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子小姐的脚下埋着尸体05卷之一:冬天的记忆和时间的地图02

因为山路君的非正式委托和法医学讲座的休息日正好重叠在一起,所以我也跟着去了函馆。我拜访了去世的臼渕日和的父母,但他们还一脸沉痛的样子,作为法医学者的我似乎不太受他们欢迎。
这个家里的父亲好像很严厉,而且家人相互之间的关系好像不太好,交谈一直在冷淡的气氛下进行。
特别是日和的母亲,不知道是否受到了强烈的压力,她那眨眼、脸部抽搐等运动性的畸形症状令人很是怀疑,虽然我们一再请求要确认遗骨,却被日和的父亲一再拒绝,没办法我们只好离开了臼渕家。
山路君的心情相当不好,向我说了一些对那位父亲不满的话,但是当我告诉他那位父亲有可能因自己女儿的死而受到了刺激,或许他到现在还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时,山路君稍微改变了想法。
正当我们心情不舒畅地喝着咖啡时,死者的妹妹臼渕沙月不久就主动联系了我们。因为父母外出了,所以现在可以确认遗骨,我和山路君急忙回到臼渕家。
沙月君似乎也认为姐姐的死很可疑。为了知道真相,她毅然地对我们提出了协助,她自身也一直受到父亲的责备,责备她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姐姐的异常变化。
她在父母都离开了家的时候,让我调查了遗骨,但遗憾的是,从火葬后的遗骨中很难得到有力的线索。
为了寻求其他的线索,在沙月君的带领下,我们前往了两人生活的公寓。据说她的房间还和姐姐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我不想收拾,”她说。我建议她如果太辛苦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交给专业的业者即可。
听说她姐姐的电脑也一直没碰。我们本想确认一下有没有遗书的痕迹,但是账户锁上了,即使想要解除,沙月君也不知道密码。生日、纪念日之类的,把能想起来的单词都试了一遍,结果还是完全不能解除,所以我们决定明天早上一天去拜访日和生前交往过的对象。
晚饭前我给樱子打了电话,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好像是因为被扔在一边而在闹别扭,三言两语就把电话挂断了。

出了酒店,我们决定依靠樱子小姐的叔叔的档案去拜访死者家属臼渕家。在函馆旁边,离北斗市很近,往费里车站的方向,我觉得离酒店有相当的距离。之所以不能准确地说出地点,是因为我在途中不知不觉打了瞌睡。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下车的时候,樱子小姐好像有点不高兴。也许只是她自己在紧张,所以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气势吧,因为她不管怎么说都想寻找犯人,感受到她那样的气魄,我自己也紧张起来。
「……咦?」
站在家门口确认门牌的我,却注意到那里写的名字不是臼渕。
“蛯子……?请等一下。门牌不一样吗?不是臼渕吗?”
我缩回正想按着内线电话的手,取而代之的是两个人互相看了看。但是很快樱子小姐就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按钮。我们的耳朵里,响起了门铃传来的声音。
两次、三次。
樱子小姐按了好几次都没有应答。好像没人在家。我们没办法只好决定回到车上,正好这时买完东西回来的邻居家的女性一边惊讶地看着我们,一边从私家车上下来了。
“不好意思。”
如果被怀疑成奇怪的人也挺麻烦,所以我立马跑去跟那位女性打招呼。年龄大概比妈妈大一点吧。也许是因为戴着纤细的太阳镜的缘故,看起来有点神经质。
“我想问一下,这家不是臼渕先生住的吗?”
“如果是白渕的话,几年前就离开了。”
关上车门,用遥控钥匙咔嚓一声锁上,隔壁的太太看都不看我一眼就直说了。
“咦?”
“因为那个家只剩下最小的小女儿了,所以她就把房子卖掉自己搬出去了。”
“最小的小女儿……沙月小姐……是吧。”
“是的,沙月。”
太太抬起头来。虽然她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但至少知道我知道沙月小姐的事情,就像解除了警戒一样,她放松了紧系着的嘴角。
“小日和去世后,也许是心理作用吧,爸爸妈妈都相继去世。我想是沙月实在没有心情一个人住在这里。”
“您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抱歉……但是,你们找沙月有什么事吗?”
“啊?啊,那个……以前家人承蒙关照,我刚好过来函馆,所以顺便来打招呼。”
“是吗?你说得是沙月?”
她似乎很顺利地相信了我自己脱口而出的谎言,看到隔着镜里的邻居太太露出的笑容,说谎的罪恶感刺痛了我的胸口。
“她们的妈妈是个有点懦弱的人,也许和严厉的爸爸很像吧,沙月这孩子看上去挺老实,但内心却是个坚强的孩子。我以前一直都在拼命地支持着妈妈。”
“她们父母为什么去世?生病了吗?”
“是的,爸爸呢。在小日和去世那年的冬天,确实是蛛网膜下出血,或者说是脑梗塞,总之很突然。也许是因为连续失去了两个人,妈妈呢……则是完全沮丧了……”
“是自杀吗?”
在我提问那之前,在我身后默默地听着邻居大妈说话的樱子小姐,好像有点不高兴地说了不怎么得体的话。
“不,据说是事故。但是因为患上了抑郁症,似乎本来就过得很辛苦……”
樱子小姐的问题让邻居太太一瞬间邹起了眉头,有点难以启齿似的、含糊其辞地回答了。
“大概那个家里对沙月来说有着很多美好和痛苦的回忆吧……她好像房把子都交给业者处理掉了。沙月最后来跟我打招呼的时候,瘦得不成样子,我都看不下去了。”
“是吗……”
大概是想着想着,就觉得沙月太可怜了吧。邻居太太眼眶湿润,泪水哽咽,当她正要跟我讲起她的往事时,我回过神来,樱子小姐已经坐上了车,正要关门,我慌忙向妻子道谢,回到车上。
“如果能见到沙月的话,请告诉她我很担心她!”
邻居太太跟我们这样子说道,我点了点头,然后再次低头打招呼。

“…..…才刚开始就被卡住了。”
汽车开动后,我颓然地坐在座位上,叹了口气。
“算了。先从我们知道的地方进攻吧。”
“这个,妹妹和警方没有联系吗?”
我一边啪啦啪啦地追溯着文件,一边说,樱子小姐摇了摇头。
“很遗憾,现在的联系方式已经改变了。”
文件上留下的手机号码和邮箱地址好像都已经不再使用了。
“警察那边的话,问问叔叔和在原先生怎么样?”
“别说傻话了。如果做了那样的事,我调查这件事的事不就暴露了吗?”
“啊,这样啊。”
樱子小姐不满地哼着鼻子说。是的,我们调查这个事件这件事,对那两人来说是保密的。
“那么,怎么办呢?”
“试着去拜访档案里的这个叫日和的女人过去的交往对象吧。”
“那个人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就好了。”
臼渕日和小姐去世是在距今十年前的夏天,这段时间的经过,成为了阻挡在我们面前的墙壁。
如果能先见到沙月小姐的话,事情就会进展得很快吧。说实话,我不太愿意向她说明我和樱子小姐来访的理由。
到底该怎么解释才好呢?如果能够在心里把那个稍微往后推,那我就太高兴了。
话虽如此,在这里与她们相连的线索被切断了的状况,还是让我很是为难。
在寻找线索经过的文件中,贴着叔叔手写的笔记,有几个详细的留言,就好像日记之类的东西。稍稍向上、恰到好处的笔迹,似乎彰显了叔叔认真的性格。
我在车里追读着那样的文字。
笔记本里提及过有这么一位名叫山路的刑警年轻而热心,让我突然想起了在增毛遇到的山路巡警。他过得还好吧?
当然,这个山路和我认识的山路应该是不同的山路。但是总觉得这个山路和我认识的山路刑警有相似的感觉。山路并不是那么常见的姓氏,难道是亲戚之类的吗?于是,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增毛的山路刑警打了电话。说老实话我们平时并没有那么多的来往,最多最近,他发来了带有北海狮的骸骨的邮包,是委托我转交给樱子小姐的。
山路刑警可能是在上班吧,他没有接电话。抱着一试的心理,我发了一封邮件给他,让他要是看到之后就回复我。
臼渕日和的妹妹沙月小姐,是个深思熟虑、文静的人。但是,也正如邻居太太所说,她是一位很坚强的女性。
沙月好像和日和一起住在公寓里。她说,自己到现在都无法相信姐姐会突然死亡,同时也责怪自己没能注意到姐姐的异样。
真正想死的人,对能帮助自己的人,更不会多说一句——这是以前樱子小姐说过的话。正因为如此,活着的人会很痛苦。
看到这样的沙月小姐,山路先生更希望日和小姐的死是他杀。因为如果有犯人的话,至少可以憎恨自己以外的人。
关于山路的想法,叔叔是否有同感,从文件上还不能确定。只是,他在那里用强而有力的字这样写着:“非常悲伤”。
“……你叔叔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
“不,我并没有见过他,只是偶尔听听樱子小姐小姐提到他而已,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樱子小姐没有马上回答我的问题。我正猜测她是不是不想说,便放弃了继续追问并关上文件,她终于开口了,好像之前是在烦恼怎么解释才好。
在那一瞬间的沉默中,我领悟到樱子小姐真的很敬爱她的叔叔。
“我觉得我有点像他,虽然手很灵巧,但不是生活方式很灵巧的人。所以他在住院之前,一直在大学里从事法医的工作,我想他真的听到了死者的声音。”
「死者的声音……」
我所认识的樱子小姐,也一定也听到了死者的声音吧。

不久,车到达了日和小姐当时的交往对象所生活的桔梗町。也许是新兴住宅区吧,半新的房子看上去很显眼,我感到不安起来。
幸好房子还没有消失,我去了恋人住的公寓,可他已经不在那里住了。但是同一公寓的人告诉我,他是以妻子的出生为契机,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建了房子,所以我们总算是没白来。
我们没有依靠汽车导航,在附近公园的拐角处找到了房子,房子拥有像函馆一样温柔的白色和茶色的墙壁,玄关前的红色石阶相映成趣。
不用打内线电话,就看见家门口站着一位男性,好像正把院子里薄薄的积雪聚集在院子的角落里。我们把车停在家门口,有一个穿着牛仔裤和运动衫,还有印有运动品牌标志的钳子大衣,留着运动平头的青年,露骨地向我们投去了惊讶的目光。
“不好意思。”
下车后我连忙打招呼。
「……有什么事吗?」
他慌忙在嘴边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但全身都洋溢着警戒心,若无其事地确认了樱子小姐的车是旭川号。
“那个……我们是来专程来找你的,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诶……”
他这次先在旁边确认了自己家的大门。如果我们是可疑的人的话……会让他担心起自己的家人吗?我慌忙辩解说:“我们并不是可疑的人。”恐怕这个人就是日和小姐生前的交往对象,名叫田口敦的人吧。
“我们现在……正在调查某位女性的事情——你知道十年前去世的臼渕日和吗?”
“日和……”
“你是日和小姐生前交往过的田口敦先生……是吗?”
对于曾经离开自己而去世的恋人,他也许心里还会留有刺。我在这一刹那之间,心中暗暗祈祷我们的访问对他来说不要成为难以忍受的痛苦就好。
“……事到如今,为什么要问起那家伙的事?”
但是这个叫田口的男人,好像真的把“事到如今”这四个字刻上了眉间。
“啊?啊……只是我个人在调查,说不定这不是自杀。”
“你个人?为什么?”
“那个……”
当我不由得吞吞吐吐地问这个问题时,听到了樱子小姐关车门的声音。
“以前,一个叫设乐的法医学教授应该和刑警一起拜访过你。我是他的侄女九条。现在设乐教授因为生病不能直接参与案件。所以我们代理他的调查。希望你能再介绍一下你以前的交往对象。”
樱子小姐这样斩钉截铁地向田口先生打招呼,田口先生他明显表现出了动摇。
“等等,安静点!——我妻子不知道日和的事情。”
田口先生不由得抑制住自己的声音,吞吞吐吐的。
“大概的情况……我十年前都说过了。”
“对于警察的突然来访,你应该很吃惊才是。”
「咦?」
“一听到是刑警,很多人即使没有有需要感到内疚的事情,也会不必要地紧张。你一定不会把一切都告诉他们吧。相反,之后冷静下来之后,应该会想起些什么。”
[...]
田口先生对樱子小姐的话保持沉默,大概是有想到什么吧。然后沉默了几十秒后,他嘟囔着“真糟糕……”。
“无论如何,希望你能协助我。”
听到樱子小姐再一次如此强烈的恳求,他似乎已经死心了,说道“请等一下”,然后走向大门,打开门向妻子打招呼。因为有人想去附近的房子拜访而迷路了,所以我亲自带他去——能听到他对在门口露面的妻子如此解析到。
隔着门缝看到的穿着围裙的大腹便便的妻子,她的脚下还有个正在捣乱的小孩子。我似乎窥见了他想要守护的生活的全部,并打从心底里希望不是这个人杀了日和小姐。
“为了不让我妻子有所怀疑,还请长话短说。”
回来的田口又用压抑的声音说道。我们坐上车,把车再次停在了从公园旁田口家的窗户看不见的位置。为了方便和田口先生说话,我想从助手席移到车后座,但是他却从车上下来了。
他大概还在警戒我们吧,但是他是杀害日和小姐的犯人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所以比起车内这个封闭的空间,我考虑到也许在人行道交谈比较好一点,然后我也下车了。
“希望你能跟我说明一下那个叫日和的女人。”
驾驶席上的樱子小姐没有下车,而是一开口就单刀直入。听到“女人”这个说法,田口先生一瞬间怔住了,我慌忙地走了过去。
“那个……日和小姐是什么样的女性呢?即使是你以前跟刑警说的那些话也可以。”
“怎么了……说起来,在那家伙死后仍然被称为她的交往对象,真是麻烦透顶。因为在日和自杀之前,我和那家伙已经分手了。”
田口先生叹了口气,就这样回答道。
“那是……什么时候?”
“那家伙不在的十天前,我也跟刑警说过,和我分手的事和那家伙的自杀无关。如果她是那种因为和我分手就会痛苦自杀的女人,我就不会和她分手。”
田口先生用强硬的语气说道
“那家伙,如果说得好听的话,就是爽快和胆大包天……总之是个没有纤细思维的女人。”
犹豫了片刻后,他又吐出了一口长长的吐气。
“……我不想说死人的坏话,但说得不好听就是任性,厚颜无耻,以自我为中心……是会让交往对象无限磨损的家伙。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经济上……”
「因此,你们分手了吗?」
对于我的问题,田口先生似乎回答得犹豫不决,他用手指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当然,毕竟她是这样的女人……但是最大的原因是那家伙出轨。”
对男女之事没什么兴趣的樱子小姐厌恶地叹了口气,无聊地趴在方向盘上。
“虽然经常有人说我是她的前男友,但实际上说我是她的男朋友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她和她工作所在医院的医生都睡过觉,而且会经常不自然地失联——而且和我最好的朋友也睡过。”
“和田口先生的好朋友?”
“唉,有一次我们三个人在家里喝酒,等我回过神来就喝醉睡着了。醒来后,发现了他们两个人睡在我的房间里。”
实在不想想起。。。。。。用诸如此类的语调,田口先生仿佛吐出肮脏的东西似的说起这件事。想象着当时的状况,我也不由得感到厌恶。
“所以,因为是那样的女人,所以我对分手这件事并没有后悔,而且即使和我分手,那家伙也不会感到痛苦。只要去别的男人那里就好了。”
他气喘吁吁地这样断言道。
“那么,她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听我这样一问,田口先生突然放声大笑,我大吃一惊。
“那家伙是被男人骗了!说实话……听说她被杀了,我或许还能接受。说那家伙被杀还有可能,她绝对不是那种自己会去寻死的家伙。其他还有很多被她弄哭的男人,在那家伙举行葬礼的时候也被问到了。”
田口先生笑了起来,仿佛在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然后又突然低下了头。他看着在这个时期的旭川根本无法想象的蓝色绒面运动鞋的鞋尖,突然停止了笑,沉默了片刻。
“……嘛,即便如此,那家伙还是死了,真是令人震惊啊……现在试着拥有家庭,有时会这样想,为什么那家伙只能那样生活呢?也许——我爱她的方式也有不好的地方吧。”
田口先生嘟囔着。
“我想我也没能让日和变得幸福。”
“所以她选择了死亡?”
樱子小姐立即问道。
“这我也并不清楚。但和我分手肯定不是最重要的理由。大概我对日和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人。”
也许是觉得被归咎于自己会很为难,田口先生立刻摇了摇头。
“……但是如果没有遇到那家伙的话,对于现在的妻子来说,我可能会成为更为讨厌的丈夫。”
田口先生带着自嘲的神情笑着,抬起了视线。
“总之,如果日和自杀了的话,一定有什么别的理由。但是那个理由是什么,我不明白——人的心情,即使呆在身边也是不明白的。”
我不由得看了看樱子小姐,确实,无论在一起多久,樱子小姐的心里想法我都不会太清楚。尽管我一直都想了解她,一直都想。
“所以,我会尽可能地去理解现在的妻子。马上就要生第二个了……我也想好好地珍惜孩子们。我想日和的父亲是一个严厉的人,但我不想去了解那种家伙。”
田口先生眯起了眼睛。他回头看的视线前方,是他那崭新的家。
“我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了。和日和分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如果想知道那家伙最后发生的事情,也许问我的那个好朋友比较好。”
这样说着,田口从口袋里拿出了智能手机,一瞬间映入眼帘的壁纸,好像是孩子的笑脸,我在心里确信这个人绝对杀不了人。
“嗯………虽说是好朋友,但那之后就没见过了。即便如此……那家伙现在在做什么,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也知道他的联系方式。电话号码也……我想大概没变吧。”
打开电话簿,他给我看了一个好像是好朋友的人的联系方式。伊藤利英.......因为不想让他费事,所以我迅速地把那个画面拍成了照片。
“利英的事……我也没告诉刑警。”
“为什么?”
我把自己的手机放回上衣后问道。
“……为什么呢?也许是不想把那家伙卷进来,也许是因为后悔才不想说……因为好像很傻吧,自己的女朋友竟然和自己的好朋友出轨。”
“在她最后一次失踪的时候,你能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吗?”
在我们谈话结束的时候,从窗户探出身子的樱子小姐对准备就这样离开我们的田口先生说。
“那家伙不在的时候?很普通。早上起来,去工作,每天晚上都很晚回家。”
“什么要很晚?”
“和女朋友分手的那十天……我几乎每天都浪费时间在无效率的加班上面,每天晚上都去喝酒。每天都过得很辛苦,因为实在没有合适的人可以邀请,没办法只好邀请了自己不擅长应对的上司,结果被徒劳地说教了一顿。”
田口先生一边耸了耸肩一边说道,这句话充满了奇妙的实感。如果不那样做的话,他大概就会度过一段无法消磨时间的、空虚的日子吧。虽然现在已经很难证明了,但真亏他对当时的事情还记得很清楚。
我觉得今天才来拜访他的这件事真是太好了,关于日和小姐也许真如他所说,尽管如此,他一定还是爱着她的。虽然两人早已经分了手,但我认为在日和小姐去世后马上去拜访他会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情。
我表示暂时不会再问了,樱子小姐还有什么事吗?我用眼神示意了她一下,她摇了摇头。
我向他道谢,樱子小姐也点头表示致意,田口先生也向我们轻轻地低下了头,然后,真的就要离开了,但他忽然停下了脚步,以一副果然还是很在意的样子问道:
“话虽如此,为什么你们现在想要重新调查日和的事情呢?”
“……因为在旭川发现了与她的遗体相似的遗体。”
“你说相似的?……难道日和不是上吊自杀的吗?”
“我不知道,所以我在查。”
我只听说她上吊了,据说函馆有守夜前火葬的风俗,但是,因为好像是腐败的状态,所以家属也几乎没有亲眼确认遗体吧。
“真的……可能是被谁杀了,是这样的吗?”
田口先生目瞪口呆,一副动弹不得的样子,呆呆地站了一会儿。
“你为什么在意?”
“为什么……这……”
“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而且你也有不在场证明吧?”
樱子小姐不可思议地发出了声音。
“没什么……我并不是担心自己会被怀疑。但是,如果知道了什么,也请务必告诉我…….日和虽然是个讨厌的女人,但也不至于听说她是被杀就能让我高兴,她也有很多可爱的地方。”
田口先生像咬紧牙关一样紧紧地拉着嘴,明明是十年前曾经背叛过自己的女性,看到他心中燃起了愤怒,我不禁有点吃惊。
“……你喜欢日和小姐什么样的地方?”
田口先生在名片背后写下我的电话号码,并递给我一张新的名片,希望能和我继续联系。
“…….是笑容。”
“笑容……”
“我喜欢她的笑容。”
我不由得在驾驶席上瞄了一眼没有表情的樱子小姐的侧脸。
“明明真的是个很讨厌的女人,却让我烦躁了好几次,在分手之前总是吵架,我们也总是互相生气。为什么呢?现在想起来的都是因为喜欢她的笑容。”
田口先生这样说着抬起头来,脸上浮现出寂寞的笑容。

在公园和田口先生分手后,我一边看手机的图像,一边在汽车导航上输入了他的好友伊藤先生的地址。好像是旭町这个地区,离这里有点距离。
但是仔细调查的话,好像正好是离金森仓库很近的地方。所以我知道了离我们住宿的汤川不远。我们还有点时间,就决定今天之内去拜访一下。
“有点……好累啊。”
在途中经过的便利店,发现了函馆的特产墨鱼汁汽水,我不由得买了下来,意外地并没有特别不协调感的味道,感到安心的同时也不免有点遗憾,我向握着方向盘的樱子小姐打了打招呼。
“是吗?既然离这里有点距离。那么你睡一会也没关系。”
“也不能这样吧,明明樱子小姐一直在开车。”
如果我也能开车就好了。临近十八岁的时候,就马上去驾校吧……我想了那样的事。
“如果在旭川也做当地的柠檬汽水的话,是什么味道呢?拉面?还是盐荷尔蒙味?”
我想说点愉快的对话,就这样跟她搭话着,果然却被无视了。没办法,我决定回到正题。因为如果不和你说说话,搞不好我就会睡着。
“日和小姐她……和印象中的有点不一样呢。”
“印象中的是什么?”
“听说是自杀,我还以为是稍微有点……或者说是感觉很纤细的人……如果是这样,确实妹妹相信不是自杀也是可以理解的。”
“嗯……现在就要下判断的话,还为之过早,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就算不是这么回事……但是,和恋人的好朋友出轨什么的,未免太过分了。”
也许是因为在不习惯的道路上很难行驶,樱子小姐一边以比平时稍微慎重一点的方式驾驶着,一边跟我聊天,虽然没有说不要太天真了之类的话,但也不是那么让人高兴的话,我也不由得沉默了下来,车内依然不断重复着迪亚贝尔阁下演唱的头盖骨歌曲。
没办法,我又看了叔叔的文件,叔叔一直认为日和小姐的死是自杀,但是我还没有看过文件的全部内容。
我本想趁现在全部读完,好在自己心中总结一下事情始末,结果还是停止了。因为刚才樱子小姐的话让我有点担心。如果接受了叔叔的想法,那未免会造成先入为主的印象,所以还是不要预先去调查笔记本里的日和小姐的事情比较好。
于是我又关闭了文件,并开始眺望外面的景色。从傍晚即将来临的天空中,比旭川更大、更松软的雪,撞到车窗后变成了水滴。与旭川稍有不同的行道树在冬天枯萎,在风中颤抖。

最终我们还是没有事先给伊藤先生打电话。樱子小姐的理由是如果被人警戒的话会很困扰,如果被拒绝的话也很讨厌,所以想直接去他家。我想这可能会给对方带来麻烦,也想过这样会不会有点危险,但确实,如果对方逃走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伊藤先生住在有点年数的公寓的二楼。一按门铃,过了一会儿,“hai”之类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过来。
“那个……我们有点事想咨询一下你,打扰了。”
隔着门这样传达给对方的话,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困惑还是警戒,总之就是一阵沉默。
“突然很抱歉。实际上,我正在调查十年前去世的臼渕日和的自杀事件,只需要一点时间就可以,能给我说一些她的事情吗?”
随即又恢复了沉默。
没办法,我回头看看樱子小姐,示意她是否要放弃,结果她想自己去按门铃。这是在对方出现之前一直鸣响的作战吧。不管怎么说,都会让对方心里不舒服,所以我慌忙挡住了她。
“那个……刚才我听田口先生说了这样的话。臼渕小姐去世之前的事,你应该比他更了解吧。所以才——”
我说完之前,门被开了。
“你问过阿敦了吗?”
这样说着,精瘦的男性用苦涩的表情看着我。他大概就是利英——伊藤利英吧。
“你应该知道去世前的日和小姐吧。”
“不,我没有什么以告诉你的。”
后发稍长的黑发,神经质的眼镜——听说是和好友的恋人有这种关系的人,我还想象着一定会是那种精力充沛的人,不管怎么说,我对中性的、苗条的伊藤先生稍稍感到吃惊。
“只要一点点就行,什么都没关系,只要一点点就好。”
“就算你这么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我只是和她喝醉了之后发生过一次关系。”
后半部分的话大概是为了不让周围的居民听到,他抑制住的自己的声音。
“是吗?是吗?但是,田口先生就因为这样和日和小姐……”
“我知道。不过就算听说他们分手了,因为有阿敦的事,我还能和她继续来往吗?”
他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下室内,一脸苦涩地说:“没办法,请进来吧。”,不情不愿地把我们请进屋里。
虽然是书、游戏、电脑周边设备很多的房间,但是伊藤先生好像是比较神经质哪一类的人,即使这些东西多少有些灰尘,也整齐地排列着。
虽说总比乱糟糟的好,但也许是因为东西很多,很让很有压迫感,更让人感觉房间特别小。
“……只有麦茶,可以吗?”
“啊,不用了,就打扰你一小会而已……”
虽然我这样拒绝了,但也许他想着姑且都要招待一下吧,便无视我的话走向了厨房。格局是一室一厅或者更大一点吗。卧室好像是另一回事,通过的时候,见到一台与房间的面积极不协调的很大的电视。
房间里用一个很大的软垫代替了沙发,樱子小姐紧紧地抱着它,笑了起来,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话虽如此,现在也不是玩的时候,所以我为了不被伊藤先生发现,就用胳膊肘揉了一下和靠垫嬉戏的樱子小姐的双臂。
但是一不小心就用力过猛,出乎意料的柔软的触感把我的肘部推了回来(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我马上向她道歉。但是樱子小姐却只回了一句“不是很痛啊”。
总之,我那一不小心的不贞行为,好像没有被认识到,这样我就放心了,虽然有点对不起在原先生,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是也许是因为罪恶感吧,我不能再去注意用体育坐姿坐着并用胸前抱着靠垫的樱子小姐,没办法只好假装没看到。幸运的是,手抬着放有颜色鲜艳透明的丙烯杯子的木制的托盘的伊藤先生回来看到樱子小姐后微笑着说:“那个,很舒服吧。”。
这让我总觉得这个人也不是坏人,我也够单纯的。
“那么……是在调查臼渕小姐的事情吗?”
在玻璃桌上,为我和樱子小姐各自的前面放了蓝色和橙色的杯子后,伊藤先生说道。
“当时是以自杀事件结案的,但是,说不定有他杀的可能性。”
樱子小姐回答道,她并没有去动麦茶,而是把靠垫抱在膝盖上。
「真的吗?」
令人吃惊的是,伊藤先生发出了声音。那声音里包含着喜悦之类的东西。他用双手捂住脸,就这样拖拖拉拉地把屁股贴在地板上。
“……我一直在想,说不定她是因为我才自杀的。”
“因为什么?你认为是为此她才被情人抛弃了吗?”
对于樱子小姐的提问,伊藤先生点了点头。看到他那目瞪口呆的表情,我明白了他在十年间对日和小姐的死感到了多少罪恶感。
“是吗……不过,即使不是他杀,前男友也不会这么想。日和小姐如果是那种因为和自己分手而会跑去自杀的女人,他说自己是绝对不会离开她的。”
「.......」
樱子小姐安慰地说道,我们就这样等了好一会,直到伊藤先生的心情平静下来。我喝了一口的麦茶,很冷,很浓,对我来说稍微有点苦。
“……对不起,您是来向我问话的吧。”
稍微恢复平静的伊藤先生咳嗽了一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并没有钟表之类,拿出手机看也觉得很失礼,我呆呆地想,这种时候有手表会很方便吧。
但是,实际上可能没有多长的时间。只是大家就这样默默地坐着,一动不动的状况再次告诉了我一分一秒的分量,我想大概最长也就几分钟吧。
“如果你知道关于日和小姐去世前的事情,请务必告诉我。”
樱子小姐也像是要重新整理一样,咳了一声之后,再次向伊藤先生打招呼。
“……我一直以来都对那件事追悔莫及,我是说真的。虽说是喝醉了的缘故,但我们那天晚上的确是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在阿敦家喝酒,而且还是他最先喝醉的那天夜晚。”
一直以来,想必他自我厌恶、自戒、愤怒……责备自己的心情很强烈吧,伊藤先生在桌子上用力握着组合好的拳头。
“但是……也许我只是想想找个借口也说不定,但那时候好像阿敦已经和她不太顺利了,在听她商量烦恼的过程中……她那个寂寞的样子越来越可怜了……所以,等我回过神来就变成那样了。”
伊藤先生害羞地、懊悔地低下了头。
“虽然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识的,但我认为那个人原本就是一个擅长让男人有这种感觉的女性。而且又是美女——怎么说呢,怎样才能让自己看起来有魅力呢,我想她很清楚这一点。”
确实,如果和这样有魅力的女性两个人独处,亲切地听她们说话的话,内心会动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冷静地考虑的话,即使知道那是多么愚蠢的事情,也感觉不能冷静应对,更何况对方也可能对自己抱有好感——我觉得这样单纯的喜悦会让人一时失足。
虽说如此,这也只是给自己找理由而已,这样的行为无论如何都不能去肯定它的。果然不能做的事就是不能做。而且这些事,伊藤先生大概也是最清楚的。所以我最后什么也没对他说。只是点头附和而已。
只是作为男人们的互相理解,我们彼此用眼神传达了想法而已。
“她失踪的时候,你在做些什么?也就是所谓的不在场证明。只要记得就好,希望你能详细地告诉我。”
樱子小姐她似乎还是对恋爱之类的戏言并不感兴趣,冷淡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详细情况是……那个时期连日来我都在工作单位工作。当时是做SE(整机测试工程师)的,有点繁琐的工作,那几天简直被公司装成罐头里。所以,直到后来才知道她去世了。。。。也没能去参加葬礼。。。。但是,我也没有去参加的资格。“
说到这里,伊藤先生为难地皱起眉头。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她生前有什么特别的状况,也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
“那么其他知道的、即使是感觉上的事情也没关系,有什么直觉的想法也可以。如果你说的是事实的话,我不认为一次接触就能知道对方的什么。但是小事就好了,想起什么来吧。”
与其说是语言上的交流,倒不如说是肌肤的结合,确实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倒也可以理解。我一边对樱子小姐的无神经的语言感到困惑,一边觉得现实就是这样的吗。
但也有可能樱子小姐根本就不懂,她只是没有注意到对方内心没有办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那部分。
话说樱子小姐有一个叫在原的未婚夫,两人也曾经一块去旅行,樱子小姐家也有他的换洗衣服,两个人理所当然是那样的关系吧。
….……..但是说实话,我完全无法想象樱子小姐与恋人相处时的样子。
在伊藤先生拼命地想要想起什么的沉默中,我一边看着用清澈的脸抱着靠垫的樱子小姐的侧脸,一边想着那样不合理的事情。
到函馆的时候,明明是平时穿牛仔裤的样子,现在却被蔷子夫人换了衣服的樱子小姐,现在是淡妆、穿着象牙色的连衣裙,比平时更像女性的装束。
每次看到她这幅这样的大小姐的模样时,我都会对她感到新奇的惊讶,但是里面果然还是樱子小姐。她一定对谁都会像标本一样不会有变化的,即使是对方是在原先生。
“……说实话,我见过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样子。”
“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那么……我想不是父亲、兄弟之类的。”
伊藤先生摇了摇头,稍微想了一下,果然还是没想明白,再一次摇了摇头。
“那个男人的特征是?”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并没有看得那么清楚。”
“哪怕不是印象深刻的事情也没关系。”
于是,伊藤先生又在想了想,看了看天空。
“是啊……我觉得穿着很好。穿着很整齐的西装。年龄比她大。大概是像是现在的我吧。总觉得好像是单方面地被她缠着,就是这样的气氛。”
也就是说,是三十多岁左右的男性吗?这是第一次听到的信息。
“对不起,真的只有这个程度……”
就这样,伊藤先生确实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向樱子小姐低头致歉。
“不过,她本来就有很多男性朋友。和阿敦关系不好的原因也在这里。虽然她说那些只是普通朋友,但我觉得阿敦并不相信她。但是我……我觉得她对别人除了友爱以外没有其他感情。”
我不知道她口中那些最重要的“朋友”怎么看她的,伊藤先生这样补充道,似乎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那个……她真的不是自杀吗?这下知道什么了吗?”
“等我得出结论后,我会马上通知你的。”
这样说着,樱子小姐恋恋不舍地放下靠垫,站了起来。我也慌慌张张地坐起来,一口气喝干了苦涩的麦茶。
“啊,那个!阿敦过得还好吗?”
伊藤先生突然问了打算离开客厅的我们。
“……为什么要问我?自己打电话不就好了吧。反正你们彼此都知道联系方式。”
听了樱子小姐的话,伊藤又一次悲伤地扭曲了脸。
“像那样背叛他的我,怎么还能去联系那家伙呢……”
“不用担心。他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幸福。好像很重视妻子和孩子。”
我慌忙告诉他。在伊藤先生中,友情似乎还没有失去。
“是吗……”
伊藤寂寞地微笑着,仿佛松了一口气。看着这样的我们,樱子小姐惊讶地嘟囔着“好无聊啊”。
“如果这么在意的话,联系一下不就好了吗?囫囵吞枣地相信和你最好的朋友素不相识的这名少年的话,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过得幸福就好,不过恐怕他不会想让我见他的妻子,我辜负了他对我的信任。”
伊藤先生苦涩地说。
“所以,你说那是什么?”
“咦?”
“为什么这么害怕,只是一次的失败而已,即使是骨头,折断了也会再生。”
伊藤先生夸张地、焦急地吐出一口气,看见樱子小姐转过身来,伊藤先生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可不能和骨头混为一谈哦!”
我慌慌张张地拉着她的胳膊,以免她说多余的话。但是樱子小姐却粗暴地甩开我的手。
“如果你想等待对方的原谅,那就大可不必了。如果担心的话,坦率地去跟本人说不就好了。”
“我并不是在等他的原谅,只是真的没脸去见他。”
樱子小姐拿起了在电视旁边的侧板上充电的伊藤先生的手机。然后毫无停顿地点击号码。她有一个绝技,就是不会忘了曾经看过一次的电话号码。然后她向伊藤先生伸出了手机,之后,只需按下发信按钮。
“不管你怎么想,如果不付诸行动就没有意义。不管你在脑子里反复道歉,如果你不把它好好地传达给对方,你就会一直是一个不坦率的人。这种后悔不是反省,而是一种自怜。”
樱子小姐斩钉截铁地这么一说,就把手机推给了伊藤先生。踌躇之后不久,他就拿起了手机,目瞪口呆地俯视着智能手机。
“这只是我个人的见解……至少田口先生把你的联系方式认真地放进了手机的电话簿里。而且还是爱称。当然,也许只是从旧电话中继承下来的。但是,在十年的时间里,删除你的联系方式的机会有多少?至少应该有过一次。但是,他并没有那样做,再这样的话,我不一一说明你也能够明白吧。”
这样说着,她走过伊藤先生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能传达的时候,就去传达好了,时间是有限的。”
樱子小姐催促着我说:“走吧,少年。”
我慌忙追上她,伊藤先生既没有目送我们,也没有说分手的话。只是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的手机。我好像听到那个喉咙因为紧张而咯吱咯吱地响了。
“那嚒……再见。”
这样说着,我正要关门的瞬间,看到他触摸了智能手机。不知道是关闭了画面还是按下了发信按钮,但是一瞬间看到他的脸上,好像浮现出了觉悟的表情。

一上车,疲劳感就压在身上,我没能马上系好安全带。和不认识的人见面聊天,精神上会很累,这可不是比什么都开心的事情。
“联系……如果可以做到的话就好了。”
我不由得把额头压在窗玻璃上冷却头脑,一边这样说道。
“没什么,这和我们没有关系。”
樱子小姐一边用动作指示我系安全带,一边发动车的引擎,这就是黄昏的时候吗?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太阳都落下去了,天空和街道之间染上了藏青色、绿色、橙色的颜色。相信再不到三十分钟,夜晚就会完全到来了。
“和日和小姐一起走的男性就是田口先生口中说的出轨对象吧。他说是医院的老师。你有这种感觉吗?”
“谁知道。”
樱子小姐这样随声附和之后,马上歪着头看了我一眼。
“……你没有读所有的文件吗?”
“什么?因为平时樱子小姐不是也没有对我说明所有事情吗?还是不要抱有成见去调查比较好吧?”
“是啊……你看见了我所看不见的东西。特别是对我来说,因为对叔父的感情根深蒂固,所以无论如何不想去否定他的话,我不像你这么单纯。”
我仿佛听到了一句不知道是被表扬还是被贬低的话。话虽如此,即使是这样的我,也会有能说出有用的话的时候吧。
“……怎么办?还要继续去拜访别的人吗?”
重新振作起来之后,我问了樱子小姐。到晚饭时间19点还有一点时间。
“哎呀……今天先回去吧。”
樱子小姐突然苦笑,并深呼吸一下,果然她也累了吧
“啊,那在那之前,能让我去八音盒店吗?累了的话,可以在车里等我。鸿上拜托我带特产。”
我还以为随便挑个空闲的时候就可以,但是明天的日程怎么样还不知道。大概会像今天这样处处碰壁吧,万一忘记了这事没有去买的话就麻烦了,趁现在自己还记得的时候,我还是勉强自己一下先去解决这件事比较好。
我这么一想,就提出了请求,樱子小姐说离这里也不远,这点小事也没关系,就把车开去金森仓库。路上我为自己的无理请求道歉,她微笑着对我说:“彼此彼此。”
说实话,现在想去的最大理由是想要摆脱这种忧郁的气氛,稍稍放松一下,我想从心中那的起伏不定的感情中逃脱。托鸿上的福,我总算能有个机会放松放松。

金森仓库离伊藤家很近。正如鸿上所说,仓库周围灯火辉煌。红色的砖块映衬着五彩的灯光。感觉就像来到了欧洲。不,别说欧洲了,我连国外都没去过。
最令人吃惊的是巨大的圣诞树。据说高达20米,是加拿大姐妹城市赠送的漂亮的冷杉,耀眼地照耀着周围。
这些圣诞树和行道树上挂着的灯光,摇曳着倒映在水面上的光景很幽玄,当我不由自主地说道:“真漂亮啊。”就连缺乏一般人情趣的樱子小姐也会跟着说说:“是啊。”
在情侣和带着孩子的家庭中,我和樱子小姐并肩而行。虽然她可以在车里等我,但或许她也需要转换一下心情。所以什么也没说就跟着我走了。
我从周围的人那里,想像着我们在他们眼里是什么样的关系,于是就看到了樱子小姐。
“怎嚒了?”
“没什么。”
看起来像是年龄相仿的恋人吗?虽然很期待……但是大概是感情很好的姐弟吧。
在一群类似的仓库里,我们迷路了,后来总算是到达了音乐盒店。不知何故,总觉得这是一个与我合不来的空间,但我别无选择。 但更重要的是,我的钱包被那些漂浮的奢华气氛所吓倒了。
“嗯……”
果然八音盒不便宜。
当然也有价格合适的东西。只是,既然是难得的机会,就想送她一件会让她高兴的好东西好了,这里面有点想装帅的心情,但这些东西一般都不便宜。
“你还没决定吗?”
“总得兼顾一下预算吧。”
“是要送给百合子的吗?”
当我拿着用陶器或者其他什么做成的装着小东西的八音盒而烦恼的时候,在店内随便散步的樱子小姐问了我。
“是啊,鸿上说只有我一个人去函馆真是耍赖。”
这样说着,樱子小姐点点头,拿起了我手里的八音盒。
“那么,我来买吧。”
“啊?不,那不行。”
我慌忙夺回八音盒。
“这个得我自己买。”
如果知道这不是我而是樱子小姐给我出钱的话,鸿上大概会更不高兴吧。那可不好办。
“比起这个,樱子小姐如果亲自给鸿上买特产的话,鸿上会非常高兴的。鸿上非常喜欢樱子小姐哦。”
“……你说什么?”
樱子小姐睁大了眼睛。
“你没注意到吗?”
看来真的没有注意到那件事。樱子小姐吃惊地用一只手捂住嘴角,然后突然露出尴尬的表情。她的脸颊微微染红,一副很害羞的样子。
“……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真的很有意思了……不过,我本也很喜欢百合子。她是个温柔的姑娘。奶奶也很喜欢她。”
樱子小姐这般评价鸿上,让我不免有点嫉妒了。
“我也喜欢你”——当然,朋友之类的喜欢,就是这个意思吧。但是如果我也这么跟她说的话,她也会高兴也会害羞吗?
有这么一瞬间我很想跟她这么说,但总觉得很不甘心,所以总算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反正圣诞节也到了,我就豁出去。”
不知怎的,在半推半就之下,但我还是决定买我自己想买的八音盒。虽然樱子小姐说她不太喜欢我给鸿上买的这个八音盒,但我觉得以白色百合为主题的金边八音盒非常符合鸿上的氛围。
顺便说一下,最重要的原因是八音盒歌曲是《The Rose》。明明是百合,却有蔷薇的感觉,但这是我死去的祖母最喜欢的曲子,我也很喜欢的曲子。
樱子小姐最初似乎很烦恼该给鸿上送什么的礼物她会高兴,但最终还是买了复古氛围的万花筒。不是用普通的手窥视的类型,好像是转动雨衣看,最喜欢这种把戏的我,又有点羡慕鸿上了。
我顺便给今居、母亲、奶奶买了特产,和樱子小姐两个人在仓库群里走了一会儿。因为给鸿上买礼物花了不少钱,所以对今居的预算被大幅削减了,但是为了鸿上的话,今居也没有意见吧。

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就回到了车上。
我递给系着安全带的樱子小姐一个20厘米左右的包。
“什么?”
“这是给樱子小姐的。”
“给我?”
樱子小姐眨了眨眼睛。
“这是提早给你的圣诞礼物。”
她惊讶地把包和我的脸比较了一会儿,不久就害羞地嘟囔着“……谢谢”。
“请打开看看。”
她轻轻地打开包裹——然后莞尔一笑。
“什么时候买的,我也没注意到。”
“这是樱子小姐品尝芝士蛋糕的时候。”
看起来很开心的樱子小姐从包里的白色盒子里拿出了玻璃杯。那是一个头盖骨形状的玻璃杯,好像就是小玻璃杯之类的东西。
“这个下巴的拱形是盎格鲁-撒克逊系的。性别大概是男人。年龄.....是啊,虽然是成人了,但年龄好像还没有那么大。”
樱子小姐高兴地举起酒杯。在彩灯的反射下,头盖骨玻璃闪闪发光。美丽而超现实的景象,但是樱子小姐好像真的很高兴。
“这么说来,樱子小姐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这是我第一次像这样送礼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就没能问到的问题,于是问了问正端详着玻璃杯的樱子小姐。
“我吗?……五月十三号。”
“啊,是黄金周之后吧。那真的是樱花的季节了。”
“啊,我出生的那天,从祖父的房间里看到的那一颗樱花树正好盛开了。”
“所以,就叫做樱子吧。”
也许是看了一小阵而感到满足了吧,樱子小姐小心翼翼地把玻璃杯放回箱子里,重新包装后,把车开了出来。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
车开动一会儿后,樱子小姐突然问我。
“我?什么事?”
“生日啦,我问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啊……三月十八日。浪漫主义者兼博爱主义者,双鱼座的O型血……樱子小姐你并不相信星座占卜吧。”
我苦笑了一下,樱子小姐她则“是啊”......这样喃喃道。
“但是,人们都说占卜学是统计学。也许这并不完全是胡说八道——不过,我确实不相信占卜。”
“好像的确如你所说,那么樱子小姐是什么星座的?”
“金牛座。”
我心想,她到底知道自己是什么星座吗,于是便多口问了一句,她想了想便回答我。话虽如此,对星座占卜并不特别了解的我,还是搞不懂金牛座的性格。
在我心目中,星座占卜只不过是早晨的电视节目,当结果对我有利的时候,才会让我的情绪才会稍微高涨一下而已。
“但是……所以你不喜欢牛肉吗?”
“这没关系吧?你想说我爱吃的是牧草?”
樱子小姐皱起了鼻头。即使不喜欢牧草,也会喜欢像小牛一样甜的乳制品吧……我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用手机调查了金牛座的性格。
有自信、收集欲和独占欲很强的学习家,手很灵巧,这不就是樱子小姐吗。

回到酒店,马上就到了晚餐时间。他们走到没有房间的单间餐厅,不一会儿,饭菜就端上来了。好像是和风创作料理的套餐。菜单很豪华,用的都是当地采摘的蔬菜和海鲜。
虽然不是乌贼的季节很遗憾,但实际上函馆现在这个时期最好吃的是海鲜。特别是带壳烤海胆,好吃得惊人。以前我并不喜欢吃海胆,更从来没有觉得海胆好吃过,但没想到海胆的香气如此宜人,浓郁而又充满美味。
但更让我感动的,是用北海道产的、长期低温熟成的牛排。虽说牛排的做法很简单,只在红肉上加了盐和胡椒,但肉却散发出烤杏仁般独特的香味,每咬一口,美味就从里面溢出来。适度的嚼劲很诱人,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能这么嚼个不停的肉,要是这是口香糖就好了。
不愧是高级酒店,饭菜很好吃,但分量都很少,我觉得这样的话肚子马上就会饿了。就连极品牛排,也只有四块被切成骰子状的东西在盘子里零零星星地放着。
至少还想再吃一点·······我恋恋不舍地低头看着转眼间就变干净了的盘子,樱子小姐把自己那份的牛排递给了我。
“倒也不是为了避免同类相食。”
她笑着扬起嘴角,作为回报,我答应献上芝士蛋糕作为答谢,又吃了一盘牛排。结果,蔷子夫人把自己的那份也给了我,还说下次要请我在札幌吃好吃的带骨牛排。那个让人真让人心潮澎湃。
吃好吃的东西,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一边品尝美味,一边分享喜悦。即使遇到了不愉快的事情,听了很多悲伤的故事,和家人、朋友一起吃美味的饭,和重要的人,有时还不喜欢的人一起吃。光是米饭好吃就能让人心情愉悦,也会想要感谢各种各样的人。
看着吃着我让给她的奶酪蛋糕的樱子,分量虽然不够,但心里已经吃饱了。在间接照明灯的淡橙色照射下,白色的喉咙格外清晰地浮现出来,十分娇艳。
今天见到的那些人现在在做什么呢?田口先生和伊藤先生?还没见过面的山路刑警和沙月小姐,他们又在在哪里吃着晚饭,心里想着什么呢......。
樱子小姐的叔叔在医院一个人在想些什么呢。他大概不知道樱子小姐正在重新调查日和小姐的事件吧。正如樱子小姐所说,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阻止她的。
但是一想到他一个人和病魔战斗,我就明白樱子小姐这样做是为了叔叔……大概是这样的心情。即使会被骂,樱子小姐也想为叔叔做点什么。
至少明天,我也要努力成为她的力量……我在心里悄悄地发誓,我一定要报答这份牛排的恩情。

“……总觉得心情很奇妙,好怀念啊。”
正餐告一段落,当我们用饭后的茶润湿喉咙的时候,蔷子小姐一边倾斜着红酒一边笑着着说到。
“什么?”
“樱子小姐还记得吗?你在高中时期的最后一个暑假,去设乐老师那里玩的时候的事。”
“啊……”
我不由得吓了一跳,不由得担心起我们现在正在调查的日和先生的事件这件事,难道我们的调查已经暴露了吗?我压抑着心跳,看着蔷子夫人。
“正好是明人去海外的时候,设乐老师很忙,结果是我在帮忙照顾小孩。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设乐老师,曾经请我吃过饭。”
好像不是指那样的事。但是蔷子夫人是个特别敏锐的人,我提醒自己姑且要注意了一下。
“我和他以前有过很多事。”
“各种各样吗?”
“呵呵。他啊,一直单身啊,你看……樱子的祖父和我的祖父的关系很好吧?所以,樱子的父亲的弟弟——也就是设乐老师还是单身,那干脆就就嫁给我吧,我们之间有过这样的话。”
“啊……”
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说,我吃了一惊,樱子小姐却突然笑了起来。
“是吗,是葡萄酒的故事吗?”
“葡萄酒?”
樱子小姐点了点头。
“叔叔,他本来就不打算结婚,更何况,蔷子夫人是一个没有缺陷、教养很好的淑女,他觉得她不适合自己。所以他才故意刁难·····和蔷子夫人一边喝红酒,一边说起以前去葡萄酒工厂试饮时的事。他会用桶里的桶挤葡萄酒给蔷子夫人喝,并且说桶里的桶和解剖时用来捞体液的桶是一样的。”
“哈?”
“而且灌满肺部的液体和红酒一模一样。这让叔叔和那些同事的心情非常不好,这些话就在蔷子夫人喝下红酒的那一瞬间说的。”
那可不是什么好故事。
“我一开始并没有那么认为设乐老师是坏人。因为每次见面他都不开心,看起来非常悲伤。”
话说这也太过分了吧?蔷子夫人探出身子说。我也没想到樱子小姐的叔叔是这样的人,所以更加吃惊。
“所以我忍无可忍,终于问他:“你讨厌的是我吗?还是这门亲事?”他告诉我,自己不想结婚,因为他总是容易会醉心于工作,把家人抛在脑后。”
大概是有点醉了吧,蔷子夫人用指尖摸着红酒杯说道,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如果说自己不适合结婚,不能让我幸福的话,坦率地从一开始就说就好了。所以,我跟祖父说无论如何都和设乐先生不合适,就当做这门亲事从来就没有过。”
“我觉得贵叔父这样来拒绝别人,对夫人未免太过失礼。”
“哈哈哈,够让你震惊的吧?”
蔷子夫人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因为之后我马上就见到了明人,所以这个结果很好。
“我至今都忘不了,就是现在。在函馆举行的船上派对上,在哪里我第一次见到了他,我说那天是我的生日,第二天他就把我那个年龄的红玫瑰送到了酒店,红玫瑰是我的生日花。”
“那么说,在原先生也送了玫瑰花?”
呵呵,大概是吧,宴会上发生了这样的事,之后一个月后就和明人谈了亲事,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蔷子夫人陶醉地说。当我听到船上派对啦、蔷薇花啦这些非常有名的词时,对自己能和那样的女性如此亲密地共进晚餐感到惊讶。
这是一年前的自己无法想象的世界。这都是托在蔷子夫人旁边幸福地大口吃着芝士蛋糕的樱子小姐的福。
“……叔叔很后悔。”
樱子小姐停下了手,突然这么说道。
「咦?」
“大概是因为叔父拒绝了和你的婚事,内心很后悔。”
樱子小姐对蔷子夫人笑着说道。
“因为我每次带着玫瑰花去探望的话,叔叔总是很高兴的。”
「哎呀!」
蔷子夫人的脸颊一下子变红了。
“真讨厌啊……原来是这样啊?但是,你来札幌的时候,因为好久没和他一起吃饭了,我就想…就那么一瞬间?但有一瞬间,我想,如果他是我的丈夫,你是我的女儿,我一定会很开心的。”
蔷子夫人害羞地扭扭捏捏地说道,并表示这事要对明人保密,她向我眨了眨眼。但愿明先生没有天堂听到我们谈话就好。
“也许是因为今晚很开心吧,突然想起了当时的事情……明人不在很寂寞……但是,我现在很幸福。”
随着“嘭”的一声,蔷子夫人的手指在玻璃杯上划过。这句话大概不是奉承话,而是真的很高兴吧。
能得到这样的评价,我感到很荣幸。但为什么呢?仿佛坐在这里的不是我,樱子小姐和蔷子夫人似乎把我以外的人看成了我的影子,小小的焦躁在我的心中涌动。
吃好吃的饭会让人很幸福,那是绝对正确的。
另外,还会给人一种饱腹感。

但很遗憾,豪华的料理对我来说分量似乎不够。睡觉前肚子果然就饿了,我吃着来时为了保险而购买的泡面,看到正在洗澡的樱子小姐头发湿漉漉地来到了起居室。
虽说房间很暖和,但毕竟是冬天,感冒了就麻烦了吧。我赶紧吃完拉面,用吹风机吹干她的头发,好像是平时奶奶做的那样。
“头发什么的,樱子小姐你都是大人了,得自己吹干才行。”
“是奶奶自己想做的。不是我强迫的,本来头发什么的,放任不管的话不就干了吗?”
我绕到樱子小姐坐的沙发后面,用毛巾再替她的头发吸一点水气,樱子小姐不服地撅起了嘴唇,我故意在那张脸上吹了一瞬间的暖风。
“感冒了不就麻烦了吗?”
“虽说虽然人体在低温时病毒会活跃的确是事实,但只是头发湿漉漉的程度怎么会感冒呢?虽然有研究结果表明,体温低会导致免疫力下降,但寒冷和疾病没有直接关系。”
樱子小姐一边用手指拂着蓬乱的刘海,一边皱着脸说道。
“即便如此,比起冷,还是暖和比较好吧。”
我就这样在樱子小姐的头上吹了吹风机,用刷子帮她梳头的时候,总觉得想起了赫克塔。它能不给奶奶添麻烦同时,还聪明地帮忙看家。
散步是拜托永山的外公帮忙带的,早晚都会带着去吧。他本来就是冬天每天为了健康而散步的人,即使多了一只身边赫克塔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所以欣然地答应了。
尽管如此,我一边给樱子小姐梳头,一边怀念起可爱的赫克塔的毛发。……这么说来,可能也是第一次触摸她的头发。
这是一段从未有过的悠闲时光,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果我有个费事的姐姐,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到现在为止,她和我的距离感也很暧昧,每次被问到是什么关系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就像家人一样………如果能这么说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老太太年事已高。虽然现在很健康,但一想到十年、二十年后的情景就会让人害怕。樱子小姐虽然既博学又精明,却不擅长生活。如果奶奶不在了,到底谁能帮她呢?即将成为丈夫的在原先生并不是那种能每天一到晚上就会回家处理家务事的人。
我很喜欢奶奶。为了今后也能让奶奶安心,我想成为樱子小姐的力量。
也许是因为吹风机嗡嗡作响的噪音,也许是担心万一蔷子夫人回到房间,樱子小姐没有提起日和的话题。不过,没这样做真是太好了,这是我的心里话。我不想说悲伤的话。
吹干她的头发后,我俩直接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白天买的“五任性屋羊羹”和鱿鱼仙贝,一边看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电视综艺节目。这非日常的日常风景,让我总觉得有些痒痒的,很舒服。
从美容院回来的蔷子不久也加入了其中,我们三个人闲聊到很晚,直到难以忍受的睡意袭来,我不停地打哈欠。
回到房间,我一边回味着指尖上留着樱子头发的触感,一边看着窗外广阔的夜景。遗憾的是没有看到渔火,但景色绝佳。虽然很想享受这奢侈的时间,但也许是因为白天的疲劳,很遗憾很快就睡着了。
那天晚上总觉得做了一个让我心里很不安、很郁闷、很模糊的噩梦。
虽然感觉像是不好的前兆而感到不安,但是早上起来后却想不起来梦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