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过去·布洛妮娅(14)
加了最后一段。明天可能也许应该大概还会追更一篇
『神州华清市』9月11日23:27
身旁，布洛妮娅早已睡熟了。房间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舰长能够很清楚地听到她那均匀的呼吸声。
都是误会，舰长心想。
电话那头的声音他从未听过，完全陌生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地警惕了起来。就在他第二次走到卧室门口，并听到那个明显是男人的声音时，有一些不好的念头迅速从他的脑海中闪过。
当然，这些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定了。不可能的，布洛妮娅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他相信她。
但毕竟，那番对话无论如何还是把他牵扯了进来，那舰长觉得自己也不应该当做无事发生。至少，得搞清楚对方想对自己做什么。
明天。布洛妮娅和对方似乎商量要在明天到什么地方去。
等等。先梳理一下现状。到目前为止，知道自己存在的有谁?布洛妮娅、符华、识之律者、希儿，那个叫缇米朵的女孩...还有苏。
“老地方...”
应该是住在华清市的某人，大概率还是布洛妮娅公司里的。那会是谁?自己在这里没有更多认识的人了。
“...嗯...?”
舰长正想着，布洛妮娅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身，右手搭在他的身体上，脸颊上泛着些微红晕，双唇一张一翕。
看着这张无比熟悉的脸，舰长不禁微微笑了一下。然而笑意还未退去，他却好像突然看到了些什么，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惊愕，一种异样的感觉迅速涌上心头。
“离开这里，到那边去！”
他的耳边响起低语。
……
『神州华清市』9月12日2:14
当布洛妮娅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时，她发现身旁的人已经不见了。
“舰长呢...”她眯着双眼，嘀咕了一句，但并未在意。
“是去洗手间了吗...”
……
『神州华清市』9月12日7:05
“亲爱的布洛妮娅，早餐已经做好放冰箱了，热上五分钟就可以了。一定要记得吃，别空着肚子去上班。很抱歉，今天不能送你去公司了，晚上可能也接不了你了。昨天夜里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一大早就出门了，估计得很晚才能回来。放心，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我处理完就会回来的，勿念。
另，替我向莱尔和缇米朵问好。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布洛妮娅也知道的，我向来不习惯如此郑重其事，只要有你的一句祝福就可以了。而且，又正好碰上这件事，如果有机会的话，以后再好好领受吧。”
“......”
布洛妮娅眉头微皱，有些失望地放下了字条。
“唉...行吧...”
……
『神州华清市』9月12日7:25
在去公司的路上，布洛妮娅收到了芽衣的来电。她刚准备接通，丽塔和琥珀几乎同时发来了消息。无法，先接电话吧。
“...喂，是我。芽衣，怎么了吗?”
“布洛妮娅，那边让我们过去一趟，做好准备。”
“出什么事了?”
“目前还不清楚来龙去脉，唯一能确定的是，有人失踪了。”
“失踪?...是谁?”
“...似乎是梅比乌斯博士。”
短暂的沉默之后，
“那位博士...已经多久了?”布洛妮娅表情很凝重，语速突然间变得很快。
“十多天了，具体时间不能确定，至少是在本季度汇报之前。”芽衣同样也加快了语速。
“她的那位助手也不知道吗?”
“克莱茵的说法是，博士突然找到她，交代了一些研究实验的事项之后，便神色匆匆地离开了研究所。但问题是，克莱茵并不记得这件事发生在哪一天的什么时候。”
“可她不是...难道说...”
“没错。”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克莱茵的话也不可信了。”
“所以才让我们去一趟。我想，那边应该有人通知你了吧。”
“是，丽塔和琥珀都发了消息过来，我还没看，但应该就是这件事了。”
“行，那我先出发了。”
“嗯，多保重......等等，芽衣！”
“布洛妮娅，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不要掉以轻心，芽衣。这次我们面对的可能不是一般的对手。”
“对手?...布洛妮娅，你想到什么了?”
“现在还只是一些毫无根据的猜测，总之，小心为妙。”
“...好，我知道了。”
……
『维也纳市东郊』当地时间?23:17
夜已经很深了。对梅比乌斯来说，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罢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挂在白板旁的时钟，快要到午夜了。
“才十一点钟...”梅比乌斯喃喃自语。
两个小时前，当从一实验室折返回分析室 准备进行数据处理的克莱茵恰好碰上正打算去监测中心库的梅比乌斯时，她说了一些平常不会说的话。不知为何，梅比乌斯突然有些在意自己那时的举动了。
……
『两小时前』
“克莱茵，情况如何?”
“啊！是博士啊...”克莱茵手里拿着一沓文件，“已经取得第一阶段的原始数据了，和博士你预测的一样，只有3号舱和15号舱的生物反应出现异常，其余28个舱室都在正常范围内。接下来就是...”
“嗯，接下来的事你不用管了，这一批数据交给我吧，你负责后续整理汇总就行了。”
“诶?可是...博士不是还要准备参加天命的季度报告会议吗?”
“没关系，只不过是一些简单的分析而已，你...先去休息吧。”
……
克莱茵最后还是离开去休息了。在从月球回到实验室之后，她也渐渐有了一些工作之外的“兴趣爱好”，虽然只是作为工作之余的放松方式，并不足以替代她“写在底层代码里”的对工作的热爱，但对梅比乌斯来说，这就足够了。
至少，克莱茵不用像“曾经”那样，活在恐惧之中了。
这些都是闲谈。在接手了原本属于克莱茵的工作后，梅比乌斯带着文件去到了分析室。这一次实验规模不大，而且分成了三个阶段。目前第一阶段才刚结束，收集到的实验数据也不算多，但必须进行精细处理，以便后续实验顺利进行。
梅比乌斯本人对这项研究并不感兴趣，无非是应付科学院那帮人的请托。末世有末世的自在，和平有和平的规矩。好在如今有足够多的东西能够吸引梅比乌斯的注意，还不至于越过当今的那扇门。总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和天命的同僚们还是可以保持一定“融洽”的关系的。
30个舱室，1260个数据节点，在屏幕上汇总为“正常”与“异常”两种状态。在一排泛着幽绿荧光的“正常”字样中，3号和15号显得格外醒目。
这是她答应请求的条件之一，要在实验范围内加入自己的设计，不出意外地，对方同意了，也因此经常导致一些“意外”的发生，尽管在梅比乌斯看来，这些“意外”都在意料之中。
……
『回到现在』
“没什么事了，今天早点休息吧。”
梅比乌斯将实验服脱下，挂在一旁的立架上。刚准备走出分析室，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匆匆走回白板前，在上面写下了一串数字。最后，站在门口，她回过头望了一眼白板，面无表情。
于是转身离开。
……
『神州华清市』 9月12日8:02
到公司了。布洛妮娅走下车，朝天空望去。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并不刺眼。但她无心于这些景色，相反，她想到了不久前的一个夜晚，那个寒意透骨的夜晚。
刚才在电话里，布洛妮娅依旧没有把舰长的事告诉芽衣。现在的她很清楚，舰长的突然离开与梅比乌斯的失踪必有联系。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便又撕开了她曾经的伤疤。她明知过去的事尚未完全解决，却执意相信一切都已结束。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一天的到来并非意外，却也没人比她更无法接受这个简单的事实。她想要的实在微不足道，却不得不为此付出千万倍的努力。
最后，布洛妮娅还是笑着对自己说:
“没关系的，明年再重新准备吧。”
她有些想哭。
……
『维也纳市东郊』当地时间?6:14
翌日，当梅比乌斯一大早来到分析室时，她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那行数字。太显眼了，偌大的白板空空荡荡，只在左下角挤着那几个数字。这不符合她一向的习惯，而且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克莱茵应该早已经做完数据分析了，但却没有向她提交报告。
怎么回事?
梅比乌斯打开了三区室的总开关，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与昨夜一样的结果。
数据没错，实验没问题。
对了，她想起来了。昨天是她接过了克莱茵的班。是这几天研究太繁杂了吗?她总感觉最近记忆总是出现混淆。
至于数字，梅比乌斯自然明白其含义，但为什么呢?142857，自己写下这些的用意是什么?
“......”
仅仅思索片刻，她便想通了一切。于是，梅比乌斯下意识地回头，目光却不禁转移向某处角落。在那里的墙角上贴了一张纸条，其上似乎写了些什么。她走过去，将纸条撕下，上面的字迹十分清晰，像是刚写上去的。
内容像是一首诗，共有五节，意义暂时不明。在诗的末尾，写着留下字条的人的真正目的:
“务必转告，万勿推辞。”
至于转告给谁，并未写明。
……
『神州华清市北极山』?
长灵倚坐在树旁，手里摊开了一本小册子。
那是一本诗集，他摩挲着其中的一排文字，仿佛要拭去覆盖其上的灰尘。
还有一个小盒子，很精致，他就放在身边。
空气静悄悄的，微风拂过脸庞，从他的发尖流走。长灵听不到风的声音，自然也不知道风想要说什么。此刻，他的注意力只在诗上。准确来说，只在那句诗上。
“......”
有什么东西来了。
长灵听不到风的声音，但能听到大地的声音。他能感受到，对方没有敌意。那么，便是他在等候的人了。但他依旧只是看他的诗，并未做出任何回应。
不一会儿，来访者便走到了长灵的身旁。
“老先生，别来无恙。”
长灵笑了笑，准备起身。来访者连忙扶住了他的身躯。待他站定，长灵亦向来访者点头致意。
“哈哈哈，好久不见了，你还是这副模样。”
“老先生说笑了，总是会有变化的嘛。那么今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呢?”
“嗯...其实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把一句话告诉你。”
来访者有些惊讶，但并未露出惊讶的神情。他笑着问:
“哦?那是什么话，需要老先生如此费心费力不辞辛苦来到这里的呢?”
“呵呵呵，说不上辛苦...你看，就是这一句。”
长灵指着他的那本诗集，来访者顺着那方向看去，目光停留在了一句诗上，仿佛若有所思。
时间就在二人的沉默之中流过。
片刻过后，来访者叹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吗...”
“老先生，我们走吧。”
……
下一刻，二人的身影消失无踪。北极山重回往日的寂静，只在他们刚刚站定的地方，在一块石头上，留下了一句诗:
“浮生百梦碎如雪，落得一朝空白头”
『17』
后来，布洛妮娅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人。他的每一次出现都是那么突然，离去时亦是如此。
现在，星球的气候已经恢复正常了。尽管顽疾的完全治愈需要时间去弥补，而且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但一切终究是好起来了，这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开始。
布洛妮娅仍是履行着自己作为医生的职责，但早已不被困于一座城池。她游历四方，在应该的时候做应该的事。比起担任城中的医官领导，她觉得这是更有意义的事情。
在旅途中，她帮助了许多人，也许只是一处擦伤，也许只是偶感风寒。当然，不可避免地，她也亲历了许多生命的消散，为他们搭建起灵魂的终墓。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布洛妮娅总会想起他的最后一句话:
“任何生命定有一死，谁也违抗不了的。说到底，这不过是无意义的 徒劳的挣扎而已。”
有时，布洛妮娅也会躺在草地上， 任露水沾湿她的长发，伸出手来，去触碰眼前那片苍穹中点缀着的星辰。
“生命定有一死吗?这是常识啊...”
每每想到这里，她总会叹一口气，闭上双眼，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她为他做的晚餐；想起他们第二次相遇时，他为她承受的脓毒；也会想起他们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相遇时...
布洛妮娅还记得，当她追出房间的时候，面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自己是多么无助。
他说过，他觉得自己最特别。但自己不过是一介行医，何来特别之处?
他是一个矛盾的人。仅因为自己的手是用来治病救人的，所以愿意接过自己手上的毒疮；可他却又嘲笑挽救生命的自己，讥讽其为无意义的徒劳的举动。
“生命定有一死...那你呢?”
布洛妮娅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她很清楚，自己不再拥有获得答案的资格了。
“如果可以的话...
“我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