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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晚饭]聚会

2022-09-22 08:56 作者:Livein_L  | 我要投稿

向晚和嘉然结婚已经五年了。

 

坦白说,向晚对于婚后生活变得越来越厌倦。

 

她有一个人尽皆知近乎完美的妻子,长相姣好,性格可爱,并且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在生活中大大小小的方面都照顾着她的感受,小到床笫间不可告人的乐事,大到衣食住行和那些能够影响一生的抉择,嘉然永远都站在她背后支持着她

 

但向晚还是感到厌倦。这并不意味着她不爱嘉然,事实上,她对嘉然的爱和嘉然对她的爱一样多,她们都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

 

平淡的日常生活像是一潭死水,纯挚的爱在这里被慢慢风干掉,变成一块没有生命的无机质,立在一片静谧的翠绿中。纯粹的宁静在乍看之下会感到舒适,但是时间长了之后只会让人觉得压抑。每一天,身体里的某些东西都会因为这幸福生活被消耗掉一块

 

向晚半个身体陷在沙发里,看向正坐在梳妆台前打扮自己的妻子,瞳孔略微涣散,让自己的视线变得一片模糊,各种各样奇怪的想法像是气泡一样浮到思维之海的表面,在灯光下折出七彩,然后破碎成泡沫

 

“晚晚?”

 

嘉然单膝跪在沙发上,胸前的小年糕几乎要碰到向晚的身体,温热的吐息缠绕在向晚颈间,将走神中的向晚拉回现实,轻颤的睫毛下是宝蓝色的担忧

 

蓝紫色的钻头轻轻摇晃,示意无碍

 

“是工作太累了吗?”向晚习惯性的享受着嘉然的膝枕和按摩,缓缓闭上眼睛,不知道该怎么说。

 

累吗?或许确实有点,赶不完的通勤和ddl,处理不完的文件和方案,和大多数普通的上班族一样,向晚也日复一日的过着没有什么波澜的生活,至于生活的压力,天生乐观的向晚还真没怎么感觉到

 

可她也不能直白的对嘉然讲我是对和你的婚姻感到厌倦了吧?

 

闭着眼睛的向晚错过了嘉然笑容消失的瞬间,她没有看到,嘉然的表情已经和她之前如出一辙,变得了无生气,仅仅在声音上听不出来丝毫异样,甜美如旧

 

“对了,明天晚上我和乃琳约了顿饭,你的晚餐可能要自己解决了”

 

向晚“嗯”了一声,这件事前几天嘉然就已经和她说过了,她也约了珈乐和贝拉在明天晚上见一面,来一次久违的同学聚会

 

至于嘉然和乃琳在大学期间似乎有过一段说不清的暧昧,谁在乎呢?哪怕这次见面嘉然真的有和乃琳再续前缘的倾向,她也可能不会那么生气,反而带有一丝开心,因为她心里清楚她

和嘉然在彼此心里的地位都是永远不会被她人取代的

 

平淡太久的生活需要一点风来吹皱那不动的镜面

 

无论这风来自何处

 

.................

 

向晚透过车窗目送着精心打扮过的嘉然小步走进了西餐厅,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心情有些烦闷,餐厅门口是来来往往的声色形马,那只娇小的夜莺飞到人群之中,十分自然的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看不出半点隔阂

 

可,似乎本不该是这样的

 

向晚摇了摇头,按下车窗吐了口浊气,等到彻底看不见嘉然的背影的时候,才缓缓驱车离开。聚会的地点选在了珈乐和向晚她们在大学期间常去的城东一家私房菜馆,那里谈不上便宜,但菜做得确实很好吃,环境也不错,很适合几个人一起聚会。她们以前受限于经济状况不能常来,可现在大家都富裕了,聚会的时间却没有变多

 

向晚停好车,在门口犹豫了一会才进去。房间内,珈乐和贝拉早已坐在位置上,离得有些远,各自低着头玩手机打发时光,这和向晚想的不太一样。

 

珈乐和贝拉在大学毕业后不到半年就莫名其妙地结婚了,当初向晚拿到婚礼的请柬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可惜的是,珈乐和贝拉婚礼那天向晚因为有事没能去到现场,只能事后看看录像,荧幕上的两人都是一副甜蜜的笑容。

 

不过对于这两个人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什么时候准备结婚的,圈子里的朋友似乎都对这个话题讳莫如深,平常闲聊都会不那么刻意的避开相关话题,偶尔提到也会很快的转移话题

 

向晚本以为她们能够那么果决那么迅速地走到一起,在婚礼上笑的那么幸福,应当对彼此感情十分深厚才是,可现在看来,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和睦,反而充满了疏离感。

 

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向晚笑着和她们两个打了个招呼。预料中久别重逢的激动并没有出现在房间里,贝拉抬起头朝她笑了笑,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珈乐也只是给了她一个充满着距离感的拥抱,淡淡的一句“好久不见”仿佛她们只是昨日才分别一般

 

也是,大家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哪能还像从前那样毫无保留地表达出自己的感情,七分的热情,能表达出三分便已经算是关系极好了,这样浅浅安慰了一下自己,向晚的心尖还是尝到了些许苦涩

 

很快,酒过三巡,桌上的菜下了一半左右就没人再动筷子了。珈乐和贝拉拉着向晚聊起了最近娱乐圈新爆出的绯闻,聊着某个大牌最近新出的护肤品和美妆,聊着飞涨的房价物价油价,聊着柴米油盐,偶尔在谈话里穿插两句对对方的奚落,虽然是指责,却也能让人感受到其中浓浓情意,她们说到了方方面面,独独对从前她们所共同经历的那段大学生活闭口不谈,这让向晚有些失望

 

聊到一半,珈乐起身去了洗手间,房间内房间里只剩下贝拉和向晚,气氛一时有些冷了下来。

 

向晚望着贝拉,期望着她能说一点独属于她们之间的往事,比如她们一同在舞蹈队那段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比如那段彼此都心知肚明却从未宣之于口的青涩暗恋,比如那年那夜的醉酒,那年那月的繁星,那个美好的夏天,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可什么都没有,贝拉看不到向晚眼神中包含的期待,仍平淡地抱怨着自己的生活,似是察觉到向晚对此兴致不高,贝拉的语速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止,转头看向向晚。向晚咬了咬牙,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模拟的正常一些

 

“拉姐,你现在还跳舞吗?我还记得我们以前.......”

 

“不跳了”向晚话还没说完,就被贝拉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去年芭蕾演出的时候伤了腰,后来看了医生,没看好,就没办法继续跳了”向晚被贝拉的话噎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自己对已经发生的悲剧表示遗憾?将贝拉已经结痂的伤口再重新撕开一遍?还是安慰一下贝拉?安慰那个她印象中一直要强胜负心极强的小队长?向晚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干涩的厉害,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微弱的呃呃声,她知道腰部受伤对于眼前这个将舞蹈视为自己生命的女孩是多么沉重的打击,梦想的晨辉变得黯淡,甚至消失在视野中,那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向晚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可覆水难收,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走到贝拉身边环住她的腰,额头抵在贝拉后背上,说上一句“还是身体要紧”

 

短短六个字就耗光了向晚的所有坚强,话音未落,声音已经变得哽咽起来,泛红的眼圈仿佛她才是那个被尘埃深埋,不能再登上舞台的人。贝拉似是没有想到向晚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变得有些手足无措,只好用指腹拭去向晚眼角的泪水,轻声说道

 

“哎呀,晚晚,没关系的,我现在生活也很好啦,我都没哭你哭什么”说到最后,贝拉的眼圈也有点发红,显然受伤这件事对她来说并不像她嘴上说的那般轻松

 

等到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缓,向晚抽了抽鼻子,擦去了脸上的泪痕。房间里的两个人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沉默,只是气氛变得和原来截然不同,甚至有些古怪。贝拉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珈乐已经出去有一段时间了,还没有回来,这让在场的两个人都感觉有点尴尬

 

“珈乐她.......”

 

听到贝拉开口的向晚如释重负一般抢着开口“啊,那我去找找她吧”其实哪里用得着她去找呢?不过是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事情罢了,两个人都默契的忘记了还有手机这个东西,避免眼神交汇,向晚略显匆忙的出了门

 

先前入喉的酒精让向晚多了几分醉意,脚步虚浮,就连视线也有些模糊,以至于刚洗完脸的向晚反反复复看了好几眼才敢确定那个倚靠在墙边抽烟的身影确实是她所认识的那个珈乐。

 

只是在向晚的记忆中,这是她第一次见珈乐抽烟。

 

先前和珈乐一起组冷裤子乐队的时候,向晚负责吉他,珈乐负责主唱,偶尔两个人身份也会调换一下,向晚想要唱歌的时候珈乐也会做专属于向晚一人的键盘手。向晚记得那时候珈乐曾亲口说过为了保护声带,她这辈子都不会碰烟草一类的东西,可是现在,珈乐的动作娴熟的显然不像是初犯

 

“珈乐?”向晚试探着唤了一声,得到了预期之中的回应,珈乐对着向晚挥了挥手,神态是说不出的懒散和洒脱,那副模样对于向晚来说是一副完全陌生的样子,仿佛这具身体里装的不再是她从前所认识的那个珈乐,而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灵魂

 

“乐乐...”这个称呼还是之前她们一起玩乐队的时候起的称呼,多年不用,再次出现在唇齿间已经变得有几分生涩

 

“你怎么....”

 

朋友之间话不必说满,看到向晚的眼神绕着她的指尖打转珈乐就明白向晚想要问的是什么了,遂轻笑了两声,用着满不在乎的声调回答道

 

“我已经不再唱歌了,”说着,珈乐微微晃了晃左手“这个当然也就没关系了”即使珈乐这么说,向晚还是很难将她和手中细长的香烟联系起来,烟雾从薄唇中游走出来的样子显得有些过分妖冶了,像是某些落魄的风尘女子,凉薄性情

 

这样想着,向晚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怎么会这样去想珈乐?

 

可原本准备好的问题此刻怎么也问不出口了。向晚本想借着酒意问问珈乐在livehouse那个不清不楚的吻是怎么回事,问问之前自己生日聚会上珈乐唱完歌之后那句没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问问从前的那些玩笑话到底有几分真心在里面。不为其他,仅仅是为了了却从前的生活,为自己过去的回忆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可现在看来,似乎是不需要了,向晚还没等到珈乐来了却自己的某些念想,就看到自己所认识所熟知的那个珈乐已经被她自己给终结了,现在站在眼前的她更像是一个陌生人,一个空有珈乐这幅皮囊的人

 

向晚就那样默默地看着珈乐,心头涌起一股不可思议的荒诞感,这可笑的命运把所有人的生活玩弄涂改的面目全非,可她对此却一无所知,还只是天真地以为只要她想,一切随时都能回到从前

 

可,一切都变了

 

想到这,向晚向后倒退了一步,她突然迫切的想要见到嘉然,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见到她的爱人,向晚想要现在就将嘉然抱在怀里,什么也不做,就那么静静地抱着就好。珈乐有些不解向晚的动作,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看出眼前的好友心中盛满心事,于是自然地将人抱在怀里,正如过去无数次她所做的那样

 

这熟悉的温暖让向晚微微沉沦了片刻,珈乐的唇一如既往的诱人,尝起来软糯冰凉,和先前并无分别,但缭绕在珈乐身周淡淡的烟草味时刻提醒着向晚,眼前人非彼时人,两两相望唯余失望

 

分开之后两个人的呼吸都急促了一些,珈乐眉眼弯弯地看着向晚,似乎有点意犹未尽,而向晚直接挣脱了珈乐的怀抱,一声不吭地走回房间

 

“拉姐,我还要去接然然...”向晚提着包,面色略微带些愧疚,珈乐刚才的吻让她现在有些不太敢面对贝拉,贝拉发现了端倪,也只当是向晚急着去接人

 

“没事,去吧,待会我和珈乐说一下就好”

 

............

 

向晚坐在车里,思绪一片混沌,这一晚聚会就像是一次黑色幽默的喜剧一样,和向晚所预想的完全不同。现在是晚上十点半,灰色的夜飘着白色的雨,外面的行人丝毫不见少,反而多了许多衣着暴露的夜行子,游荡在霓虹灯光之下,人影光怪陆离。透过挂满雨水的玻璃能模糊的看到嘉然和乃琳坐在咖啡馆一个靠窗的位置上,言笑晏晏,两个人都精致的如同雕塑一般,不沾半点烟火气

 

嘉然十点钟就给向晚发了消息让她来咖啡馆接她,向晚如约而至,已经在车里等了半个多小时了。窗外的雨声滴答无序,可以让人心境平和,也可以催人心烦气躁,二者之间不过一句物是人非。

 

那边乃琳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嘉然露出笑颜,两人聊的显然兴起,看起来没有半点停下的趋势,向晚没忍住拿手机给嘉然打了个电话

 

“然然,我快到了,你出来了吗?”

 

咖啡馆里的嘉然对着乃琳笑容不变,电话里的声音却听不出半点笑意,如往日般平淡

 

“马上就好哦晚晚,再等我一下”

 

挂断电话之后,咖啡馆里的嘉然和乃琳同时起身,乃琳弯下腰将唇印到嘉然的唇上,嘉然抬起手,却没有将乃琳推开,反而搭在乃琳的后背,踮起脚将乃琳与自己拉的更近,也让乃琳吻得更加轻松。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向晚内心没生出半点妒意亦或是怒火,只是觉得疲惫,松开了手任由手机自由坠落,整个人伏在方向盘上,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听,自然也不去想

 

约莫是过了五六分钟,嘉然和乃琳才一同从咖啡馆里出来,没有依依不舍的分别,两人出门后默契地向着反方向分开,边走边整理衣服。嘉然敲了敲车窗,将向晚从浅寐中唤起

 

“晚晚,晚晚,别睡了晚晚”

 

向晚无视了嘉然有些凌乱的衣领和脸上不自然的潮红,等到嘉然坐好之后便沉默地启动了车子。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嘉然偶尔提起的话头都被向晚敷衍的应付了过去,三番两次之后嘉然也没了说话的兴趣,只是凑到向晚颈间嗅了嗅,向晚身上没有别人的香水味,酒味也不重,不像是醉酒,那只能是碰上了让她不开心的事

 

...........

 

嘉然问了两次之后,便在等着向晚自己说出来遇到了哪些不如意的事情,一直等到洗漱完上床睡觉,也没有等来一个结果。灯光熄灭,客厅里一片黑暗,外面的灯光透过玻璃照进来不过让人能够勉强视物,向晚坐在沙发上,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心头感慨万千,细细去思索时却又都变成一片虚无

 

向晚突然感觉有些反胃,顾不上拖鞋,赤着脚冲进了洗手间内,对着洗手台呕吐起来,直到吐到再也吐不出来什么东西才停下。暗红色的葡萄酒内不知混了多少鲜血,看起来还有两分凄艳,四肢百骸都被抽空了力气的向晚再也站立不住,跪倒在冰凉的白瓷之上也浑然不觉,缓了许久才恢复了一些力气,勉强站起来用凉水冲掉污秽。

 

镜子里的素白人影脸上挂着水珠,亦或者是泪珠,显得楚楚可怜,那平日里独属于向晚的乐观和活力此刻在这张脸上再也看不到了

 

门外,嘉然用手掌死死捂住嘴巴,避免自己的哭声被里面的向晚听到,滚烫的泪水顺着手掌和脸颊相贴的边缘滑下

 

向晚盯着镜子看了好久,又鞠了一捧水泼在脸上,任由衣襟湿透,自言自语道

 

“没关系,小晚,明天一切都会回归正常的”

 

打开门,台灯在桌上留了一片橘色的圆,一杯蜂蜜水正飘着袅袅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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