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浪钉剧场~朝迟暮归21
21.权力的游戏
湛王府
湛王自帮荣嘉皇帝挡了一记暗巫之力后,被侍卫送回府中诊治,此刻何御医的到来令他左侧跪坐的女子脸上有了一丝欣喜。
那女子一身绮罗上衣,交领大袖衫,下穿素色碎花的燕裾大裙,虽整体颜色素淡,却因绮罗布料而显得雅致。她满面忧色,双眉微蹙,看着何御医轻声问道:
“殿下如何?”
何御医在给湛王把脉后说道:
“好险哪,若非殿下身体底子好,怕是此时,已无力回天了。陛下对殿下的伤势极为关心,所以特地命老臣前来为殿下诊治。这几日,老臣会每日前来府中替殿下调理。殿下需卧床休养,可千万不能再妄动真气了。”
“知道了,有劳何御医了。李麟,送何御医出去吧。”
榻上说话的男子着暗纹格子素纨淡蓝交领中衣,半坐在榻边。他的脸色苍白灰暗,双目神色强自提起,若不是面容上可以看出是个少年人,那毫无血色的嘴唇加上灰白的脸,倒像是迟暮垂垂的老者。
被湛王吩咐的男子一身黑蓝色皂衣打扮,面容清秀,五官挺立。他一直安静的站立在榻的一侧,直到湛王出声,才行了礼,微弓一点上身,领着何御医出门而去。
湛王看着李麟领何御医出去,抬眼瞅了一下一直跪坐在自己左侧榻下的女子后开口说道:
“我累了,你回去吧。”
女子微倾上身,行了个礼,站起身说道:
“臣妾告退。”
低着头退出的女子应是湛王的妻妾,可湛王从头至尾都没她一眼,似是没在其心上。
湛王眼瞅着女子出去后,深深叹了口气,对着刚进屋的李麟说道:
“天舞醉坊的情况怎么样了。”
李麟跪坐于湛王正前方回答:
“天舞醉坊被查封,所藏暗巫悉数被抓,奇怪的是,此事天窗竟然插手了。”
李麟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湛王,凌王的玄甲军出手,天窗来去若无人等这一干事务,说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湛王听完李麟讲述的详细经过后,他的心思活络起来。
一直以来,天窗的存在湛王都是知晓的,可从未如这次一样,与人联手。最重要的是,天窗,现身于人前。这和天窗一直以来实现的隐蔽、神秘、无人得见的手法,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反其道而行。
还有那神秘的天窗首领,朝野上下谁人不知,那位只单独面见荣家皇帝,无人寻其踪迹去邀约,跟别说近其身,与之结交了。
可天舞醉坊这事儿,蹊跷的很,天窗或是他的父皇,是想说什么呢?湛王的心如他身边的烛火,在一阵细微的清风的带动下,微微的、来回点点晃动。
经过皇室御医连日的几番调理,荣家皇帝原本不重的伤势很快就痊愈了。
这日,他身着绣着金丝的淡青色冕服,只带了顶小冠,在上书房看着周子舒传来的讯息。一名太监来报,说凌王前来请安,他挥手让领人进来后,将手里的讯息收于暗格转身缓步走出。而尚未等他走到御桌前,眼角的余光便看见了凌王的身影。
从荣嘉皇帝天子山行刺以来,凌王一直没有露面,不仅一点儿也没有反应,就连问安也未到。虽然荣嘉皇帝也知道凌王在做什么,但见到气定神闲走进来的凌王,他还是忍不住感叹:
“你倒真沉得住气啊,到今天,你才来给朕请安。”
凌王此人面容刚正不阿,眼睛也是直视与人,不躲,不避,身长玉立。他听见荣嘉皇帝如此说,浅蓝纱袍微摆,双掌相交,曲身弯腰行礼道:
“请父皇恕罪,七弟卧病在床,儿臣接手调查天舞醉坊之事,如果不能找出那个幕后的指使,实在无颜面见父皇。”
荣嘉皇帝嘴角微微上扬,凌王这话说的好听的很,他笑着问:
“那这几日过去了,可有什么结果啊。”
“儿臣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天舞醉坊明为歌舞坊,实是暗巫在天都潜藏的势力。并且,他们借用碧血阁的名义,制造事端,扰乱朝政。”
荣嘉皇帝虽说心里多少清楚暗巫之事,可亲听凌王讲诉,还是有些愤恨的说道:
“恶巫逆贼,其心可诛,朕不将他们斩尽杀绝,如何让安定天下?!”
“且慢,父皇,这些时日儿臣得到消息,巫族是分为两派的。一是以离境天为首的正统巫人,二是名为暗巫的恶势力,他们虽同出一源,但却一直势不两立。碧血阁与离境天没有半点关系,它是由暗巫操纵的组织。”
凌王停下来,看了看荣家皇帝的脸色,继续说道:
“如果父皇下令把所有的巫人都杀了,且不说有冤情,到时只怕引得民心动荡,让有心之人,有机可乘。”
荣嘉皇帝身形不动,只略微动了下头问道: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凌王却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微抵着头,声音缓慢而拖拉的说着句无关的话:
“有一件事,望父皇恩准。儿臣在调查天舞醉坊那些被暗巫所毒杀的人的时候,他们的症状,让我想起宫中的一件旧事。”
荣嘉皇帝原本背对着凌王的身体此刻回转过来,面对凌王面容停住,声音带着疑问:
“你在朕的面前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什么宫中旧事,令你不敢在朕面前直言啊。“
凌王微微抬头,双眼坦然的看着荣家皇帝说道:
“他们的症状和皇后当年发病的症状是一样的。”
荣嘉皇帝没想到凌王说的是这些隐秘往事,心中有些温怒,语气却没什么变化,他看着凌王,倾身半步后提醒道:
“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凌王的双眼一直没从荣家皇帝的脸上移开过,他继续的说道:
“皇后当年发病身亡,如果当中有不为人知的原因,难道父皇不想查清楚么?”
荣嘉皇帝的双眼微微收缩了一下,望着自己的儿子,一字一顿的说:
“你的意思是说,不是巫族谋害朕的皇后。”
凌王微微低下头回复道:
“儿臣不敢妄下论断,但是巫族一案和皇后之死,是天下的大事,请父皇准许儿臣查清楚此事。”
荣嘉皇帝伸出右手原想拍凌王的左肩,于半空收住,指了指他,似责非责的说:
“凡事过犹不及,罢了。可是你知道么?这两件事牵扯甚深,若是真如你所言,更是十分的危险。”
荣嘉皇帝顿了顿,微偏头斜看着凌王说道:
“你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做赌。”
凌王却轻低下颌转换了话题: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玄甲军查抄天舞醉坊的时候,遇见了您的天窗,不知为何出现。而这些关于暗巫的消息,都是天窗告知儿臣的。”
凌王见荣家皇帝没有出声,背对着自己,打着胆子上前一步说道:
“儿臣早对天窗首领钦慕已久,不知父皇可否为儿臣引荐,让儿臣也结交一下。”
荣嘉皇帝微皱眉头,继续保持着背对凌王的姿势问道:
“你见到了子舒?”
凌王见荣嘉皇帝语气淡然,没有丝毫怒气且未问责。
他略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儿臣斗胆猜测,带头的应是他的手下,那人绝非是周大人。”
荣嘉皇帝有些惊讶的看着凌王,见他面容微笑,目光清澈的看着自己,他倒是对凌王的这句话有了些兴趣。
荣嘉皇帝一边回转身体一边缓慢的说道:
“你何以觉得,那人,不会是子舒?”
凌王顿了一下,说出一句令荣嘉皇帝有些侧目的、看似没头没尾的话:
“父皇您,称其表字。”
表字,是男子在未及冠礼前,不便直呼其名,是以取了一个本名以外所起的表示德行或本名的意义的别名,称之为字,以表其德。而至成年后,同辈相呼其名显得不恭,是以称呼其字,表示尊敬对方,而名则只供长辈及自己称呼。
荣嘉皇帝这人却和此习惯相悖,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对信任之人是称表字的,而其余皆是官阶名号。这一点,凌王此刻说出来,多少的有些故意为之的意思。
荣嘉皇帝轻笑了两声,慢慢靠近凌王,拖着长音、有些意味深长的说:
“你倒是心思细腻。”
凌王见没被责骂,越发的笃定自己押对了:
“父皇谬赞,只是父皇从未对我们几个兄弟称过表字,倒是这位。。。”
荣嘉皇帝打断凌王接下来的话语:
“你记住,不可以腹诽他,子舒是最适合做这个的。”
凌王见自己说话被打断,知晓火候差不多了,他为自己辩解了几句:
“儿臣只是就事论事,还请父皇息怒。儿臣不过时一时欣喜,口误罢了。”
荣嘉皇帝见凌王服软,也没继续深究,他抬起右手指着凌王,似责非责的说道:
“也只有你,敢在朕的面前说这样的话。”
凌王躬身回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能替父皇分忧,儿臣无所畏惧。“
荣嘉皇帝见凌王如此坦诚直言,不由得他感慨万分:
“好个无所畏惧,朕今日什么都没有听到,日后,朕也只要一个确凿的结果,明白么?“
“儿臣定会给父皇一个交代,先行告退。”
凌王心中欣喜,他躬身行礼后离开了上书房。
荣嘉皇帝看着凌王离去的身影,眉头深深皱起,想起自己和周子舒长久以来的布局铺就,原是想让那些暗地里心怀不轨的人一个个冒出来。可现在冒出来的,是他自己的儿子。
是了,皇子们,都长大了。这件事是他们,算是漏了的,还是,忘记了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