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生命所厌恶的 P3
得知自己发烧之后,疲惫感很快裹住了我。 昏昏沉沉地躺到床上,虚弱感渐渐爬满全身。 小雾织清理了尸体与血迹,然后片刻不离地陪在我床边。 她完全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从客观的角度来看,她的看护工作做的一塌糊涂——敷毛巾的时候盖住了我的鼻子,送来的杯子里是滚烫的开水。但这些都没有关系,她只是那样静静坐着,就已经足够令人安心了。 托她的福,我暂时忘掉了刚才的恐怖插曲,安稳地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阳光透过厚窗帘,在还留有血腥味的室内漾出水般柔和的微光。 我缓缓坐起身子。 听见了“呼,呼”的轻轻呼吸声,我看向声音来源。 小雾织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睡得很香甜。 我不想吵醒她,但就这么让她睡在椅子上也说不过呐。 “雾织。” 我叫了她一声。她嗯哼着挣动眼睑,片刻后用那双灰眸子愣愣地看着我,应该是还有睡意吧。 “唔,漆叶醒了啊……”她揉了揉眼睛,“刚才靥小姐来告别,漆叶还呼噜呼噜的。啊,不过靥小姐留了早饭。” “早饭?” “就是馒头、白粥这些。靥小姐说这家旅馆的住宿都是含早餐的。” 看来靥小姐还挺执着于旅馆店员这个设定的呢。不过刚好,我不觉得小雾织能做出什么像样的早饭——特别是适合我这种病人的早饭。靥小姐亲自下厨,这可真是帮大忙了。 “漆叶,想好去今天去哪里了吗?”小雾织将我扶下床。不过我还没有虚弱到这种程度啦,昨天晚上我还生龙活虎地挥着斧头呢。 “没有…你有想法吗?”我示意她稍稍回避,然后换掉了身上溅满血渍的睡衣。 “如果漆叶没有要去的地方,那就去这里吧。”她从衣兜里摸出叠好的地图,在我面前展开。 我看见上边有一处用记号笔画圈,边上标记着“1”。 “肆岭山景区啊…为什么会想去这里?” “靥小姐说,在那里可能会见到前辈。”小雾织歪着脑袋看向我,“漆叶,对那里有了解吗。” “啊呀…那可是了解的过于透彻了。” 父亲还在的时候,经常带着我去这片景区登山。父亲是兼职摄影师,在登山时不爱走大路,时常会带我穿越一些未经开发的区域,并企图以他自己发现的独特景点震撼我的心灵(父亲原话如此,不过有不少次由于路途过于坎坷,震撼差点变为惊吓)。这样走得多了,我可以说对这片景区的地形了若指掌。 而且,父亲有间用来处理工作、堆放器械的公寓,就在那片景区周围。 “漆叶熟悉的话,那就很方便了。” “是啊…可是,”我划了划地图,“从这里到那边,至少有五十公里。而且我在生病,走路的话恐怕走不了多远。” “我也想到这个了,”她点点头,然后又摸出了一把钥匙,“帮靥小姐做饭的时候,我在柜台发现了这个。到门外试了几次,对应的那辆车就停在不远的地方。” “电瓶车吗?” “嗯,三轮的摩托车。汽车外边的路开不了。” 好高的行动力啊。而且她竟然帮忙做了早饭,真是意外。 整理了行李,我们下楼吃饭。 我拿了柜台上那盘为我准备的早餐,挑了一张靠窗的小圆桌坐下。已过十点的街上轻悄悄的,令我一时觉得现在还是六七点的清晨。小雾织也坐过来。她已经吃过了,所以只是陪在我对面。 手上拿着一罐啤酒。 “早上就喝酒吗,真的不会有问题?可先说好,待会的电瓶车八成是要你来骑喔。” “昨天晚上,因为要玩游戏,所以没喝,现在要补回来。”她一本正经的地这样说着,“没问题的,我不会把漆叶摔死掉的。” 我也没觉得会严重到那种程度啦,难道会有摔死的风险吗?难道会吗?小雾织酱?! “话说回来,你真的觉得,在那里能见到你的前辈吗?靥小姐,怎么说也只是个萍水相逢的奇怪的人罢了。”我看着咕咚咕咚灌酒的小雾织,她的眼睛眯成两条细细弧线。 “而且去肆岭山景区那边,可与我们来的地铁站不是一个方向。”我接着补充。 老实说,我一直觉得她是一门心思想把我送回去。现在她要先去什么什么地方的,异议的话我也确实没有啦,可心里总觉得还是有些失落。 真是糟糕呢,只是因为小雾织没有将我放到第一位,竟然就会感到不悦。明明我只是个人渣杀人犯啊,她愿意待在我身边就已经很不错了。 “噗哈!”她放下酒罐,视线落到窗外,“唔…其实,原本我以为前辈已经死了。” “哦?” “因为我已经来到这里了。按照常理,一般在下一人来之前,上一个人就已经被杀掉。” “这样吗……” “是,所以即使靥小姐站在我们的角度完全不可信,我也想去看看。要是能见到前辈……”她顿住了。 她的前辈对她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之前她一直以为前辈已经过世,如今靥小姐忽然她告知前辈可能还活着,所以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即使知道靥小姐可能在撒谎、在给我们下套什么的,她也想去试试看,毕竟这对她来说是再次见到前辈的唯一方法。 反观我这边,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父亲刚好在这个什么“垃圾场”所处的时间消失,虽然知道这很扯,但我还是不相信两者没有任何联系。我这样轻易地同意小雾织去肆岭山那边,一部分就是因为自己想造访父亲的公寓。当时父亲失踪,公寓不久就被封锁调查。之后遗物这类的,也大多到了母亲那边,与母亲常年不合的我自然没有机会见到。而现在,在这里,时间相当于是停在了父亲被“抄家”之前。虽然不认为警察也找不出的线索,自己真的能找出来,但还是想去亲自确认一遍。 更进一步,如果父亲失踪真的与这个地方密切相关,说不定我能在某处见到他。 这样说的的话,我的出发点其实与小雾织极为相似。只要有机会找到自己重要的人,无论那机会小到什么程度都会去尝试。 “好吧。”我这样回答她。她瞄了瞄我。 “抱歉,向漆叶提了这么无理的要求。” “没有的事。只是到那里应该已经是晚上了。我想可以住到我父亲公寓那里。虽然会有些挤……” “我并不介意和漆叶挤在一起。” 不要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种话呀,我可是会脸红的喔。 我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真是恶劣,明明都已经想清楚了,却还是没有把自己去那边的目的讲给小雾织。应该是潜意识里很喜欢这种被小雾织麻烦的感觉吧,喜欢这种别人有求于自己的感觉。
早饭过后,我们准备出发。 我还在低烧,驾驶三轮摩托的工作就交给小雾织。我抱着行李坐在拉货用的平台上,那里被贴心地铺上了被褥。 “漆叶如果想睡的话,就直接睡吧。但我是第一次开这种车,可能会很抖。”小雾织“嗒”的一声扣上头盔。 “睡的话就不用了。而且你认得路吗?” “有地图,没问题的。” 然后三轮车行驶起来。 路上到处能见到没人驾驶的汽车,有些路口甚至被完全堵住。小雾织一开始驾驶的比较生疏,时常会撞到汽车或是护栏上,但半个小时过后就得心应手了。 我们行驶在街巷。到处充斥早就熟悉的城市氛围,却只有我们两个活物(这么说好像对靥小姐有些无礼)。虽然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亲身在这处于秋日暖阳下,却又静的可怖的城市中穿行,还是难免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我坐在后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小雾织聊天。 “肆岭山区域的最高峰超过了一千米呢,小雾织之前有爬过山吗?” “没有。一千多米…很高了吗?” 不会吧,真的没爬过山?难道她在失去家人之前是那种深闺中的小姐的设定? “其实也没有很高啦,对你来说应该是洒洒水吧。” “是吗。爬山…漆叶知道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注意事项嘛……注意不要因为采草莓而丧命什么的。” 就在类似这样的对话中,时间渐渐接近中午。 我一时以为整段路程都会这样平静地度过,可当小雾织转过下一个十字路口,我蓦然间发觉,自己处于一幅存在在记忆里的、不愿在小雾织面前回忆起的街道布景之中。 哈哈,没有这回事。
我 们 愉 快 地 吃 了 午 饭。
啊,看得见吗? 接下来请您听我讲述。 漆叶半抬身子,目光出神地扫视周围的街景。 “漆叶…怎么了吗?”雾织注意到他的怪异。 漆叶“唔!”地回过神来。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 雾织歪着脑袋,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旅游地图上说,这里有一家很不错的披萨店。我想快要中午了,漆叶也该饿了的。” “啊,确实有点……”漆叶含糊着。 “虽然不一定有剩的,但这种店,后厨可能会有残留的成品,所以我想去看看。”雾织担忧地看着表现有些怪异的漆叶,先将车刹停下来,“披萨…我想尝一尝看。但如果漆叶实在是……” “这样啊,”漆叶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那就去看看吧。” 那是一家简约装修的餐馆,卖点之一应该是透明化的披萨制作过程,厨房与用餐区只用一块透明的玻璃分隔。走进店内的两人,一眼就看见后厨出餐处拜摆放着的各类餐点。 “当时刚好是用餐时间呢。”雾织欢欣地跑上去。出餐口的披萨还是温热,散发出芝士的浓香。 事到如今,两人应该已经清楚,在这里,一切未被他们观测到的地方,都与时间所带来的损耗无缘。 其实这个被他们称作垃圾场的地方,才是里腐败最远的地方呢。 “啊,那太好了…”漆叶心不在焉地跟上去,帮着雾织一起拿了餐点,到一边落座。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用餐上。他眉头紧蹙着,那头蓬乱的黑发被他抓得纠结在一起。令雾织狼吞虎咽的披萨料理,他小咬两口就放下不动。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说要去店外透透气。 雾织没有阻止他,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颤巍巍地推开店门。 漆叶…是发烧还没好吧,或者,难道披萨会加重发烧的症状?那可真要好好记下来。小雾织这样想,同时将手中剩下的的半块披萨塞进嘴里。 唉,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这样想的啦……我又不会什么读心术。 来到店外的漆叶,蜷坐那辆三轮车上,把头埋进手臂里。 就那样,一动不动地。 不对,肩膀在颤动,应该是在轻轻啜泣。 过了两分钟左右,他知道自己需要回去,不然雾织小姐会担心。 而正当他要站起身子的时候,忽然感到车身一阵晃动,身边某样东西被倏地拽走了。 他抬头,看见了属于他的漆黑背影,向着远处狂奔离去。 那是一只漆叶的阴影。 这只阴影没有攻击他,只是抢走了他的背包。 按常理说,在短暂庆幸自己没有受到袭击后,他应该立即去喊雾织帮忙。可他没有那样做。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只阴影跑远。 然后缓缓垂下视线。 喉咙里荡出呜呜的声音,他开始嚎哭。
店里的雾织,在听见哭声的那刻就已经冲出店门。在车上找到漆叶,她仔细确认了漆叶还完好无损,然后转身疾追向远处那道黑色背影。 那种比四十马的汽车还略胜一筹的惊人移速,让她模糊成了一道灰影,片刻就追上了那只阴影。旋身甩出弹簧刀,银亮刀刃宛如无阻地没入那只阴影的脖颈。
雾织小姐拿着背包回来的时候,漆叶还在抽噎。 她有些束手无措地坐到漆叶身边,几次欲言又止。 在雾织看来,漆叶忽然感到不适、出去透风、然后被阴影袭击。这确实是很令人感到害怕的事,但却不应该让漆叶哭起来。明明之前第一次遇见阴影的时候,漆叶都有主动去设法解决。 后来漆叶自己平静了下来。 “我没事了,走吧。”他对雾织说,声音有气无力的。
那么,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值得注意的是,那只突然出现的漆叶的阴影,并不是追上来的,而是在某个时刻忽然出现在附近。 阴影也不是那么死板的东西嘛。如果一定要从被消灭的地方追过去,那对他们来说,活着未免也太过轻松。 嗯哼,以上就是全部。 期待与您下次再见。
我们到达肆岭山附近的时候,路灯已经亮起来。西边泛白的天空,被日光绘上颜料永远无法染出的火一样的橘红。 “好漂亮。” 小雾织停下车,入神地欣赏着。长发飞扬的少女,在夕阳下被着上一层红晕,灰色的眼睛被晚霞的红色装满,深深吸引住了…… “真的就像垃圾场,在呼啦呼啦的焚烧垃圾一样。” 啊呀,不要在这么美好的情景下说这种恐怖的话啊。 “漆叶父亲的公寓,就在这边了吗?”她转向我。 我们现在所处是一块老城区,各种四五层楼高的建筑因为居民的违规改建,在黯淡的天色下显得奇形怪状的。至于我父亲的公寓…公寓两字其实只是美称。那间屋子,不过是这鳞次栉比的老旧建筑中普普通通的一员罢了。 “在这边了。前面那个路口,向左拐进巷子里……” 我带着小雾织,凭借记忆在街巷中穿行,最后停在一栋五层高的独栋建筑前。 拿好东西下车,生锈的大门在吱呀呻吟中被推开,我们进入室内。 拉开电闸,暖光填满了黑暗的空间。墙纸脱落,天花板上到处都是漏水的痕迹。 半年多没来过这里了。父亲在的时候,经常会带我来这边坐坐。真是怀念呢。 “在四层。父亲的那间,是占了四五两层的Loft房型。”我看了一眼四处张望的小雾织,踏上了走道尽头的楼梯。 爬上四楼,转向右边。在“嘀”的轻响中刷开指纹锁,我不禁赞叹父亲在装锁的时候真有先见之明。 当然啦,他当时也不可能想到,我会遇见现下这种情况。 这间公寓,父亲只是当作工作室来用,所以在设计规划上并不适合居住。进门后右侧就是灶台,左侧则是卫生间。再向前有一对榻榻米,父亲时常会在那里喝咖啡。寝室的话在二楼,要从榻榻米右侧的楼梯攀上去。 我将行李放下,径直走到楼梯下边。那里有道低矮的小门,推开后进入一片十平左右的空间,这里是父亲的工作室。 开灯,灯光照亮了墙上大大小小贴着的各类照片。大多照片都与动物有关,偶尔也能看到一些风景照。 父亲工作时是位动物生态学家,主要研究的好像是大型哺乳动物。平常他则是一位狂热的摄影爱好者,喜欢一个人到处旅行。不论是工作还是爱好,都不允许他安稳地呆在家里,这大概也是我们家里常年不和的原因之一。 “好神奇…”小雾织被墙上的相片吸引,开始一张张地观赏。 我则将心思放在父亲的书桌上。占了三分之一房间的橡木桌上摆满分类好的一叠叠资料,还有照片、茶杯、摄影工具一类的物品。 资料我一份也看不懂,照片则是早就熟悉的。我想要看的,是放在书桌正中的,父亲的那本工作笔记。 那是类似于日记一样的东西,父亲以前兴致上来的时候,会让我读他指定的篇目。至于完整浏览,我觉得这毕竟涉及到父亲的隐私。 但现在管不了这么多,我希望能从这本笔记里看出端倪。 里边大多都是报告类的文章,偶尔会穿插几篇叙事的,但多是吹嘘自己的研究成果有多么多么惊世骇俗。我浏览着,企图找出些与他失踪相关的内容。 可什么都没有,这毕竟不是什么纯种的日记,父亲不会把每日心情什么的都写上去。 我将笔记本放回去,忽然注意到刚刚笔记本所在的地方,静静躺着一张折叠的线格纸,看纸质,应该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 “咦?”我将它拿起来,展开阅读。
“希望读到这张纸的是漆叶,但这应该不可能吧。 “阿秋说我们一死,这里的东西就会全部消失重置,所以就算漆叶真的发现了什么,然后来到这边,也看不见这张纸。 “但我还是想写些什么,就当作是对自己的心里安慰。”
我咽了口唾沫。 小雾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纸。 父亲来到这里了,千真万确。 我接着向下读。
“如果漆叶见到了这张纸,哈,那时我这个当爸的肯定已经死了。没有和你道别就突然消失,那是我的不对。不过我也没有想过会突然过来这种地方,还会被强加上一个必死的结局。 “这里虽然吃喝不愁,但却会有一种名叫“阴影”的东西过来叨扰。不过如果你是一个人来的,应该不用担心这点。阴影的形象总是和阿秋一模一样,而且主要的攻击对象只有她一个。这样来看,如果我和阿秋走的开些,应该能保证性命无虞。 “但我不会因此和阿秋分开。一是我不希望自己一个人呆在这种鬼地方,二是我真的希望能帮上她些什么。 “关于阿秋,我是在已经废弃的西兴游乐园里见到她。那时我觉得那种荒草丛生的颓废感很有意境,想在那里拍一组照片。明明其它设施都动不了,摩天轮却还在转。登上去的时候,她就坐在轿厢里。 “据说她一直是一个人,没有亲人什么的。而且她对世事真的是一无所知。当时是饭点,我给她吃了我带的压缩饼干,她竟然说那种东西好吃。 “之后我时常会抽空去看她。她就一直坐在那里,其它哪儿也不去。我给她带各种甜品什么的,每次她都吃得狼吞虎咽的。 “有一天她忽然把我拦在轿厢外,警告我明天不要来找她。 “但第二天我还是去了,因为那天同事送了我一盒他从日本带回来的大福。 “然后,那天从未合上的轿门忽然关上了,再打开的时候我和阿秋就来到这边,好像是叫…‘垃圾场’吧。 “阿秋似乎非常能打,阴影袭过来的时候都是她出面解决。但那些阴影似乎每死一次就会越来越强,后面我们完全支持不住,基本上只能拼命地跑。 “而现在,我们逃到了这里,然后我给你写了这些文字。 “我有预感,再被追上的话绝对会被杀掉。 “如果你恰好看见这封信,又有办法出去的话,请答应我几件事。这大概算是遗嘱吧。 “处理遗物什么的,警察和你妈估计已经处理完了,毕竟我的情况是算失踪。 “我所要求的,是让你和你妈好好相处。我知道她性格跟你合不来,又因为家里这个不尴不尬的氛围积了一肚子火,一见你就满嘴牢骚。要你自己说,你肯定不愿意去见她。但你在外边又没有什么正经朋友,即使是找个依靠,也要和她打好关系。 “再多说什么的话,估计你也听不进去了。所以就这样吧,请务必与你妈和好。 “那么再见了,漆叶。”
我将那张纸叠好放回桌上,用笔记本压好。 “去准备晚饭吧,明天还要……啊……”我想装作镇定地对小雾织说话,却实在抑制不住溢满眼眶的眼泪。她似乎也想说些什么,我阻止了她,将她推出去。 然后“呜”地哭出声。 那时我终于认清,父亲是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