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翻译《文垂斯之死》完

乌利尔不可能在梅德伦卡。(注:铁勇在恐惧眼中的母星。)
这不是洪索。
不可能。
但乌利尔心中炽热的怒火找到了目标。
洪索犯下了一些列的暴行:行星被夷为平地,整个城市的入口被谋杀。杀戮的规模如此惊人,让人几乎无法想象仅由一人策划。
他早就该死了,但这个叛徒最终还是设法逃出了卡尔斯的深渊,并乘坐运尸船圣悼号离开了奥特拉玛。亚空间占卜师和领航员们猜测他将被俘的船只带回了恐惧之眼。
自那以后,他变下落成谜。
最大的可能是他已经死了。死在了大裂隙数百战场中的某处。满身尘土,遍体鳞伤。
不,这不可能是洪索。
然而………
乌利尔怒吼着冲向了钢铁勇士。
那个曾是艾悼斯的人站了起来,等待着他的进攻。铁勇扔下了黑刃战斧,他张开双臂摆出了一副毫无意义的挑战姿势。
乌利尔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洪索脸上,将后者的脑袋打得后仰。洪索忍住了这一击,但随即被第二轮雷鸣般的拳头打倒在地。
鲜血如同一张滑稽的面具裹满了铁勇的脸,但后者并没有反击。
乌利尔的拳头一次又一次的砸下,并将手探向武器。某种可以永远消灭他敌人的武器。
他的手指抓到了冰冷的钢铁。乌利尔挺直了身子,呼吸在他胸膛中付出刺耳的声音。他低头一看,洪索的黑刃战斧就在他手中。
合手的重量,握把的质感。乌利尔感到了斧刃内的力量,某种足以弑神的力量。
斧头在空中划出弧线,刀锋兴奋地咆哮着,它内心的渴望得到了满足。
乌利尔怒吼着扔掉了武器。
洪索笑着吐出了一团血。
“你永远杀不了我。”
“你在这里没什么可杀的。”
“就这么确信?”
“是的,”乌利尔说,“你的脸。”
“那又如何?我承认它确实不如以前那么漂亮了。但相信我,我见过更糟的。”
“你曾是名阿斯塔特。 但即便是阿斯塔特的颅骨,也应该在刚才被我打得粉碎。”
洪索捡回了他的斧头,但依旧没有攻击乌利尔。
精疲力竭的二人在黑色太阳的照耀下相互周旋着,荒芜的大地被已死的恒星曝晒。没有色彩,没有人迹。
异端科技神甫们在血淋淋的锻造神殿中低语,被病毒感染的钢铁巨兽在锈迹斑斑的垃圾森林中徘徊。
拾尸者在古战场上游荡,尸骨在苍白的沙漠上漂浮。
远处一座铁山从荒原上拔地而起。伴随着令人难以想象的轰鸣声,世界齿轮从地下直冲云霄。山脚下蹲着一座由破败堡垒构成的诅咒都市,玄武岩城墙与铁丝网森林保护它免遭攻击,炮台林立的悬崖俯视着大地。
这个恶魔般的世界使乌利尔脑海中充满了黑暗的想法,迫使他回忆起自己在隐修室的烛光下向牧师克洛泽尔忏悔自己的痛苦往事。
深藏于血肉之躯的黑暗褶皱中……
灵魂的精华被嫁接。
无生者……
“帕萨尼乌斯和我回到马库拉格后,这个地方的记忆纠缠了我很多年。”
“我很惊讶,他们没有在你们出现时把你们俩打下来。”
“一个名为利奥德加留斯的灰骑士在萨利纳斯考验了我们的信仰与肉身,”乌利尔说,“他宣布我们依旧纯净,这样一位连长的话语很有分量。”
“依旧……”洪索说,“他们真的能知道吗?你能知道吗?那群送葬者们将你剖开,在你的核心深处植入他们的黑魔法。你怎么能确定他们没有种下混沌的种子?混沌的行径总是阴险无比,这你是知道的。”
乌利尔摇了摇头,他被洪索的坦诚逗乐了。“现在我清楚你不是他了,”乌利尔说,“洪索不会这么直白,他会探查我的弱点,测试我的防御,在我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对我侧翼包抄。你不是他,但我见到你时无法不带着多年以前的仇恨。”
“仇恨是一种被低估的情绪。当我处于人生低谷时,它支撑着我;当所有人都想压垮我时,它使我专注。”
“远有比仇恨更好的情绪。”
“没有什么是纯粹的。”
乌利尔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同这样一个怪物讲理。有些灵魂依旧堕入了黑暗的深渊,再也无法回归帝皇的荣光。他们被自己的邪恶无知蒙蔽了双眼,迷失在自己一手造就的沼泽中。
洪索在奥特拉玛已经成为了一个邪恶的传说,他的罪恶行径如今只敢被人小声提及,人们害怕一旦提及他的名字就会将他从某个遥远的恶魔世界召唤而来。
他对奥特拉玛的入侵被击败了,付出了数百万人的生命以及近三分之一的战士为代价。
但现在,乌利尔看着他——无论他正处在何处——他看到了曾经宿敌的真相。
“我曾畏惧过你。”
“我确实很可怕。”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某种意义上,你是我潜能的暗面,我曾经道路的最终归宿。你说仇恨支撑着你?那我想说,是纪律支撑着我。违反过的规定,藐视过的圣典,忽略它们是个简单而快速的选择。真正艰难的抉择是做正确的事,做该做的事,无论艰难与否。这一点你永远都无法理解,因为你只服务于一个主人——你自己。这就是为何我不再畏惧你所代表的东西。我是黄金王座的仆人,因此我更强大。”
“你仍是个仆人,另一种奴隶。”
“你从来就不了解我,不是吗?”乌利尔说,“即便你从我的克隆体那学到的一切,都不足以让你弄懂我。你拥有基因纽带,武器与盔甲,但你从来都不是真正的阿斯塔特。你不是在平等的人群中接受训练,你从没有在兄弟情谊的纽带中汲取过力量,你也从未了解到这些纽带使我们多么强大。”
“那就展现给我看看,聪明的家伙。”
“想获得真正的自由,你必须自律。”
“这没道理。”
“你必须坚持纪律,直到它成为你根深蒂固的习惯,就像呼吸那般自然。”
他的语气越来越有力,他对这句话的真实性确信无疑。
“从身体到情感,从战略到战术,阿斯塔特圣典教会了我如何将这套通用的公式运用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地平线上的乌云在消散,铁尘在呼啸。乌利尔看到一支装甲集群向他扑来,宛如套在异端脖颈上的绞索。
“那么现在,那些东西对你有什么帮助呢?”洪索问道,他的目光越过乌利尔望向那些逼近的铁潮流。这世界上的所有纪律都无法阻止即将到来的命运。”
乌利尔直视着黑色的太阳,那颗宛如独眼巨人之眼的恒星亦直勾勾地盯着他。“巨眼”眨了眨,边缘泛起一层烟雾缭绕的阴影,周围洁白的天空发出奇异的光芒。
“当然会。”他说。
“拿什么?”
“不放弃。就是这样,不是吗?你是我的弱点,你想让我屈服,想让我在痛苦与逆境中放弃自己的原则,但我不会。无论这是什么地方,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我都要忍受。你认为我会就此止步?不。你认为我会向你屈服?绝不。”
邪恶的战争机器咆哮着冲向了乌利尔。洪索耸了耸肩,转过了身去。
笨重带刺的战车,由黄铜与骨头构成的生物-机械构造体。它们挂着由剥下皮肤制成的旗帜与血迹斑斑的变异者,他们像灵能寄生虫一样附着在那些载具上。
乌利尔绝无获胜的可能,但他选择战斗才是真正重要的。
“你会死在这儿,文垂斯。”
乌利尔回头看向咆哮的恶魔载具。他认得那上面的每一张脸。被他杀死的,还没被他杀死的。
不管这些是什么,不管他陷入了怎样的噩梦,他知道这些并没有使他崩溃。面对痛苦、黑暗记忆与软弱的诱惑,他仍忠于自己。
阿斯塔特圣典的话语又回到了乌利尔身边,就像他们在困难时期常做的那样。
“荣耀行事的勇士不会失败,他的职责即是荣耀本身。即便他的死亡——光荣的牺牲——自身便是一种奖励。这并不是失败,因为它源自职责。追寻荣耀,你将无所畏惧!”
“说得好,”怪物们的枪口对准了乌利尔的心脏,洪索笑着说:“但记住一件事。”
“什么?”
“这一切,皆是你的选择。”
乌利尔的世界在痛苦与火焰中爆炸。
但幸运的是,它很短暂。

房间里回荡着他最后的尖叫。
流出的血涂满了墙壁上闪闪发亮的瓷砖,它们顺着粗绳滴落到安置乌利尔-文垂斯基因铸型的石板上。
喷出蒸汽的高压器皿呼呼作响,自动术者刃片上粘着凝结的高氧血迹。
嘶嘶作响的香炉散发出阵阵芳香,成群的信徒在密室周围的壁龛中高唱圣歌。
身着红袍的人退下了石板,他们的嵌合特征隐藏在阴影笼罩的头罩下。
两个人从玻璃长廊上走下,步伐沉重,心中充满了不详的预感。
他们走近了石板。石板上的尸体以及冰凉,重要的功能已经停止运作。
自动肺发出了最后的喘息,然后停止了有节奏的升降。生物监测仪基线趋于水平,锯齿状的脑电波变得平坦。
“这行得通吗?”黑甲骷髅脸的巨人问道。
他那身着钴白盔甲的同伴访问了震颤中的机器,将数据导入到自己的护手中。
“他死了。所以,是的,这起作用了。”
“现在我们怎么办?”
“等待,”药剂师西勒诺斯说,“然后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