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聚会
时间如河流般奔腾不止，有时水势湍急，有时缓缓而行……而当期待着什么的时候，仿佛时间如同静止；在经历后则又感叹时光易逝……可若经历时留下些许深刻的记忆，那么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忘记。
他和妹妹最先来到约定的饭店，静候其他人的到来。
不多时，人已到齐，菜已上全。
“干杯！”，一桌上围坐的五个人共同举起饮料。
“所以说，尔文，你那时为什么要走呢？”，世杰问到。
“其实本来是不想走的，但父母都因工作要迁去外地。那时我还小，一个人独自在这边他们不放心，所以就把我带了过去……现在我已经长大，就和父母提了提回这边住的事情，怎么说还是比较适应这边的环境嘛！他们商量后也同意了我的想法，所以我能坐在这儿。”她莞尔一笑，端起杯子，一口喝干杯中的饮料。
“你准备住在哪里呢？还是原来的房子吗？”
“那栋房子在走的时候就卖了，咱们可做不成邻居了——因为只有我回来，家里的人主要还是在那边，所以现在就住学校宿舍。”
“离的不远倒是……”，世杰嘀咕着。
“学校现在应该建设的更好了吧？校长又有什么新奇的想法呢？哈哈哈……”
雅间里充满几个人的笑声。
“对了，还没问呢？这位面生的女孩是谁啊？甘木的女朋友吗？不过我觉得有点眼熟……”
甘芷连忙摇手，带些尴尬的回答到：“不是，不是的……我叫张甘芷，他是我哥，初次见面，尔文姐好……”
尔文像被电击一下，半杯饮料从空中落下，溅了一地殷红。
世杰关切的说：“尔文？有什么不对吗？”
尔文的眉头一皱，又马上舒张：“没事，对不起，也许是想多了……”。
世雄找来拖把，擦去地上的痕迹。
饭局仍在继续，可尔文时不时的看看甘芷，话也少了许多，好像在从甘芷身上努力寻找着什么。
而另一边甘芷也不知道尔文为什么总是在看她，只能报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好容易等到聚会结束，道过别后，甘芷和甘木向西，其他三个人向东，分道扬镳。
路上，甘芷小心翼翼的问她哥哥：“尔文姐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啊？是不是我们之前有什么过节呀，毕竟以前的事我什么都……”。
旁边的甘木脸上挂上一个问号：“何以见得？”
“她一直用奇怪的眼光看我……”
“尔文不是说她看你眼熟吗？”
“我也不知道，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别想那么多了，没事的。”
“嗯……”
回家时已月上中天，简单洗漱互道晚安后，甘木打着哈欠躺下，很快与周公相会去了。
也不知过去多久，一阵手机铃声惊起酣睡的甘木。
“这么晚了，谁啊，哈～欠，能有什么急事儿啊……”，由于起床后发觉窗外仍是一片漆黑，他不禁抱怨道。走到书桌前，按下接听键。
“你好，哪位？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他祈祷这最好不是个骚扰电话。
“喂甘木，尔文。”
“哦？！尔文？！这么晚你还不睡吗？”
“有件重要的事我想我得和你说说……”
“明天说来不及吗？今天太晚了，哈～欠……”
“你不是真忘了吧？那么大的事儿。”
甘木一脸懵：“我？怎么了？忘了什么？”
“甘木，听我说，还记得你小时候的车祸吗？”
甘木茫然的回答：“什么时候？有这事？”
“那场车祸十分严重，三天三夜的抢救才让你脱离危险，不记得更好……”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明什么？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就为给我补充曾经事故的回忆吗？”，张甘木又好气又好笑。“不是又在整我吧？你才刚刚回来就又开始了？”。他想起小时候尔文和他开玩笑时的所作所为，叹口气，准备挂掉电话。
电话那边沉默一会儿，突然严肃的说到：“张甘木，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你的妹妹——张甘芷，在那场事故中遭遇不幸…你明白吧？”
“什么意思？”他愣一下。
“她那时候就没了！！！”
“……”
“真的很抱歉，甘木，我态度不太好，但这的确是真的，一点印象没有吗？”
“尔文！我可以告诉你，甘芷她也是前不久突然出现的。开始的时候我也很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个妹妹，因为我完全不记得这回事……但是，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我得已再次体会到曾经的温暖——你明白吗？不，你不可能明白……八年，整整八年……我的父母杳无音讯……所以…请你不要这么说……再者，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有直接的证据吗？话可不能乱说。”，甘木无法抑制自己不满中夹杂伤感的声音。
也许注意力过于集中，他没有听到隔壁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我给你发照片。”，电话的那端传来声音。
甘木颤抖着打开，很模糊，看不大清楚。图片上一副像棺材一样的木箱正被抬上黑色的轿车，一旁的母亲伏在父亲肩头，而父亲搂着她，脸扭向一边，尽力不看向那个方向。
“你怎么就这到那是我妹妹？！如果是别人呢！如果那是我爸妈在路上遇到别的事故现场呢！”
“你看看右下角……”
他放大了本就不清楚的图片，仔细的观察。一瞬间他仿佛坠入冰窖。
“那……是……我……吗……”，没记忆归没记忆，这个家里至少保存着不少甘木小时候的照片。
痛苦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甘木感觉五脏六腑被拧作一团。
另一边也在平复着心情。“所以，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
“她身份不明，我们不知道她现在到底要做什么，她很危险。”
“别说了……”，再说下去，甘木的呼吸会随之停止的。“我会处理好的……”
尔文显然还想说什么，但被他抢先：“太晚了，真的太晚了……尔文，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先挂了，早点睡吧……”
按下挂机键，无力的跌坐回床上，脑子嗡嗡响着。
真的？假的？一时间无法辨别。
“哥？我可以进来吗？”，门外响起熟悉的声音。
“进吧……不……算了……甘芷，你也听到了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几分钟的安静之后，他听到妹妹慢慢踱回自己的房间。
其实他很想问问妹妹，却又害怕这些话的影响。
现在他躺在床上，整理着全被打乱的记忆。
为什么他的脑海里哪怕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如果哪天尘封的记忆被唤醒了。
张甘木是否想面对，是否敢面对，是否能面对。
“哥？睡了吗？”，一旁的纸杯忽然响起。
但他还是缓缓的说：“睡了……”
过于安静。
“哥想知道什么呢？”
“没事，没什么……”，可事实上甘木的全身都紧张的抽搐着。
但他又忘了同卵双胞胎这回事。（估计是因为他基本感应不到）
“你相信我吗？”
“你是我妹妹，我说过永远不会不相信你。”
“那时咱们六岁……”
张甘木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爸妈平时都很忙，没什么时间陪着咱们，思缃姐就成了‘代理家长’，家里的很多事都是她来管的，虽然她当时也只是个孩子，但对于那时的我们来说真的很了不起的……”
他回忆起与思缃的过往，心头又一紧——但一个想法忽然击中了他！
为什么缺失的记忆只有妹妹的部分呢？尔文、世杰世雄、思缃姐、以及那么长时间在外工作的父母……他记得十分清楚。
“哥？你在听吗？”
他回过神：“在……在听……”
他并不知道自己思考了多久：“抱歉，我刚才……”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事的，我继续？”
“嗯。”
“那天爸妈好容易得到几天休息，马不停蹄的从实验室回来，准备带着咱们去野营……”
“……”
在这个晚上，甘木终于明白前因后果。他决定明早一起来就向尔文解释清楚，免得再产生更大的误会。
第二天，尔文被铃声唤醒。
“甘木？你处理好了？”
“尔文呐，你的消息还是有问题的……”
“嗯？”
“我觉得还是得给你说明白才好，这误会实在太大了。”
“那你说吧。”
尔文认真的听着，末了，她怀着歉意：“甘木，对不起，那么晚打扰你，还告诉你一个虚假消息…也替我向甘芷道个歉，真的很不好意思……”
“都是老朋友，你也是出于关心嘛，我并不怪你。不过甘芷好像真的不记得你了，就像刚入学那会儿连世杰世雄也不认得一样，再重新慢慢培养感情吧。”
“一定一定，但甘木为什么把小时候的事都忘了？”
“大部分都还记得，就像你我肯定不会忘！”
“哈哈哈……”
“哥，我饿了...”，楼梯上甘芷正揉着眼睛。
“可以，马上就好！”，甘木一边说一边走向厨房。“那就先挂了，以后再聊。”，他对着手机说。
“拜！”
“哥？这么早，谁啊？”
“尔文，我打的，得和人家解释清楚，要不然误会会更深。”
“也对呢。”，她突然紧张的看着哥哥：“你没说什么别的吧？”
他从厨房伸出头：“我还能说什么呢？”
“就是问问……”，她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他端着盘子出来，打个招呼。
“这么快的吗？”，她不可思议的注视着盘子。
“我昨晚就准备好了。”
“今天有什么事吗？”
“对，咱们得出去一趟。”
她拿起一块三明治：“去哪儿啊？着急吗？”
他神秘的一笑：“去了才知道。”
“告诉我嘛~”
“去了就知道。”
她一转身，背对着她的哥哥。“那要是我不去呢？”
“呃，这个情况可还真没有考虑到。”，甘木低头，轻揉印堂。
“哈？那你想想怎么劝我出门吧。”，她笑着走上楼，进屋，把房门一锁。
“哎……”，他托着下巴。“那就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他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咽下去，慢慢走向妹妹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