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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译-《毁灭风暴》-第十五章

2021-02-05 13:17 作者:红烧肉酱233  | 我要投稿

    毁灭风暴中马代尔诱骗天使堕落的片段。在本章之前,圣吉列斯已长期被无穷的死亡幻象困扰,但在Pyrrhan星的熔炉内,无尽的死亡预言中有那么一次他曾战胜过荷鲁斯;而之后他除了被预言折磨,更是开始体会到黑怒的诞生。在被“朝圣者”发出的黑光击中后,黑怒曾被彻底激发出来,他差点将智库卡诺当做荷鲁斯杀死。事实上这一连串事件都是马代尔布置好的陷阱,就是为了引诱圣吉列斯为改变命运、自行踏入达文神庙——荷鲁斯堕落之处——的传送门、并接受混沌,最终堕落。本章就是圣吉列斯踏入传送门之后的事情。



第十五章


八重之道,四神之名


    传送门闪烁着断续的、凝结的光芒。然后它隐没了,边缘往后拉拽直至唯一一道竖直的裂缝。它散发出的昏暗光线在整个房间中弥漫,如剃刀般刺眼。基里曼的右手停在了距离传送门一根发丝的位置上。他冲上前试图拉住圣吉列斯,但抓空了。他诅咒一声。他回头看向莱昂,“这不可能。他去哪了?”

    “亚空间?”

    “不可能,”基里曼重复道,“这简直疯了。”

    圣血卫队从大殿外的长厅推进,阿兹卡隆站在门洞中。“吾主在何处?”他质问道。

    “在我们掌控之外。”莱昂说道。

    阿兹卡隆冲向传送门。

    “站住!”基里曼命令道。

    他雷鸣般的声音阻止了阿兹卡隆。阿兹卡隆面向基里曼,身躯愤怒地颤抖着。“我不会抛弃我的原体。”

    “我也没有抛弃我的兄弟,”基里曼说道,他的话语隆隆滚过厅堂,“但盲目地跳进那个传送门不会对他有任何好处。他已下定决心,那就尊重它,并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好准备。他进去了,你知道出来的可能是什么。”

    “恶魔。”阿兹卡隆吼道。比起基里曼,他更轻松地吐出了这个词组。

    “后退并做好准备,”基里曼告诉他,“我们应做好面对敌人攻击的准备——从这扇门中。”

    阿兹卡隆又犹豫了片刻,他服从了指令。

    科兹在摇头。他蹒跚地靠在祭坛上,看起来就仿佛那光线给他造成了致命的打击。他正紧盯着传送门,凹陷的双目闪烁着怒火与恐惧。基里曼逼近他。“告诉我们之后将发生什么。”他说。

    科兹轻蔑地抬目看向他,“我不知道。”

    莱昂一把拽起他的锁链。他将科兹向后掰,将他的脊背拉弯至极限,“你不知道?你知道我不会杀你,”莱昂说道,“你也知道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回答问题,我的兄弟!”

    “我不知道!”科兹咆哮道,他的愤怒和困惑真实无比。

    “他说的是实话。”基里曼说。

    狮王将科兹丢回祭坛上。

    午夜游魂挣扎着站了起来。在锐利的光线下,他有如一片破烂的阴影。“如果我知道他将失败,那我会把这未来甩到你们脸上。你们都是傻瓜,而他则是最大的那个傻子。”

    “为什么?”基里曼问道。

    科兹低喃道,“因为或许他真能成功。”

 

    船上的大厅内盈满腐败的气息。鞣制的人皮挂在墙壁上如利爪一般戳出的铁钉间。圣吉列斯尝到了他鲜血的味道,还有粘稠滑腻的空气。他闻到了燃烧的臭氧, expended fyceline,焚烧的血肉以及腐烂灵魂的恶臭。复仇之魂号的船体环绕着刀剑交击声与人们的咆哮。圣吉列斯跨过门槛、迈入王座室之时,荷鲁斯之眼那巨大的标志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

    荷鲁斯就在那里等待—— 一如既往,亦是将来,直至最终结局降临。

    兄弟厮杀,温热的鲜血在圣吉列斯的盔甲内流淌。他挣扎着抵抗遍布肢体的迟钝感。他的肺部努力吸纳恶臭的空气。他的心跳像岩石击打一般在脑海中搏动。

    所有感官中最尖锐的莫过于荷鲁斯攻击造成的痛苦。圣吉列斯清楚知晓这场战斗的每一段步调,他知道每一次攻击、回避与反击。虽然他的身体对这场决斗当下的每一刻做出了反应,他的头脑却在以熟知一切的绝望看待每一个瞬间。每一秒都是一副画面——他都已将其研究到最细微之处。

    然而那致命一击依旧残酷地重重降临。

    圣吉列斯死了,然后他再度战斗,再度死亡,再度死亡。死亡是一种可怖的重复曲调。他被困在黑暗诸神胜利的颂歌之中。

    但是在Pyrrhan上,他已找到脱困的方法,一个打乱旋律的方法。他寻觅那段记忆,他紧紧抓住那唯一的、珍贵的未来,在那之中他杀死了荷鲁斯,然后他使这未来成真。第二次,他经历了这不可思议的胜利,与其而来的希望波涛使他力量勃发。他杀死了荷鲁斯并变得更强。无数次死亡的沉沉重量再一次压向他。而怀着怒火与决心,他发起反击。

    荷鲁斯死了。圣吉列斯死了。现实在两条岔路之中闪烁。死亡来得越来越快,痛苦与胜利由短暂的瞬间转变为了持续的状态。时间在弹动,在震颤。黑暗与光明在圣吉列斯身上交织成型。它们存在的形态逐渐化为清晰的轮廓。黑暗是愤怒,在他的临终一刻,背叛与痛苦饲育而成的愤怒蒙蔽了他的双眼,那怒火是如此剧烈,仿佛从内迸发并自行拥有了独立于圣吉列斯的生命。而光明是正义。它终结了荷鲁斯的叛乱。它带来了希望的新生。那黑暗饱含无数个未来的力量,而那些未来均以这最后一击告终;那光明则照耀着一条命运、一系列的行动,拯救了圣吉列斯、杀死了荷鲁斯。透过那道光芒,时间继续前行。它描绘了他在复仇之魂上杀死荷鲁斯之后的未来。

    圣吉列斯选择了光明。他选择它,再选择它,再选择它。这光芒愈发明亮。他则愈发强大。胜利的光辉耀眼夺目,压倒了黑暗。无尽死亡的循环哽住了,它逐渐虚弱。那对背叛的愤怒乱了节拍,圣吉列斯把自己从怒火中抽离出来。他的正义冰冷无情,不可动摇。染赤之刃的光芒与胜利的光芒融为一体。它们别无二致,不断增长变强。复仇之魂的形体隐没了,很快便只剩下了那道光。它愈演愈烈、耀眼炫目,再次转为传送门那刺眼的白光。

    圣吉列斯在一片无垠无形的光辉中翱翔。

    但黑暗并不甘心放过他。它再度涌回,光芒淡去。这重新书写的未来从他掌中滑走,黑色的潮水从他身下升起,它玷污了光芒。他的羽翼拍击着对抗虚妄,他试图爬升。但黑暗更加迅速。它冲刷而上,如一片洪水,吞噬了他。他窒息了,那黑暗填满了他的肺,他的眼睛,淹没了他的心灵。

 

    这就是选择。让我指引你对抗荷鲁斯。若是拒绝,则看看何等未来即将降临。

 

    这声音不是他自己。它无声响起。他想着,若是他亲耳听到那个声音,他就能认出它来。

    他又能呼吸了。他的肺部吸进了熟悉的、充斥尘埃的空气。风拂过他的脸颊,刺痛而炽热。黑暗在他眼中沉淀,他正在巴尔上。他的盔甲被撕开了,胸膛依旧疼痛。死亡的痛苦挥之不去。他站在血天使堡垒修道院最高的尖顶之上,天空黑烟弥漫。堡垒之下,峡谷的地表与嶙峋的山脊上散落着坦克、运输车与移动火炮的破烂残骸。灰烬凝成的云团随风翻涌。战争已来到巴尔,且战争已经终结。

    而战争的后遗症如癌扩散。修道院的座座尖塔内升起疯癫与狂怒的嘶嚎,圣吉列斯喘息着,饱含认清事实的痛苦。那饥渴找上了他的儿子们。在那高塔窗门的映照里他瞥见了野兽的身形。他们穿着破碎的战甲。他们互相争斗,互相残杀;把凡人撕成碎片,舔舐着他们的血液。狂风将那嚎叫挟带到了整片大地,动物们为一个军团的死亡哀鸣。很快血液从窗户上流淌而下,从塔楼上潺潺淌下,在修道院基底与庭院中汇成水泊。鲜血如洪水倾斜,聚成湖泊,形成汪洋。要塞变为了一座孤岛。鲜血继续上涌,触及墙壁,淹没堡垒,猩红的波涛冲刷向塔楼。鲜血依旧如瀑泼下,暴风肆虐,血浪滔天。怪物们的尖叫戛然而止,闷在鲜血之下。

    圣吉列斯呻吟着,他大吼着抵御这缺陷,展开羽翼想飞离这汹涌的悲伤浪潮。他做不到。鲜血拍打着他的脚。他的翅膀折起,他沉身跪倒在地。

    鲜血海洋吞噬了他。窒息,淹溺于其中。黑暗再度占据了他。

    再一次,他沉入窒闷的黑暗。坠落,坠落。

 

    这就是选择。拒绝它。

 

    坠落。鲜红烈火交错,撕开黑暗。他再次得以呼吸。空气在燃烧。

    他在皇宫的城墙上。天空沸腾着火焰。一艘战舰的舰首刺穿云层。战舰覆盖着帝国之拳的黑金双色。她已断成两截。战舰的前半段裹挟着火焰,如一颗缓慢下落的彗星,坠向皇宫。大地震颤。一轮可怖的朝阳升起,占据了整个黑夜。穹顶、塔楼与大殿的庞大碎片便是那火球上镶嵌的点点黑色污渍。

    街道上一片混乱。数百万人在进军的敌人面前恐慌地奔逃。变异的泰坦脊椎与肢体上遍布列列钉刺,大步跨越一个个街区,撞碎了政务院宫殿外墙。战争的号角刺耳鸣响,那是狂热掠食者的吼叫。他们将武器转向街道,地面融化了。

    哪怕还有抵抗者存在,圣吉列斯也没有看到他们。敌人在阴影中行进,他们是黑夜下的暗影。他们的战吼乃是狂乱的咒语,迎接他们到来的是恐惧的巨大哀嚎,而他们身后残存的则是哀伤的巨大悲鸣。痛苦的合奏响彻在皇宫的残垣断壁上。它以一种比那战舰之死以及泰坦号角更大的力量冲击着圣吉列斯。这哀鸣是他失败的声音。这感觉就仿佛荷鲁斯的利刃再度锯开他的心脏。他辜负了他的泰拉,帝国,还有帝皇。他的死亡毫无意义。他一直愿意拥抱那死亡,只要他的死能拯救他的父亲。他会在那救赎的祭坛上牺牲自己。但泰拉还是沦陷了。皇宫正在燃烧。帝皇一定是死了,不然他必然会与入侵者战斗。而在那人类之主应当所在之处,只剩一片空白。

    他的牺牲毫无意义。

 

    这就是选择。堕于荷鲁斯之手,则光明随你陨落。

 

    皇宫如沙子般坍塌。冲破天穹的尖顶倒下。墙壁土崩瓦解。哀嚎与火焰一同越燃越高。穹顶与圆拱化为废墟。

    壁垒在圣吉列斯脚下开裂。他试图飞起,但他失败的重量实在过于庞大。岩石化为尘埃,他从上坠落。世界没入一片黑暗。很快一切只剩下尖叫与火焰。然后就连它们也被黑暗吞噬。

    圣吉列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展开了翅膀,但他的确那么做了。他的羽毛随着黑暗的气流起伏。

    这就是选择,那声音说道,而当黑暗褪去,这次它所向他展现的是他父亲梦想毁灭的全部痛苦。圣吉列斯飞过一个个星系,掠过个个星球的表面,穿进宇宙虚空,俯视向银河的旋臂。毁灭风暴因祂无尽的力量欢欣鼓舞。祂化为一个漩涡,转变了星球本身。银河在祂掌控中蠕动翻腾。圣吉列斯看见被雕刻成崇拜象征的星球。他看见恶魔的堡垒拔地而起,遮蔽了恒星。高墙耸立在银河的荒原之上。他看见扭曲的建筑吞噬无数星星,行星的鲜血沿着巨大的拱顶奔流而下。各个世界因恶魔的暴动而震颤。数十亿凡人在烈火染红之夜与鲜血流淌之昼中受苦受难、进而死去。他看见殁者铜碑林立成城,瘟疫肆虐横行都邑。他看到融化尸骸如潮,层叠冲刷堆积。无处未曾变异,处处皆是混乱,遍地都充斥混沌的胜利。

    他确实看见了凡人的城垛。它们上方飘扬着叛乱军团的旗帜。他看见那些标志——他觉得大约是荷鲁斯黑暗帝国的徽记。但迹象并不明显。一切都缺少头绪。就如同这可能性还并未被真正列上案头,在这疯狂的碎片绘卷中还并非那么重要并得以更强烈地展现出来。

    真实已死。其尸身赤裸裸地暴露在亚空间吞噬一切的獠牙巨口间。百万世界尖叫着,凝聚成物质界的鲜血喷涌而出。

 

    这就是选择,那声音说,若是你拒绝我的援手。

 

    我不会选择这个,圣吉列斯想,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从那浩大的废墟上转开眼睛,转向磅礴的黑暗,举起染赤之刃,刺入其中。他刺穿了它,一如他在那个依然光明的未来刺穿荷鲁斯的身体。

    他撕开黑暗,光明涌出,笼罩了他,治愈了他。他放手迎接与其一并而来的盲目感。一切在浩大的欢庆声中拉开序幕。

    他看见了帝国的胜利。

    忠诚势力扭转了叛徒占优的形式。泰拉赢得了胜利。在其轨道上,复仇之魂随着其主人的死亡成为了残破不堪的躯壳。在胜利真理大道上,圣吉列斯站在罗嘉的尸身旁,他以毕功之矛刺穿了怀言者原体的胸膛。罗嘉身后,第十七军团的兰德突袭者和雷诺的残骸构成了一座座扭曲的、冒着烟的金属小山。怀言者的尸体数不胜数。

    佩图拉博跪在圣吉列斯面前。他的甲胄破碎了,钢铁已被击垮,身心皆是如此。

    在远处,圣吉列斯看到基里曼和莱昂以锁链捆缚着更多他们堕落的兄弟,将他们带到投降之处。

    忠诚派解放了一个又一个世界。舰队规模甚至比大远征时代更为庞大,帝国对叛徒的反击是如此强劲,报复是如此坚决。猩红与金黄、蓝白相间、黑色与灰色,各种颜色的忠诚舰船,都闪耀着正义的光芒,卷席了虚空。在他们团结一致的强大实力下,他们如同一把利剑。他们是他的利剑,扫荡整个银河。他的那一击拯救了他父亲的梦想,驱逐了荷鲁斯带来的一片荒芜。这梦想如今确信无疑,永恒也在帝国一统下俯首。

 

    这就是选择。随我走向胜利。

 

    圣吉列斯沿着这个未来的光辉坦途前行。战争结束了。大远征也迎来终结。他再度置身于泰拉之上。他与帝皇走在王座室附近的一个回廊上。此处空间很小,经由宏伟的厅堂与门洞之间一扇并不引人注目的小门抵达。圣吉列斯不记得自己曾来过这里。柱廊围成了一个涌泉的花园。每一尊雕塑都是青铜与黄金铸造的、帝皇忠诚子嗣星系的图样。潺潺流水从一个地标跃到另一个上,织成一张链接的水系网络。在叛徒原体们原本所在的空隙之处,如今生长着银色的树木。它们的枝干上携刻着战时决定性战役的名字。它们的枝条在头顶连接交错,组成了另一张大网。这花园彰显着帝国的力量。这象征着其坚韧不拔的精神与忠诚的纽带。

 

    这也是和平。

 

    “我已在此耽搁的够久了。”帝皇说道。

    “我明白,”圣吉列斯说道,“你的大业未成,不能置之不顾。”

    “若非需要考虑到帝国的未来,的确。大远征完成了。现在,我们必须永远保持警惕,以保护它的成果。我们已战胜了那本将摧毁它的力量,但我们并未消灭那力量本身。祂们妒火中烧。祂们会永远守在大门之外。”

    “祂们几乎攻破了那道大门。”

    帝皇弯下头,承认这柔和的指责十分公道,“我本以为我可以立起一道心灵防御的高墙,高到足以将混沌永远拒之门外。我知道意识到恶魔的存在本身便十分危险。我向你们所有人隐瞒了此事,认为我是在保护你们、保护我们一同完成的全部事业。我错了。为我的傲慢,我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至少现在你知道了,为何我不能留在你们中间。”

    “我明白,父亲。”坦言事实十分困难。他不想承认这重新立于帝皇身侧的欢欣会是如此短暂,虽然他确实理解其缘由。并且,清楚了解到阿斯塔特军团的存在意义,这也让他十分欣慰。他们始终是被需要的。他们将是帝国物理与心灵城墙上的永恒守护者。

    “那么我想你知道我将向你提出什么要求了。”

    圣吉列斯屏住了呼吸。他在柱廊的一角停下了脚步。帝皇继续前行了几步,他巨大的步幅使他几乎走到了直角转角的另一半上。他停下身,回头看向天使。他的笑容和蔼温柔,他的双目庄严肃穆。

    圣吉列斯迫使自己双腿一动起来。他跟上了帝皇。“父亲,”他说道,“我们不能重蹈历史的覆辙。”

    水流从一个喷泉跃至另一个,汩汩水声犹如职责的低语。

    “我们并未重蹈覆辙,”帝皇说,他们再度开始前行,“你并非荷鲁斯,我也并非要求你成为战帅。那个角色的时代已经过去。”

    “那你是想要求什么?”圣吉列斯问道,他其实清楚,然而他并不相信这会发生。

    “我是要你接过你已承担的衣钵。你应当成为帝国摄政。”

    圣吉列斯摇头,“第二帝国是个错误。那是立于你对立面的罪孽。”

    “行为有错,结果正确。若是你拒绝基里曼的请求,又会发生什么?通过接受这个计划,通过成为我的摄政,你铸就了团结一心的三个军团,导向与荷鲁斯对抗的胜利。帝国若是能经历更多这样的错误,那才再好不过。”

    “为什么是我,父亲?”

    “因为你已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你不情愿地接过这角色,并心怀感激地将其卸下。”

    圣吉列斯叹气,“我依旧不愿如此。”

    “很好。但这不仅仅是因为你并非篡位者,圣吉列斯。你也是帝国所需的那个领袖。你有足够的力量,有足够的权能,你打败了罗嘉。他们是向你屈膝投降的。”

    “那是因为你在别处作战。”

    “这就是我的意思。哪怕是他们也明了是谁站在了我的位置上。你的命运便是成为我的摄政。”

 

    这就是选择。这就是你必须接受的道路。我将在关键之时引导你的双手。

 

    圣吉列斯现在认出了他脑海中的声音了。那是帝皇的声音。那一直是帝皇的声音。即便如今他并未听见任何音节,他也辨认出了那话语背后的威严、智慧、知识与力量。

    帝皇停下了步伐。水声淙淙。微风轻拂,吹乱了人类之主鸦色的乌发。他期待地看向天使。

    圣吉列斯的意识裂成了两半。他身于皇宫中,站在帝皇面前;而另一半的他身处传送门耀眼的虚无之中旁观着这一切,明白这一刻还并未发生,明白这便是他必须带来的未来。他必须打破命运的枷锁,让这个可能性成真。他必须打出那一击,穿透命运的绳结与荷鲁斯的头颅。他现在明白了,为达到那一刻,他必须接受这声音的引导。而他有什么理由不听从自己父亲的指引呢?

    帝皇读懂了他脸上的决心。他骄傲地笑了。“事情走到这一步,你感到很惊讶,圣吉列斯。但那得益于你的功劳。惭愧的是,我一开始没有意识到原本必做之事。”他伤心地摇头,“我盲目地将荷鲁斯任命为战帅。本该是你,一直应该是你。”他的眼睛望向模糊的远方,被那战争中数十亿生命陨落的场景刺痛,“你是天使,”他说,“你具有神性的双翼。愿帝国永远与你一同翱翔。”

 

    “我会为……”圣吉列斯开口。他停下了。帝皇最后的这些话听起来很假。他从未听见过他的父亲用这种方式使用“神性”这个词。这一直是个轻蔑的名词;用于提醒在帝国将理性的光辉撒遍银河之前,人类是多么无知。

    欢愉哽住了。希望动摇了。对胜利未来的憧憬支离破碎。一个裂纹横亘于其中。在泰拉,在叛徒们投降的时候,为何他是那个受降之人?

    忠诚派的舰队夺回了沦陷的世界,完成了大远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他们怎么会发展的如此庞大?圣吉列斯检视记忆,他看见了之前他未曾注意的东西——或者说,太容易预料到的东西。第九军团的舰队是其中最庞大的。

    “怎么了?”帝皇问道。

    未来的光辉从圣吉列斯身上辐射开来。他的举动带来了胜利。他的那一击塑造了帝国。叛徒和帝皇都承认他是将来秩序的统治者。这每一次胜利都在奉承他的骄傲。

    圣吉列斯环顾四周的回廊。他很确信他之前从未见过这里。这不意味着这个回廊并不存在。但这种记忆上的空白让他不安。这回廊和涌泉的花园过于完美地适合这次谈话了——

    一次帝皇对圣吉列斯的态度过于顺从的谈话,一次帝皇太快将战争的悲剧归咎于自己的谈话。他缺乏威严。圣吉列斯对于再次与父亲相逢,是感到如此的快乐,以至于他都未曾质疑这些疑点。再一次,他的骄傲蒙蔽了他的眼睛。

 

    一股冰冷的恐惧淌过他的血液。

 

    “怎么了?”帝皇再度问道。

    “一切都不对。”圣吉列斯说,“这不是真的。”

    “是的,这的确不是真的,”帝皇同意道,“还不是真的。它是否能成真,取决于你。”

    “你不是我的父亲。”

    花园上的微风越发冰凉,逐渐变强。圣吉列斯的羽翼沙沙作响。

    帝皇颔首,“这不是真的。我们并未站在这里,我也不是你的父亲。所有这些都是对将来未来的承诺。这可能性十分脆弱,它由你而来,它取决于你。如果你希望我活下去,如果你希望这一切成为现实,如果你希望帝皇如我一般站在这里,如果你希望帝皇如我一般与你谈话,那你就必须下定决心。你的命运必须由你的双手改变。”帝皇神色肃穆,“正如你一直相信的那样,让时间缓缓呈现其本真十分容易。有如此多的事件将我和你推向了我们的死亡。抵抗这命运十分困难。你必须对抗那取悦了神灵们的时光之潮。”

    “不,”圣吉列斯说道,虽然他并非十分肯定,“这有太多东西都在迎合奉承我的骄傲。”

    “你不能将你自己从对现实的认知中割裂开来,从许多现实的认知中割裂开来。你便是你自己的倒影。现下的我是这般形象,正是因为你这般看待我。”

    圣吉列斯后退了一步。他擦过一根石柱。肩膀与大理石的碰触让人安心。他想相信帝皇所说的话。

 

    莫因妄信,而陷执妄。

 

    这就是选择。他思维中的低语变得迫切。这一次,他并不知道这声音是他人发出,还是他在自言自语。这声音说的是实话。可能是个谎言的,是这声音选择的呈现方式。

    “你是帝国的救赎,”帝皇说道,“你的骄傲与真相并不相悖,拥抱那必为之事。”

    “我不是它的救赎。”

    “那么,你会让其沉沦灭亡吗?你会被背弃你的职责,加重第二帝国的罪孽吗?你会拒绝响应我的号召吗?”

    风变得更强了。花园中的光线黯淡下来,晕染上灰色。圣吉列斯与困惑搏斗,他抓紧了柱子,它裂开了。“你说第二帝国不是罪孽。”

    “你才是矛盾的根源。”帝皇说道,“我无法发言,除非你认为我可以。”

    圆柱再度崩裂。尘埃飘落在地。微风变为了大风,喷泉中喷出了雾气,水流变得不稳定起来,飞溅到水坛两侧。时钟装置传来刺耳的摩擦声,星系旋转间开始颤抖。回廊的真实正在被侵蚀,它在圣吉列斯的手指之下化为砂砾,被他的怀疑所吞噬。

 

    “你是个谎言。”他对帝皇说道。吐出这些词语,就仿佛被他自己的剑刺穿一般。

    在他面前的身影从任何角度任何细节看起来都与他父亲一模一样。即便回廊的存在正在崩解,他依旧牢固如初。岩石的碎片从吊顶上坠下,落在帝皇的肩膀上。他将它们拂去。他抬头看向蔓延开来的裂缝,又低头看向圣吉列斯。高贵的脸庞上浮现了深沉的悲伤。“这就是你所相信的吗?”帝皇说道。

    “是的。”

    大地颤抖。整个世界在风中飘摇。

    “若你相信我只是个谎言,”帝皇说道,“那么你应当做什么就再清晰不过。”他朝圣吉列斯前进一步。他展开双臂,双手张开。他抬起头,露出咽喉。

    圣吉列斯握住了染赤之刃的剑柄。他还未将其拔出。

 

    这就是选择。这就是选择。这就是选择。

 

    你会杀了帝皇吗?

 

    “你必须遵循真相行事。”帝皇说道,“你不能允许谎言存在。我就在这里。若我是个谎言,就击倒我。不要犹豫。”

    圣吉列斯犹豫了。这行为的罪孽是如此巨大。花园中,巴尔的喷泉摇摇欲坠。圆柱已倒塌。尖锐的大理石碎块从拱门上坠落,砸在石板上。风声悲哀地嚎叫。

    帝皇的身形并未模糊。他的存在十分强大。如果真要说的话,随着回廊的崩塌,他的存在甚至变得更加强烈。怎么会呢?圣吉列斯思索,他怎么可能是个幻象?这个存在并不像他记忆中的父亲那样,但这依然是一个存在、一个比他迈入传送门以来遇到的所有东西都更加明确的存在。荷鲁斯那血腥的真实未来,当圣吉列斯经历他的死亡与胜利时看起来是那么明确;但现在看上去却不过是苍白的拟像。也许圣吉列斯对帝皇的回忆才是错的,才让他对眼前的真相视而不见。

    帝皇颔首。他放下自己的手臂,“是的,”他说,“我们都被蒙蔽了。荷鲁斯曾经是。我也曾经是。你也曾经被蒙蔽,但现在不再是了。”他微笑着,“你未曾出手,因为你终究看清了现实。你正做下选择,并且你做的选择是正确的。”

    片刻的感激。片刻的希望。片刻之间,回廊的崩塌停止了。然后圣吉列斯握紧了染赤之刃的剑柄。他拔出了剑。帝皇并未动弹。圣吉列斯高举起染赤之刃。

    “你会杀了我吗?”帝皇问道。

    圣吉列斯嘶吼出声。他冲向那个不可能是帝皇的东西。这个存在是真实的,但形象却并非真实。这是他必须看清的,这也是他必须相信的;但他只知道,在他嘶喊之时,他正瞄准他父亲的脖颈发起攻击。他父亲的双目宣判了他才是那个最大的叛徒。他,而非荷鲁斯,攻击了帝皇。他带着绝望的信念、带着他最终做出的决定,发起了攻击——这才是忠诚的选择。他攻击了那并非他父亲的存在。但他并不能看穿那层外壳。他的灵魂正为他所目睹的、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哭喊。

 

    父亲,原谅我,因我知晓自己所行之事并非如此。

 

    帝皇没有动——直到长剑开始落下。然后他突然动了,格挡住剑,他的身形变了。

 

    一切都变了。

 

    回廊融化。圆柱与喷泉弯曲融化。涌泉与柱廊之间分开了一张满布裂痕的网。它撕开了水流与空气。凶残、咆哮的紫色、红色与绿色辉光从缝隙中迸发而出。所有有形之物都消失了,回廊化为一团黑暗与光明的旋涡。狂风尖啸,一团席卷而来的飓风将理性与物质化为一片疯狂。

    一根法杖拦住了圣吉列斯的攻击。它的顶端是一簇拥挤的、野蛮原始的刀片,它们快速地牢牢抓住了剑刃。握着法杖的那只手巨大,带着尖爪。它长在一条有鳞且肌肉虬结的手臂末端,危险万分,由上而下遍布着弯曲的尖刺。

    帝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高耸立在圣吉列斯面前的恶魔。多根扭曲的长角勾勒出一个有着庞然大口的头颅,祂眼睛盲然无光但却充斥着可怕的知识。祂的躯干上布满了眼睛。有一些饥饿地注视着圣吉列斯;有一些则带着戏谑,有一些则充满愤怒。

    恶魔裂开了下颚。祂说话时,毒蛇般的长舌伸展开来,品尝天使的痛苦。

    “以八重之道与四神之名,吾乃全一之马代尔。以八重之命与四神赦令,汝必将屈服。汝必将成为毁灭天使。”

 

    旋涡逐渐缓慢,虚无极速凝结。它化为了实体。它化为了梦魇。它化为了一艘船的内部。




    虽然这本四个原体都塑造的有点奇怪,而且遣词用句也蛮奇怪(指超多小短句和复制黏贴重复句),但还是渣翻一下……不出意外应该会把这段的后续也翻一下,就是圣吉列诺代替天使坠入亚空间那里。

*以及这封面我tm直接拒绝,重P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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