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逝去的儿童节
——儿童节每年往复,但总有一批人再也过不了它。
伴随我轻轻敲击着键盘,时间在“咔咔”声中流逝,正如“现在”在狭义上已经不再属于昨天,儿童节业已于现在的我没了什么关系……
多少有些怀念啊?在还能分辨得清楚画面的记忆里,儿童节总是一年一度我最快乐的时光,仿佛世界都停滞了下来,而第二日又恢复了运转,显得前一日的弥足珍贵,衬托之后的现实格外悲苦,这或许是儿童节给予我最早的教育意义……但现在的我已然没了多少还能名正言顺过节的亲戚了吧?老实说如果不是大表姐将外甥沉浸在节日喜悦中的照片给我,我也想不起它还有什么关联。
再早之前,儿童节的记忆朦朦胧胧,只记得与姐姐的嬉戏、和大人逛超市的零散片段,但自从于老家回到攀枝花到了一个新的幼儿园,那年的儿童节好像格外清晰:孩童们最喜欢的才艺表演,在太阳刚刚发生偏转便能够回到家中,外婆接了我前往当时在因备战小升初考试而补课的哥哥的出租房,对于小城的学生们来说竞争压力仿佛一开始就存在,哪怕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不知道要上什么学校,也要拼了命的去提升成绩,那时的我还天真的以为都是儿童,都会过节,最后得到的不过一饭之面。看着大姨妈在简陋的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又环视四周陌生的环境,哥哥自顾自的用着冰棒砸着在冰箱里堆砌起的冰墙,秒针一刻一刻的向前走,时间仿佛过得特别的慢,但再“漫长”的路也会迎来它的终点。哥哥的晚自习、外婆亲身探出的小道它们的共同点是都有时间限制,互相道别后,婆孙俩步履阑珊的跨过炳草岗大桥,尽管六月的攀枝花已经是从早热到晚了,但江风依旧冰凉,因为时间错过小道被封,外婆带着我在昏黄的路灯间左右横穿,最后终于打开哥哥家的大门,看着熟悉的摆设随着“冒险”而浮动的心稍稍平缓,只是两个人的冷清多少与往日不同,终其前半生,如此具有陌生、孤独之感的节日却也不过如此。
一年级的儿童节透露着平淡,上午是正常上课,两节语文和三节数学十分符合意境,中午的免费盒饭是学校对我们的“补偿”一边吃一边品鉴着投影仪播放的猫和老鼠,这成为那天最耀眼的亮点,没有作业更是这一整年来难得的福利,零四年的六一是那样的恬静,和煦的如同透过阴云的午后阳光炙而不烈。
二年级的儿童节则透露着丝丝沁甜,夏日阳光映在每个人脸上显得流光溢彩,大家抱着书包坐在那颗比学校年龄都大的树下讨论着放学回家会干的事情,我听着同学们畅所欲言,心不在焉的思量着打开计算机以后的事情……
三年级大概是我印象里的至暗时刻吧?无休无止的考试、模拟、背书、补课,与之相对的是成绩断崖式下跌,至今也无法说出所以然来,儿童节像一道休战的曙光,虽无法祛除黑暗,但为已经被学业压得无法喘气的我赢得了一些时间,空荡荡的校园里我漫步在棕榈树下,天是深邃的灰蓝,但无法看到这座城市标志般的太阳,这就是阴天吧?所谓阴天便一定会等到云定风清的那刻……
所谓儿童在我们那个时代的定义是十岁及其以下,那么作为最后一个儿童节也就显露着一丝歇斯底里,同时在汶川地震后多少也有些劫后余生的喜悦,老师忙着盘查教学楼的质量,而我们的心情也如同正午酷烈的太阳一般,教室时不时就会陷入躁动中,当上午最后一节课上完,薄弱的校门便再也关不住我们这群学生,整个学校都沸腾起来,虽然我至今也没明白那一日与之前、之后的有何不同,但那涌动的人群让我见识到“五六点钟太阳”的活力,青春焦躁,而心神不定。
五年级的儿童节,在完成上午的课业后,回家吃饭时央求奶奶做了一份炸薯条带到学校里,供下午开美食交流会的大伙品鉴,虽然一个人只准备一个菜,但对于我们将近六十人的班仍然吃出觥筹交错的感觉,那天是阴天并没有阳光,让人有些心烦意乱,一致好评难得的为自己的虚荣心营造了一个最为舒适的环境,为信心已然支零破碎的我找补回了些许“旧日荣光”。
六年级的大家都忙碌着,六年级的大家清闲着,学长学姐们在过去五年里纷纷离开了这所学校,再过一个月就该是我们了,六月理应是忙碌的季节,但该模拟的在过去三年里早已模拟过了,当万众瞩目的中午放学铃敲响,学弟学妹们开始了属于他们的狂欢,而六年级所处的这两层楼略显冷清,同桌在与后排说话畅谈着“未来”,我则压着桌上厚厚一层《同学录》看着操场上那些跑动的身影,阳光一如既往的灿烂呢,只是不知道哥哥在六年前(注)是否对那熟悉的一切有所眷恋呢?
似乎只要没有禁止,便不算结束,初一那年的儿童节是星期三,已经是初中生的我每日通勤路线与之前六年没有什么不同,虽然同学们分散到了全市各处,但我的初中就在小学的马路对面,那街边的风物每一眼都让我想起昨天,而每日下晚自习回家的路上踩着灯光则让我想起从前至暗的不堪,在八点钟的晚自习课间,看着小学校园那一抹幽光,有的只有苦笑——时过境迁随着小学校园的危房整治,记忆在被一点一点的拆除,而最早的工程从零八年就已经开始了,我还作为优秀学生代表见证过这一工程,我似乎理解到那年校庆上为什么我看到学校三十年前的老照片会悸动了。周三总是愁云惨淡的时刻,因为一周的周考成绩会在这一天陆续出炉,看着头顶白炽的灯光我无心再写桌面盖了三层的作业,那晚是语文老师的自习,需要在时限内背完的是《在沙漠中心》,一开始还能听到“嗡嗡”的小声念叨的声音,但从第二节课语文卷子发下来后,教室里死气沉沉的一片,再没人还有心思背书,四下只有低声的抽噎,我也将头放在书堆上,任由眼泪流下,这一年我习惯了每周的考试;习惯了由陌生逐渐变得熟悉;习惯了熟悉慢慢变得陌生;习惯了课桌右上角的书慢慢堆得越来越高;但还是没能熟悉成绩不受掌控的向下滑动,我想大家的心情也是一样吧?谁也接受不了没有成果的努力,也许是这个场景让老师想起了什么,她默默的起身将教室里的灯全部关掉,然后说了一个故事:一个普通的家庭,一个高考了三次的人,最后仍是二流的学校,在不算繁荣的山区城市里当着一名普通的语文教师,教着一群平凡的学生。大家互不了解各自过往,也不会知晓诸位将来,但现下的悲伤却是一样的:台上在流泪,台下也在流泪。那一晚我不知最后是怎么回到家的,时隔四年我再一次品尝到失败的痛苦,但相比之前的懵懂,如今我亲眼看着自己滑向深渊,此情此景可谓意义非凡。
2011年我转学到了成都,在这里继续着我的初二生活,也悄然迎来了“灾厄之年”的儿童节,历史好像在这里画上休止符,一切关于儿童节的回忆在这里戛然而止,随着郑重的《运动员进行曲》响起,班上的同学排着队列进入操场,老师拿着话筒在台上宣读着什么,让全校所有同学跟着,仍然系着红领巾的我有些恍然再过十分钟,不,五分钟以后少先队里不再有我的名字,儿童节也不再是我过的节日,那么今天这一天对我来说有什么新的意义吗?那根红领巾在学校门口的地摊上只值五角钱,但却是我辗转两个城市间重要的维系者,从承载了我诸多回忆,见证了我的恬静、失败、浑浑噩噩、悲伤、疯狂与重振荣光,但在今天与它密切相关的儿童节在不情不愿中被加上了句号,我不止一次的回忆过去,但在怎么样回忆无法篡改,过去的便是过去了的,一切的情绪到这里始终会慢慢归为平静。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即便本心如此,在外部环境中也会显得那样突兀,我无法冰冷的去审视过往正误,无论错误与否它们对现在的我来说都有着不可逆的影响,但如何评价现在的我呢?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二零二三年六月二日
南安普顿,英国
注:哥哥学制是五年小学四年初中,我是六年小学三年初中,且晚一年入学
题外:
对于萝莉,之所以喜爱是希望守护这份纯真和对于青春的回忆,言尽于此,唯有爱、沉默与永恒,很多人将铜当做玩笑,流传于梗,而部分梗中夹带着恶意仅仅是希望在那瞬时的毁灭中得到一丝快感,那确实有些变态,希望段子仅仅是个段子,而不要有人付诸实践,也不会有人从中被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