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双同人】亚特兰蒂斯的乡愁
女指警告(●—●)
推完15章后，实在是手痒痒，写了下来
我果然还是像以前那样总是充满了困倦。
一片片的防水材料制成的三角鳞片，进而组成的伞，连接成的遥望过去无际的“海面”，现在随着雨云的驱散，纷纷收束下来，露出了埋在下面攒动的人头。
夕阳也无精打采地刺穿遮挡他的云层，无私地露出只有地球上才能看见的多彩天空。
人群之中也有寥寥的几个人，抬起头，将这点司空见惯的美景收进眼底，发出会心一笑。他们和这夕阳一起，让一言不发的街道多了一丝丝的生气。
一个衣着松散但是十分干净，身躯比干尸丰满不了多少的枯槁少女，皮肤也不比干尸多多少血色。她靠在被雨水冲刷得一尘不染的巷头，微撅着嘴，耷拉着如同用刀划刻在双眼下的，似乎永远都无法被再多的睡眠填满的黑眼圈。她时不时地打几个哈欠，呡一口罐子里混着雨水的汽水，在自己意识海里的消息列表上闲逛一下，对掸去她黑蓝色的披肩长发上的雨水没什么兴趣。
总是在一生当中寻求着安稳度日的日子人，在现在这种不再需要乞讨明天的平静之中，已经没有什么思考的动力了。
况且，毕竟这点点雨水的冰凉，对于以前总是浸泡腥咸海水的她来说，都已经算作一种勾起那段回忆的清甜享受了。只是那个时候，她的下半身还是类似鱼尾的机体的。
而现在这种像是拖着麻袋一样松垮地披着外套，不拘小节的穿衣习惯，还有久违了的两条人类的腿，不知是童年在潜意识里的埋藏，还是命运安排的回归，都将她带到了那个幼小的自己身处远在大西洋的亚特兰蒂斯。
我究竟，对他们怀揣着什么样的情感，那群将我养大，赋予我构造体身躯的人。
我看不清，我可能永远都无法看清。
她微微攥紧了自己的右拳，扫视着眼前的虚空，睡意全无。
我在恨他们，对吗。
他们从来都没有给过我温暖。每个人都用“规矩”和“有用”的不经意的质疑与审问，建筑起阻隔我这唯一一个异类和不稳定变数的监狱，让我无法打扰到他们作为亚特兰蒂斯这个“大脑”的养分的职责，也让我无法从他们那里得到任何一丁点额外的关切。
愚蠢的猴子出生在这个地方，得不到关切，更得不到批评，只有冰坚般的无视。
我身处在一座绝情的孤岛，这比一座被海水隔绝的孤岛更让人绝望。他们就是给予我绝望之人。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被卷入到了我不应该出现的地方。然后我又被改造为了工具，一个执行着为他们带回外界情报的工具。
我从未怀疑什么，我理应欣然接受，我必须要证明自己有用，才能活下去。
直到我再次回到了那个不值得怀恋的地方，看到了那段专门留给我的影像。
“拉弥亚，你回来了，你完成了你的使命，很好，你证明了你是一个有用的孩子。”
“欢迎回家。以及，你自由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将我的意识海击得粉碎。
什么嘛，你们明明……就不是像海水一样，像钢铁一样的冰冷啊。
我终于明白，他们只是将职责背负在身上太久，早已忘记身为一个人所应拥有的感性和缺陷。但是，当他们将这份职责背负起来的时候，也是将人类的不屈、倔强燃烧的最耀眼的时候。
他们并不是不想拥有那份软弱，只是为了完美地作为一点大脑运转的养分，将那软弱和温情远远地推开了而已。
他们也在恐惧。当有限的能量因为无用的“人情味”而产生浪费时，他们也在恐惧；当这颗大脑无私的新陈代谢，即该死之人的死亡终将到来时，他们也在恐惧。
绝对的机器。
延伸，尽可能地延伸。没有多余的时间和能量来自我感动，来感慨终将到来的死亡，来给予无用的温情。
燃烧，毫无浪费地燃烧，燃尽，连余烬都没有留下。
剩下的，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留给不属于这里的我，最后的生还机会而已。这是他们最大的爱意。
一群……笨蛋。
谢谢。
不管是什么样的慵懒，只要想起这段影像，总能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暖流充盈进我的胸腔。
那暖流能驱散他们曾经带给我的绝望，能驱散这充斥着疯狂的寂静之海，能驱散充斥着悲伤的死亡之海，自然也能让这点雨水，变成淅淅沥沥的舒适。
只是我的泪水，每一次都总能被埋葬在那海里，和这雨里，使得它们让别人，或者就连我自己也看不清。
拉弥亚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那绝对不是如获至宝就能比拟的。
她难得地来了精神，她想找一座够高的建筑，让她得以登上顶端，俯瞰这座城市。
够高的建筑，一般人最先想到的肯定是“高塔”，那些矗立在每个市区中心的银灰色机械巨物，沿着通往地平线的视界，每隔数十公里便在大地上钉下一根。它们向上直指天空，进而指向更加遥远的星海。那本来是人类觊觎已久的征服，然而现在，还是继续深耕脚下这颗星球，这阔别已久的故乡之后，再去做那个不知道又会摔倒多少次的梦吧。
混入到地面上熙熙攘攘出入此地的旅客和各种工作人员，站在它模糊的根部边界，向上望去，不管看几次，都感觉是媲美神迹的震撼。
这是敢于和自然一较高下的人类的伟迹，犹如以人为动力，和数以千计的人一起运转的庞大精密机器。来来往往或沿轨道滑行或悬浮飞行的运输机、无人机和大型空客穿梭在密集破开在高塔身躯上的出入口，忙碌地为重建文明提供中枢；偶尔出入在它背部空港的洲际运输机，承载着新生城市之间物资与人员交流的使命。
这些高塔是每个市区空中交通、物流、通信的枢纽和分发中心。它们遵从着当初工程建设时的精密规划，和下属的街区沟通，和被划分给自己的城外保育区沟通，如同复杂的分形图般编织起看似绵密杂乱，实际上毫无冗余、秩序井然的便捷蛛网支持着新世界公民的日常生活。
拉弥亚也想起来自己购买的那点东西，估计已经经由这网络，被无人机投放到家里的接收终端了吧。战后经济体系和物流体系恢复到如此稳固地运行，喜人的好事。
但是，尽管高塔们也担任着一些观光的职能，拉弥亚却并没有选择它们，因为它们还不够格。她想要的是俯瞰整座城市，她选择了位于市中心最高的那座安保大厦。
她甚至没有踏上高塔来使用任何快速的交通方式，而只是通过最原始的地面移动，朝着市中心直插云顶的，让高塔们黯然失色的地标缓缓踱步。
她似乎在享受着这难得的一双人类的腿。这些都是亚特兰蒂斯的人们留给自己的礼物。
“啪叽！”
一声重物砸落产生的水花夺走了拉弥亚一时的注意力。是一个小女孩，绊倒在了还未来得及被排水系统消灭的水坑里。
她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蹲下来，将那个女孩扶起，拧干了浸透在她衣服上的水渍，抹去了她因为疼痛而挤出的眼泪。幸而干净的城市没有在她可人的面容上流下任何难看的污渍。
女孩被她的妈妈牵着，充满感激地向自己挥手离开。拉弥亚也微笑着摆手示意，困倦无神的蓝粉色眼睛也好像多出几分光彩。只是她视线的焦点，没有落在包括那女孩在内的任何实体上，而是仿佛在望向更加深邃的虚空。
我摔倒的时候，他们可从来没有扶起过我啊。
童年，在亚特兰蒂斯存放的书中说，在海的彼岸，只要感到寒冷，发出哭闹，就会得到温暖的怀抱。
我现在来到海的彼岸了，我来到了那书中描绘的世界，我也能成为送出怀抱之人。
来之前已经向这里的底层人事部门发送过申请了。毕竟安保大厦是新世界政府之所在，核心部分的封闭滴水不漏，不过浮于表面的观光还是进出自如的。
但是，这里欢迎所有人，唯独不欢迎作为战犯的我们。
很正常。曾经作为升格者的我们手上沾满了他们同胞的血液。套牢在脖子和肢体上的，埋在机体内部的甚至是埋在脑内的监视器，诠释着他们对我们的宽容之下无法掩饰的憎恨。
愧疚，忏悔，我不记得我是否真心有过这些感觉，但是理智告诉我，对于我这样原来站在人类对立面的东西来说，这些情感是对那些没能等来黎明的人更深的虚伪和亵渎罢了。
……真奇怪，我竟然在越发地从人类的角度进行思考了。可能这也正常吧，因为他们赢了，艰难而又骄傲地赢了，生生不息，惨胜如败。
可这也是我的傲慢吧，我也在恬不知耻地潜意识里和他们站在一起。
无所谓了，至少现在我可以完全拥抱这回忆的幸福——或者说，逃避。
让我孤独地独自腐烂吧，这是我唯一的诉求。
这是我第一次站在这座最高的建筑上，站在突出的瞭望台里，透过庞大的落地窗，俯瞰整座城市。
全金属建材的城市，在夜色下显得更加坚硬，除了必要的植物栽培之外看不到任何的砂石泥土。虽然还未完全建成，但是它的运行已然也像它的外表那样冷峻、厚重而精密。
我的步行时间似乎有点太长了。太阳已经离去，去照亮位于下一个时区的新城市的勃勃生机，去照亮下一代新生婴儿的明亮早晨。留给这里的是依然在呼吸的夜，陆续亮起的夺目霓虹和零星照明。
这些是人类的明天。我沐浴在黑暗尽头的光芒。
俯瞰着这些灯光，就像点点不屈的星火，重新燎燃了脚下的土地，让地球上人类发出的光芒，可以再次到达亿万光年外的星系。
而那第一颗反击的星火，应该就是来自亚特兰蒂斯的奇迹吧。
之前无人知晓的埋藏在亚特兰蒂斯的奇迹，用最冰冷的无情，最惨绝人寰的悲剧，发出永不磨灭的绝唱，举起最高的，最耀眼的第一束火把。
选择相信后人的他们，是独属于人类的赞歌。
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就是他们在继续燃烧着无法燃尽的灵魂。
难以言说的怀恋，莫名其妙的敬畏。
此时此刻，拉弥亚也不再有乡愁，因为她知道了，只要是人类再次从跌倒中爬起，向前迈进的地方，就是“亚特兰蒂斯”，就是她的归宿，也是他们的归宿。她永远都有一个无形的归宿。
这就是属于我的救赎吗。
拉弥亚终于无法忍耐。她跪倒在地，掩面哭泣。
谢谢。“活下去”是你们留给我的最棒的礼物。
“哟，死鱼。”
就在拉弥亚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出安保大厦的时候，一个留印在拉弥亚意识海里的可怕声音响起在了她的身后。
她无法控制自己地战栗了一下。
不是吧……
“咿……嗨。”不知是出于过去的还是现在的恐惧，拉弥亚畏畏缩缩地将视线艰难地瞥过了那个红发的女性构造体。她的旁边还牵着另一个白色构造体的手。
她颤巍巍地伸出打招呼的手。21号嗅了嗅鼻子，也用软糯的声音回礼。
“你在怕什么，我对拆碎你已经没有兴趣了。”如此平静的一句话，从薇拉口中说出来就像是在恐吓般冰冷。
但是相信我，这可能是薇拉最不带刺的一句话了。
“你……有什么事么。”快点问清，快点解决，快点离开，一秒都不想多呆。
“没什么，问候一下我们爱哭鼻子的可爱小鱼而已。”
爱哭吗……
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拉弥亚突然突然有一点愤怒，她不是很想快点离开了，因为这些眼泪，她不太想让别人来评说。
薇拉似乎也察觉到了拉弥亚眼神之中少有的一丝丝反抗。
“抱歉，软弱的家伙没有这样看我的资格。”
“……”拉弥亚眼中不堪一击的锐气竟然没有消失的意味。
“再者，如果你真心在乎那群不会吸取任何教训的人的话，就请自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吧。”
“？”
她这是在干什么？她在接纳我？
原来这个女人，也不总是说着尖酸刻薄的话。
谁也无法想象，她们两个人竟然也有走在一起的一天。21号跟在她们的后面，好奇地打量着她们两个的背影。
“蹭灰鸦的指挥官一顿饭，你去么。”说着，薇拉扬了扬手，似乎在指向和指挥官约好的方位。
即使是这种对于薇拉来说已经足够温和的邀请，也充斥着她独有的命令般的不可违抗。
拜托饶了我吧……这个家伙又想干什么。
“我对取悦味蕾没什么兴趣……”
“小拉弥亚，味道怎么样？”指挥官的标准诡异微笑，和薇拉相比实在是好太多。
“还……怪好吃的。谢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