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葬礼之后
时不时从窗外飞过的轰鸣的飞机唤醒了白宵沉睡的记忆。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原本应该早已经结束午睡的他直到下午还没有入睡,翻来覆去很久也没有睡着。南方闷热、潮湿的天气让他有些烦躁,明明还要赶明天的早班航班,可他却丝毫没有睡意。他忽然想起,在那天,那时,他也有过相似的经历——那天,那个人去世了。 “哥,你能回来吗?”也是在南方,也是在出差,那天他收到了妹妹的消息。 “怎么了?”白宵第一时间问道。他和妹妹的联系似乎从某个时间开始就变少了。 “那个人走了,告诉你一声。”屏幕上的短短一行字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走了?!”冰冷但极具冲击力的文字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他敲打屏幕的速度顿时快了许多,“什么叫走了?!”他的质问中带着愤怒和不甘。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新年,那时他们一大家子团聚在一起,为新的一年做着美好的展望。那之后他回去南方工作,期间也就再没回过家。然后,就迎来了这个噩耗。那时正是下午,还是妹妹第一时间告诉他的。 “你最近忙吗?要不请个假吧,”妹妹对他说,“妈妈挺想你回来的,但是又怕打扰你……”她欲言又止,可是对于这些事其实白宵也早就略知一二。不久前他还在和母亲商量着放假出游的事,那时的母亲无论是语气还是气色都很不错。但是最近这两天给她发消息时,她一直都没有回复——这是个很反常的现象。因为放在平时,就算是偶尔搭话她也会第一时间回复。但是这一次她没有。他害怕去打搅她,说明母亲很可能遇到了什么让她无法抽身的事情。 “妈,最近见您没怎么看消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他当然也尝试了这样的询问,但母亲依然没有回复。他尝试打电话,但是第一时间就被挂断了。蹊跷的情况让他感到不安,可是自己身在外面,又能够做些什么?回去的话至少要两天,遇到事了并不是他不想回去,而是他来不及回去。不过在听到妹妹的话之前,他还是期待着事情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我这两天就回去。”事态紧急,他连忙订了最近两天的机票。正值旅游季,机票很贵,但他丝毫没有犹豫。就算已经见不到最后一面了,他依然希望能够早点见到那个人。那个人曾经陪伴他和妹妹度过了童年和少年,如今已是青年的他们依然在受着他的喜爱。原本他还期待着中间请个假回去看看,谁成想这一别已是天人永隔。 “别说是我跟你说的,我怕妈妈说我。”妹妹最后留言说。 “好,好。”办完请假的手续,打点好行李,白宵急匆匆地坐着早班地铁赶到机场。值机,安检,等候,机场的每分每秒都过得十分漫长,仿佛有人故意按下了慢放键一样。坐在飞机上,面对窗外的白云和蓝天,他的心情就和这外面的景象一样孤寂、忧郁。 “请问您需要什么饮料吗?”这个时候,空乘推着推车来到他身边问。 “一杯咖啡,谢谢,”白宵回答,“冰的可以吗?” “可以。”他拿到了一杯带着些许冰块的黑咖啡,这本应该是热的。冰冷的液体顺着口腔流入喉咙,短暂的停留刺激着他的牙齿,苦涩和冰凉的感觉一起冲击着他的大脑。舟车劳顿本应该是件很疲惫的事,但他只觉得头脑分外地清醒,甚至比他在单位工作的时候都要清醒。那个人像是在呼唤他一样,呼唤他回去,呼唤他来见他一面。 “等着我。”他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暗暗咬牙发誓。 然后是第二趟航班。白宵回家的心情更迫切了,甚至在酒店的时候都能够想起那个人的样子:苍老,精干,操着深沉的口音,严厉却又格外地亲切。他和妹妹小的时候经常会见到他,那个人似乎很喜欢小孩子,虽然他们会调皮,但也总是向着他们说话。 小学,中学,高中,他和妹妹经常会去那边串门,和爸爸妈妈一起去看那个人。不只是他们兄妹,还有母亲的兄弟姐妹家里的孩子,几个表亲聚在一起,家里总是格外热闹的样子。闭上眼睛,白宵就能够回想起那个人的声音和样貌。 “祝愿孩子们都事业有成,小辈们学习顺利!”作为一家之主,他说完了这句话,往往就意味着一场大团聚之后的碰杯。白宵其实很讨厌碰杯这样的事情,因为在这样的家庭聚餐上,碰杯意味着即便不情愿也不得不去做,更何况其他人也会跟着起哄。 “举杯啊,白宵,”母亲总是训斥他,“你看看妹妹,人家都已经把杯子举起来了!”的确,妹妹的手已经握着杯子,十分自觉地举了起来,而他还在和这饭桌的氛围较劲。 他好像就是个这样笨拙的人。比起妹妹的那份听话,他的骨子里似乎总有一种叛逆和倔强。那年高考结束,他成绩不好却又一心想要离开家,于是就报了很远的学校。而妹妹呢,不仅学的好,最后也去了离家近的学校,让家里人的脸上十分有光彩。 “虽然你去的远,不过工作的话,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够回家附近的,”和母亲交流时经常会听到这样的话,“所有的人脉都在家这边,你一个人在外面,背井离乡的,有个什么事都不好照应。”但是因为妹妹的存在,他的去留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远点就远点吧,反正还有欣灵给我们养老。”这样的话如同一根针扎进了白宵的心窝,同时也扎破了他对家的依恋。他没有听从父母的建议,而是自己在南方找了份工作。至于妹妹,老家的产业倒也适合她那专业发展,于是就留在了老家工作。他和妹妹之间就差一岁,本来想着趁暑假的时候回家聚一聚,谁成想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前来接站的不是别人,正是妹妹白欣灵。白宵先是有点惊讶,然后马上又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还是在躲闪她的目光。欣灵则眼眶红红的,似乎是刚刚哭过。白宵想说什么,可嘴巴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样,身体只是麻木地跟着欣灵的步伐在走。 “你还好吗?”走出站台,上回程的大巴之前,白宵问妹妹。 “你看我哪里好了,”她忍着泪水,责怪似地反问,“那个人,他一定,一定很想再见你一面……”是啊,那个人很想,他自己也想。那个人把自己最好的一幕刻在了他的记忆中,这或许也是在保护白宵吧。没有看到他虚弱的样子,没有看到他难过的样子……坐在大巴上,两个人一路无话。同行的旅客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以为是一对情侣在怄气吵架。 白宵不想回家。准确地说,是应付家里那种十分微妙的气氛。父亲也就算了,可是母亲和妹妹呢,那个人的亲属呢,他的表亲们呢?他们的感受难道不需要顾及吗?他讨厌这样。犹记得在他小时候,当母亲神色凝重地告诉他一位长辈去世的时候,他却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而现在,这样的事发生在了母亲身边,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站在楼下,他胆怯的心情被进一步放大了。他不肯继续向前迈步,而妹妹已经按响了楼下的门铃。楼上的人为他们开了门,而欣灵则示意白宵赶紧上来。 “都在等你呢。”她说。 家里只有母亲和父亲。父亲倒还是老样子,母亲就不一样了,她的眼眶也红红的,像是和欣灵一样似乎还没有完全从悲伤中走出来。在他的记忆中,男性总是沉默寡言的那个,而女性才是应该释放情绪、宣泄情绪的那个,所以家里是现在这样倒也不奇怪。 晚饭的时候,饭桌上的氛围很是微妙。基本上都是父母在问他一堆生活和工作上的事情,甚至母亲还在不停地给他夹菜,这让一旁闷头吃饭的欣灵很少能够有插话的机会。当然她也知道,爸妈这是在努力转移白宵的注意力,尽量不让他问起那个人和葬礼的事情。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或许,父母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他,但不解风情的白宵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欣灵是偷偷告诉他的,而且作为哥哥,他也答应了她绝对不会提起她的事。“说起来,”餐毕,白宵放下筷子问,“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你们都不肯告诉我一声?” “唉,”父亲叹了口气,接过话茬说,“倒也不是不想说,这是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根本没时间跟你发消息告诉你。”说到这些的时候,白宵注意到母亲的表情很凝重,显然这个话题并不适合在饭桌上讨论。父亲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因此这句话说完就恢复了沉默,这餐饭吃得非常别扭——至少在白宵看来是这样的。他现在觉得自己真真切切地成为了家里的外人,就连他和他一直很亲近的妹妹似乎都在躲着他。 晚上,欣灵破天荒地要求要和哥哥一起睡。虽然听上去很任性,但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了,父母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而白宵其实已经猜到了,妹妹有话想要和他说。 “哥……”她刚开口就沉默了,“你是不是还在生爸妈的气啊。” “倒也……没有,”白宵回答,“因为还有你。你告诉了我这件事,而且与其现在回来才知道,不如那时第一时间就告诉我。说到这个,其实我还想谢谢你呢。”上一次兄妹俩同床畅谈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对白宵而言,这的确是个难得的机会。不过,直到后半夜他都没能顺利入眠,而身边的妹妹已经响起了轻微的鼾声。回来不代表着事情已经结束了,他费尽口舌请来的一周假期除了自己转换心情,还需要拿出将近一半的时间用来和亲戚家人吃饭。 “还要和亲戚吃饭。还是早点睡吧。”他一边想着一边沉沉地睡着了。 这顿饭原本是要为他接风洗尘的——如果那个人还在的话。但是现在,因为那个人的离开,饭桌上的氛围就变得很微妙了。白宵一直不太喜欢这样的饭桌氛围,就算是那个人还在的时候也是如此。不过每到需要的时候,他总是会第一个起头带动气氛——毕竟是家主啊。 “都大学生了,还不快说两句!”那时正是过年,那个人正是兴致高涨的时候,“说两句,说两句!以后当领导了不也得致辞吗!”在他的记忆中,那个人很能喝酒,白酒,啤酒,甚至是自己酿的酒和葡萄酒,他似乎来者不拒。不过和晚辈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基本上只喝白酒和啤酒,偶尔会喝葡萄酒也是晚辈买来孝敬他的。而且,过去的几年因为身体不好,他喝的量也少了,从大玻璃杯慢慢变成了小盅,但一直也没有到戒酒的程度。 对白宵而言,饭桌的氛围有些压抑,他和欣灵也都不好开口,尤其是他,如果他在家的话,他也一定会去参加出殡仪式和告别仪式的,但是他没有;在那个人病入膏肓的时候,如果有人呼唤他他一定会及时赶回去的,但是他没有;虽然早知道了那个人因为生病住院的事情,但那时他还觉得一切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他本应该有所警惕的,但是他没有…… “诶,白宵啊,”吃饭的时候,他的一个表弟的母亲问,“那个人走的时候,你为什么没回来?如果是这样的事的话,领导应该也不会拦着你吧。” “你为什么没回来?” “你为什么没回来?” “你为什么没回来?” 白宵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毫不留情地当着亲戚们的面破口大骂,“难不成你是想说,我本应该回来的,但是我没有?那我问你,在那个人走的时候,你又在做什么?你觉得我不想回来吗?那为什么这阵子办什么事都在瞒着我,就因为我在外面?我不是这个家的人吗!”他的怒火似乎隔着好几个屋子都能够感受到,因为难过而躲在里屋的,那个人的孙女,同时也是他和欣灵的表妹——白绫,也听到了表兄的这番怒吼,接下来就是混乱的劝架过程虽然过程有些艰难,但白宵最后还是消了气。说来有趣,虽然是同一个姓,但是他们并不是一家人。家谱经过了漫长的历程早已经毁损遗失,如今除了自己的血亲,恐怕也没有能够认作是同一家族的人的凭证了吧。 “你也真是的,说两句就开始较真了。”白欣灵看着自己那固执又倔强的哥哥训斥道。 “我也很难过啊,”白宵捧着装满汽水的杯子说,“你多少还知道些消息,我就……” “倒也不怪你,”妹妹安慰他虽然,“爸爸也说了,就是忙不过来才没通知你。告诉我的时候,我也连着请了很多天的假,跟着他们一起忙前忙后。爸爸说,其实那个人的状况本来已经快要康复了,可以转院进行治疗了。但很遗憾,在转院的途中却……”白宵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用再说了。这么大的事,再怎么可能也瞒不住的。只是,提前说出来或许还能够让他心情好受些。有个朋友的遭遇或许比他的更难过。他还在毕业旅行的时候人走了,他不得不和同学们告别,然后急急忙忙地赶回家,结果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他同时还想起了住院时候的亲身经历,一个古稀之年的老爷爷,在一息尚存的时候对他的女儿说,“我回不去了”的时候,女儿的焦急和难过几乎是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求求你们救救我爸爸!他刚来这里,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不行了!”女儿不肯接受这个现实,而老人的情况也的确在急剧恶化,没过多久抢救就结束了……那家人走了,然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们。对他们来说,那座城市恐怕就是个伤心地吧。 不过要说最难过的,其实还应该是白绫吧。她明年就要高考了,却在这个时候碰到了这种事……白宵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而从她躲着人的表现来看,她还没有接受爷爷已经离世的这个现实——没错,白宵记忆中的“那个人”,其实就是他的外祖父。 不过,对待同一件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和方式。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既然改变不了结果,不妨就尽快接受这个事实,然后继续好好地生活下去。想必,逝去的人们也一定会很高兴的。对欣灵而言,想必也一定有着相似的感触吧。 饭局结束了,但事情还没有结束。曾经,母亲希望在他高中毕业后带他回老家看看,但被他拒绝了。理由是,人应该活在当下,而不是一直沉浸在逝去的过去中。同样地,他虽然希望能够尽快回归生活,但也不希望就此忘掉和外祖父一起生活过的点滴——尽管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一大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变得越来越少了。 “去看看外祖父吧,”第二天一早,母亲对他说,“欣灵也和你一起去。”还没等他穿好衣服,欣灵已经准备好了黑色的裙子和丝袜,显然他也要这么穿。父亲开车带他们来到外祖父下葬的公墓,这里远离人烟,环境清幽,鲜少有人回来拜访。在母亲的带领下,他们来到外祖父的墓前。墓很新,字也是不久前刻的,而真正让白宵难以接受的是,如果不来这里,或许外祖父的形象在他的记忆中就只会是那个严厉却又格外亲切的人,而现在,他不得不接受外祖父已经故去的现实。在他的认知中,既然人死不能复生,那不妨就好好地生活下去,一如既往地去做他需要去做的事,好好地生活,好好地活着。奈何身在公墓,触景生情不由得他。三炷香上完,母亲特意让兄妹俩留在墓碑前,有什么想说的话都可以一并说出来。 还是妹妹先开了口。“谢谢您能够陪着我们长大,”欣灵说着,眼泪已经不争气地流下,“想着您还想看到我们几个读了大学,结婚成家的样子呢。哈哈,放心吧,只要有时间回家,我们一定会常来看您的。您喜欢热闹,不是吗……”说着说着她已经哽咽了。白宵不忍心看着妹妹难过,示意她先去母亲那边,自己也有话想对他说。但不知为什么,话却像是塞在了嘴边一样,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或许是因为常年在外疏远了亲情,或许是他难以与之共情,又或者是他已经平复了心情,因此并没有像妹妹那样情绪失控。 “姥爷,我……来看您了。”他慢慢蹲下身子说。 “是我,白宵。我现在工作还挺顺利的,就是……比较累吧。不过,一想到在那边能赚很多钱,我好像,也没那么想家了。留在家附近或许是个好的选择,但人在拥有的同时也会失去,这还是您教我的呢,您还记得吗?” “小时候总觉得您很严厉,但其实,您特别喜欢我们几个呢。有时明明爸爸妈妈他们都在反对,你却还是时常会站在我们这边说话呢。虽然因为各种原因,我去您那边的时候少,但每一次相会都能够让我感受到一大家子人的热情。” “犹记得我和欣灵高中毕业之后,您特别高兴,那天还喝多了。我们的成绩其实倒也不算优秀,可是您依然很高兴。犹记得您说,‘熬出头了嘛!’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的。” “记得小时候,妈妈就说您心灵手巧,和姥姥两个人一起拉扯着兄妹三个人一起长大。我还记得那个住了几十年的家里养过的小白猫,记得您亲手做的效果还不错的电视,记得许多,许多和您共处的点滴……尽管知道您生病住院的事情,可我从未想过您会撒手人寰……”泪水似决堤般流下,白宵的坚强在由时间所积淀的,深沉的回忆面前犹如螳臂当车。 “我想您,真的很想您!年初一别就没有再见过了,突然的诀别让我实在难以接受!我知道,我知道的,生老病死是世间常态,但是,但是,但是——”话音未落,欣灵已经来到他的身边,紧紧地抱住哥哥,任由这个固执又倔强的人哭泣。他已经坚强了太久,也已经隐忍了太久,他在外面又吃了多少苦,她一概不知,但现在是时候让他把这些情绪宣泄出来了。 “哭出来就舒服多了,”欣灵也一边哭一边说,“没事的,哥。哭吧,哭吧……”那哭的是久别未逢的遗憾,是天人永隔的震惊,也是欲归而不能的无奈。逝者已逝,而作为生者,他们更应该好好地活着,坚强地活着。因为,他们的身上寄托着逝者的期许,还有愿望。 “我们回去吧。”结束了吊唁,父亲和母亲已经在停车位上等他们了。 “哥,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回家的路上,妹妹问白宵,“不打算在家再多待几天吗?” “最迟的话,大概下周末出发吧,”白宵说,“倒也不用担心。我请的,应该算是带薪假吧。” “我也是,”欣灵接道,“匆匆忙忙的,你回来一定也累坏了。回去之前恢复恢复心情吧。” “嗯,好。”说话时,欣灵已经悄无声息地靠在了白宵的肩膀上,就像孩童那时一样。 作者后记: 故事是虚构的,但却是基于亲身经历改编的。亲人过世,身在外地,家人因事项繁多和忙碌而无暇告知。回忆往昔,点点滴滴皆是无价之宝。葬礼已毕,逝者已逝,唯有继续坚强地生活不可辜负。感激与思念之情难以言表,故长歌当哭,作本篇以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