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断•承川
夜隐微萤,万灵尽眠。一鸦独飞,渡东海,展翼,二十丈许,拂浪,须臾过三千里。入夜海,星石明熠。不知几时,金江裂暗海,似逐星沙行,是日升焉。刹那,夜鸦抟风而起,逐星直上,入紫日。
紫日者,紫气之居也。紫气者,天之清而化至阳者也。夜鸦入,紫日震,倏忽,白虹流光。紫气怒其不速而至,欲缚而焚之,夜鸦挥翼脱缚,欲食之。相斗几时,紫日愈盛,似焚海,山雪流川,草木近枯。鸦者,虽有灵终凡物也。紫气竟缚,焚之。紫日归宁,万灵得存。
焚之初,鸦羽尽,其声厉,崩云破海,音传于世。后筋肉尽散,无声。骨愈白,近成灰。一足骨发幽光,余骨灰散,幽光下而复聚,如玉,筋犹金,游火化皮肉,欲生羽。紫气惊,复缚之。鸦挥骨,霞焰化翼而褪缚。羽成,色若金霞,耀而万灵不可视。其形巨,展翼盈半日,欲夺紫气而食之,紫气知不可缚,溃而走,日星复乱,众生复罹旱。
紫气走至天启河中,化鱼游遁。天启过日,云绕雾迷,鸦不见,怒而啄,未中而天启断,紫鱼溯流而下。天启者,古流之天河者也,宽百六十里,其流万支,连缀万星以序。不知其之所起,其之所终。鸦断流,启者携万川之水垂天而落,流断星乱,独余主流序星。鸦三足独立于日星之上,号金乌。
陆之东极,有山脉西起蕨山,东没东海,拱如龙脊三百里,曰飞邑。天河忽而落,堕飞邑之尾,山裂石崩,成瀑循崖而入东海。崖之启坠者,世言断脊。
天启坠山,紫气震而飞,驰于天地,后落于蕨山。蕨山者,东陆山之峻者,草茂林翳,其间鸟兽不可数。山有异草,青叶红脉无花,生乱草中。食草,瘸者复健,健者日行万里不劳,称其行蕨。行蕨非蕨山之壤不可活,故行蕨者,蕨山之名也。
有雪松林环蕨山顶。紫鱼入松之巅者,树震,叶落惊鸟飞兽走。紫光盈木,三日不散,雪川复流。后松生一果,鳞纹紫。未期一年,顶山雪尽,松死,木崩根裂,七日化土,奇果入土。惜松之得天赐,不能久存而祸起,命无得乎?气之所为乎?
天启断,时金乌欲捕紫鱼而数啄流。万川落,鸟弃巢而兽无归,飞邑生壑,流渐深。金乌见三日紫光,知其所处,欲寻之而不可落。怒啄流,其间千八百年,啄流十二次,启落三百里,时启流蕨山,飞邑成峡。
金乌六啄,飞邑生壑时,有斜松生壑之崖,原断脊崖西百七十里。其木坚,生八十载,金乌啄流而河落,有万流之力,松承之而不摧。其干如翼,其枝如羽,遮飞瀑,引其流,其荫下,鸟兽无事,乃筑巢穴于松荫下,壑之崖。鸟兽奉松为神,拜曰承川,然后虎见松拜,猿持果贡,鹰不敢高飞,雀不敢近处。拜之敬之,其心不易乎?
长松遮瀑二百年,干生小隙,年渐深。承川三百五十载,坠小枝,松呼离,鸟兽不知其源不危而以为神赐。四百三十载,大枝数落,年亡鸟兽五十有余。又五十载,根难伏土,松复呼,鸟兽不知源,以为鬼呓,少有迁者。六啄五百四十年,金乌复七啄。流盛,木难胜,干裂枝落,落枝亡者,一枝千以计。须臾木断,万流坠,水落者死万余,溺者不可数。
灾后,存者无几,兽不复信。壑之崖,余根处,鸟兽欲掘其根,然根固,若刨山乃见根。鸟兽见不可掘,日辱之,兽过掷石,鸟过息根。呜呼,松本临崖木,无意苦承川,五百四十载,鸟兽拜为神,灾起践其根。不思其劳,不知其难,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