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维反刍示例
初春四月这令人厌恶的初暖乍寒的天气,但我们的这位身着厚重且破旧的学生棉衣的憔悴青年却不怀有丝毫的怨言——或许是他的思维能力已然不足以让他能处理这该死的天气给他带来的极度不适感。他在这条四处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霉味的街道上一瘸一拐地,漫无目的地行走着——这正是他所生活的小镇,一个四处充满着愚堕,昧乐,无知的小镇。
一阵狂风席卷了这座小镇,扬飞了这遍地的腐烂气息,青年耸了耸他那瘦削的鼻子,贪婪地吸着这上帝的馈赠。
很快,小镇又一次陷入那阴霾之笼罩。
青年仿佛想起来什么,猛然从无尽而又毫无意义的沉思中惊醒,他怅然若失,又猛然低下头,仿佛想在地上找自己那根本不存在的遗失物,很快他意识到这是一个万分愚蠢的行为,即很快终止了。他仿佛明确了什么,快步走向了一个阴暗的院子。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来到一栋破旧的小楼前,反复摸着门前那早已布满锈迹的铭牌以确认自己有没有来对地方。在反复确认后,他如释重负,突然以一种极其坚定的步伐踏入这栋小楼。
楼道极其狭小,他几乎是在蜷着身行进。很快,他挤进了位于顶层的一间小到甚至不足以进两个人的斗室——这是他租来的,每周只需要支付十个铜板,但他甚至连这十个铜板都无力承受——这是他欠租的第三个星期,房东勒令他必须在下个星期来临前交齐房租,不然会把他那几乎散架的沙发和一张小桌——这是他仅有的两件家具——和他那具瘦骨如柴的身子一齐扔出小楼。
他一头倒在了他那占了几乎半个斗室的,不知是哪个年代生产的沙发上,沙发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然后又堕入死寂,没多久他又神经质地,迅速地爬起来,在黑暗中摸索着,大抵过了十余分钟,他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摸到了一盒潮湿的,霉变的火柴,他哆嗦着抽出一根火柴——没人知道他为何哆嗦——然后反复地尝试擦燃,可想而知,无论他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擦亮一盒潮湿的火柴。
他仍旧在尝试着,直至最后一根火柴,他却停住了,用手捏住那根火柴,举到自己的眼前,试图在浓稠的黑暗中看清火柴的身影——仍是徒劳。他捏着那最后一根火柴,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移到墙边,对着墙猛然一划,“嚓”,火柴徐徐燃起,火药燃烧所产生的噼里啪啦声让他倍感舒适,他用手过分地护着这微弱的火苗,丝毫不顾及火舌舐着他修长的手指。他走到小桌旁,借着火光寻到了一个积满死灰的烛台,他眯着眼,轻轻地将火苗放至烛台上那截短短地,即将燃尽的蜡烛的线穗上,蜡烛徐徐燃起,斗室的一切也因这微弱的烛光而愈加清晰,他摒弃那根早已燃尽的火柴梗,又一次倒进那张破旧的沙发。
他怀疑沙发那脆弱不堪的腿折断了一条,但他对此漠不关心,用手在沙发底下摸索着,他很快就找到了那条可怜的沙发腿,他随手扔到那个低矮的烛台旁,那块腐朽的木头因火舌的炙烤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权当一场免费的奏乐罢”他无论想着。
云层逐渐散去,那轮细细的新月亦没给这个上帝抛弃的小镇带来一丝丝美好
他试图强制自己进入梦乡,但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平静地闭上他那双早已失去生气但仍旧充满着低廉的倔强的眼睛,并不是因为他身下那破旧不堪的沙发弹出的硌着他后背的弹簧,不是因为游窜在斗室内不停发出令人厌恶的吱吱声的老鼠,更不是因为透过蒙着厚厚的死灰的狭小窗户照入斗室内的那点可怜的月光,我们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当然,我们这位可怜的青年也不知道,他就这样,死死地盯着他面前的仿佛触手可及的,腐朽的屋顶,任凭时间自他身边光速飞逝。
小镇中心的那座还算入得了眼的教堂,有人敲响了那一口巨大的钟,整整十二下。
归入死寂。
他知道,他们要来了。
他萦绕在他身边,那一对属于地狱的焰翼不停地扑棱着,比仲夏成群结队的壮蚊还令人厌恶。他踏入那里,随意地翻着那堆黑色的纸张,笑着说:“你可还记得这些?让我们来看看罢!兄弟,你有着这么一大堆这样的‘好东西’,我可不敢相信你能睡得着!要——知——到——的——是——”他故意拉长没一个字,比指甲划过黑板发出的那种令人抓狂的噪音还要刺耳。
他惊恐地瞪着双眼,低声默念着:“别让我想起那些东西!别!求你了——”他的脸庞因恐惧而扭曲起来,好似地狱的入口。
他邪笑着:“我们来看看罢!你可曾记得1995年的那个夏天?那一天你可是一日就成为了大名人啊!你还记得……的情形吗?那个……可是直接被你扔进了……,你还记得……的脸吗?你的家长都以你为耻啊!但凡有一点……的理智……”
蜡烛的火舌似乎减小了一点,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继续这个故事。
他仍旧在说着:“你……1997年……吗?那时你……可是直接伤害……了一个……!你不但……还直接……了照!你难道没有一点……的罪恶感吗?……你不觉得……不如吗?虽然……但是你觉得……真就没事……?”
蜡烛似乎马上燃尽了。
他穷追不舍:“你……忘……绝对!但凡……你就……你……禽兽!……你的……难道……?……值得……的式……应该……阐述……可笑!……”
蜡烛完全熄灭了,云层又一次包裹住那轮可有可无的新月,斗室内,浓稠的黑暗又一次将他吞噬,只有那一声寥寥的“吱”声。
他似疯了一般爬起来,在斗室内极快地徘徊着——那些暗黑的记忆几乎撕碎了他最后一丝理智。我不得不说的是:这位可怜的青年花费了几年都无法与自己和解,他每天晚上都无数次地回想着被自己疯狂的脑子添油加醋改编过的灰色回忆,实际上在我们看来不值一提,但我们这位青年貌似并不这么认为。
该有什么来阻止一下他。
他的理智已趋近于零,这时,他有突然停下了他持续了数个小时的徘徊,仿佛明确了什么似的,他理了理自己皱巴巴的破旧棉衣,推开了斗室狭小的门,大步跨了出去。
烛台的余温早已消失殆尽。
他闭着眼,大步踏在泥泞的土路上——此时下起了毛毛细雨,春雨啊——凭着记忆来到了一条清澈的河流边。
他洗涤了他“厚重”的罪恶。
小镇依旧死寂。
第二天,人们在下流找见了他,一抹怪异的微笑永远定格在了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