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梦惊 (短篇)
<影视剧编剧张vs军旅剧男主杨>
<夏荫觅凉系列第二弹。这次的故事我感觉就还行,晚上看没压力那种。口味属于微凉吧>
<故事情节纯属胡扯,请勿上升>
《说文解字》 :【卷九】【鬼部】魘,㝱驚也。从鬼厭聲。
军旅题材电视剧《藏刃》在密云的山区里面拍外景,已经如火如荼的进行了半个多月。
今年的雨季来的比往年要早很多,接连一个星期不断的大雨冲毁了搭建的假景里面的石膏板墙,拍摄不得不陷入停滞。
导演蹲在塌的七七八八的“别墅”院内,一脸生无可恋的举着雨伞。
编剧张云雷站在他身旁抽着烟,也是无话可说。
“干,施工队说地面上的积水不干就算重搭了石膏板上去也还是会倒,天气预报说最近一周都是连雨天,演员们已经在酒店房间里闲的快发霉了,与其在这里遥遥无期的等雨停,不如让大家放假吧,还能省点儿花销。”导演说着站起身。
“嗯,好事多磨吧。不过导演,我就先不回城里了,在这边绿水青山的住着,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走了,还想继续享受美好的田园生活。”
“嗯,随你。我是不走的,趁着这段时间再好好看看外景地,你想留就留下吧,剧组也不差你这一张嘴。”
没想到回去酒店跟大家一通知,男一号杨九郎也说不想走。
“导演,我怕离开这个环境再回来,状态就难找了,我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待着,还是留下背背剧本吧。”杨九郎为了保持和角色内心的贴合度,无论是在片场还是回酒店休息,都是穿着军装的。
“行,小伙砸真不错,有觉悟。”导演那辈儿的人就喜欢这种刻苦上进努力的年轻人。
剧组其他人当天下午就原地解散,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一个执行导演也留下了,四个人各忙各的。
两天后,连绵半个月的阴雨短暂的停歇了,太阳照着湿漉漉的山林,在树梢荡起一层层云雾。
导演大喜过望,叫上执行导演带着摄影器材跟他一起去山上看外景地,张云雷和杨九郎在酒店已经闲的生花,也要跟着一起去。
剧组的车后排座椅上堆满了道具,坐不下四个人,于是张云雷提出开自己的路虎进山。路上是执行导演开车,导演坐在副驾驶举着个运动相机,时不时拍一段记录景别。张云雷和杨九郎坐在后排,闲聊。
“你今天怎么没戴眼镜呢?金丝边那个。”杨九郎朝张云雷笑着,目光拐着弯的打量着身边这位文质俊秀的作家。
张云雷抽出一支烟点上,吐着烟气说:“觉得碍事儿,放在包里了,反正是出来闲逛,看东西看个大概就行。”
他慵懒的歪着身子倚着车窗,久违的阳光落在他白皙的脸庞,耳垂上碎钻的耳钉闪闪发光。
他翘起的二郎腿在宽敞的越野车里还是有点儿无处安放,于是侧着一点儿坐着,脚踝伴随着车子在山路上的颠簸,有意无意的蹭着杨九郎的小腿。
与杨九郎见的第一面,他就知道杨九郎对他有情。
暖暖的笑,怯怯的问好,在他身上停留了太久的眼神,再来就是若无其事的与他处处“偶遇”。
他怎能不明白,杨九郎对他的意思。
杨九郎眯着他那细细一条的眼睛,定定的盯着他看,张云雷被盯到有些不自然,问他:“我不戴眼镜看起来很奇怪吗?”
“不,也很帅,只是戴着眼镜给人的感觉更……”杨九郎在心里暗想,他戴眼镜的样子把禁欲和撩人都兼具了,让人欲罢不能,但是嘴上不敢说这话,只是笑着说,“更像是编剧。”
“那我应该戴墨镜,假装是艺人哈哈哈哈……”
副驾驶上的导演回头接话,“你这皮相不当演员确实是可惜。哎,你车里什么味道这么香啊?”
张云雷抬起胳膊在手腕上闻了闻,“没有啊,我出来的时候没喷香水。”
杨九郎也吸了吸鼻子,经导演这么一提醒,他也闻到了车内一股若有似无的独特香气。
导演的形容词更丰富一些,“我刚上车的时候就纳闷呢,你是抽烟的,可是这车里一点儿烟味都没有。感觉这味道挺幽远的,像空旷的佛殿里缥缈的烟火气,但是又不是檀香的味道,倒是有点儿中药材的味道。”
“哦,被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张云雷伸长手臂指着副驾驶的储物盒,“就在那里面呢。”
杨九郎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扒着前排座椅靠背看过去,只见导演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挺精致的小荷包,打开往外一倒,是一些淡蓝色的塔香。
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的塔香,虽然未经点燃,香气已经十分明显了。而这颜色也与市面上卖的那些很不一样,淡蓝色仿佛不是来自染料,而是某种晶体,导演用手心托着塔香在阳光下细看时,香体是微微闪光的。
“这是什么香?”杨九郎伸手到前面,导演便递给他一颗看。
“我也不清楚呢,要不是导演提起,我都已经忘了还有这个放在车里。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件往事,不知道你们想不想听这陈芝麻烂谷子。”
“想啊。”执行导演一脚刹车踩到底,路虎在山路上停下来。
其他三个人这才注意到,前面的路上堵车堵了一长串,远到一眼根本看不到尽头。
“好像是前面有什么事故了吧?山区道路下完雨经常会有小的碎石塌方什么的。看样子路一时半会儿通不了。”
杨九郎把塔香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药香气充满鼻腔,堵车造成的焦躁感顿时烟消云散,他笑着说:“那正好听听张老师的故事。”
张云雷于是讲起他刚到北京北漂时的事儿。
那会儿为了糊口,我什么活儿都接,有段时间恐怖灵异题材特别火,我就接了一个连载来写,但是这方面的事儿我又不太懂,就经常在网上刷那种阴阳风水的论坛看。
在论坛上面我偶然认识了一个也是写灵异题材的写手,叫张悬,他说他是兼职写小说的,主业是在天桥底下摆摊儿算卦。
我看他对这些东西讲的头头是道的,就加了他的QQ,私下问他一些东西我写的可行不可行。虽然写小说就是编嘛,可也不能说外行话闹笑话不是。
那会儿还没有智能手机呢,他也不经常有时间上网,我们俩很少同时在线,大部分时间就是把QQ当电子邮箱使。我问他一句,可能过好些天他才回答。
张悬邀请过我好几次,说没事儿的时候可以去他摆摊的地方找他聊天,他能免费帮我卜一卦。我对这些其实是不信的,虽然我写这种故事吧,但是我感觉这些都是某些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故意编出来吓人的。所以我就一直也没去过,当然也是因为懒。
有一天晚上,我睡觉梦魇了,梦见我仰面躺在床上,除了能睁着眼睛其他地方哪儿都动不了,我看见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女人就站在床尾,我的脚边那个位置。
虽然意识到我是在做梦了,可我还是害怕的不行。
那个女人穿着红色的好像藏袍一样的衣服,头上还带着绿松石点缀的流苏头饰。她的眼神特别凶,瞪着我好像就要用目光把我劈了一样,嘴里一直念念有词,但是我也听不清她说的什么。
就这么对视着僵持,我觉得我的大脑已经清醒得可以思考了,但是身体还是魇着动不了。忽然在梦里我想起来念六字箴言或许有用,我就开始在心里不停默念。
念了有两三分钟,我的肩膀一下子就能动了,我使出吃奶的劲儿翻了一个身,才发现其实现实中自己是趴着睡的,一只胳膊压在心脏下面了,血液不流通半边身子都睡麻了,难怪会梦魇呢。
后来就有点儿睡不实,将就着眯到天亮。第二天早上起来我登录QQ的时候发现正好张悬也在线,我就随口问他最近忙什么呢,今天出不出摊。
他说出摊,有时间可以去找他聊天,他这一天也没几单生意,闲的很。我跟他开玩笑,说你能不能帮我算算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发大财。他说行,你来吧,我今天一整天都在这儿。然后给我发了个地址。
我那会儿已经把做噩梦的事儿给忘了,就想着反正也没事儿干,过去跟他聊聊天,一起吃个饭喝点儿什么的,我就坐公交车去了。
到了那个过街天桥底下,远远就看见好几个算卦的摆着小马扎坐在便道上,有的正在嘀嘀咕咕给人算卦,有的闲着望天。
我走过去,算卦的都跟我搭话拉生意,只有一个长得挺清秀的年轻人坐着不吱声,他的穿着打扮也很不同,一身浅灰色半新不旧的长衫大褂,脚上是布鞋,看着就挺有民国时期的老先生的那种范儿。
细看他觉得长得也挺俊的,眼角眉梢稍稍向上吊着的桃花眼,侧脸棱角分明,只是脸上没多少血色,看着有些苍白羸弱。
导演听到这里笑着插科打诨:“哎,小张,我怎么你这说的是你自己呢?”
张云雷看了看后视镜里映出的自己的脸,也笑,然后继续说。
我此前从来没看过张悬的照片,也没听过他的声音,但是莫名的在那一刻,我就认定了他就是张悬。
我走到他面前,他就笑着站起身跟我说,“来了,快坐”,那语气熟络的好像我们每天都碰面一样。
我问他,你认出我了?他说你一下车在公交站那边儿,我就看见你了。
我坐在他面前的马扎上,感觉他说话时目光好像一直在越过我的肩膀往我身后看,那眼神看的我心里毛毛的,我就猛的回身,可身后除了车来人往的路人,什么也没有。
我问他,你看什么呢神神叨叨的。他说,我看到一个穿红色长袍的女人,头上戴着绿松石的头饰。
张云雷说到这里略停了一下,忽然伸手指着前方,其他三人正凝神静气的听他讲,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齐齐转头看向车前方
只听张云雷对执行导演说:“走吧,路通了。”
“哦。”执行导演已经听入神了,赶紧坐好发动汽车,跟上前面的车。
“然后呢?”杨九郎忍不住追问。
我一下子就想起来头天晚上那个噩梦了,可是这件事我从未跟张悬提过半个字,更没有说过衣饰的细节,大白天的在马路边,我竟然一下子就冒了一后背冷汗。
我说你看见她了?她难道还一直跟着我吗?他笑着说,你别紧张,她早就已经离开了,我看到的只是一些残影。人的梦脆弱而又短暂,连带着魇也常常随梦而死,难以成怪作祟于人。
我说我梦见她恶狠狠的盯着我,我跟她能有什么仇怨啊。他说梦乃思之余,思乃魂之余。一般夜生而朝死的弱小精魅,成了气候使人沉湎迷梦,幻境如真,汲取人的精气而生。
我又问他,那个女人嘴里一直念念叨叨,可是我一句都没听懂,就算她有什么诉求也白搭。张悬笑的直咳,说你还是自求听不懂为好。我马上就把嘴捂上了。
他看出来我还是心有余悸,从放在一边的褡裢里掏出一把塔香给我。他说,这香里面掺了苍术、厚朴、广藿香、生半夏等草药,闻了能让人宁心静气,归正元神,你如果觉得精神紧张,惴惴不安难以入眠,或者在密闭的空间感觉周遭的气场有些令你不适,可以点一颗闻闻,会舒缓很多。
我说这香这么神奇,能降妖伏魔吗?他笑的更大声了,说不能,我随口胡扯的,为了让你心安。
后来我们俩又聊了许多,关于小说创作,还有生活琐事什么的,我也请他帮我算了财运,他说我财运亨通,只是还不到时候。我问他什么时候才到,他就拽起来说天机不可泄露。
这个故事听完,车内其他三个人都沉默了,半晌儿导演才说,“真不愧是我的大编剧,本来不怎么吓人的故事,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都感觉有点儿细思极恐呢。那个张悬,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那天我想请他吃饭他也谢绝了,只说以后有缘再见面,但是那后来给他发消息也不回,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杨九郎若有所思的问:“那这个塔香,你用过吗?”
张云雷神秘兮兮的笑着说:“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比起这个,你先回头看看。”
杨九郎一愣,转过头看向车窗外,只见路边的悬崖下云雾缭绕,大雾一直弥漫不散,雾随风转,雾灵山的峰峦时隐时现,景象非常的震撼。
四人一行在山里陪着导演看了几处事先标记好的外景地,兜兜转转顺着山坡走到一股发源于山上的清澈小溪边,导演举着镜头比划了几下,满意又略带兴奋的说:“这里拍那卧底的红裙顺水流过的镜头简直绝美。”
张云雷蹲在雾气升腾的溪流边,用手拨了拨那沁凉又透明的溪水,“真舒服啊,这水这么清,肯定没有鱼吧。”
导演仰头看着倾斜角度颇大的山坡,微微皱眉:“九郎,你按照剧本的情节跑一跑试试,这里往溪流上面跑,能跑的起来吗?”
杨九郎点头,此时他还穿着戏里的服装——丛林迷彩和作战靴,脚底下蹬在山坡厚厚的落叶和杂草上面,感觉还行,但是迈开步子往上跑,却是站不住的,必须得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
“这不难,到时候再找个植被差不多的缓坡拍一条,混剪进去就好了。”执行导演边说边举着相机倒退着往后走,脚一滑就摔了个倒仰。
“哎哟我cao,这什么破玩意儿?”他从脚底下腐烂堆积的落叶里捡出一只缩进壳里的龟。
“你这是打扰人家睡觉了,对于这座大山来说,咱们才是入侵者,”张云雷笑着说,“快给人家放回去。”
执行导演举着龟壳朝黑洞洞的里面看了看,不屑的随手就是一抛。
“哎哎,你干嘛!”杨九郎伸手想拦,但是小龟落在地上就混进杂乱丛生的灌木里,看不见了。
“这么远的路,够它爬半年了,我送送他,”执行导演还吊儿郎当的朝那边挥挥手,“不用谢啊!”
张云雷摇摇头,正想说什么,天上忽然落起雨来。
雨点越来越大,四人捂着脑袋赶紧往山下停车的地方跑去。
回到车上,大家全都浇成了落汤鸡。执行导演发动汽车,开始往回开,没想到走了没多远,又遇到了山体塌方。这次就没有来的时候那么幸运了,执行导演下车去前面施工的地方问了问,说是雨太大挖掘机没法上山,路得明天才能修通。
无奈只得折回,张云雷在手机上搜了一下附近,发现山里有一家叫做“云憩山房”的民宿可以住。
导演接过他的手机看了看,那是一处田园式生活客栈,地处雾灵山主峰脚下。
“就这儿吧,看着环境还是不错的,就是得委屈咱们的大明星屈尊一下了。”他后半句话是说给杨九郎的。
杨九郎赶紧摆手:“我可不是什么明星,我就是您的一个兵。”
这话说到导演心缝儿里去了,尽管前面天色阴沉,路况越来越不好,他还是一脸美滋滋的。
几经颠簸终于按照导航来到了那家民宿,果然是跟照片里的一样,装修风格非常的传统古朴,木门木窗,青石铺地。
这样的大雨天,再加上连日以来降雨就几乎没断过,民宿生意寥寥,诺大一片院落似乎都没有一间亮着灯的。
老板也是没想到这种时候还会有游客过来,亲自到门口来给他们送伞。
“我们就是刚刚打电话预定房间的那个。”执行导演说。
“已经都准备好了,两室一厅的独院,是我们这儿能看到的风景最好的一间。”老板嘴很甜,“下这么大雨还进山游玩吗?几位客官真是好雅兴。”
导演苦笑,“我们是想走走不了。”
老板一路引着他们来到一处院落门口,把仿古的灯笼挂在门口,门边的一块小木牌被照亮,杨九郎看到上面写着“荷月”两个字。
“不知道您这里提供晚饭吗?”他问。
“有的,只是没想到雨天还会有客人来,没有多做准备,就是家常的小炒,随便吃吃吧,不单收费算是我请的。”
“那就谢谢老板盛情了。”张云雷笑着说,一脚踏进院内,忽然站住了。
这院落保持着古风古貌,木门、木窗、椽子、石头垒的矮墙,门窗漆落斑驳露出木头的原色,要的就是这股“古旧”的味儿。
而让张云雷驻足的,是院子里一颗高过房顶的大槐树。正直盛夏,枝繁叶茂,像一把大伞笼罩了多半个院子。
这要是在白天看,这院子肯定是别有一番田园风味,但是这样天色阴沉的大雨天,多多少少还是显得有些阴暗。
他正发呆时,老板说:“这树大吧?这树没有千年至少也要上百年了,在盖这片民宿之前它就在这里了,我没舍得砍。”
“嗯嗯。”张云雷随口应着,其实以前写灵异小说的时候他看到过风水上的说法,人居住的房屋前是不宜种槐树的。
但那毕竟也都是传说,说到底他也是不太相信这些的。
民宿老板很快把热腾腾的饭菜送来,他并没有认出穿着军装的杨九郎是演员,却认出了导演,掏出一个本子找他要签名。
晚饭后浑身衣服还都湿着的四人准备早点儿洗澡休息,分列在客厅左右的两个卧室,每个都是有两张单人床的标间。
导演作为这里最年长且权威的人,率先发话:“我跟副导住一起吧,还有些外景上的事儿需要跟他再确认一下。”
“好的。”杨九郎表示没有异议,瞟了张云雷一眼。
张云雷站在窗边抽烟,还在看雨。
导演和执行导演进了右边的卧室,杨九郎看着不为所动的张云雷,喊他:“快去洗澡吧,把湿衣服换下来,别感冒了。”
洗过澡的张云雷换上民宿提供的白色长浴衣,擦着头发上的水走出来。
杨九郎正歪在床上玩手机游戏,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张云雷转身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脸的确红的像富士苹果,“水温特别高,我调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只好热着洗了。”
“嗐,那你倒是叫我进去帮你调一下啊。”杨九郎站起身,一个湿了的人形水印儿清晰的印在床上。
“哎呀,你怎么穿着湿衣服就躺下了,这晚上还怎么睡啊?”张云雷伸手摸了摸,不但床单湿了,底下的垫子也湿了很多。
杨九郎从他身后抱住了他,凑近他耳边贴着他轻声说:“那就委屈编剧大人跟我挤一张chuang了……”
“洗澡去。”张云雷轻推了他一下。
qian规则这种事儿,也不都是带有利益关系的,有时候就只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而已。
山里的夜晚气温下降的很快,再加上下大雨,屋里不开空调也不会觉得热,贴着杨九郎胸口睡着的张云雷很安逸。
半梦半醒间,他忽然感觉被一双手抓住了他的一条腿,那双手把他的腿死死压在床上,让他动弹不得。
“唔……”张云雷在梦魇中无意识的哼出了声。
他甚至都感觉到杨九郎醒了过来,伸手拉过毯子帮他盖好,又抱着他躺下了。可他的大脑清醒了,身体却没能一起“醒”过来。
张云雷试着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的手上,奋力的想要勾一下手指。以他的经验,只要身上有任何一个部位能够移动一下,梦魇就能破解。
终于他艰难的翻过身来,长长的缓一口气,却猛然听见一声怪叫从外面传来。
杨九郎跟他几乎同时从chuang上惊醒,披上浴衣匆匆开门出去,只见腰上围着条浴巾赤膊着上身的导演正手足无措的站在客厅中央。
张云雷打开灯,看清右边卧室的门大敞着,那在深夜里听起来格外瘆人的怪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事……先声明,我没对他做任何事儿啊!”导演摊手,“好好的睡着觉,他突然就梦魇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杨九郎站在卧室门口向里看了一眼,执行导演蜷缩在chuang上,表情十分痛苦的在啃着什么。
“他吃什么呢?”杨九郎转头问导演。
“手掌上的肉……”导演说着,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他们三人一起进了那边卧室,又是拍脸又是敲后背又是弹脚心,折腾了半天都没能叫醒执行导演。
都到这种程度了,要不是他还在啃猪脚一样一脸沉迷的嗦着手上的血,张云雷真觉得他就是故意在装睡跟他们开玩笑。
看着下巴上蹭的全是血迹的他,三个人面面相觑,而后导演被又一声怪叫给吓得跑了出去。
“这这这,我小时候养过龟,这叫声怎么听都像放大了好多倍的龟叫,就是那种咻咻的喷气声。”
张云雷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也是头皮一阵一阵发麻。执行导演这叫声,让他想起白天时他踩到的那个龟,似乎这事儿不是梦魇那么简单。
杨九郎演了这么长时间的军人,性格也多少受点儿影响。他找到一条毛巾,也不管用没用过了,雷厉风行的直接卷成个卷儿塞到他的下巴下面,垫着他的头不让他继续咬了。
“这怎么办呢?这样折腾都不醒。”他叉着腰站在床边。
“要不我去把老板叫来吧,他这儿是不是不太干净?”导演打开了大门。
一阵急促的雨点打在树叶上的沙沙声传来,张云雷心下一动,顶着雨跑了出去。
山里的夜晚没有城市那么多光源,漆黑一片,张云雷抱着肩膀低着头,跌跌撞撞跑到了他的路虎车旁,拉开副驾驶的门从储物盒里拿出了那个荷包。
等他再跑回来的时候,慌忙中没有系紧的浴衣腰带都跑松了,露出大半个白皙的肩膀。
尽管导演此时已经吓得魂不守舍无心多看,杨九郎还是占有欲爆发,过去一把将他的衣襟拽起来,“你去找民宿老板了?”
“下这么大雨去哪儿找他去,都不知道他在哪个院子住。我去拿了这个,试试看有没有用吧。”张云雷摊开手掌,露出一颗淡蓝色的塔香。
杨九郎拿出客厅里那个博古架上摆着当做装饰用的莲花形香薰托盘,把里面的香薰蜡烛拿出来丢在一旁。
张云雷用打火机在塔香尖尖上烧了一会儿,把点燃的塔香放了上去。
令杨九郎没想到的是,这塔香燃起来的白色烟雾却是朝下在飘的,一层一层像是在空气中荡开的泉水。
燃烧起来之后,那股中药的香味更加浓郁了,杨九郎闻着这股形容不出的香味,直觉它好像把这间屋子的空间感都无限放大了,他甚至有一瞬间的晃神,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广袤冰川上屹立的皑皑雪山。
“呃啊——”执行导演不断挣扎着,“噗通”一下掉下了chuang。
之后四个人就都坐在客厅里,谁也睡不着了。
燃尽的塔香化成了一小堆灰,清晨的柔光照进一直开着门的屋里时,灰烬里还有淡的微不可查的蓝色闪光。
天一亮他们就赶紧结账离开了,连脸都没顾上洗。
回程的路上是杨九郎在开车,因为没睡好脸色有些苍白的张云雷坐在副驾驶,抽着烟不说话。
执行导演眼底一片乌青,受伤的手上缠着那条毛巾。导演看了他一路,终于在远离了那片山区之后问他,“你昨晚上梦见什么了?啃猪蹄儿吗?”
张云雷苦笑,把烟屁股扔出窗外关上车窗。
车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而执行导演怎么都不肯说。
只是在两天后,被导演派去那片山地里拍摄空镜头的摄影师打电话跟他汇报,说按照他记录的坐标导航着找过去,方圆几里都没看到一点儿有水的地方,更别说是一条小溪。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