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守重评原神(1)

第一回:白蛇子巧得飞升道，茫渺士偶谱传奇本 身世酒杯中，万事皆空。古来三五个英雄。雨打风吹何处是，汉殿秦宫。梦入少年丛，歌舞匆匆。老僧夜半误鸣钟。惊起西窗眠不得，卷地西风。 —调寄《浪淘沙》 此《原神》开卷之第一回也，但问此书因何而著？所云何事？作者答曰:如今阴暗之世，混浊乾坤，赤子之心难全，圣贤之风既灭。作者乃无学之辈，好空想而无一能，有济世之心，无济世之力，时至今日，一事无成。见古今中外诸人成书之事，或虚或实，皆可动我之情。常幻想亲身斯混游历一番，或卖弄才学，或成就富贵，或追寻良缘，或羽化成仙。然终归虚妄，亲眼所见，唯有蓬牖茅掾，绳床瓦灶，故甚叹息。因投身野史村书，做了个避世隐退的去处。遂无聊起笔，敷演一文，因书中故事多以实事所改，假托一人，故曰"甄士隐″云云；然全书终归于虚，只可搏诸君一笑，故曰"贾雨村"云云；又因全书不过成仙之事，故曰"原神″云云。此书虽残次之品，亦是作者真情。供诸好友同志于寂寞之时，作喷饭之事，若有感于斯文，真大幸也。 看官，你道这故事因何而起？原来自我朝问鼎以来，政治清明，百姓合乐，英傑群起，异人倍出。单说我朝甲申分野，有一都市名曰上海，最是人间花柳繁华地，富贵温柔乡。此城西南有一大学名曰太極書院。乃是个异人齐聚之地。校中有一教授，姓谢名慈字西梵，原是个饱学鸿儒，人皆敬之。一日，西梵于校中闲走，恰到白灵斋，便踱了进去。迎面见一贡生，因问道:"士隐在吗？″那贡生笑曰:‘先生原是偏心的，早晚也不與我等親近，今又來問士隱了，只在裡面，找去罷！″西梵大笑，直到里间，笑曰:"士隐何在？"屋里人听见，忙走出来，笑著向西梵行礼。那人模样若何？但见:身盈七尺，腰阔四围，高额短发，双耳招风，细眼浓眉，胡須略長。身着校服，内套白衬衫，下身运动裤，脚踏运动鞋，并无甚稀奇着装。然落穆俊逸，通略博文，有英雄之器，名士之风也。西梵觑見，将其扶起，那人便邀西梵舍内坐。 西梵也不推辞，进了室中，自抽了一条春凳，那人只在塌上坐下，笑曰:"恩师有何见教？只召我进前便是了，何又自来？"说着，又将床头一芒果递与西梵。西梵笑道:"并无甚紧事，只方才偶过白灵斋，便进来与你说一阵话。"那人之心稍安，又谓西梵道:"昨日多谢恩师斡旋，否则小生危矣。″西梵道:"昨日却是你太失礼。即是山长要见，也应使出些风流体段、潇洒谈吐，山长见了喜欢，我脸上也好看。如何依旧着这身校服，又委委琐琐，须也不剃。让我讨好大没趣。"那人听罢，笑曰:"恩师与我至交，岂是不知？我自幼放縱慣了，厭煩此等俗務。况山長召我，本沒好事。故心上厭之，才如此去見。’西梵道：‘天下之事，豈皆似汝之所願？況你道此乃俗務，則汝願事何事？’那人正色曰：‘統領一地，脩教興德，使人安其居，事其職，治其家。此費之願也’西梵笑道：‘享千乘之福，受兆民之饗，筑宮室，納美人，留名于青史，方汝之願也！’其人曰：‘先生即知，又何問也？’西梵怒曰‘你個受拙不化的東西呦！我送你至此，豈是聽你說口？只是教你靜心脩業，通曉庶物，搏個學位，不至墜入中庸之流。你卻于此做甚麼？依舊沿襲高中的樣子。課也不怎聽，書也不怎看。每日不是擎著三個通寶不放，便是抓着不知什麼污本穢書死看。你可罷了麼！又不與人交往，亦不修理自身，便有點野才，中甚麼用！整日風花雪月，放蕩形骸。連山長亦頗知汝名，昨日故今我叫你來見，你倒躲瘟似的不見，好容易勸住又是那番樣子，山長大怒，不知如何處份你逃學逃課，不務正業之罪呢！又要勞我去打聽，方便求情。’說畢，起身拂袖而去。 那人听見西梵之言，大驚失色，不敢出一言以復。只是喏喏連聲。挨至西梵說完，方笑道：‘先生之言甚善，學生定反躬自省，痛改前非。日后用心修習，不失先生之所望。’又見西梵要走，苦留不住，只好送至門口方回。西梵又囑咐了幾句‘用心學習，定有可為，多看正經，少觀邪書。’什麼的。往前亦走了 那人送西梵而回，躺在床上，胡亂想著：‘謝公之言故非謬也。然道吾墜入中庸之流，實是無知。又教我多靜心脩學，少看旁書什麼的。更是不知，我正該觀黃老之術與古人文章哩。’又嘆道：‘天下人豈知我的來歷耶！’ 看官聽說：那人姓甚名誰，究竟甚麼來歷？原來那人姓甄名費字士隱（太守的話：看前文對這個名字的解釋，這個甄士隱和《紅樓》里那個沒關係，賈雨村也一樣。）至于其人的來歷，說來荒唐，品之可笑。 原來東晉咸安歲，益州成都城外有一媧皇寺，貢的原是那造人补天的女媧。這女媧是上古正神，多有神異處。那媧皇每日于寺中誦經，不料那寺院叢中有一小白蛇，每日媧皇誦經時，白蛇翹首以聽，將及數年。一日道人甘勇鋤地時，可巧鋤死白蛇。勇嘆息道：‘罪过罪过。’遂將白蛇置于錦障之中，超度其靈。那白蛇降自陰司，借聽經與超度的功德，化成人胎。不覺已過數十年。白蛇得名張玄，自幼聰穎，通諸子，善百家，知清談黃老之術。然素性冷清，不慕名利，一心隱居修仙。可惜苦修數年，迄無所就。一日，雲遊至揚州華林山，因見天晚，尋了一所古剎住下。張玄因見寺周景色動人，遂勾留了几日。此日原是中秋佳節，張玄免不了隨俗，今童子擺上酒食，請寺中一僧一道共酌。那和尚的法號喚作荒荒大士，道士喚作渺渺真人。二人俱是得道之人，亦是云游至此，玄深敬之，故結為友。二人見張玄相邀，豈有不來之理。三人遂坐于院中，舉杯賞月。飲至半酣，微雨淋漓，玄俄見蟾宮繞桂，清光籠戶。甚樂之，起身口占一词曰：‘霽月繞古樹，蟬娟羡當年。吳牛煙中嘆，墨鴉水里眠。秋雨濕幽境，玉鏡照故園。舉杯怨恒娥，何不永團圓？’僧道聞之，大笑道：‘張兄此詩文詞絕佳，不忝仙友也！’張玄唁笑道：‘二公戲言，玄愚魯之人，修真多年無所成就，今年近半百，嘆哉嘆哉。’說畢，太息不止。 僧道聞之，相視一笑：‘張公要做神仙么？清靜法門，并非飄渺，俗子無所知爾！’張玄聽到，知有門路，遂下跪問曰：‘二位仙長有何見教？玄洗耳恭聽！’僧道曰：‘淸净之道，唯仙緣二字。然仙緣者亦眾，有依緣而生者，即盤古，伏羲等眾。有悟性超然，自覺其緣者，如當今之神。亦有執迷不悟，賴人點化者，如先生等輩。公即逢我等，亦為緣份，我等定傾力相助。’張玄大喜，問曰‘不知二仙長將傳何術？’僧道笑曰：‘只有一術，需公自悟！’玄大惑，問曰‘不知何術，望我師明言。’僧道大：‘其術長則四五十年，短不過數載，習之，可留名史冊，位登九五，法蓋上仙。亦能藉藉無名，泯然于人。真是天地無上之道，日月齊天之德！’張玄大喜，問道：‘不知何時始學？’僧道曰：‘此時尚早，不可習，此地荒蕪，不可授。’張玄惑曰：‘則何時可習？何時可授？’僧道笑道：入殿可知。張玄遂隨二人入寺之大殿，僧道令張玄爇香东拜，坐于凳上，玄依令而行，僧道与寺之住持广慈真人围凳而坐。张玄顿觉双眼迷离，恍惚间行至一处，又觉紫金红绸缠着己身，须叟盍眼而死。僧道叹息不已。 时光荏苒，早到当代，单说那江苏南京城外有一种瓜老儿，姓甄名循。这老儿是个本分汉子，每日种瓜，早起晏息。妈妈封氏，年迈无子。一日，甄循种瓜之时，远远望见二乞儿一瘸一拐朝此走來。一個面目痴呆，高大肥壯，頭上一頭爛瘡，身穿破爛黑真裰。一個身段瘦小，舉止瘋顛，，腿有殘疾，身套短小八卦袍，腳踏木屐芒鞋。那人见了甄循便拜：‘我二人是游食的僧道，不料昨日被歹人夺了钱财，还望老爷舍俺两一个瓜则个！’原来甄循虽是赤贫，心胸善良，见此情况，早动了恻隐之心。遂扶起二人道：‘二位长老请起，循虽贫困，亦笃信释道。二位稍坐。待我与二位取瓜。’说着。向田中择了个极大的瓜呈上。僧道也不理论，胡乱吃起来，又问甄循道：‘老汉今年几何？’甄循回道：‘四十有五了。’僧道问：‘可有可息？’甄循叹道：‘只是没有，家妇曾经有娠，亦幺折了。’僧道笑曰：‘老汉即诚心助我，我等定报之涌泉。愿为君诵百篇送子心经。’甄循大喜，僧道又吃了几个西瓜，于甄家念经数日方走。甄循皆恭敬相待，僧道大喜而走。大士道：‘我二人就此分手，三十年后自来相会。’真人曰：‘只恐东窗事发也。’ 却说甄循之妻封氏，自僧道走后晚间便得一梦，却是众神将拥簇着一条龙入其内室，那龙又化成仙鹤，向封氏拜上三拜，跳入腹中。那封氏大惊，叫起丈夫，却是一梦。次日封氏乳高腹大，已是有孕。怀胎十月，产下一子，便是甄费。后人知其事，有诗叹道：‘种瓜金城外，施义稼穑边。只因酬瓜故，巧得通灵人。’ 那甄费虽是张玄的转世，性情倒底不同，生来故是聪慧，异于常人。更兼得活泼可爱，故甄老爱得心头的肉也似。长至七岁时，甄老携其至上海游玩，正到淳乾观，却见一道士立于观前，叫住甄费拜道：‘张君，认得我么？’这甄费好似遭了霹雳一般，转而笑道：‘原是真人，相隔千年，此术可习乎？’道士笑道：‘真真假假，何时局了？听见村言，便知分晓。’说罢，往观中而走，费急赶上去，绊到门槛，却是一梦。此后闭门不出，尊佛爱道，广渎诗书。学业却搁在一边，父母也不怎交集了。自云在世仙人，不久飞升。又因多读古今之书、风月手册，狂傲自大，贪图富贵温柔。甄老禁止不住，不久愁死，太夫人怜子不加约束，于是甄费变本加历，给自己取字曰士隐。自比风花雪月，又装成清静无为，真如道士一般。以致学业荒废，高考失利。好在太極書院教授谢慈知其才名，招他入校，二人遂为忘年之交。然士隐虽入了大学，性情不改，故有上文之事。 却说这时士隐在床上郁闷，突见斜阳入户，士隐翻开手机一看，时日已晚。遂想道：‘先不想这鸟事，于外面吃饭，借洒消愁好了。’遂袖了斧钞，往外而走。只因这一念头，有分教：青年学生，变为封神上仙。天才学究，拜入清静大堂。 未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