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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多:帝国之初》——第三章

2021-03-25 14:07 作者:泰拉围城翻译庭  | 我要投稿

译者:黑军克星斯派尔

译者:瘟妹

校对:维斯提安的兰斯洛

    这是城市中一处绝佳的场所——居高临下,远离尘嚣,是少数几个未曾被破坏过的地方之一,仍然坚实、清澈、一尘不染。

    坎达维瑞对过去充满争议和分歧的五十年中发生的许多事都不敢苟同,但在此处建立统一的基座显然是正确的决定。所有生活在泰拉上的人都在仰望着这个地方。没有军阀能够征服此处。当普罗大众从污秽的平原和沼泽中抬起头,从倾颓的巢都和城市中张开眼,他们便能看到不可思议的高度上那些张扬的建筑——纯净、超脱,就像是对未来的预示。

    当然,那会是在未来的某一天。而现在,这里还是一个工地,是人类有史以来用双手建起的最大一处,也是人定胜天的标志。这里很冷,连泥浆也被冻结。流明灯会突然断电。泵上来的水满是沙砾,即便发电机组奋力工作也难以加热。

    水的问题最让人难以忍受。经过返回喜马拉奇雅的漫长旅途,没有什么比在按摩浴缸里泡个热水澡,洗去全身的尘土和疲倦更棒的了,但实际上她却只能在冰凉的水中瑟瑟发抖,直到身体再也无法忍受刺骨之寒。她的勤务兵鞍前马后地服侍她,但整个建筑群都处于未完工的状态,他们也做不了什么。她怒气冲冲,顶着一头乱蓬蓬的湿发,所有的疲惫都在盛怒中被驱散了。

    她冲进前厅,她的副官阿米娜正在那儿和一堆刚被信使无人机投递过来的消息筒较劲。

    “我会迟一点到。"坎达维瑞扬声宣布。

    阿米娜抬起头,撩开长发看了看她。

    坎达维瑞的皮肤如墨般黝黑,而阿米娜则肤白如雪。坎达维瑞硬梗着的头发桀骜不驯,而阿米娜的则柔顺平滑。她们二人就如同人种图谱的两个极端,在经过了数千年的混血后仍然倔强地显现出差异。

    “他希望你能准时。”阿米娜不以为然地开口反对。

    坎达维瑞走到柜子边伸手拿起一个珠宝盒。“你不了解什么叫‘姿态’,阿米娜。”她说道。“如果我照着他的调子亦步亦趋,这会让他怎么想?“她拿起一条缀着小珍珠的银项链,举起来对着光细看。”老娘可是他妈的高领主。老娘想什么时候出现就什么时候出现。“

    阿米娜摇了摇头。“你可以朴素平和一点。”

    坎达维瑞转过身,把项链举到脖子前。“是吗?我就喜欢这样。”

    “你看着办。”阿米娜低下头继续分拣那堆消息筒,从里面拆出加密内核,按正确的顺序放在扬声器的线圈里。“这种虚张声势只能糊弄傻瓜。他只要动动手指,”阿米娜拍了拍自己。“你脖子就没了。”

    “他不敢。”坎达维瑞说着,解开链子戴上项链。“力量不止有一种,我和你说了很多次了。”

    “唠唠叨叨。”阿米娜嘟哝着。

    “律法束缚着他们。”坎达维瑞继续说道。“这才是帝皇值得追随的原因。”扣子啪嗒一声扣上,她放下手。“至少,我们必须相信这一点。”

    “你至少试着别去挑衅他吧?”

    坎达维瑞朝向一面镜子,调整她的围巾和衣裙。“他是个禁军。如果按我一直理解的,他们这帮人对挑衅无动于衷。我们对他们来说就像虫豸一样。大概比虫豸还不如——我们还咬不透他们的皮肤呢。”

    阿米娜把最后一个消息筒放进最后一个线圈。”这里还有很多工作,“她柔声说道。”你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忙着你的……甭管什么事儿。你有职责在身,高领主大人。“

    坎达维瑞走向她,握住她的双手。“我知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这么做。继续帮我打理好这些事吧。”

    阿米娜笑了。“然后你就又能搞乱它们了。”

    “这就是我的工作。”

    阿米娜抽出手回去摆弄线圈。她的手指在控制器上翻飞,印记开始变成解码器。“那至少小心点儿。”她说。

    “确保维持和奥法尔的联络。”坎达维瑞说着走向厚重的大门。“如果你想担心谁,就担心他吧。而我呢,跟以前一样,保准没事。”

    这个说法并不准确。在她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里,尤沃玛·坎达维瑞都远远谈不上“没事”。对泰拉上的任何人来说,“没事”都是种可望不可及的奢求。在大部分人的记忆里,整个星球都只是一个充斥着土匪强盗,被恶棍和暴徒肆意蹂躏得千疮百孔的大石头。每一片土地都落后而危险,光是活下来就需要相当的运气或努力,有时抑或是抉择。

    她出生在位于阿非利克东南角班达联邦中一个小有盈余的家庭里。微薄的财产让这个家族能够获得一些特殊的待遇——院墙周围的卫兵,稍稍充裕的食物供给,以及那些困顿于干涸的环海岸线地带的文明残余仍然坚守的东西。

    她还记得,当自己还是个小女孩时,每天晚上都会坐在荒弃的海滩上,脚下满是肮脏的沙子,而已然干涸的海盆离她的赤足不过几米远。遥远的闪电在无垠的地平线上闪烁。附近的居民把这片曾经存在过的大海称为佐沙萨——无穷,仿佛海的另一端不会有另一条海岸线。

    坎达维瑞知道得更多。在她母亲的图书馆里有一些视频书,其中一本里有一份地图集。投影单元很久以前就坏了,但你仍然能用火炬的光亮从一个小孔将模糊的海岸线轨迹投射到白色的墙上。当学会这招后,她花费了很多时间将它们绘制出来,试着阅读那些小小的标签,幻想着这些她永远无法抵达的土地上都生活着怎样的人们。自然的,她在这些想象里加入了自己的所见所闻。也许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睿智而开明的,居住在种满橘子树,遍布喷泉的城市里。又或者大多数人都像祖伊帕一样,这些北方的野蛮人生活在破败的茅屋里,开着涂成红色的卡车,携带着火焰喷射器,以食人为生,以劫掠为业。

    她还记得那些夜晚,她坐在电热器的栏杆边,衣服上沾满尘土,而她的父亲正用骨瘦嶙峋的手指沿着她烙印在墙壁上的标记滑动。

    “你可以从这儿直接旅行到这儿。”他说着,在东部沿海的岛屿和海湾上指点。“这里曾经有许多城市。非常巨大的地方,建在混凝土的平台上,延伸到大海里。他们把海水吸起来,就像你从吸管里喝羊奶一样,然后从里面过滤掉盐分。这是让那些居民不被渴死的唯一方法。”

    “那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她问道,努力睁大小小的眼睛,啃咬着手指甲。

    “我不知道。”她的父亲说道。“东西都坏了,全完了。也许祖伊帕掠夺了那里,和他们在其他地方的所作所为一样。我猜那些城市现在应该已经荒废了。”

    这个结局让她愤怒。所有这些故事的结局都让她愤怒。“为什么所有东西都坏了?”她追问道。

    她始终记得父亲胡须髯髯的下巴,因为食物匮乏而消瘦的脸庞和那对睿智却悲伤的眸子。“因为战士执掌了一切,宝贝。当战士执掌一切时,事物就开始崩坏。要让事物运作起来,战士必须服膺于匠人。你明白吗?只有匠人操纵着让事物运转的秘密。”

    “那战士操纵……”

    “战争。”

    然而,在那个时候,战士是唯一能成事的人。只有他们有武器,有资金,有能量。没有什么能长时间阻拦他们——只要一时兴起,他们就会沿着漫长干旱的海岸线烧杀掳掠,而他们对此总是兴致勃勃。溅血的沙地在几天之内就变成深黑色,赤红的大地被机油浸染得污浊油腻,没有人愿意待在残肢断臂的包围里凝视空荡的大海。

    如今,当坎达维瑞回想过去,她很惊讶自己竟然能活下来。她的母亲死了,死于如今在帝国的主要城市里可以轻易治好的癌症,坎达维瑞后来才发现这是迄今还埋在故土沙砾中的放射性弹药造成的恶果。她的父亲同样不能幸免,劫掠行径最终向南延伸,吞没了家族的故居,如同他们对其他家庭的所作所为,最终熄灭了那片荒凉的海岸线上仅有的几处避难所的亮光。

    是奥法尔救了她。有着细长四肢和鼓胀双目的奥法尔。奥法尔看起来像是孩童的布娃娃,所以没人把他当一回事。是他把她从床上拖了出来,在祖伊帕攻破外围之前塞进了最后一辆运输车。她一如既往的早熟,没有轻易被拽到安全的地方,而是跺着脚拒绝离开,直到投影视频书也被带上。

    她没有回去找她的父亲。她没有回去找任何曾经抚养、逗弄过她的家人。在那时,因为一个被宠坏的孩子的自我中心,她只想带走能让她高兴,能让她梦想着其他世界,其他地方的东西。

    坎达维瑞依然被记忆折磨着。回忆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不断刺痛她的良心。说实在的,她确实做不了什么,但令她耿耿于怀的是,她连尝试都不曾有过。如今,只有那些记忆,那些警言伴随着她。

    只有匠人操纵着让事物运转的秘密。

    如今,身处皇宫核心区域高空中舒适的空中汽车里,坎达维瑞衣装笔挺,神采奕奕。她瞥了眼身旁两侧的卫兵,一男一女,都穿着能带给她无可言喻的安全感的厚重链甲。他们以静默而一丝不苟的专注履行着职责,这种专注不仅来自他们的自身,更来自创造他们的体制。坎达维瑞只需要抬起她佩戴着扳指的粗短手指,而他们就会遵循她下达的任何命令。

    战士必须服膺于匠人。

    何等脆弱的安排,如此轻易被切断。

    “请把我们放在小平台上。”坎达维瑞说道。

    飞行员点点头,空中汽车缓缓降下。在他们前方,三号禁区的建筑骨架充满了整个前窗,消息灵通之人都知道这个地方被称为霸权之塔。整个建筑看起来就像是用高举的沉重盾牌遮蔽住核心厚重的混凝土石堆。建筑的顶端如同被剥了皮的手指,一根细长的骨头指向苍白的天际。

    他们停泊在两个空中平台中较小的一个,前来迎接他们的是一群塔中的仆役。一如既往,他们彬彬有礼,轻声细语,眼神似乎直直穿透你。通向统帅私室的通道直接而快捷,弥漫着各种专家的窃窃私语。陪伴她的是一名有着琥珀棕色皮肤的苗条女子,叫做卡丽克斯,她浑身散发着一种精心营造的贵族,或是学者,或是考古学家的气息。她谦恭地发问,给出不痛不痒的回答,一直淡漠地微笑着。

    很难不讨厌这些人。

    很快,他们连同坎达维瑞的保镖全都离开,将她一人留在一间有着白色石壁和大理石地板的厅堂里。日暮的阳光从细小的窗户里洒进来,被窗格刻画成放大的箭头形状。建筑如此庞大,如同久远之前的要塞或是城堡。房间里没有挂画,没有饰品,没有家具或是点缀的绿植。整个空间朴实无华,冰冷苍白。

    在最大的一组玻璃窗前的地板中央放着两张面对面的椅子。左手边的一张空着,符合凡人的尺寸,而右手边的一张足有两倍大,一个人已经端坐其上。

    “请坐。”它的主人说着,指向空的那张椅子。

    还没反应过来,坎达维瑞发现自己已经服从了。接着她抬起头,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面对着她质询的对象:瓦尔多,帝皇之矛。

    即使是她,也不可能不感到一阵战栗,不可能察觉不到冷汗直流。抵抗抑或逃跑的原始本能在内心泛起,敦促她顾左右而言它,或是伸手拿起什么来保护自己。

    她努力迎上他的目光。

    “此行可还顺利?”他问道。

    以她身居的高位,她本应该针锋相对或是打个机锋。但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

    “是的。”这是她唯一能说出口的。

    无论如何,至少是开始了。很多人告诉她这绝不可能实现,他绝不可能同意,完全是浪费她的时间,因为在这种方式下,只要他不想开口,就绝不可能让他开口。

    他们的第一点质疑全都错了。希望他们的其他质疑也是错的。

    她深吸一口气。

    “康斯坦丁·瓦尔多,禁军统领。”她尽力保持着声音平稳。“谨奉泰拉议会授权,我在此向你正式发起质询。依据太平法,你对我的问题应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谈话记录将同步生成。在我们开始之前,你有任何问题吗?“

    他和其他同类一样——镇定自如,冷若冰霜。她怀疑是否有任何一件事能让他冒出一滴汗,或是失去掌控一切的沉渊气势。这不过是一场闹剧。他可以随时终止,而她则无能为力。她想着,心头砰砰直跳。如果阿米娜说对了,那这整场戏码就只是给她的棺材钉上钉子。

    但现在,她必须进行下去。开了弓,就没有回头箭。

    “完全没有,至高领主。”瓦尔多说着,将他的手轻轻放在膝盖上。“让我们马上开始吧。那么,你想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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