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剑客（下）

在我们的众目睽睽之中，我们的老剑客上台了。他简直就像猿猴那么灵活，也像一只长了翅膀的包子，有一种如仙如佛的飘忽不定，也有一种似神似鬼的玄妙脱俗。

老剑客的对手好像是一个怪物。这也是一个老头。不过，他显得很强，也很凶恶。他的脸孔好似豺狼，他的手臂竟然比腿长。他站着就好像蹲着，他站着不动就好像是一只等待猎物的蜘蛛。

我问老剑客的师兄武圣人：老圣人，对面这是谁？

老圣人说：对面的，正是北极怪圣长臂飘然叟，善使八八六十四路金莲掌，很厉害。

我说：他有多老了？

老圣人说：不晓得，也得有一百多了。

在擂台上。

老剑客对老长臂怪一抱拳：老圣人别来无恙？

老长臂怪睁开了黄色的眼睛，缓缓说道：老剑客，多年不见，愈发劲健了？

老剑客说：阁下也是风采依旧，佩服佩服！

老长臂怪说：哪里哪里。您才是越活越年轻。

他们相互打量着，相互凝视着，在擂台上转着圈子。突然，他们相互一窜，就像两只蛐蛐似的，插招换式，战在一处。

老剑客练的是八十一路罗汉拳，对上六十四路金莲掌，一时打难分胜负。这俩老头打得有多好看就甭提了，哪怕是最好看的耍猴，也莫过于此了。我想，如果是我上擂台，恐怕会被立刻打死的。

谁知他们打得没完没了了，眼看着要天黑。这下，大家可慌了。因为，我们完全想不到擂台会打到深夜。太子爷吩咐，赶紧找灯球火把亮子油松，赶紧点亮。就在我们忙做一团的时候，对面看台上已经升起了灯火，就显得我们这里一片漆黑。

我们不太能看得见擂台上的情况了。因为，对面看台的灯火照不到擂台。就在我担心可能会在夜幕之下发生不测之事的时候，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在擂台上发出了一道一道的闪光，闪光照亮之处，竟然能看见两个老头在对掌。同时还有一清脆或沉闷的撞击声。每一声过后，都会有悠远的回音。

我有些焦虑。我问八十一门总门长：老圣人，这种情况以前发生过吗？老圣人惊恐而忧虑地说：没有。以往比试，都是点到为止的……

终于，我们这边的看台也亮了起来。然而，我们仍然看不清楚看台的情况。然而，闪光的爆发还在持续。而且，在拳掌交锋的撞击之外，还有一声声诅咒和叫骂的声音。这是撕心裂肺的怒吼，听得人胆战心惊。

武圣人说：不好，要坏！

果然，话音刚落，这拳脚交杂的火光和爆裂呼啸的音响，就如爆豆一般的急促而来了。似乎是决死时刻，我们都被吓傻了，心脏霎时收紧，似乎要骤停一般。

砰！

轰然一声巨响，惊得万籁沉寂。

一道飞火流星，从擂台上坠落。啪的一声，摔到地上，激起了万丈埃尘。

我们听见了怪兽的嚎叫，是如此的猖狂。

我们赶紧举着火把到擂台底下寻觅。果然，是老剑客落败。他已经绝气身亡。

我们的失望和沮丧，无法用言语形容。

双方一致同意，第一天的比试到此结束。来日再战。

第二天，士气低落的我们在擂台上一败涂地。我们输了。我们的太子代表皇上与北朝的太子签订了新的条约。以后，我们要管他们叫爷爷了。

我们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馆驿。我们给老剑客办丧事。我们很憋屈，却哭不出来。

有一个差官向我报告：大人，有一个人，自称是老剑客的老朋友的徒弟，说是代替师父来吊唁老剑客的。

我问两位老圣人：行不行？

他们说：行，我们要看看究竟是谁。

来了一个……来了一个女孩子！她看起来很清瘦的样子，相貌身材都很一般，并不出彩。

她提着一个盒子。

我师父，让我带这个东西来吊唁老剑客。

说着她把盒子放在桌子上，而且打开了。

啊！竟然是……竟然是一颗人头！

是那个，北极怪圣长臂飘然叟的脑袋！

那女孩子不顾我们的惊诧，对两位老圣人说道：二位师叔好。我师父恼怒这野杂碎坏了规矩，竟然敢动真的，打死了人命，所以，就派我摘了这孽畜的脑袋，就当是给各位还一个公道。

她缓缓地看了看我们这些被吓傻的井底之蛙，又缓缓地说道：

我师父让我告诉各位：江湖规矩仍然继续。如果有谁敢坏规矩，就如它这般！

说罢，这女孩子化作一道闪电，飘渺无踪。

经历了这一切，我终于知道了，什么才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