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みずえな/mzen】幽兰

  诈个尸，没头没尾的短文一篇。题目来自群友点题，睡前随手写的，试图给自己学生时代最后一个生日留下点什么。

  以下正文。

  绘名醒得并不舒服。

  尖锐和粗糙的摩擦声轮流滑过耳道，半梦半醒之间，她觉得自己回到了学生时代。夏天的教室里总伴随着些许散不掉的汗味，但今天鼻尖却萦绕着丝丝兰香，她不怎么吃惊，也许是那个粉发的同桌又在尝试新的香水。午休时间，绘名趴在课桌上想睡个午觉，可总有那么三两个女生围着讲台聊天，间或用尖利的指甲磨过黑板，拉出令人牙酸的动静，时机恰好把控在她将要睡着的前一刻。

  将睡时被吵醒会让人更加清醒。如此反复几次之后，绘名的怒气终于濒临喷发，她双手猛地一拍桌子，也不愿再维持自己的形象，只希望接下来自己嘴里爆发出的呵斥能变成实在的怒火，将讲台旁边那几个人挫骨扬灰。

  这次她醒了，醒得很彻底。只是没有课桌，没有说话的女生，她也并非醒在神山高中日间的校舍，而是出租屋的小床上。

  眼前是大片分不清是昏暗还是混沌的灰，家具只剩一团朦胧的轮廓。绘名一下子慌了，担心自己又是睡到晚上，错过了约定的时间，急忙在枕边摸起手机。

  午后三时，多云转雨。

  她长舒一口气。

  摩擦声再次响起，是树叶和枝条在窗子上的剐蹭，灰云是遮挡日光的主力军，它们则是后方坚守的第二阵，联手把阳光扼杀在房间外。这间公寓位于小楼二层，与外边的林木齐高，很影响屋内的采光，但她和室友目前也只负担得起这种条件的户型。

  视线逐渐适应环境的昏暗，她得以发现小桌上，数位板和笔记本电脑间立着个透明的水晶柱摆件，绘名确信那是睡前还不在的东西，包括此刻鼻子里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看来瑞希回来过一次。下床走近，那是支鲜花标本，在购物网站上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永生花”，四方柱底部还刻着句“To Enanan”，她有些惊讶，旋即又想笑。

  绘名按亮日光灯管，被照亮的花瓣是艳丽的蓝紫色，含苞待放。兰科现有870属，大约有28000个物种，另有十万余个园艺家培养的交配种和变种，绘名对花卉一窍不通，实在没法分清这多如河沙的品种。

  兰花依旧保持着鲜活，但却毫无生气，像个矛盾的幽灵，或是略微失真的全息投影，绘名很熟悉这种感觉——明明每一处都在努力接近真品，却又留下个明显的错误，仿佛在刻意提醒观众“那是假的”。因为旁边那幅她的画同是如此，毕业后她几次求职几次碰壁。

  还不到时候，她告诉自己，自己还不够成熟。

  但自己又剩多少时间？他又能等自己多少年？

  玄关处的雨伞架里只剩下把长柄伞，伞面是透明的塑料。瑞希回来时把折叠伞拿走了，她别无选择。

  绘名缓步走出公寓，走向瑞希的公司。霓虹初上，绘名站在路口，看雨点在伞面上拉出五光十色的溪流，直到信号灯闪灭，人群拥挤着往前方移动。

  绘名仰起头，目光在晚风里与他相对，两人相视一笑。

  她翕动鼻翼，缥缈的兰香在鼻腔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