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中土传承第二季：荣光之径（4）
第四章 旅行剧团
The Traveling show
父亲，你没看到魔王藏身在树丛中吗？
戴着王冠，穿着长长的燕尾服。
——《魔王》
卡尔•里希特茨维赫在正午抵达他行程的第一站，住进了主佑旅店，即森林中一棵空心的大橡树。当红日仰躺在地平线上，像个睡莲湖度假者一样只浮出半个脑袋时，死灵法师开始行动。他扣上黑帽，拿起银头手杖，出发到村中圣林去。手杖每次轻叩地面，杖头咆哮的微缩骨蟒首级就会从口中喷出少许青色火星，这火星仿佛是卡尔瞳色的融合：一只眼碧绿，另一只眼则是湖蓝。他的黑发整齐地梳成背头，发梢在脑后飘逸，如同彗尾。
酒馆蹲在一棵垂柳边，状如横放的木桶，盛满碰杯，大笑与淡啤酒，仿佛轻轻敲敲桶板就会洒出欢乐来。一群村民坐在酒馆门前，观看两个奇怪的人变戏法。
拿着大礼帽的是矮个儿，只有一格半高，皮肤是一种病态的灰色，大脑袋上安着夸张的鸟嘴似的尖鼻子，精明的黑眼睛左顾右盼。他身穿燕尾服，米黄西裤和紫色的波点蝴蝶领，帽带是耀眼的金色。矮个子从礼帽中发射着彩球，而他的同伴灵活地一个个接住并耍起把戏来——以最不可思议的方式。魔术师的同伴是个人形史莱姆，戴着滑稽的粗框眼镜，从全身上下各种地方伸出伪足同时耍弄着九个球，它们飞快舞动的残影是一圈稀疏的彩虹。
“很好，查理！”魔术师大叫，“那么来个谢幕吧！”
他们身后是3x3大小，内有两格空间的空堆肥桶，右侧用一块半砖做成半格大的出口。查理爬上桶沿，把九个球往空中一抛，彩球霎时炸成绚丽的烟雾字体：
Gmollgwood's Marvelrous Traveling Show
格莫尔格伍德的奇妙旅行剧团
随后，他向观众鞠躬致敬，便转身跳进木桶中。
“那查理要困在里头了。”卡尔这样想，但事实却不尽然：底部出口里挤出一扁条绿凝胶，这种物质蠕动了一会儿，突然变化成一个人形。史莱姆人吐出粗框眼镜戴上，笑嘻嘻地冲众人挥手。
“你好，世界！”
村民们以大笑，热烈的掌声和铜币迎接这个新生儿。魔术师拿着礼帽在空地上转悠收赏钱，当人群散开，大帽筒里已经装满了方形的帕纳穆路斯青铜穗。
“日安，格莫尔格伍德先生，我能占用您几分钟时间吗？
魔术师本来在清点表演所得，一听这话一蹦两格高，殷勤地笑起来。“当然可以！”他摆动着短腿跑过来，双手抓住卡尔一只修长的手用力摇了摇。“幸会幸会，鄙人很荣幸是格莫尔格伍德，流浪的表演艺术家和魔术师，这位年轻人——(他把查理扯过来）是史莱姆瑟科（Slimecicle)，又名查理，来自西凡威森尼亚沼泽，是我们剧团的出色弄臣。”
“EYYYYYY！”史莱姆人做了个慢速后空翻（El backflippo)，向卡尔挥手，“喜欢老查理的独门绝技吗？”
“剧团？”卡尔毫不掩饰地奇道，“你们只有两个人。”
查理露出被冒犯的表情，格莫尔格伍德重重地叹气。“你也看到了，我们不是什么普通人。本人是灰皮，查理是史莱姆精，我们这类人生来是属于旅行剧团的，先生，否则住在哪里都会有人赶我们走，甚至想让我们去啃树根——抱歉，我说了句黑话。”
卡尔沉默不语。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们的痛苦，他们的自嘲和自卑，他全都明白。
他摘掉先前一直压在眼睛上的黑平帽，抬起头来，无惧地以一蓝一绿的异瞳注视他们。
“作为一个弃婴，一个死灵法师，我理解，先生。”卡尔在地上重重地顿了顿他的手杖，杖头蟒首又喷出一大团青色火星。
“敝人卡尔•里希特茨维赫，帕纳穆路斯法术公会二等法师，主修秘仪科死灵术。我会考虑您的方案，格伍德先生。”
他鞠了一躬，格莫尔格伍德赶忙还礼，但还没等魔法师扳直身子，年轻的死灵法师便化为一团朦胧的烟雾，消失在暮色中。
次日清晨，卡尔拎着他的黑色旅行包在酒馆旁找到了正打包行李的剧团成员。格莫尔正在为面包价格和酒馆店主讨价还价，查理将一对骡子套上车。
“啊，日安，里希特茨维赫先生！来点面包吗？”格莫尔笑容可掬地脱帽。
“非常感谢，格伍德先生……”卡尔小心地闻闻面包：新鲜出炉，还带着阳光的芬芳，一如法术公会大厅里的早餐，恍惚间，他嗅到了茜草花茶的馥郁，莉连德银铃般的笑声近在咫尺……不，不要去想莉连德。
“还有一件事，格伍德先生，我想加入旅行剧团。”
这一次，格莫尔两边的眉毛都挑了起来。
“加入敝剧团，”魔术师重复，“你可确定？”
卡尔俯身盯着格莫尔，直到他确信自己透过对方那小甲虫似的黑眼睛，看进了格莫尔格伍德精明狡猾的灵魂。
“我会所有使用灵魂火与雾瓶的法术，先生，我会把一篷灵魂沙篝火变成一丛蛇，让它们互相打斗，我能操纵迷雾和迷雾中窃窃私语的幻影，我正修习Auferstehung der Leichen（尸体复生）的技术。要问为什么我要离开法术公会出门远游……”黑发年轻人沉默几秒，清了清嗓子。“我的导师曾教导我们，一名法师有必要去看看这个其法术扎根的世界。”
“费莱克索斯在上，你被录用了！”格莫尔高喊，在卡尔背上大力拍了一掌，“欢迎加入本剧团，卡尔•里希特茨维赫！”
不久后，当他们赶着马车沿着裂谷河下游行进时，格莫尔向两名员工透露了他的计划。
“告诉我，卡尔，你从宁芙维尔德出发前有见过携带信件的渡鸦吗？”
“渡鸦，阴影，下兆？没有。”卡尔奇道，“它们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裂谷河下游的独立定居点都收到了渡鸦从嘉年华谷带来的一封信，菲尔萨MC，那个谷地大官，正在召集大庆典呢！你可以看看那份传单……”格莫尔搓着手嘿嘿笑起来，“都是什么竞技的内容，建筑赛，角斗，魔法对抗，但我们不掺和他们比赛，我们是旅行剧团！知识，欢乐和奇珍异宝的传递者！我们会拿银江拿到手软的，伙计们！”
格莫尔在颠簸的车上铺开地图，指示着他们记住路线：在多克村上崖离开裂谷，向东经过迷雾山脉以南的独立定居点，再从北凡威森尼亚北上抵达嘉年华谷。
魔术师眼中闪着剑元和金日的图案。
“卡尔，你好好精进法术，准备开掘几个东进途中可能遇到的古墓；查理，你搞只经过训练的小野兽和你一起表演；我嘛，去招揽新人，费莱克索斯保佑我们！”
裂谷河数万格外，帕纳穆路斯的首都又迎来了新一天。
圣林石钟空灵的声音扫过城市，林立的炊烟和不计其数的高大咒语木与樱桃树一样舒缓地指向苍穹。
巡逻的绿叶护卫的说笑声伴随着靴子在砂砾路上的踏步和短戟的铿锵。
主干道上车水马龙。大车在河港与众仓库之间往来，运输麦穗河干草捆，马洛克腌肉和睡莲湖美妙的熏鱼；摊贩推车和农场主高大的驴子，商人胖乎乎的小矮马和法师神职们优雅迅捷的林鹿交错来往，叫嚷着，咒骂着，欢笑着。
这座城市还保留着那个潦草的命名“林地首府”时，阴云笼罩着树冠层，愚蠢、穷奢极欲及它们催生的东西令人窒息。
——但无论是贝特王，亦或是欢愉教派，全都早已passé(过去)了。如今，在这座名为宁芙维尔德的城市里，希望野蛮而肆无忌惮地茁壮生长。
佣兵自日出宫正门上飘扬的白底金麦穗旗帜下通过。侍女们三三两两躲在游廊里避免手臂被日芒晒出褐斑，盯着这个英俊的精灵窃窃私语，议论着他洁白如双角峰上终年不化的积雪般洁白的猎手连帽衫，他挂在胸前的大金链子，他米金的头发，还有那对冷漠的石青色眼睛，眼梢修长，是精灵的样貌。
正门和金穗楼之间是一片流水潺潺的花园，没有高树供刺客藏身——完美，完美。雇佣兵庞茨（Punz）品评各地重要建筑的安全系数，正如品酒师鉴赏名窖的醇酒。
“站住！”皇家卫士呵斥，举起装饰着白金相见飘带的短戟，“外人不许进入内宫！”
庞茨毫无感情地看了他一会儿，令卫士打了个冷战：在精灵的石青双瞳中，没有灼烧的怒，没有恶臭的惧，只有对青铜穗，银江和剑元的无限渴望。
“我有上校总司令的通行证，士兵。”精灵递给卫士一张纸，对方赶忙放行。
穿行在金穗楼光明的廊道中时，庞茨的内心还是泛起些许小小的波澜：女王会如何接见他？精灵佣兵经历过无数次战斗，追击和暗杀，但都没有这一次那样让他心神不定。
他敲了敲走廊那头的门。
“请进。”门后一个悦耳的声音说。
一对卫士咔地立正，为他打开酒红的双开樱桃木门，女侍引庞茨进入。
房间左侧是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右侧则挂着一幅4x4大油画，表现的是魔法森林风光。穿过长沙发和茶桌，庞茨来到房间尽头，在那里，一张巨大的3x2写字台后面坐着一个娇小的女人，眉头微颦，看着文件。
“陛下，樱桃地的庞茨到。”女侍高声宣布，女王抬起头来，精灵深鞠一躬。
她的眼睛，是茁壮生长的兰花的温婉蓝色；她的棕色秀发披挂在肩头，油亮似新翻耕地；她的绿裙柔滑如新土最早的一缕和风。女王绕过写字台，向庞茨缓缓伸出一只玉手，手腕上的木镯雕刻着橡树叶花纹。当他亲吻它时，嗅到了铃兰和阳光的气息。
很少有年轻女人被认为足以统治整个王国，也很少有年轻女人能打动庞茨镀金的冷硬心脏，但这帕纳穆路斯姑娘两样都做到了。
“日安，樱桃地的庞茨。”帕纳穆路斯的提妮女王道，“日出宫欢迎您的到来。”
有生以来第一次，庞茨在面对危机时慌乱了。“唯有拿出那一招……”
佣兵看进提妮澄澈的蓝眼睛深处，对她眨了眨精灵细长的石青双瞳：“感激不尽，尊敬的陛下。”
在那半秒里，庞茨几乎要认为女王要斥责他轻佻不敬了，然而提妮只是微微红了脸，没说什么。
“我很荣幸带来来自巨树与樱桃地的消息，请过目。”他递上两卷信，女王扫了一眼便放到桌上，接着双手合十，问了庞茨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
“庞茨先生，您对嘉年华谷了解多少？”
“谷地？一座繁荣，吵闹，热情的小城邦，陛下，但细节上恐怕我还有欠缺。”
“你了解得足够了，接下来还会了解更多。”女王道，“我相信如伊姆瑟斐也与我一样，收到了菲尔萨MC发来的大庆典通知。我对他们兴趣不多，但大庆典是一次吸引诸国各色人等的盛会，应给予关注，我有意雇佣你去谷地，尤其是流亡分子秘密活动时，还有……”她敲打着正看着的文件，“在我的臣民报告欢愉教派从帕纳穆路斯前往谷地的踪迹时……”
“陛下，他们可能已经越过国境线了——”
提妮瞪了他一眼，眼神中的寒意让身经百战的佣兵也不寒而栗。温婉的兰花枯萎了，取而代之的是芒刺锋利的蓝玫瑰。
奇怪的是，愤怒的女王更让他着迷了。
“欢愉教派弑杀了他们的同胞，以及帕纳穆路斯合法的国王与王后，他们存在一天，我父母的尸骨就无法安息在绿主大地中！你明白吗，庞茨先生？”
“毫无疑问，女王陛下，然而我是樱桃地人，首先要受瑟斐大人指派……“
“我给你五千剑元派遣费。”
“成交。”
（第四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