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心明夜照 照尔归家路（四）（生日下）

    得到了肯定的炼，依旧是靠回树上，然后打开了自己尘封的话匣子：“我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你所说的那样。有一个小男孩曾经被路过的僧人救了，在那个人离开后仍没忘记，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一面。很可惜，之后那个孩子出意外死了。但他却碰巧呼唤出了一个鬼。鬼说可以帮他实现一个愿望，只要他身上能拿得出的一些东西。男孩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让我活下去。鬼摇头，表示做不到，然后男孩就说，那你代替我活下去吧，让我再见到那个人，我把我的记忆给你，你代替我活下去。”

   炼顿了顿，继续说：“然后那个鬼变成男孩子的模样，一直活了下去。多年以后，那个僧人真的又出现了，虽然变化很大。鬼喜出望外，千方百计把僧人留下，用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死缠烂打。最后，鬼甚至让僧人爱上了自己……”

  说到这里他打住了，转头看着听的入神的檀越：“你觉得接下来会怎么样。”

   檀越认真的想了一下：“那只鬼应该会一直陪在僧人身边吧，这是鬼来到这里的原因啊。”

   炼淡淡的看着他说：“错了，鬼利用别人把僧人杀死了。”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檀越错愕不已：“为什么……？”

  “因为愿望之一是，那个小男孩想要再见到僧人，在黄泉，他们就可以相见了。”

   如此简单又荒诞的理由，“为什么，可是那个僧人爱他啊……放下戒律，来爱他，为什么他下得去手呢……”

   炼仍然耐心的解释道：“因为那是一只鬼，他不是人，他不会受人类的感情牵绊。”

  “是吗……”檀越听完低落地垂着头，“我还以为……”渐渐小声的喃喃

  “你还以为什么？”炼凑近了，在他头顶上曲肘枕着头。

   檀越有些伤感地说道：“我还以为鬼能喜欢上僧人，为什么就不会呢？”

  “那为什么你想的是鬼喜不喜欢他，而不是鬼杀了他这件事？”炼迅速的发问道。

  “啊？！”檀越受到惊吓一般反应过来，仿佛做错事一般快速辩解道：“我我忘了！我想的太快了，把自己想进去了！”

    炼显然也被檀越的反应吓到了，伸出一只手去摸着他的头：“你没错，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也许我很傻吧，如果我是那个僧人……”炼听到了这令他直接瞳孔收缩的话，没由来的颤栗席卷了全身。这种入坠冰窟的感觉，是第二次……

  “如果我是那个僧人，我不在乎他想杀了我……而是，如果他爱过我，那么死在他手里也没什么好怕的……很傻吧？”后又不自觉降低声音说着：“如果鬼都没爱过他，那就这样死了，岂不是很可怜？”

   炼抬头看向天空，因为低头太久而脖颈酸痛，他的手还放在檀越头上，用遥远的自己都不知道从哪来的声音说：“鬼最后得知了一件事，僧人本就已经活不久了。鬼拿着僧人的最后遗物，流着眼泪，他觉得很后悔，后悔自己动手了，他又觉得自己很奇怪，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流眼泪，因为他已经把人类的情感还回去了，一只鬼为什么会因为一个人类哭呢，一只鬼为什么会像一个人类一样后悔呢？”

  良久良久，听不见任何的回答，他低头看向檀越，后者却沉默得流着眼泪。

  檀越断断续续的话只说得清一句：“我觉得他们就是我说的那样的人，和父亲母亲一样。”

  不清楚什么才是让他哽咽的理由，炼却有些害怕这泪水，慌忙地帮他擦掉，“我知道为什么，因为鬼也爱他。”擦拭的手直接僵在了半空中……

  彼时恍惚沉痛的感觉，再次如影随形地验证。如果这就是理由，如果这就是答案……那我到底在干什么……？

   一滴明亮的眼泪从浑浊茫然的眼睛里坠下。亦刻印在檀越无法言会的震颤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