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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三•春风拂槛露华浓【羡忘】

2021-01-24 07:47 作者:萤火染尘埃  | 我要投稿

本章预警:羡忘,ABO,婚后泽期,有孕,其他详见前言。


最动听的情话,是他的小木兰,想为他孕育子嗣,愿为他生儿育女啊。



过了腊八就是年。成婚前在王府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的魏婴,成婚后倒安安稳稳地在王府一直呆到了新年。

他那些去世子府找不到人去王府又频频吃闭门羹的朋友兄弟们私下都在议论,究竟是他们的魏兄转了性呢,还是这嫂夫人看着服帖柔弱实际彪悍的很?一来二去,市井之间也生出了不少无端的揣测。

而这其中缘由,也就只有魏王、王妃还有魏王府少数的几个乾元坤泽家仆知晓了。那小世子的院子,风香木兰香愈发浓郁,白日里或许还是清透幽香,到了晚间…十有七八会变得旖旎。


坐在魏婴身侧守岁的蓝湛脖子上挂着那枚赤玉璎珞,手里捧着圆溜溜的小手炉,望着窗外的飞雪出神。

“小木兰在想什么?”

魏婴将剥好的蜜橘塞到蓝湛手里,又拿起一旁的甘蔗咀嚼着。

“好大的雪啊今年……但好像…又比去年暖和。”

蓝湛将橘子对半分开,剥了一瓣递到魏婴嘴边。


寺院钟声敲响,寂静的寒夜骤然间喧嚣一片。

“父王母妃,新年快乐!儿臣恭祝父王福寿安康,母妃青春永驻,父王母妃恩爱白首。”

魏婴拉着蓝湛的手走到魏王王妃面前,眯起眼睛讨好地作了个揖。

“你呀,年年都是这番祝词,母妃可都给你记着呢,一字不差。”

魏王妃嗔了魏婴一眼,还是将沉甸甸的红包塞进他怀里。

“父王母妃新年快乐…臣媳恭祝父王…鹤算同天,恭祝母妃万事胜意,父王母妃鸿案齐眉。”

“忘机有心了。”

魏王递过红包,偏着头在与魏王妃的对视中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缓缓站起身。

“父王母妃也愿我们无羡和忘机能平安顺遂,相敬如宾、家宅安稳,”二人将两个孩子贴近了些,“若忘机能早日为王府开枝散叶,那就更好了。你们母妃可是日日盼着抱孙儿的。”

“明明就是王爷你心急,还拿臣妾当幌子。”

魏王妃挽着魏王的胳膊佯怒,看向两个孩子的眼神中却还是藏不住殷切。

“那还不是怨父王将我们婚期定那么晚……我们这才…成婚几日啊就催催催……儿臣压力很大的~”

魏婴将一旁又羞涩又慌张的蓝湛揽进怀里,一手在胡乱地揉着鼻子,朝魏王魏王妃努起嘴。

魏王爷微微皱了眉头,抬着手正想给人来两个爆栗,就见那小子急忙闪到蓝湛身后,看着他无奈地放下手一脸得逞的笑。

“出息了昂,还学会拿媳妇儿做挡箭牌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让父王现在都偏心湛儿的,儿臣这叫见机行事~”


待二老回了屋,绵绵和怀桑分别为蓝湛和魏婴披上斗篷。

满城的烟花还在此起彼伏竞相绽放,好像秋菊盛开,又如天女散花。仿佛无数颗璀璨的星星,在如水的夜色中激情燃烧悄然隐去。

魏婴揽着蓝湛,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观赏这满天的绚烂。

“小木兰,新年快乐,”魏婴深情地看着蓝湛眼里迸溅的星火,“余生的每一天,都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新年快乐羡哥哥,”蓝湛踮起脚,轻轻吹散魏婴发梢上的落雪,“顺顺利利,平安喜乐~”


死生契阔,与子成悦。


第二日早起的家仆还能依稀看见庭院里白茫茫的落雪上,有两位主子的名字紧密相连。


魏婴有蓝湛,蓝湛有魏婴。



以枕边人的身份陪在魏婴身边,蓝湛方知他有多少事务,去年消失的那一十五天,当真是无暇顾及。


守岁到夜半,初一天未亮便又被叫醒。一个伸了好大的懒腰,双目无神地在榻上愣怔了半晌;一个眼睛和嘴巴肿得像只迷糊的小猪,摸摸索索先给自己更衣。然后一并坐在轿子上歪歪斜斜,头点的像在数蚕豆。

从大明寺烧完头香用了斋回到王府,偏厅早已候满了人。


从初一到十五,络绎不绝。魏王爷的几个姊妹兄弟领着各自的小辈,远一些的表亲,再远一些的表表亲,还有表了不知几表的表亲,纷纷前来拜年。还有些朝中大臣、天子使臣,也上赶着趟儿,常常拜着年又聊起了政事,除夕封的笔也就只是封笔,该处理的事宜倒一个没少,动不动就要传口谕,动不动要请人代笔。

魏婴同魏王爷在前厅应付这些乾元、中庸家主、政客,蓝湛则随魏王妃在后院招待那些中庸、坤泽的亲眷,有些他前些日子见过,有些陌生的很,不过都冲他挤眉弄眼谄笑胁肩。长辈们争先恐后地去握他的手,一声一声的心肝肉儿好像在比谁喉咙大一般。小辈里成了婚的就沉稳许多,只是虚虚地笑着,眼神里或还藏着些不屑;那没成婚便争相挽他的胳膊往他身边贴,好哥哥好嫂嫂的叫得比蜜糖还甜。有的是真心喜爱与之亲近,也有的是口蜜腹剑另有所图。

魏王妃只端坐在上头吃着茶,随意地与那些亲眷寒暄,有意无意瞥着蓝湛那边的动静。

那些官夫人的儿媳,知书达礼的有,尖酸刻薄的有,神经大条的有,小肚鸡肠的有,骄奢拜金的有,娇声嗲气的有,不识抬举当着众人的面让婆婆下不来台的也有。看来看去,还是那个受了别人夸奖会脸红,听着别人牢骚也不议论,轻声细语而不失庄重,谦逊有礼而不曲意逢迎,对她的眼神、暗示熟记在心的蓝湛最入她的眼。不由直了直脊背,睥睨了一眼下边那群莺莺燕燕,朝蓝湛招招手:“忘机,过来坐着歇歇,有什么要紧的,别累坏了自己。”

亲昵的态度,宠溺的语气,旁人再欲开口,便添了三分踟蹰。

而那边蓝湛听魏王妃发了话,丝毫不曾怠慢,乖巧地坐回她身边,竖着耳朵听她的吩咐。

这一番言听计从恭顺有加,还有魏王妃得瑟的神情,叫多少夫人又是嗤之以鼻又忍不住羡慕嫉妒。


因着魏王妃继母尚在,初二时魏王爷带着王妃回了娘家,而魏婴则带着蓝湛去薛洋新宅小坐。原本盼着见小世子的嫡庶亲眷纷纷落了空,仔细一看那些小辈无不是精细打扮过,如今没了欣赏的人,各个愁着眉苦着脸,先前争奇斗艳的兴致也都没了。也就长辈们还能坐的住,聊聊天气,谈谈吃食,再唠唠张家长李家短,最后再夸夸哪家乾元有些本事,哪家坤泽颇有才华。

司空见惯,魏王和王妃对视了一眼,嗑着瓜子喝着茶,弯着眉含着笑,就是不搭话。


初四至初六,蓝湛泽期至。魏婴也沾了光偷来清闲,寸步不离地守了三日。


后来再见着蓝湛,闲静时如弱柳扶风,满身的风香还当他是个乾元;行动处似娇花照水,丝丝木兰香随着薄汗沁出,为风的清冷增添了温情。

还想着为世子谈亲说媒的见着二人现下正如胶似漆,心里掂量了掂量,还是闭了嘴。



过完元宵,看小木兰在王府每日惦记着晨昏定省礼数周到,束手束脚的放不开,魏婴又带人搬回了世子府住。

而这番回到世子府,虽说还是寻常光景,一切却又再不似从前。不论蓝湛是否准备好,他都已冠上世子妃的头衔,要行主母之事,担主母之责,再不是空谷幽兰藏着掖着清闲自在可有可无的忘机公子。


“这少的百十两银子,你们几人到底是谁拿了去的?做什么用了?”蓝湛坐在上首,朝下边跪着的三四个家仆斥问着。

其实每月末阿瑶都会对库房进行盘点清查,原先倒也大差不差,而今这年初蓝湛头一回盘查,就发现少了近百两银子。而账房先生的说辞,就是空谷幽兰的几个丫鬟小厮在他与世子成婚前后来领的银子,说是他要去贴用的。

原来无足轻重的帐中人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当家主母,空谷幽兰的下人们更是弹官相庆,这差事从烫手山芋变成了世子妃跟前人,月俸翻了几倍不说,这地位更是扶摇直上。

年轻的家仆里总也有脾性差些的,经不住这番考验,必是翘了尾巴,趁着府里忙前忙后,仗着账房先生此时定然不敢得罪未来世子妃,纵然无凭无据,也敢摆起世子妃跟前人的架子狐假虎威。心里打着主意就算管家对账对出来,也不会同世子妃去对峙,而蓝湛这般胆怯畏缩,日后多半也是个不管事好糊弄的主儿,几个人一撺掇一合计胆儿一肥,便钻了这个空子摸了百十两银子去。


“不是少夫人您拿去置办的吗……”

打听得世子最近在彻查什么事,一早便随薛指挥使出了门,没有三五日回不来,这会儿跪在蓝湛面前,还能轻松惬意。

“我何时拿去了?”

“我们几个都见着的呀,都可以作证。少夫人是体面人,您若不想承认,我们也无话可说。左不过百十两银子,还比不上我们为少夫人挡着王妃责难的情谊,少夫人这番倒真叫我们寒心。”

蓝湛以前在白云间,被无端指责的也多了去,多半就是无错也错,乖乖认错领罚才能息事宁人。如今身在世子府却还是头一回被泼脏水,不知从何时也会滋生出气愤和不悦,越发委屈的紧。

“这是百十两银子的事吗?若只是要银子,你们大可同我说,何必这样污蔑我,我又何曾教你们罔顾府里规矩过?”

“好好好,少夫人行的端坐的正,若少夫人不再追究,此事我们当然也不再声张就是。百十两银子而已,殿下予您的赏赐,拔个汗毛都能填上了是不是?”

“是呀少夫人,您刚主事就查到自己院里的下人头上,就算您不顾念我们先前舍命相护,也总是面上无光吧?”

“就是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少夫人?”


“吵什么?这般没规矩了?”

正在蓝湛捏紧了粉拳,咬着唇考量之时,门被嬷嬷推开,疾言厉色的魏王妃三两步跨进屋。

“母妃……”蓝湛急忙起身行礼,扶着王妃上座,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嬷嬷教你的你记得牢,”魏王妃朝蓝湛斜睨了一眼,“本宫教你的,你倒是忘得干净。”

“怎么,以为世子妃刚过门面皮薄,一个个都蹬鼻子上脸了?”

不怒自威,跪着的家仆顿时噤若寒蝉。

“说吧,来,说给本宫听听,是怎么回事。”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暗暗瞄了瞄立在一旁的世子妃,却都不敢吱声。

“怎么?刚刚不是一个比一个喊得起劲吗?现在都哑巴了?”

“回…回娘娘的话……就是先前…小人们依少夫人吩咐去库房支了八十多两银子,没立字据,想必少夫人自个儿给忙忘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忘机,是这样吗?”

“我……”

蓝湛瞄着地上跪的那几个人,又是恳求又是威胁的神色,再看看魏王妃这般冷峻的脸,一时不知该认了了事,还是该争个对错。若认了,补银子是小事,可已闹到了魏王妃面前,母妃对他的印象要败完了吧?若争一争,那几个人定是串通好了的,他真不一定能说的清楚,会不会适得其反?不论他怎么做,母妃都会对他失望吧?

要是羡哥哥在会如何?如果羡哥哥在……羡哥哥在就好了。


“你们几个,分别是做什么差的?”

先前的话魏王妃在门口也听了七七八八,就是件简单的事,那几个人从库房摸银子去了;倒也不是件小事,竟是敢当着主母的面叫嚣的。只是这蓝忘机刚刚还争辩,她一问他倒拿不定主意了,还真是……被自己吓得不轻,都看不出她是来给他撑腰的吗。

“回娘娘的话,奴婢是少夫人院里洒扫的。”

“奴婢是…负责侍弄花草的。”

“小的两个是二门外负责跑腿传话的。”


“嗯,还记得各自的差事。方才,你们几个口口声声是世子妃命你们去取的银子?世子妃不叫贴身的丫鬟去,叫你们几个小丫头去?还有你们二门外的又是如何见着的?”

“奴婢……”

“想清楚了再回话。八十几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要是回头填上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两个小丫头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她们不过是从犯,分得的银两也还没怎么用出去,就是话已经说出去了,这会儿再改口岂不是不打自招?

“回娘娘,小人是听二位姑娘传下来的话。”

不待她们纠结出个结果,那两个小厮已断了她们想反悔的路。

“哦?那你们两个又是听了谁的?”

魏王妃俯下身,探着头凑近那两个哆哆嗦嗦的丫鬟。

“奴婢…奴婢……是听少…绵绵姑娘吩咐。”

一个丫鬟看出王妃此番对世子妃全无往日的敌对,暗暗戳了戳身边正回话的丫头,另一个则慌忙改了口。

“好啊,那你们再说说,绵绵姑娘什么时辰在什么地方找的你们,当时穿了身什么衣服,原话是什么?嗯?”魏王妃瞥了眼蓝湛身后一脸懵的绵绵,拍案而起,“还有胆子在本宫面前胡诌。是谁惯的你们!”

“八十多两银子,还回来不过就是私自外借,打几个板子,罚些月俸。本宫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不要。偷奸耍滑,私下串通,污蔑主母,死不悔改,条条都是重罪。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我们也只是听二位姑娘的话,当真不知情啊。”

“呸,你们推的干净,分明就是你们先领了银子来找我们……”

哭天喊地,四个人又是互相推诿又是急着求饶。

“少夫人,少夫人您最是心善,给奴婢求求情吧少夫人,都怪我们鬼迷心窍,您饶了我们这回少夫人!”

那个有些眼力劲儿的丫鬟跪爬着上前,揪住蓝湛的裤管子不住地磕头。

“母…母妃……”蓝湛被摇得直晃,推己及人心里酸楚,可碍着魏王妃的令,只敢小声地嗫嚅着,“他们…他们也……罪不至死……”

“那忘机觉得,该怎么罚?”

“补回银子…打几下板子……”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

“罢了,把他们带下去,每人一百大板,叫所有人都去院里看着,什么是私下串通污蔑主母的下场。受不住的也就是命,受住了的,发去乡下庄子上做粗使吧,”魏王妃踱了两步,甩了甩手,“堵上嘴,免得让世子妃,心里头不安生。”



“母妃……”

待下人们都退出了屋子只剩他们婆媳二人,蓝湛看着端着茶盏轻轻吹气的魏王妃,自觉地在她脚边跪下。

“怎么?还要求情?”

“不是……我…对不起,让母妃失望了。”

“也不算很失望,”魏王妃放下茶盏,直视着蓝湛的眼睛,“本宫原也没指望三个月你就能撑起什么场面。”

“今日本宫不来,你准备如何处理此事?自己认栽?还是等羡羡回来让他做主?”

“本宫早提醒过你,世子妃要承担许多。羡羡他是世子,日后便是王爷,是整个封地的天。他每日有多少事务?不可能每时每刻陪在你身边,你必须学会自己拿主意,为他守好这个家。”

“方才那几个奴役,是什么脾性你还看不出来?话已说到这份上你还为他们求情?今日敢假传你的吩咐去偷银子,明日就敢假借你的手去害人。

背信弃义,就能卖主求荣。银子是小事,脾性是大事。牙尖嘴利居功自傲毫无愧疚之意死不悔改,这样的人你还打算放在身边?不论缘由都自己认栽不是仁慈是懦弱,助长他们的气焰,让其他的家仆有样学样,你是想害死你自己,害死羡羡还是将来害死你们的孩儿?”

“别跪了,伤着了羡羡又要心疼。你既为他们求的情,这亏的银子便从你兜里拿出来填补吧长长记性,”魏王妃将人扶起来,在他后脑勺轻拍了两下,“母妃言尽于此,府里还有多少这样的人,日后该怎么做,你自己拿主意。”


魏王妃走后,蓝湛傻坐了许久。

生如蝼蚁之时,任人宰割,只当权贵好命;飞上枝头之后,遭人算计,才知权贵难为。

前堂政事他不懂,但他见过魏婴被人追杀。后院家事他甫一接手,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丝萝攀附乔木而生,乔木为丝萝遮风挡雨。可只有与乔木并肩,方知风之疾劲,雨之狂虐。

从前他不敢想,如今他必须要做。

他要与他的羡哥哥并肩而立。


而后的两三天,蓝湛废寝忘食地同阿瑶商讨着什么。

魏婴办结官盐走私一事回到府里刚坐下喝了口茶水,就见蓝湛兴冲冲地捧了本厚厚的名册到他面前。

“羡哥哥行不行,羡哥哥快看看行不行?”

“噗,”魏婴一口茶水喷的老远,“羡哥哥行不行你不知道?”

“啊?”蓝湛拿着名册的手一滞,歪着脑袋懵了几秒,忽然面红耳赤,“你…你不正经……”

魏婴笑着将人拉近了,接过他手里的名册:“这是什么?”

“我…我和阿瑶商量着,想变更一下府里的人事,新增一些差事,也减少一部分职务。”

“商量好了?”

“嗯……”

“既然夫人有了主意,”魏婴大手一挥,将名册一合,“那就这么定了~”

“别呀羡哥哥,”蓝湛急了,忙着上前将名册扒拉开,“我…我拿不准的,夫…夫君要把把关的。”

“小木兰写的?”

“嗯。”

“阿瑶看过了?”

“看是看了…但他也和羡哥哥一样的说辞,都没怎么改动。”

“那说明小木兰写的不错啊。”

魏婴往人鼻梁上一刮,总归是依了蓝湛,一页页翻看起来。

“所有银两支取,需领取人签立字据,标明用途……十两以上,需得上一级执事准许按印……二十两以上要经各院主事准许按印……五十两以上需经管家同意,百两以上需上报少夫人,三百两以上需上报殿下……增设账房先生,一个管钱一个管账,管账的审核字据完整,管钱的凭完整的字据支银子……每月末自查,不定期盘查……”

“互相监督,小木兰想的精妙,”魏婴抬头看了眼蓝湛,将人拉到腿上坐下,“只是将有些职务分离、将有亲缘的分开还不够,来往密切的也都要分开当差才是,还有容易互相扯皮的也需斟酌一番。不过都是后话了,湛儿已经考虑的很周到,就先按你这份来,明儿叫阿瑶都安排下去。届时发现不妥的,再变动就是。”


“小木兰这几日都在钻研这些吗?”魏婴放下名册,双手环上蓝湛的腰,鼻尖亲昵地相碰,“听说前几日母妃来过,处置了几个下人,小木兰是不是受委屈了?”

“没有没有…母妃对湛儿很好,”蓝湛依偎在魏婴怀里把玩着胸前的赤玉,“是湛儿也想为夫君分忧。”

“小傻瓜,只要小木兰好好的,羡哥哥就开心就欢喜了。羡哥哥不想你太操劳。”

“湛儿会好好的,湛儿也想羡哥哥好好的。湛儿能做的不多,但也想陪羡哥哥一起,”蓝湛捧起魏婴的脸,轻轻一啄,“还是羡哥哥嫌弃湛儿只会添乱,不如阿瑶能干的。”

魏婴闻言,先是一怔,又宠溺地摇了摇头,在人眉心一点:“小木兰可真记仇呢,湛儿和阿瑶不一样,湛儿是羡哥哥的妻,即便什么都不干,也是羡哥哥的宝,羡哥哥怎么宠都不够。阿瑶呢,是管家,也算是得力的下属,情分是有的,但也要凭本事吃饭是不是?”

魏婴忽然站起身,惊得蓝湛慌忙搂紧了他的脖子。

“而且…湛儿可比阿瑶能干多了。阿瑶做的,湛儿都能学。可湛儿能帮夫君的……还是只能湛儿做是不是?”

邪魅地一笑,魏婴大步流星地回到暖融融的卧房。沐浴祛乏,蓝湛为他换上便衣,传膳就寝,一夜温存。



过了几日,温情来访。新婚后头一回见到蓝湛,就发现小人儿眼下有些乌青,瞌睡连连。

急忙替人诊了脉,却也不似有孕。

“魏无羡,你能不能有点节制?你看你将人折腾成什么样子了都?”

也不知温情说话这般直白是跟谁学的,【拉灯】,她说的是气急败坏,那两个听的却扭扭捏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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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你丫的!”

看着满脸羞红的小木兰衣角都要被揉破了,魏婴愤愤地关了门,将蓝湛的手掌摊开握在自己手心。

“小木兰别听她胡扯,昂,别放在心上。”

“羡哥哥…要不…要不你……克…克制一点?我…我不想羡哥哥有事……”

“乒啷”一声,是心碎的声音。



为了不让蓝湛“担心”,魏婴还真的克制了,日日临睡前诵经三百遍,一边清心一边好生祈祷蓝湛的泽期快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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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来了。

魏婴头一回在蓝湛难受的时候偷偷有一丝雀跃,擦着手掌跃跃欲试。

命阿瑶谢绝一切来访,吩咐怀桑带着下人退至院外,嘱咐绵绵吃食都放灶上温着,得了令在再端来屋里。

一切打点好,魏婴给卧房落了锁,翻出那颗宝贵的夜明珠悬在床梁,一头扎进芙蓉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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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彻底降临,屋外已是漆黑一片。床梁上的夜明珠亮起清幽的光。比月光皎洁,比烛火柔和。莹莹的绿,浅浅的蓝,落在蓝湛的肌肤,每一寸都如凝脂般光滑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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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婴忽然的正经,蓝湛啃着手指,忍着身下的空虚,认真的思考。

为羡哥哥怀一个孩子,不是一举多得吗?

魏王和王妃期盼着小世孙的降临,而他好像心底总是很想做一件阿瑶帮不了他的羡哥哥的事情。

而且…而且小阿菁那么可爱,薛洋那么欢喜,星尘哥哥也那么欢喜。他也好想孕育一个小生命,是他和羡哥哥的小生命。

“是湛儿想要宝宝,湛儿和羡哥哥的宝宝。羡哥哥…不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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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动听的情话,是他的小木兰,想为他孕育子嗣,愿为他生儿育女啊。


“怎么会,”不只是染着情欲的沙哑,还带着浓重的鼻音,魏婴的下巴轻轻揉着蓝湛的发顶,“羡哥哥那么喜欢小木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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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吗?小木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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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兰听说过南海鲛人吗?”

“哈…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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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呢?”

孟夏之初,是泛舟游湖的好时节,想起魏婴先前提起蓝湛还从未游过船,魏王妃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想领蓝湛去瘦西湖上看看风景,却在偏厅吃了许久的茶,半天不见人来。

“回娘娘…少夫人…少夫人还在午憩。”

“还没起身?”

“奴婢已经叫过了,想来还在梳洗。”

“这睡的也太久了些。”魏王妃皱着眉,午睡太久反而容易疲累,何况蓝湛本就体弱。

“是呀…奴婢也这么觉着,但世子殿下骄纵得很,奴婢也不敢说。这每日日上三竿才起,午睡又是一个多时辰,处理着杂事还时常瞌睡……能得殿下这般宠爱,也就咱们少夫人有这个福气了。”

也就是在唠着主子恩爱日常,流露着羡慕的神色,可这语气,字里行间,怎么怎么听都带着告状的意思?“骄纵”一词,怕不是无心之语,倒是在肚子里滚了千百遍的吧?

魏王妃抬眼瞥了瞥这个小丫鬟,生的有些姿色,看见她的目光,也作躲闪局促的模样。

“是啊,不是谁都有这个福气,你知道就好,”魏王妃拍了拍肩,身边的嬷嬷赶忙扶着她站起身,“不可随意揣测主子的心思,不可随意泄露主子的私密。这规矩,还需要本宫再教教你?”

“奴…奴婢不敢,奴婢知错。”

小丫鬟面色一滞,慌忙跪在魏王妃脚边,一下一下磕头求饶。

“知错就好,这般伶牙俐齿,呆在世子府着实屈才,收拾收拾,本宫差人另给你谋份差事吧。”

眼见着蓝湛已经走到院中,魏王妃也懒得同这奴婢费什么口舌,让她的丫鬟带着人下去,然后向蓝湛款步走去。


“忘机近来身子不适?”

“母…母妃恕罪……”

蓝湛不曾想到魏王妃突然来访,绵绵得知时魏王妃已在偏厅吃着茶,把他从熟睡中叫醒,再梳洗一番,定是让魏王妃等了许久。

“恕什么罪啊你这孩子,天气渐热,的确容易乏困。不过午憩还是适度的好,你身子弱更要注意着知道吗?”魏王妃见蓝湛脸色无虞,也放下心来,“走吧,趁着今儿天气不错,随母妃去湖心泛舟如何?羡羡晚些也会同王爷过去,晚膳时咱们一道尝尝鲜。”

“咱…咱们?”蓝湛忽然抬起头睁圆了眼睛。

魏王妃也愣怔了一瞬,再反应过来时也怪不好意思,脸上染了些绯红。可到底是长辈,能很快从容回来。清咳了一声,笑着搀上蓝湛的手:“是啊,咱们一家人一道。”


黛瓦白墙,亭台楼阁,碧波荡漾。上回来时心中只有紧张不安、仿徨无助,都不曾有闲心细细欣赏,原来瘦西湖的景色如此清丽素雅。

顺着弯弯曲曲的河道,小船儿轻摇慢晃,微风吹拂起幔帐,荷花飘香,水中鱼儿嬉戏畅游,有些早熟的嫩黄色小莲蓬轻轻摇曳。

阳光正好,蓝湛半倚在船边,眼皮渐沉,接连打了三五个哈欠,忍不住还是睡了过去。


醒来时身上披着雪白绣蝶的锦袍,带着牡丹花香。

“小懒猪。”

蓝湛揉揉眼,听见魏婴一声轻笑,恍惚中已被他从船里抱上岸,稳稳地走向阁楼用膳。

大煮干丝上坠着几只肥美的河虾,蟹粉狮子头大而不失精致,拆烩鲢鱼头细嫩稠浓,韭菜炒田螺、三套鸭、将军过桥、叉烧鳜鱼、文思豆腐,连炒饭都是花花绿绿色香味俱全。

魏婴拆了只鸭腿放进蓝湛碗里,又夹了片鱼肚肉,小心地剃了鱼刺递到他嘴边。

蓝湛瞄见魏王王妃在一旁相视一笑,羞赧地张开嘴,却在闻见那鱼腥气的瞬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来不及离席,他只能赶紧背过身用大袖掩着,将胃里少许的残留呕了个干净还不够,一阵一阵反着酸水。


“怎么了小木兰?”魏婴急忙放下筷子,拍着蓝湛后背给他顺着气。

“怎么突然吐得这样厉害,”魏王妃关切地皱着眉头,“是不是在船上呆久了头晕?”

“别是中了暑,”魏王也放了筷子,转过头朝身后的家仆勾勾手指,“去,快去把温太医叫来。”

呕吐物的酸臭刺鼻的很,蓝湛看着下头收拾的丫鬟不自主地往后缩着脖子,忍不住的掩鼻,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想必身后的一桌美味也都叫人难以下咽了吧?

“不碍事,小木兰别往心里去。”

身边人似乎越来越能敏锐地察觉他的心思,馨逸的风香慢慢将他包裹,胃里的不适渐渐缓和了些许。

“还吃得下吗?”

魏婴扶着蓝湛转过身,紧凑他身边,用自己的信香隔绝了那些油腥气。

“对,看看有什么清淡点的能垫垫肚子先?”魏王妃扫了眼桌上的菜,又叫一旁的丫鬟传话叫厨子再煨碗粥来。

“不用不用,不用麻烦,”虚虚靠在魏婴怀里的蓝湛连忙弹起来,急急地摆着手,“我…我喝些豆腐羹就好,湛儿…扫了大家的兴了。”

“有什么打紧的,忘机身体重要,”魏王示意下人将文思豆腐整碗端到蓝湛面前,然后拿起筷子往桌上的菜随意指了指,“我们也快吃,一会儿太医该到了。”



温太医满头大汗地正欲行礼,魏王手连着挥了挥让他别磨叽,喘几口气赶紧给世子妃把把脉。

在他来之前,蓝湛蔫蔫地用了几口羹汤,等魏婴他们都用完了才跟着长辈起身,结果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吓得魏王妃一声惊呼,幸亏魏婴跟在他身边大手一捞,都听得见撞上胸膛闷闷地咚响。


温太医看着在榻上半欠着身子,没精打采地歪着脑袋靠在魏婴怀里,眼眶红红泪水汪汪的世子妃,隔着绢布搭上细白手腕,闭着眼睛停了片刻,又顿挫着按了按,忽然站起身,原本满是怜惜的脸上慢慢爬上笑纹:“恭喜殿下、少夫人,少夫人这是,有喜了。”

“有喜了?你是说,忘机他…他怀孕了?”魏王妃忙上前三步,语气里的欣喜藏都藏不住。

“是的,约莫两月了,恭喜王爷恭喜王妃。”

“好,好啊,忘机有宝宝了,羡羡也要当父亲了。”魏王妃不停地揉着自己的手背,与同样喜上眉梢的魏王对视着笑出了泪花。


那边的魏婴早已紧紧将人抱进了怀里,下巴抵在蓝湛的后颈,闭着眼睛酸了鼻头。

“羡哥哥,恭喜。”

微弱的声音在他耳边颤颤巍巍倾吐,小人儿好像还带着笑意,却让他心里酸疼得厉害,胳膊收紧,眼角濡湿,顾不得屋子里还有旁人,就这样相拥无言。

半晌之后,蓝湛才听得身边人嘟囔了一句,揽在魏婴腰后的手猛然攥紧了他的衣袍,然后慢慢松开轻拍着魏婴的后背,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眼睛里盛不下似水的温婉。


“还恭喜…真是个小傻瓜啊……你要受苦了知不知道。”

怕有的小可爱没看到呀……再请一次假吧……

尽力赶啦还是只能写完十三章呃……

十四章和番外要等等哦……

眼睛做个手术……

恢复的好的话大概一周之后吧……

谢谢小可爱的喜欢和等待呐,啾咪~

章十三•春风拂槛露华浓【羡忘】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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