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音,海之恋 I ——你和我相似》第三章 最棒的LIVE!(二)
“凛觉得这顿饭很好吃喵~”
“小鸟也觉得是呢。”
“白米饭真的好香啊……不知不觉就吃多了呢……”花阳看着面前桌上的两个空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真是麻烦你们了,我们光顾着玩了,但是想不到你们厨艺竟然这么好。”绘里首先把我们表扬了一番。
“会长……”政繁故作一脸阴沉。
“怎么了,政繁?”
“额咳咳……是我请了三位厨师做的午饭。”齐治直接把话挑明了。
“诶?????”
又是一阵惊叹,随后是纷纷的议论声。
“家里有厨师这很奇怪吗?”真姬先是对这样的议论表达了不解。
“小鸟一直都是帮妈妈搭下手而已……”
“妈妈要求凛要自己做饭喵~”
“我虽然没做过饭,但是家里也是没有厨师哦……”海未小声应和道。
……
……
……
唉……有钱真好啊……
“苏校。”齐治拍拍我的手臂。
“齐老?”
“下午放着她们玩吧,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去跟她们直接说吧,我又不管事。”我指了指绘里,示意她说话比较算数。
“嗯,好。”
午饭过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打开窗,吹吹清凉的海风。拿出我的小杂记本,眼前的美景触目生情,我在我的小本子上写写画画,好一个自在的仲秋之午。
“啊嘁……”竟然打了一个喷嚏,是谁又想我了吗?
“苏校!”齐治直接推门进来。
“你很厉害啊,门也不敲就直接进来。”
我真是一个有灵感的人呢……
“别坐窗户边上,小心着凉,来来来我们喝茶。”
齐治端着一个华丽的盘子,上面有各种精美的茶具,我喝茶一般直接用陶壶沏的,才没有这么麻烦。
看着齐治麻利地操作着,我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就跟他搭话。
“什么时候到的这边啊?”
“两三天了吧。”
“住在哪啊?”
“真姬她爸安排的。”
我一愣,发现他并不是和我住在一起,看来我的好室友还另有他人。
“哦……来这么久了怎么不找我来喝酒?”
“我又不知道你住在哪。”
“鼻子底下有嘴啊!”我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你这人还能不能聊天了……”他故意用嫌弃的语调责备我。
齐治很快准备好了一小碗茶:“来,品一品。”
我接过来一看,这是我最爱的祁红啊!
“啊……好久没喝了,J国基本买不到这种精制茶啊……”
“你要不要?改天我给你带点过来。”
“C国带来的?”
“那当然是说有就有啊!”
看着齐治得意的神情,是我熟悉的那个齐治。虽说是纨绔子弟吧……但他可不是好吃懒做、贪图享乐的人。如果他能继承家业,想必也是一把好手。
“这次来J国待多久啊?”我换一个话题接着问道。
他大手一挥:“不走了!”
“不走了?因为真姬?”
“嗯……虽说这件事我早就听说了,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大人们决定的事,我连干预的机会都没有,说是什么先培养感情,哪有这么容易啊……”
“嗨哟喂……你这可是令人头大了,就我跟真姬的接触看……你这任务很艰巨啊……”我摇摇头,直接跟他把我的担心说明白了。
“唉……我们俩其实以前有过接触的,多顺着她的毛摸就好了嘛!”
“说的简单,你现在去摸她毛试试?”我被这个比喻逗笑了,用手指着窗外,示意他你现在就可以去实践一下。
齐治立刻就不再洋洋得意了:“不不不不……这个得看时机,我现在去可以,你得把坟给我买好了。”
“啊哈哈哈……”
我和齐治就是这样亲密的挚友,我们无话不谈,交心交肺。我不图他日能够跟着他富贵荣华,只求得一个坦诚相待罢了。
话又说回来,他在我面前倒是一点也不摆架子,有时候还是很听我的话,谁跟着谁还不一定呢!
我们谈天说地,聊了很久,看着她们在海里玩闹,伴着她们在沙滩上嬉戏。
玩归玩,晚饭的准备可不能含糊。中午已经托了齐治的福,晚上可不能再麻烦人家了。
海未和绘里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剩下几个人都“绑”回了屋里。现在是时候准备晚饭了,她们主要负责料理,其他的体力活都是我们男同志负责。
说是集体劳动,其实不然,主要动手的是小鸟,绘里还有海未,凛在厨房里跑来跑去,其实是在帮倒忙;花阳切菜时手形相当激进,还好我发现及时,差一秒她那白白胖胖的小嫩手就要挨刀了,我替她完成切土豆的任务,她则是去鼓弄她最喜欢的大白米去了;希拿着摄像机,听说是要拍PV,她几次都想拍摄我的画面,但都被我拒绝了,理由是我不是缪斯的成员;真姬和齐治则是在客厅里闲坐,不知道聊起了什么;妮可……她说这里的东西她一个都拿不动,我觉得这好像有点夸张了;额……穗乃果,还真是,穗乃果呢?
晚饭是经典的咖喱,大家都是盘装的左边是咖喱,右边是米饭,只有花阳的米饭是单盛在碗里……
“不用在意!”她并不打算做过多解释。
刚刚不见的穗乃果也围到了大桌子旁边,蹊跷的是没人看到她刚刚去哪了!
她自己也是笑笑,一句话都不多说。
我和齐治许久不见,他竟然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个大瓶的XO要和我一醉方休,在座的所有人只有我们两个会喝酒,我赶忙推辞说不喝了,他还怪我不给他面子……
想当年伊丽莎白女王一世就是喝白兰地喝死的……我有点害怕……
女生们格外反对我们喝酒,说是怕出事,但是齐治的热情我真是难以推辞,所以只是意思意思,我只喝了大概三四两吧……对,这么一点酒我还是能喝的,根本不用扶着墙走。
酒足饭饱以后,大家准备收拾餐具。
“这种事交给我来做就好了,你们去玩吧。”小鸟主动想要承担工作。
“这种不公平的事还是算了吧,大家各自收拾餐具吧!”
绘里发话,大家也都没有异议,只有穗乃果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
“雪穗!茶!”
“当是在自己家里吗?”海未一下子严厉起来,脸上也是不悦。
“再说了我们该练习了吧……白天已经玩的够多了。”海未表情严肃,试图让她们同意去练习。
“可是感觉现在根本没有这个氛围啊……”妮可有点不屑。
“诶~凛想放烟火喵~花阳亲想怎么办?”
“我……我想洗个澡……”
“突然出来第三个选项怎么选啊!”妮可很不满,连连用手拍打自己的腿部。
“不如我们明天再练习吧,现在大家都很累了,休息一下都睡觉吧。”希想了一个中间方案,以缓解这种尴尬。
“确实,明天再练习或许效果会更好。”
海未松口了,其余几人也松了口气,她们最终决定一起去泡个澡。
“政繁,你怎么不跟着去啊?”我故意找他麻烦,用挑衅的语气问他。
“你喝多了吧,苏校!”他则是不在意,反而怀疑我喝多了。
“走,我们也去洗洗。”我起身,准备上楼。
政繁还想过来扶我,但是他发现我喝了“这么多”还可以走成直线,也就放心了。
我们各自回屋洗漱,洗完之后我感觉有些疲劳,再加上酒精的作用,我便直接躺在床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冥冥之中……我仿佛看到她来到了我身边……
“苏……武……”
“……”
眼前恍惚的人影……那么熟悉,我伸手去抓,但是怎么也抓不到……
“小武~……”
“唐……婉……儿……”
“小武~……”
“婉儿……婉儿!”
我瞬间从梦中惊醒,不自觉地叫了出来:
“啊……”
“啊……”
但是随之而来的是女孩子的声音,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不是她,是园田海未……
“苏君……你没事吧,神智好像不太清醒,是昨天喝多了吗?”
“对不起,海未,我做梦了,没吓到你吧?”我揉揉眼睛,试图平复刚刚梦境中的惊悸。
“没有没有,因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伸手在空中乱画是有点可怕的。”她边说边模仿了一下我刚刚的动作,确实是很可怕的。
“是啊……很可怕的梦呢……话说……你怎么进到我房间里了?”
“啊那个……不要误会……”她的脸突然开始泛红,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因为大家都已经用完早餐了,却还不见你下来,他们就让我上来看看……说是我比较可靠什么的……”
能有这么美丽的女孩叫我起床,我瞬间把刚刚那个浑噩的梦抛在了脑后……
“另外……苏君,你昨天晚上睡觉没有关窗户,我刚刚帮你关上了,你现在还好吗,能起得来吗?”
我一听,完了,十有八九是晚上着了凉,下意识地摸摸我的腰,已经僵硬了。
“海未,请你扶我一把……”
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海未赶忙来扶我,我感觉我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万幸是没有感冒,但是今天肯定是没力气干活了。
看到我扶着腰,脸上展现出痛苦,海未不免有些担心:“看来是着凉了呢……我这就把早餐端上来,你吃完之后好好回复一下体力吧。”
“不……这怎么好意思呢,我自己可以的。”
说话间,房门被推开,是齐治端着我的早饭来了。
“海未,你快点去参加练习吧,真姬说少了你不行,这里就交给我了,你放心吧。”
“嗯……好吧,齐君。苏君,你要多加小心啊!”
海未便从屋里退出去,关门时还用担心的眼神看了一眼。
(园田海未视角:
苏君没来吃早饭。
一开始大家都不太在意,以为只是晚起了一会儿。但是直到我们都收拾完了,他也没来。
“你昨天跟他喝了多少啊?”真姬用责备的眼光看着齐治。
“不多不多,他只喝了四两,不可能醉到早上的。”
“四两?你还是赶快上去看看吧,要是真的没起来怎么办?”
“不慌不慌……”
齐治竟然这般不在意的样子,真难以想象他们是多年的挚友。
气氛一直尴尬着,也没有人提出要去叫他,就这么僵着,时间一长,我也有些担心了。
关键时刻还是小鸟和政繁打破了僵局:“还是上去看一眼吧。”
“是啊是啊,去看一眼吧。”绘里也表示赞成,但她并没有要去的意思。
“马上就要到练习的时间了呢……”花阳只是漫不经心地嘟囔了一句,却让穗乃果的眼睛里当出了光:
“海未酱~你去看看苏武吧,你是我们最可靠的成员呢!”
“我……我吗?”
看着大家不约而同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我……
“好吧……我知道了。”
我从来没独自进过男人的房间……真的没问题吗?
“苏君!苏君!”
我先是在门外喊话,随后又是敲门,都没有回应。
额……开门吧……
“失礼了……”
房间里有些黑暗,更是有些冷,我发现苏君的窗户没有关,便赶快帮他关上了。
不会是着了凉,起不来了吧……
趁着微弱的光,我发现桌子上竟然放着一个非常可爱的小本,根本难以想象这是他的物品,上面写着看不懂的C文。
苏君也会用这种本子吗?好少女的本子哦!
稍微翻看一下……有些是我看不懂的C文,还有苏君自学J语留下的笔记……这些是用J语写的诗吗?那么前面也应该有用C文写的诗吧……诶!这……这是……
一幅素描画引起了我的注意,画上的这位女孩子我差点以为是我自己,画的真的是好像啊!苏君难道有偷偷画我的画像吗?
但是看下面的落款:2013年3月19日。
看来画的不是我呢……但真的好像啊……
海未……你为什么会有些失落呢?
啊!苏君好像有动静了,我慌忙放下苏君的小本。
“苏君……”我先是在他身边轻生说……没有反应。
“苏武……”我稍微提高音量,苏君果然有些反应,嘴里不知道说了什么,手也在空中挥动了几下。
“苏……武……”
我更加坚定地呼唤他的名字,哪知道苏君的脸上却突然浮现出痛苦与惊悚……
“啊!”
“啊……”
苏君醒了……微微喘着气,脸上的惊恐迟迟没有褪去……
对不起……是我的不好,不该这样把你惊醒的……)
苏武视角:
我看着海未走了,又看看桌上的杂记本。
“来……先把早饭吃了,别看那玩意儿了。”齐治端来我的早饭以转移我的注意力。
“她这次怎么这么大意,看了别人的东西都不放回原位。”我轻轻念叨了一句。
齐治一惊:“她刚刚偷看了你的杂记本吗?”
“我昨天可不是放在那里的,而且她竟然都没有来得及合上,你帮我看看她都看了我什么东西。”
齐治起身一瞧……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僵硬……
“……3月19日……”
嘛……还是让她看到了啊……不知道她心里有什么反应……惊喜还是生气呢?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我希望的,我希望她忘掉今天看到的那张画……
“苏校……讲真……我觉得海未有点像……”
“呸!”我强行打断了齐治的话:“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再提还有什么意义?”
“不是,苏校……”
“好了不要再说了!”
我不想谈论她,哪怕是跟齐治,我也不愿意。
她是我心底的殇,我已经不止一次想要撕掉那张画……每一次要动手时就会犹豫……到现在已经犹豫了两年多了,还是没撕下来。
“苏校,我真是不明白了……今天你休要怪兄弟我性子直。人死不能复生,你为这事忧愁的还不够吗?你这个样子真没有成大器的气度!”
面对齐治斥责,我也不想多说什么。确实,悲剧过去已经两年多了,还纠结当初的愚蠢又有什么用呢?
(五)葬入大海的姻缘
时光倒退,回到将近12年以前。唐婉儿具体何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自从她来了,我便再也没有与她分离过,直到她走了……那种我根本拉不住的走了……
她本是山西人,家里是有名的晋商后裔,来到天津本是为了置业。我们有幸成为邻居,便大概从四五岁开始,每天都在一起玩,每天都是,每天都是!
青梅竹马的感情……不是闹着玩的。升入初中以后,情窦初开的我们,终于互相表露了心底的那份纯真与懵懂……
“小武……你喜欢婉儿吗?”
“嗯!我最喜欢婉儿了!”
那天回家的路上,我第一次牵起了她的手。那一年,我13岁,她12岁。七八年的沉淀……便是我们美好的初恋。
有人说,这么小的孩子,怎么知道什么叫喜欢呢?也就是玩玩罢了!
“才不是玩玩呢!我喜欢婉儿,我愿意和婉儿在一起!”
为了让周围质疑,甚至想要拆散我们的老师和家长们闭嘴,我们努力学习,互相帮助,终于成功长期包揽了年级前两名。才几次考试,周围的老师家长们态度就不一样了:
“你看看这俩孩子多好啊!”
“天生有缘啊……”
切……在那时的我看来,这都太世俗了,为什么不能正视我们纯真的感情呢?
双方的父母本来都是反对的,因为在班主任的影响下,听到了很多不好的话。但是很快地他们发现,情况并不是像他们听说与想象的那样。
于是在2013年3月19日,她13岁生日那一天,所有该来的人都聚在圆桌旁边,来商量我们俩的事。
来了这么多家长,我还以为是凶多吉少了,但没想到的是,婉儿的父亲竟然送给我们一对同心结。他的寄语只有一句:
“何以结同心?素缕连双针。”
我们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那一天,我们两个特别高兴。我在她送我的杂记本上画了她的画像,而她则是在下一页留了一句话:
“因为你,我才能闪闪发光!”
我从没想过我的初恋竟然如此浪漫顺利……我也从没想过这正是悲剧的开始……
刘祯本是我的小学与初中同学,关系一直很不错。他虽然也是出身于世家大族,但是与背景相当的齐治不同,他从小娇生惯养,养出了富贵公子的脾气,这一点差异在初中时他与齐治时不时的矛盾就可以看得出来。齐治总是很大度,不与他争,于是他便更加荒诞无理……以至于……他竟然打起了婉儿的坏主意。
古人云:“宁穿朋友衣,不沾朋友妻。”虽说我和婉儿还未婚,但是毕竟已经相当亲近了。婉儿很频繁地反应说我不在的时候他如何如何纠缠她,我也是不止一次警告过他了。直到那一天,他跟我摊牌了:
“我想得到的东西一定会得到的。”
“可婉儿是我的未婚妻……”
“苏武你算老几啊?我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抢了,我看你能护着几天!”
“我知道我要用生命去保护重要的东西,如果你执意要做的话就别怪我不讲咱们多年友谊的情面!”
那一天,我们的友情,走到了尽头……
他愈演愈烈,不仅在学校里公开诋毁我们,而且在网络上雇佣水军造谣生事,唐家的生意那段日子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多少年的欣欣向荣,竟然此时一天不如一天。
婉儿很害怕,她担心父亲难以维系家业,更担心会离开我。
“放心吧婉儿……伯父的生意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要坚强。”
我以为只要足够坚强,挺过这一段时间,只要不理刘祯,他自己胡闹一阵,累了自然就会停止……
但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2014年3月14日晚上,我无论如何怎么打她的电话都是关机;我去敲她家的门,也是没有回应,甚至伯父伯母也不见了踪影……
婉儿……你去哪了啊……
我知道出事了,晚上冒着雨来到刘祯的豪宅面前。
“管家,我想见刘祯。”
“少爷不在……”
一听他不在,我便害怕了,恐怕这一晚上是凶多吉少了……我焦急地在马路上打转,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我半夜敲开了齐治的家门,他看到我浑身淋湿了,便赶快请我进屋。
“你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
“我找不到婉儿了……”
我站在客厅里抽泣,惊醒了他的父亲和母亲。
他们夫妻竟然一点也不惊讶:“儿子,先带他去休息,我去问问。”
我便在齐治家里留了一夜,其实就是呆坐在椅子上,那一夜,我们两人都彻夜未眠。
3月15日的太阳升起,跟着一起到来的还有齐治家电话的响声。
齐治无论如何也不让我接电话,他拿起听筒,只说了三个字:“父亲吗?”便再也没有说话,默默地听着电话另一头……絮絮叨叨……几分钟……
终于他放下了听筒,我刚想开口问,可是看他转过身来的哭相已经说明了一切,不用我再问了。
“唐婉儿……死了……”
他低沉地吐出这冰冷的五个字……
齐治当场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也不记得我当初都做了什么,现在只剩下齐治对当时的回忆了……
“你像一条疯狗一样,不仅用头去撞墙,还用牙齿咬自己的嘴,脸上和嘴里流的全是血……还有眼里泛出的泪水。”
我怀疑他有意夸大我当时悲痛的心情,但可惜我确实记不清了……
齐治让家里的佣人把我绑起来,他说我挣扎了没几分钟就平静了。随后的一段记忆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一段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唐婉儿确定在今天凌晨被害,刘祯安排的人把她绑到了塘沽外滩,强迫她服从自己。唐婉儿不服,刘祯便……可惜唐婉儿身子那么弱,没能挺过来,当场被折磨致死。随后刘祯又租了一条小船,把唐婉儿装进了麻袋,抛尸渤海湾了。我的父亲连夜用重金买通了当时在场的人还有当时那艘小船的船长,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你需要我们帮你做什么就尽管说吧。”
婉儿遇害的经过自从他那天跟我说,我便再也没敢忘记。
“刘祯杀了人,他不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吗?”
“放心,我的父亲已经在努力了。”
“努力?你什么意思?理所应当的事情为什么说需要努力!”
“苏武……刘祯啊……你是知道的……”
齐治不用说我也明白,想给婉儿争取一个公道是多么困难,但是我更没想到刘祯下手会这么决绝。
很快我就从齐治和他父亲那里听到了公安机关认定唐婉儿“投海自杀”的事情。而且他们已经结案,盖棺定论,动作快极了。
齐治的父亲安排人根据那个船长提供的地点秘密安排打捞,也是无果。
我深深地叹息,齐治表示他也是尽力了,现在除了给她安排后事,我们别无选择。
2014年3月19日,也就是她本来应该是14岁生日的那一天,我们在天津公墓给她立了一块碑……我们只能给她立一块碑,她事实上已经葬身大海了,碑下面只有一个空骨灰盒。
婉儿的父母和她在同一天失踪,所有的事都是齐治和我在家人的帮助下办的。
碑前的大铜炉前,能整理出的她的遗物我们都烧了,包括我的那个同心结和我已经准备好的她的14岁生日礼物。
刘祯竟然也腆着个脸出现在现场,齐治一直拉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冲动,我则是用我所能达到的最锋利的目光刺向他,一直到他慢慢走到我眼前。他脸上早已经带好了虚伪的面具,无比哀伤的眼睛,愁眉苦脸的神情……你为什么不是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呢?
“你……你不是说……”
我颤抖地质问刘祯。
“哦~你还是闭嘴吧,你好像也说过要用生命来保护她。”
他瞬间又展露出凶恶的嘴脸,脸上洋洋得意的表情丝毫不顾及在场其他人的感受。
“无……耻……咳咳……”
我看见鲜血从我的嘴中涌出,溅的碑上也沾上了我的鲜血,随着我的意识逐渐模糊,我只知道周围的人都像炸了锅一样,但是我用我最后的挣扎看了一眼刘祯,他甩甩手、摇摇头便离开了。
随后我便失去了意识,接下来一段时间里的事,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又是只剩下齐治的回忆:
“我抱着你上了救护车,我父亲安排人在医院陪护,我接下来的两天里每天放学都去看你,但是你直到第三天中午才醒来。”
我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母亲,母亲见我醒来了,便抱着我哭泣……
“儿子……你可算挺过来了!”
关键时刻,还是我们家里最有威望的祖母临危坐镇。抢救我的时候,有一张检验的报告单被某人偷换,抢救结束后,医生才发现了这张篡改了的报告单,于是立即和主治医生要求对我进行手术。
改个化验单也就算了,竟然连心电图也改了,医生认为我感染了心肌炎,需要进行手术。
“心脏病?不可能,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我的祖母认定这里面有鬼,便拒绝进行手术,医生们于是决定保守治疗。但是接下来两天的心电监测证明那天的报告单是错误的。
院方很生气,彻查这次险些造成医疗事故的“失误”,但怎么可能有结果呢?
唉……多亏了我可靠的祖母啊!
婉儿遇害,我的父亲并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整天在忙些什么,我住进了医院,他才终于坐不住了。我忘了他来看我的时候具体是哪一天了,可能是3月22日,也有可能更晚。
他拿着一份报纸,说:“看看吧儿子,不用我多说。”
我先看了一眼日期:3月20日,那时候我应该还昏迷着,我看到“财经”栏目里的头条好像是……具体是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反正是婉儿家的企业就这么垮掉了……
“切……真脏。”我嘟囔了一句,没有多说什么。
那么大概这件事已经很清楚了——我相信我已经认识清楚了:这才不是为了情,这分明是为了钱!想不到婉儿竟然成了这样一场金融战争的牺牲品,刘家不仅谋财,而且还害命!
不过我躺在病床上,确实有时间反思整件事……
说好了“用生命去保护”,结果发现我根本什么都保护不了!
好气啊!我还有什么理由接着活下去!
除了齐治,我们班上的其他同学也都来医院看望我,等到我出院回了家,你们便看不见了吧……
我犯傻那一天,恰逢我们班的班长杨文理第二次来看我,他带来不少好东西,直接送到我家里。
他来的时候,我连刀都准备好了,房门也关好了,杨文理推门而入时,用他的话说:
“你手里正拿着刀在那里比划,嘴里还念念有词,我一看你这是要犯傻啊!我便来不及多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就扔过去了。”
不得不说,这就是我不该死,他的手机刚好把我手中的刀打落在地。他和他的手机就这样成为了我的救命恩人。
“你是不是傻?活着不好吗?你要是真想死就痛快点,还比划干什么?”
虽说这话真是重,但是对当时的我来说,真是有效。
我便打心里感谢杨文理和齐治,是他们把我从深渊里拉了出来:一个给了我活着的机会,一个给了我生活的道路。
他们两个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我很快便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重新回归到学习生活中,婉儿的事便也很少再提了。现在看来,唯一只剩下她送我的杂记本,还有本上的画像与留言了。
与我们认定婉儿已死所不同的,我一直可靠的祖母这次却坚持认为婉儿没有死。她坚称这是刘祯的“猫腻”(方言,指做了手脚),以至于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总会把这件事情拿出来,然后把他批判一番。
我不知道祖母为什么这么确定婉儿没死,但即使祖母是对的,我也一定再也见不到婉儿了。
……
……
……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练习时海未的口令声又把时间拉了回来,脑海中再次如放电影一般重现那张面孔,我才发现海未和婉儿的容貌竟然如此相似……
那么为什么这么久了,我都没有发觉呢?
可能是因为我已经忘了婉儿吧……
“不,不对的!她们两个一点也不像……海未是海未……婉儿是婉儿……”
我喃喃自语,但是却引得身旁的齐治露出了微笑:
“这就是我敬佩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