该不是在执行任务……卡里诺先生说过他来监视自己是出于某个任务,而前来代班过的赛维林先生也是身穿那一身渡鸦的制服。他低下眼睛继续盯着餐勺,看着餐勺上的奶油一点点的融化。 双方沉默的僵持在白发的青年带着一枚刻着字母S的徽章坐在苏的身边之后结束了。布莱斯把徽章向前推了推。博伊斯试图拍击桌面却又想起桌子并不是他的办公桌,只好把怨气撒在那枚海蓝宝石的徽章上,布莱斯的笑容不变,只是任由他的指甲在宝石上不断地刮出降低那枚宝石价值的划痕。 择夜布施魔的标志让博伊斯愤怒又忌惮,他毫不怀疑要是他这时候不乖乖听话独自离开,面前白发巫师手中的魔杖会在他离开酒吧那一瞬间射出令人心悸的绿光,更何况还有那位藏在阴影处的巫师了。博伊斯把那枚海蓝宝石放下,被刮擦的那些裂痕大抵是无法修复了,布莱斯把宝石收回怀里,微笑地注视着博伊斯把自己缩回深色素面袍里,然后撇下手掌被洞穿的洛斐得离开了猪头酒吧。 “走吧,回家。”布莱斯的语气在博伊斯离开之后变得不再咄咄逼人,他像是谈论天气一样说着,“库鲁撒说今晚吃牛排,他特地准备了提拉米苏和草莓甜甜圈。” “只是一晚上而已,费尔奇先生不会发现的。”布莱斯当然知道苏的顾虑,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替苏擦了擦溅在手背上的洛斐得的血液。 “布莱斯先生……”苏试探着开口,在布莱斯投来的目光里声调更低,“可以把安德烈……布朗先生一起带走吗?” 布莱斯擦拭的手顿了顿,盯着苏看了一小会儿,然后把纸巾丢进垃圾桶,示意苏把洛斐得带上,“不过你得自己背你那个小男友了。” 苏挥动魔杖把清水如泉变成了一汪透明的水球,水球把洛斐得暗淡的头发包裹,那些褐红的血垢在清水的作用下溢出血腥味。脏污被清洁干净之后洛斐得也被苏的拙劣服务弄醒了,他的声音哑的根本不像他自己,“苏,你通过O.W.Ls考试了?” 自从上次圣诞节分别之后苏就把洛斐得抛在了这座蔷薇花香和炭火味道构成的宅邸里。在学校的那些日子里教授们也没向他问起洛斐得的事情,倒是德罗姆古尔教授惋惜了一下那么优秀的一个擅长古代如尼文研究的学生苗子居然转去了德姆斯特朗,“我亲爱的苏,失去了安德烈,翻译的乐趣几乎就少了三分之一……” 苏把洛斐得的头发洗干净之后沉默地看着湿润的金色头发。布莱斯识趣的替两个家伙掩上门,然后听见苏低低地回答,“大概是天文学会差一点,你知道的,我有些恐高。” 1. 苏走下潮湿阴暗的旋梯,三瓶玻璃瓶装的橘子味汽水悬浮着一起进了门。昨日和洛斐得说了几句话之后苏便匆匆离开了。他当然知道布莱斯先生还有一些研究要在洛斐得身上实验,桌上的圣甲虫才被捣碎了半边身子,显然不足以配置增智剂。 洛斐得被折磨的不轻,他的背靠着墙壁,原本吊着手腕的铁链被转移到脚腕上,不过布莱斯显然并不是什么大发善心……苏看着洛斐得手臂上那些一直流着血的伤口,那些大小一样的裂口被上了不同颜色的药膏药粉,而桌上那张图显然表示着那些药物对应的药瓶。 “布莱斯先生,晚哥说今晚要去和洛蒂学姐约会,以及计划正在稳步进行着。”苏挥动魔杖把其中一瓶冰过的汽水递给布莱斯。他不知道沈墨晚嘴里的什么计划,不过想来大概是择夜布施魔扩张的计划,苏对这些杂物的兴趣,甚至还比不上去研究死灵之书里那些古魔文来的大。 布莱斯把汽水瓶摇了摇,然后随意地把这个地下室留给了两个小情侣——他从来不担心苏会把洛斐得放跑或者故意打乱他的实验。这个孩子向来听话懂事,偶尔的叛逆也不会在大是大非面前拨弄玩笑。 苏打开汽水瓶的铁皮盖子,呲呲的气泡声叫醒了因为疼痛浅眠的洛斐得。甘甜的橘子味液体顺着喉管流进胃里滋润着枯竭的肠胃,苏看着洛斐得,长长的睫毛像两只蝴蝶的翅膀一样缓缓扇动。 “谢谢。”洛斐得的声音虚弱又轻微,他知道布莱斯的实验是不会要了他的命的——那是他自己选择活下去的命运——在那些折磨之后,喉咙会被一根管子粗暴地相连,然后被灌进强效的治疗剂。 苏把小半瓶汽水喂给洛斐得之后,目光扫过那些伤口,最后落在了洛斐得的眼睛上。他还是很喜欢这双浅蓝色的眼睛,每次看向这双眼睛就像是置身在秋日黑湖湖畔吃着洛斐得为他做的草莓甜甜圈。不止一次他在黑湖边看着洛斐得的眼睛就睡着了,连最爱的甜甜圈都没有吃完。最后甜甜圈被细心的收进野餐篮里,然后在月亮升起的时候被对方慢慢吃掉。 苏把目光收回,他也明白洛斐得把他带进猪头酒吧是情非得已。他从来都无法反抗他的父母,即便是和自己一同看魁地奇世界杯,帐篷里只有洛斐得和自己的时候,他还是挺直了腰,像是听课一样看着那些队员在球场里飞来飞去。他也不像是其他观众因为最爱的球队成员进球而欢呼,只是默默地看着,在他最喜欢的苏格兰代表队的击球手用一个刁钻的角度进球之后才像是歌剧结束演员上台谢幕一样慢慢地优雅地鼓掌喝彩。 苏曾询问洛斐得不能像其他观众一样手舞足蹈地喝彩的原因,洛斐得痛苦地摇摇头,“我做不到啊,母亲从来都不会允许败坏布朗家形象的事情出现的。” 即便洛斐得活得像父母精美的人偶娃娃,苏还是陷在了那片温润的浅蓝色里。但他永远都无法原谅那个圣诞节里洛斐得的行为——苏只想好好地活着,而洛斐得却想要置他于死地,即便是情非得已。 苏盯着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叹了一口气,把剩下一瓶橘子味的汽水放在洛斐得的脚边,喝光了原本洛斐得的那瓶,走出了房间。 2. 洛斐得看不到外界的天色,只能依靠布莱斯来到地下室后那只披着青色绸缎的家养小精灵送来餐食的次数来推测时间。有的时候布莱斯实验一做就是十几天,他手臂上的伤口溃烂得发出腐肉的难闻味道,然后那些味道传到布莱斯的鼻子里——洛斐得很快就被赏赐了几泵麻瓜们才用的橘子味的空气清新剂清理干净那些难闻的气味。 布莱斯颇为嫌弃的收回空气清新剂的铁皮罐,然后瞥了眼洛斐得死死护着的未开封的那瓶橘子味汽水,蹲下来打量着他。 洛斐得知道那种眼神,像是以前跟着母亲一道出席那些家族的晚宴的时候,他的那些舅舅或是姨姨们打量他的眼神。要是他带着优秀的成绩去参加晚宴,母亲会被众星捧月地围在庭院的中心,并且用满意的目光看着他。 他听着大人们那些场面话,母亲教导有方又或是自己魔咒天赋高一类的,扯出标准的微笑点头应答,然后也说着表弟或是表妹在学校也很努力的应付话,最后他会喝下一口橘子汁结束千篇一律的应付。 布莱斯的目光变得怜悯起来,他打着响指叫来了库鲁茜,“实验结束,给这个家伙上药,清洁,准备餐食给他吃。” “别把他的锁链拆了,我不想看见他在这间房子以外的地方游荡。”布莱斯不太能确定苏现在对这个家伙的态度,补了一句,“苏来了也不行。” 布莱斯在走上旋梯的时候顿了一下,“橘子,你真的喜欢橘子吗,安德烈·洛斐得·布朗。”他走去光芒之下,徒留洛斐得囚在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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