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水流年(上)聪明宠妻叽x老实小呆瓜羡,先婚后爱,ABO双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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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羡衍生,私设如山,纯属娱乐,勿升正主,不喜勿入。

大魏 雍京
安平二十八年三月,新封幽州屯骑校尉的蓝湛回京谢恩,并给丞相府递了拜帖。
丞相府为此爆发一场不大不小的争执。
刚从婆媳大战中获得喘息的江丞相回到书房,便看到幼子眼巴巴地守在门口。
“阿爹……”江澄试图让江丞相明白他的态度,他是真心喜爱表哥魏婴,想聘他为正夫。
奈何母亲虞氏不肯答应,多次一口回绝。“孩儿想娶表兄为夫郎,求您允了吧!”
“胡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哪由得你这小辈作主?回去吧!”江丞相三言两语打发了儿子,回屋看了几封书信,终是下了决定。“去请表公子来书房一趟。”
看到容貌清丽却不减英气的外甥踏进书房,江丞相眼神复杂。
“舅舅,不知您唤阿羡过来,可是有何吩咐?”他来江家许久,从未来过此处,难免有些拘束。
“阿羡,你今年快十八了吧?该许人家的年纪了。”不是‘该许’,是有些迟了——按世情规矩,坤泽大都是十六七岁出阁,而十八岁的坤泽,就算没有成亲,也应该相看好合适的人家了。
魏婴无至亲长辈帮忙操持,竟从未相看过。当然,这也事出有因。
魏婴是江枫眠嫡亲妹妹留下的唯一血脉。八年前,魏长泽携娇妻幼子去益郡赴
太守一职。岂料在任上第三年时,天灾人祸接踵而来,先是遇到一月暴雨,江河决堤,后又出现灾民暴乱,冲击府衙……最后只有不到十岁的魏婴被家仆拼死送回雍京。
江老夫人乍闻益郡出事,吃不好,睡不好,待女儿女婿噩耗一到,终于受不住倒了下去,缠绵病榻。直到见到完好无损的外孙魏婴,才恢复了些精气神。
看江老夫人将一腔爱女之情全寄托在魏婴身上,江丞相本就孝母至诚,也担心老夫人撑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恸,且他那时正处于争夺朝堂话语权的紧要关头,容不得任何差错。于是在魏家人上门表示要接走魏婴时,毅然决然地留下了他。
魏婴在江家为父母守孝时,魏家人还会时不时上门探望。随着时间流逝,魏家又不止魏长泽一个儿子,等魏婴的堂弟堂妹越来越多后,他在魏家的存在感也越来越低。
人走茶凉,这个道理魏婴懂。当年魏家会同意把他交给江家教养,不正是因为江舅舅官运亨通吗?能借他的存在继续与江家拉关系,魏家人才能得更多好处。可是江家对他再好,也是寄人篱下。魏婴是孤独的,有时望天发呆,也会觉得天地之大,好似并无自己的归处。
但魏婴也知道,江家已算对他极好,因为父母亡故,江老夫人更是多疼他几分,有时更把她孙子孙女都比了下去,惹来不少人嫉妒,其中包括江家嫡女江厌离。
所以,舅母虞氏对此颇有微词,她的不满在发现江澄对他心生爱慕后,已然转为厌恶。魏婴并无什么‘攀附’心思,只能更少出门,尽可能躲着江澄些。
对江澄的心思,江老夫人却是乐见其成。在她看来,魏婴若是嫁进江家,未来更稳妥些。
显然,这些年江家婆媳没少因意见相左闹矛盾,但默契的是,两人都没把这件事闹到一家之主江枫眠跟前来。江枫眠也从没有明确表态,全当不知。
午后阳光穿过西窗树伞,斑驳碎影闪过魏婴的脸,那眉目拢着愁思,更像精致的画,听完江丞相的问话,他也只是站在堂中低低应了声。
落在江丞相眼里,就是小郎君谈及自己婚事的羞怯。看他好似惊怯,江丞相也有点尴尬,唯有速战速决:“孩子,你是我亲外甥,我也只有你母亲一个亲妹,无奈她早早故去,你如今年岁不小,舅舅想问问,对未来夫婿可有何考虑?有没有哪个合心意的俊杰?”
魏婴小心抬眸,看出江枫眠眼里都是温煦鼓励,便道:“全凭长辈作主。”
这话答的,不能说错。只江丞相有些意兴阑珊,觉得魏婴唯唯诺诺过于胆小,不如嫡女厌离大方。他是真心询问,如方才所言,魏婴毕竟是他亲妹妹的骨血,又在府中养了许多年,他无论如何不会故意苛待了。
但凡魏婴刚刚敢直言对江澄有意,看在已逝的妹妹和老夫人面子上,他未必不会考虑一二。但看对方那般扭捏,他是连考虑都不会考虑了,魏婴的软糯性子,日后作为一府主君出去交际,怕是会被人当成面团一样揉捏。江澄是他唯一的继承人,他必须娶一个家世、品貌、手腕样样都拿得出手的媳妇,才有利。
“罢了,此事的确为难了你,舅舅便与你外祖母商量商量,你先回院休息吧。”魏婴略显慌乱的表情,又让江丞相有些唏嘘,暗笑自己考虑不周,忘了魏婴是一个内宅坤泽,甚少出门,哪里了解外边的事?
“舅舅和外祖母为阿羡操心了。”魏婴迟疑后,小声问:“只是,阿羡也不知祖父祖母那边,可有别的安排……”魏婴的祖父祖母还在,按理来说,父亲魏长泽去世,魏老夫人才是最有权利过问他婚事的长辈。
江丞相早有准备:“放心,你的婚事我之前已去信问过魏家,他们已全权交给舅舅安排,我既接了两位老人家的托付,定会给你找个好归宿。”说着,他又将魏家的回信交给魏婴看过。
魏婴双手接过,平静看完又还给了江枫眠,“阿羡知道了。”魏家的不过问,也是意料之中。
伺候魏婴八九年的雪里亦步亦趋地跟在小郎君身后,在几个江家下人的目光里慢慢离去。他不知道舅姥爷到底跟主子说了什么,以致于魏婴一回到房里便躺在床上不说话。
后来老夫人院中女使来请,他才起身换衣梳发。
老夫人院中一如既往的祥和热闹,魏婴进门后,发现自己难得是最晚到的,忙快步过去给众人问安。
老夫人笑眯眯地看他给长辈们问好后,命下人搬了个凳子过来,让他做自己旁边,对面便是她最爱的孙辈江澄。
这一做法又让不少人表情古怪。
魏婴目不斜视,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就像一个美丽的花瓶。
‘还是那个无趣的闷葫芦。’众人看了几眼又转开视线。这样胆小的外孙,更让江老夫人心疼,女儿当年大方明理,是雍京有名的女郎,就是太有主见,看不上家里挑选的夫婿,最后非嫁了个不过四品官员家的嫡二子。
江老夫人只有江丞相一个亲子,其他庶子都分出去了,她不爱经常见到他们,便定了规矩。所以在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他们才会回丞相府拜见嫡母。
今日却是十二。
魏婴这个外姓都知道他们为何而来,不过是想打探打探最新消息——蓝家子弟回京了,还给丞相府递了帖子,不用猜就跟当年定下的婚约有关。
这是大事,不仅关乎江厌离一个人。故即便江澄看到魏婴后心中热浪翻滚,也不敢在此时、在严母虞氏的眼神警告下造次。
魏婴听他们小声讨论着蓝家事,也跟着默默回忆起自己知道的蓝家来……
十五年前,蓝家也是雍京极有权势的门第,家主蓝青蘅官拜兵部尚书,又是太子太傅,门生故吏满天下,比当时的礼部侍郎江枫眠官势更盛。
可惜他们的君主安平帝在位十多年后,早已变本加厉——原本的贪图享乐已成骄奢淫逸,昏庸无能之余愈发多疑阴狠。行事糊涂至朝臣都私下摇头的程度。这样的人能顺利登基,除了占据有利的嫡长身份,也是因为太子,即当年的皇太孙十分得先帝宠爱的缘故。然而,当一国之君靠不住的时候,太子和朝臣再靠得住也没用,国政疲软的结果便是政令根本难以通达四方。
安平十三年,北辽突然进犯幽云,不过两个月,云州八郡全失,幽州也被占去数个州郡。
北辽兵力强大,安平帝受奸臣所惑,决定议和。当时的太子和兵部尚书蓝青蘅等铁杆主战派在朝上直谏,措辞之硬引来安平帝大怒,他本就非秦皇汉武那般的君主,但在一大半朝臣伏地请战后,不得不考虑民心所向。
蓝青蘅等主战的臣子急着调动粮草与军队,殊不知已犯了君王大忌。安平帝再昏聩,也清楚那些臣子敢违逆君意,是因为太子的影响。太子竟然已经有了比他还高的声望和威信,安平帝怎能不心惊胆战?卧榻之侧出现的幼虎,即便是嫡亲儿子,他都不可能容忍。于是,安平帝直接下旨由太子亲自率军前往幽州支援。
太子明白自己此举引起了君父忌惮,只他曾被先帝带在身边亲自教养,身为储君,当为国为民!天子之命,更不能不接。
去幽州前夕,他好似有了预感,偷偷地去了一趟蓝府寻蓝青蘅。
半年后,大魏储君于幽州战亡,在辽兵铁蹄下,幽州只保下两郡。噩耗传来,举国同悲。安平帝哭喊了三声太子的小名“我的稚奴”,当朝昏厥。
主战派的官员心惊胆战,看蓝大人一脸肃穆悲痛,再无侥幸。
翌日,兵部尚书蓝青蘅当朝泣拜君王,取冠伏罪。国失储君,主战派的官员总要有人出来扛责。
安平帝恨不能将所有罪名都推到蓝青蘅身上,将蓝家连根拔起。但一来时机不对,北辽外敌仍在,而蓝青蘅的父亲蓝老还活着,那是真正的三朝元老,名望极深;且当年蓝家曾有从龙之功,他若是直接杀了,未免令百官寒心;再有以江枫眠为首的官员上谏力保,安平帝便当朝将蓝青蘅下狱,其他同属蓝家一系的官员,或罢或贬。
三日后,蓝青蘅呈血书称愧对君恩,于狱中自尽。老帝师蓝老大人入宫求见,不知跟安平帝谈了什么。不到半月,主战派的数位大臣按罪论处,有的被抄家、有的被流放,而蓝府也被御林卫抄光家产。安平帝下了明旨:幽州失,蓝家亡。蓝家嫡支皆流至幽州,本是江南牧的蓝启仁亦贬为幽州郡守,负责幽州剩余两郡,此后无天子召,蓝家子弟不得回京。
蓝家接到圣旨后当即被驱逐出京,也没有机会与江家谈论此事,所以两家的婚约并没有解除。安平帝之后的胡作非为,导致朝局并不是很太平,久而久之,江家人好像都忘了有这么一回事。
直到这几年,皇子间的夺嫡之争愈烈,各个都在暗中拉拢权臣。江厌离作为江家嫡女,有江枫眠这个权倾朝野的丞相父亲在,自然就入了有心人的眼。
江枫眠能在安平帝这种君主的眼皮底下混得如鱼得水,还能官至丞相,不是傻子。过去了十五年,安平帝的帝王心术只增不减。自经过太子之事,他的疑心病越来越重,容不得任何人挑战权威,皇子们稍有冒头,轻则当朝训斥,重则圈禁。
这种时候,蓝家婚约便被江枫眠翻了出来,借此推掉了不少求亲。江厌离也同魏婴一样,成了雍京贵女中少有的十七岁还未嫁的坤泽。
江夫人虞氏一开始肯听从丈夫安排,拿蓝家做挡箭牌牌的主要原因,是蓝家远在幽州,无召不得入京,那这门婚事自然而然算作废了。
她没想到,本以为已经废掉的蓝家又出了两个厉害小子,年前居然将被北辽夺走十多年的幽州五郡抢了回来,还杀了个北辽重臣……
当时正在宠妃宫里喝酒的安平帝听到好消息后大喜,根本没认真想,便下令要按军功封赏。后来酒醒了才知道立功的是蓝家人,可天子说出的话便是圣旨,哪能随意收回?最后他仍是封了蓝家长孙蓝曦臣为突骑校尉,蓝家次孙蓝忘机为屯骑校尉,又下旨召他们回京。
蓝曦臣最后一次大战中受了重伤,暂时不能移动,便由蓝忘机回京谢恩。
“俗话说,好饭不怕晚。阿离的亲事拖了这么久,总算盼到了。”一个庶房媳妇轻声细语,眼里都是对江厌离‘苦等’的心疼。
演得跟真的一样……要不是她这一年来为了自己坤子的婚事跑了丞相府好几趟,在江老夫人跟前,话里话外都是催江厌离早些定亲,其他人说不定就信了。
“阿离,还不多谢你四叔母,她这一年对你的亲事可是万分上心、时刻过问,为娘都自愧不如。”虞氏嘲讽道。
江厌离果真站起来福了一礼:“多谢四叔母挂念阿离。榴弟有您这位热心的母亲,真是幸运至极。”
“不过当年两家婚约,也是口头说定。谁知道蓝家还认不认呢?这两家结亲,一看缘分,二讲门第。过去十几年了,蓝家上门未必就是来提亲的。四弟妹,咱们可不是小门小户,若是整日摆出个恨嫁的架势来,还不知会惹多少笑话呢!”
那四房媳妇被两母女怼得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不敢再说话了。
江老夫人摆摆手:“不管蓝家什么态度,蓝家小子过府时,府中接待还需亲热些,莫要给蓝家留下话柄。”
虞氏点了点头,“儿媳明白,只是做父母的,哪里舍得亲女远嫁,蓝家如今仍是无召不得入京,若阿离真的远嫁幽州……怕是一辈子都得骨肉分离了。”说到最后还红了眼,声音哽咽。
江澄也露出满脸的心疼不舍。
江老夫人皱眉:“先不说做人应以诚相交,此事还未下定论,你在这哭什么?也不怕小辈看了笑话。”
虞氏也只是摆个态度出来,反正她是不愿女儿远嫁,但其他庶房的孩子,或许看得上这门婚事,到时没办法推掉,就找个庶房出的孙辈嫁过去,也不算毁约。“婆母勿怪,阿离是儿媳身上掉下来的肉,着实舍不得她吃苦,才一时忍不住。”
“蓝家嫡支是曾经败落,但家族底蕴摆在那,如今蓝家小子更是靠自己能力重振门楣,焉知不会得到陛下恩旨?这样的人家,不至于让妻子吃苦。”老夫人神色淡淡,也不想再继续听她们烦闹,都让散了。
魏婴留意到江澄一步三回头,直觉最好不要跟着众人一起走,省得惹出麻烦。站起后就不动了,为避开他炽热的视线,才转身给老夫人端了杯茶。
“阿羡留下来,陪外祖母用个晚膳。”老夫人接过茶轻抿了一口,看他浑身素净,又让管首饰的丫头拿了一套配饰出来。
“怎么总是一身老气横秋的打扮?年轻人该是年轻人的装扮,多用些粉啊绿的,此时不穿娇俏些,嫁了人再过些年头,就不合适了。这一身怎么搭都不好看……”任由魏婴如何推辞,还是被那些小郎拉进内室换了身浅黄色的束腰软锻。
“对嘛,这样看着多精神!咱家阿羡的鼻子嘴巴,真是像极了阿囡……”江老夫人的手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子和下巴,口中轻叹。
魏婴乖乖睁着眼,没有躲开这只满是皱纹的手。
老太太拉着他坐下,不知想起什么,又说起了蓝家,脸上都是笑容:“蓝家这门亲,还是你舅舅借了与蓝尚书是‘同年’的运道才定下的。他家门风极正,有个‘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训,就冲这一个,当年不知有多少贵女郎君想嫁进去。虽然蓝家的风光不再,风骨品性却犹存。已故的蓝尚书留下的二子一女,长子去年已娶妻生子;次子今年不过二十又三,‘校尉’只在‘将军’之下,不出差错,前途绝不止步于此!其实,是个不错的夫家……”
魏婴眨眨眼,‘嗯’了一声:“阿离妹妹日后有福气。”
可惜,江丞相夫妻,怕是看不上。
老夫人无奈摇头,“你个小小的人儿,哪里懂得这些?阿离的福气自有你舅舅舅母操持,外祖母只担心你。实话告诉外祖母,你可愿嫁阿澄?”
魏婴望进江老夫人精明如炬的眼里,又慢又坚定地……摇了摇头。“外祖母,阿羡对表弟,唯有兄弟之情。”
江老夫人有些失望,却也没强求,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真是太像你母亲,当时她也是这样拒绝了外祖母看中的亲事。不过,嫁给你父亲,她那几年的确过得快活舒心。可惜……”她甩去那些愁闷的念头,“那也该相看起来了,雍京城里,总有合适的人家。”
第二天,魏婴就被江澄堵在去老夫人院子的路上。
看着他递过来的坠子,魏婴微微后退一步,慢吞吞地问:“表弟这是何意?”
江澄正顾着害羞,故作粗声掩饰:“阿羡往日极少带坠,这是我偶尔得来,不值当几个钱,送给你……”
雪里嘟嘴,这是钱不钱的问题吗?哪家郎君会盯着别家公子的腰封上看?真无礼!
“表少爷,老夫人送了公子许多,不缺坠子使。”
江澄看他一眼,开始皱眉,魏婴便道:“我不能收表弟的坠子,这样会引起别人误会,听外祖母说,舅母正忙着给你相看小娘子。”看到江澄面色一僵,魏婴又补了句:“多谢表弟的好意。”
江澄急忙澄清:“不是的,阿羡你别误会,母亲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你这样不对,我是你表哥,你该叫我一声‘表兄’。”魏婴打断他的话,带着雪里就要离开,江澄下意识伸手拉他。
魏婴直接想闪躲,猛地动作太急脚尖绊到小路上的鹅卵石,整个人往前扑,知道刹不住力,他迅速抬胳膊挡在脸部。
江澄反应极快地一拉一带,把人险险勾了回来,雪里立即靠过去扶住惊魂未定的魏婴,又用力拍掉江澄的手,硬邦邦地道谢:“多谢表少爷!公子,咱们走。”
受了惊,魏婴胡乱点点头,不想再跟江澄纠缠,主仆俩匆匆往老夫人院子走。
江澄傻站在原地,双手直觉比了比,脸猛地红了,触电般放了下来,‘魏婴的腰,好细……’
大白天的,到处有下人走动。很快,‘少爷跟表公子在园子里拉拉扯扯’的事儿便被虞氏得知了。
她当场就黑了脸,将手中杯子一掼,对江厌离道:“就知道那是个狐媚子!快把你弟弟的魂都勾没了!”阿澄以前多听话孝顺,自从不同意他娶魏婴,就开始跟生他养他的母亲较劲了!有事没事就往老夫人院里跑,哪里还记得爹娘和功业?
虞氏受不了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对外人比对她还上心。何况她只生下江澄这一个乾元,这么些年是左防右防,才没让那些妾室生出个庶乾。江府上没有第二个乾元孙辈,老夫人不是没有微词。所以虞氏心心念念地盼着江澄出人投地,若是他没能力顶起门楣,估计老夫人会压着江丞相纳妾。
江厌离听着江夫人的话有些不适,就觉得有些掉价——在她眼里,魏婴不过是无依无靠的孤儿,没有高贵的家世,父亲就不会考虑让江澄娶他,哪里又值得母亲抛弃大家教养去骂呢?眼下急得还是自己的事:“母亲别生气了,他年纪不小,在家里不会呆多久。至于弟弟那,只要父亲不点头,外祖母的意愿再强也没用,不济我嫁入皇子府时,把他带走做个伴儿。”
虞氏摇头,她还是非常了解江老夫人的,“便是魏婴嫁不出去,你祖母也不会同意他做妾,这种话千万别拿出去说,要是让她听到,绝不会轻饶了。”
江厌离微微皱眉:“这么严重?”
江夫人严肃提醒她:“别以为母亲在开玩笑,让她的儿孙去‘做妾’,就是触了她的逆鳞。”虞氏还记得,她刚嫁进来不久,就有一个侯府少爷看上魏婴母亲,妄想纳她为妾,江老夫人又气又急,把人给打出去不算,还去找先太后狠狠告了一状,重点是,她居然还真的告赢了!最后逼得侯府的夫人亲自上门道歉才算过去。
别看老夫人慈眉善目,暗中手段多得很,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关系,也不知她怎么经营出来的。虞氏有时都怀疑,她丈夫当官能那么顺风顺水,离不开老夫人出力。不然当年,他怎么会那么怕老夫人出事呢?
“女儿懂了。母亲也放心,父亲绝不会同意阿弟娶魏婴的。外祖母再强势,也不会不考虑父亲的态度。”江厌离劝解她:“只要别闹出什么见不得人的阴司来就行。我却是担心明日蓝家来人。若是他提亲了怎么办?母亲,我绝不会嫁去蓝家!”
虞氏把女儿看了又看,快把人看糊涂了才问:“可是那位说了准话?”
想起三郎温柔又不失庄重的承诺,还有双手接过自己帕子时的珍重,江厌离脸一红,“三郎与女儿亲口保证,待他顺利征得父亲同意,便会上门提亲~此生绝不负我。”
虞氏自然替她高兴,自家女儿品貌端庄,家世高贵,哪家堪配?唯有与皇室的贵人才是天作之合,所以蓝家的婚约,她早已如鲠在喉。“我儿天生贵不可言。良机难寻,你父亲怎可能不答应?就是蓝家婚约实在麻烦,雍京不少人家都知道你和蓝家小子定亲……”
江厌离却道:“这个不要紧,三郎早有法子了,就是需要冒点风险……”她靠近虞氏,将那法子说了。
虞氏先是皱眉,然后又慢慢点头:“的确,救命之恩虽然俗气,但的确能用,也容易安排,只要小心些,不会真伤到你。”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得想法子解决与蓝家的婚约……”蓝家若不肯主动退婚,这计划再好也难免留下风言风语。
“别担心,我这就去找你父亲。”虞氏风风火火地去了外书房。
“此事,容我好好考虑考虑……”江枫眠听完虞氏的话,来回踱步。
“你还考虑什么?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那几个贵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丞相府想保持中立,你觉得可能吗?与其被别人拖下水,不如主动出击!至少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虞氏又问,“莫非你是怕悔亲会得罪蓝家……你可是官至丞相,怎需怕远在幽州的蓝氏?”
“你不懂。”江枫眠之所以迟疑不决,是因为他今日在朝堂上已见过蓝家行二的蓝湛,面对君主不卑不亢、风度翩翩,一点不像传闻中的‘煞神’。下朝后对方还特地过来见礼,观其言辞,不失亲近,明显把自己摆在了晚辈位置。
江枫眠察觉出,蓝家想要践行婚约。
江家还不能粗暴拒绝,因为他才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蓝家手里有了兵权。能打赢辽军的兵,绝不可能是普通的兵!
所以他不是怕得罪蓝家,而是有了新的想法,他要把这个新生的势力拉到自己的阵营!结为姻亲绝对是最稳妥的方式。
只是如今,江厌离已跟三皇子私定终身,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许给蓝湛,毕竟一个不好便是同时得罪两边。
江枫眠眼神毒辣,他已判断出来,蓝湛是个不好惹的聪明人。
他回京第一日便入宫拜见了安平帝,听说还得了一份赏赐。赏赐贵重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传递了一个讯息——安平帝对蓝湛及蓝家暂时未表露恶意,相反,他可能对蓝湛还有些好感,否则朝堂上不会亲口赞其一句‘勇武忠义’。
能短短时间内就讨得愈发反复无常的安平帝欢心,蓝湛绝对不蠢。
“蓝家在幽州呆了十五年,这十五年他们绝对培养出了自己的势力。丞相府若能与蓝家保持稳定的关系,日后那位……蓝家或能出其不意,帮上大忙!”江枫眠三个手指点点桌面,又指了指头顶,又道:“即便到时用不上,只要保持良好关系,对丞相府百利无害。”
“除了阿离,江家庶房还有几个年岁合适的坤泽……”虞氏当即提议。
“几个庶弟已经分出去,他们的孩子大都还是庶出,你觉得蓝家会同意?”蓝湛可是蓝家嫡子!江枫眠既然考虑结亲,就会选择让人家满意的。
“那要不……魏婴?”虞氏灵机一动,想到个一箭双雕的主意。等说出来后,更觉得合适,“魏婴是阿潋的孩子,丞相府唯一的表公子,更是在丞相府教养长大,已算江家一份子;魏家亦是清贵的书香门第,妹夫长泽生前已官至正四品太守,他那些叔伯亦有官职,至少魏蓝两家如今在家世方面,相差无几。”
江枫眠第一个想到的也是魏婴。原因很简单,一个是魏婴孤身一人,父母离世跟魏家又生疏多年,他嫁去蓝家,便离不得丞相府帮扶,那么江蓝两家能保持紧密稳定的关系;二来他不怎么喜欢自己那几个庶弟,感情也不好,若是嫁他们孩子过去,估计是给别人做嫁衣,他还得防着他们在背后借着蓝家搞事。
与其那样,还不如选魏婴。
丞相府琢磨如何让蓝家同意换个人定亲,而蓝湛跟心腹也在讨论此事。
江枫眠以为蓝家远离雍京十五年,对这里的事什么都不知道,其实蓝家知道得绝对不少,上一任家主蓝青蘅在先太子出征后,便奉命做了二手准备。虽然后来很多安排都被毁了,但保存下来的人,都在这十五年里,发挥了极大效用。
“二公子,那江氏女一年前便跟那一位勾搭上,郎情妾意,好不欢喜!幽州是蓝老和大人的多年经营,绝不能迎娶一个有二心的主母入府。”他们不怕主母能力差得接不住府中内务,就怕主母跟蓝家不是一条心,丞相府的女儿,又不能说宰就宰。
“你还真以为江家肯将唯一嫡女下嫁于我?不管丞相府是不是要通过小辈亲事来下注,江厌离嫁我的可能性都不大。难道你没听说过虞家是出了名的护短重利、能掐会算吗?江夫人深得其家族真传,怎会算不清这笔账?”蓝湛铺开上好的明光纸,亲自写下明日要送去丞相府的礼单,嘴上开着玩笑。
“二公子莫要妄自菲薄,您是天下难得的好儿郎,丰功伟绩在身,雍京那些醉生梦死的少爷如何能跟您比?”心腹帮着磨墨。
“别拍马屁,我只是清醒罢了。陛下虽封我和兄长校尉一职,却只是好听的空名头,缺兵少粮,幽州府离收复还很远,粮草短缺的问题已然迫在眉睫。”现在的幽州不能露出太多锋芒,需要藏拙又不能太拙,否则第一个想对付幽州军的人,便是安平帝。
但是安平帝老了,精力比不得以前旺盛,他还怕死得很,能不操劳就绝不操劳。结果便是因皇子夺嫡,导致朝堂上党派林立,毫无秩序。蓝家暗中支持的那位贵人,若只是一直躲在后面,可完全行不通。不管是蓝家还是那位,都被迫退出朝堂太久。
他们必须要让朝臣看到他们的存在,却又不能引起他们的忌惮和打压。
“十五年过去,雍京更乱了。街上百姓都不如当年有朝气。”现在的雍京城,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死气沉沉’。
百姓背负的税收太重,养不活自己的人只能卖身为奴,所以近几年各地州府,才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奴隶市场。
“欲拨云见日,任重而道远。”蓝湛沾了沾黑墨。
“只要让他们发现,幽州军能打仗但又太缺粮草。一把有弱点的宝刀,他们才会想用及敢用。他们试探过后确定安全,就会把我们当成‘朋友’拉拢……”然后,他们才能光明正大地发展起来。
“丞相府这门亲,便是试探吗?”
“是,也不是。蓝家要想在雍京重新站稳脚跟,必须找个有实力的‘盟友’,丞相府会是咱们最好的烟雾弹,也是最大的保护伞。”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丞相府,便是那阵最好的风。
“所以丞相府这门亲事,蓝家绝不能丢。”蓝湛态度坚定。
“不会是江厌离,就不知道会换成哪一位了。”心腹笃定。
“要么是江氏庶支出身,要么是那位魏家表公子。最好就是魏家子。”蓝湛的理由跟江枫眠一样,魏婴身边的关系更‘干净简单’。至于丞相府那些打算,等他带人回了幽州,江家的手再长,也没有那么好伸。
“属下立即命人去查一查这位魏家公子的情况。”心腹施礼后退下。
第二日,蓝湛携着精心准备的重礼来到丞相府。
江家热情地招待了他。蓝湛先去拜见了长辈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留下蓝湛聊了好一阵。蓝湛不以为意,淡漠地猜测:这位老夫人估计是想给足时间,让躲在屏风后的几位内眷观察自己。
跟江厌离一起躲在屏风后的魏婴倒是觉得,老夫人望着蓝湛的表情很奇怪,更像是看到太久没见的故人。
江老夫人虽意犹未尽,却懂得分寸,很快让他们谈正事去了。丞相府的少爷江澄亲自带着贵客前往宴客厅。
耳中听着江澄热情地介绍园景风光,蓝湛心不在焉地微笑附和。不经意地观察后,确定这位方才在江老夫人那还有些急躁郁闷又控制不住视线往屏风那边飘的江家嫡子,现在已摆脱那份不寻常的躁动。
所以,到底是屏风后的哪一个人,牵动了这位丞相嫡子的心呢?结合江夫人那时不时皱起的眉,蓝湛转瞬便得出了准确结论,是那位寄居江家的魏家公子吧!
原来,丞相嫡子对魏家公子动了心。
来到宴客厅几人坐下,先饮过一杯好茶,间或一一问候过蓝湛几位长辈,江枫眠又与他互通了些政事,整个过程都是轻松而和谐的。
等聊得差不多了,江枫眠好似才看到蓝湛挂在腰上的同心佩,那是两家相约给下一辈定婚的信物。他难掩晦涩的叹了口气,主动提起这桩婚事,并亲自给蓝湛斟了杯茶。
随后特别直接地说出了真相。“忘机,江家对不住蓝家、也对不起你,老夫那女儿被娇养得任性,前些日子便跟长辈说,她已心有所属……”
‘老滑头……’蓝湛心底㗂笑,这招以退为进果然厉害,不愧是能当上丞相的人。
蓝湛自然要接棒,他先是为难皱眉,显得十分忧虑:“伯父言重,当年两家长辈交换信物、愿结秦晋之好,无奈发生了意外,蓝家人无召不得回京,终究是误了府上女郎年岁,湛十分惭愧。‘爱女之心,人之常情’,小子全都理解。若是可以,湛也想真诚祝福府上女郎与心上人白首偕老。可是……”他又小心取下同心佩递给江枫眠:“那日觐见,陛下看到这枚同心佩后曾好奇询问,湛只能将定亲一事上禀,陛下宽仁,已应下湛三个月时间,准许晚辈成了亲再携妻子回幽州……”
江枫眠脸色一僵,又听到蓝湛不好意思地补充:“伯父放心,湛只说了定亲,并未直说是哪家贵坤。”
‘可你今天明目张胆地携礼登门,安平帝只要不蠢,就能猜到是哪家了!’江枫眠胸口闷痛。
“那可如何是好?”听了江枫眠委婉的暗示,蓝湛很是尴尬。
“事到如今,老夫只能卖回老脸了,不知忘机可愿意与老夫亲妹子留下的孩子相看一二?”
“换亲?”蓝湛迟疑。“这……”
“你放心,无论这门亲事成不成,丞相府都会助你一把,将幽州军的粮草尽力凑出来。”但是要凑多久、能凑多少,就不敢保证了。
“多谢伯父!小子代数万幽州军谢过您!”蓝湛激动不已,欲单膝下跪时却被江枫眠用力阻止:“这话倒是让老夫汗颜了。你我皆是为大魏、为陛下、为天下百姓努力。所以你也无需因此觉得愧疚什么的,老夫与你们一样,惟愿早日收复幽云等地。”
“丞相大义。”蓝湛眼中全是敬重,心中却独留寒意。江枫眠口口声声都在暗示自己,一言一语没说‘报恩’,字里行间又全是‘挟恩’……江枫眠对蓝家的确有恩,当年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是怕连累也好,还是顺势而为也罢,总之朝臣们的求情之举,蓝家不会忘。
虽然蓝氏是用家主蓝青蘅一条命以及蓝家数代的底蕴换来了安平帝的格外开恩,但无法否认其他人曾出手帮助过,江枫眠亦是其中一员。
考虑到过往的恩情和这次的粮草,江家换亲一事,蓝湛最后都会同意。只是他会努力诱导江枫眠选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人选。
蓝湛没有‘犹豫’多久,第二日便传了话给丞相府,蓝家答应了。
江枫眠得到承诺,便直接去找了老夫人,本来准备了一堆话要劝她,谁知老夫人犹豫后,只说她要亲自问过魏婴意见。
江枫眠离开前,还觉得过于容易。魏婴那他完全不担心,反正是‘全凭长辈作主’。
江老夫人将魏婴叫了过去,问他想法。魏婴想了一会儿,慢吞吞地提出一个要求:他想跟这位蓝二公子见一面。
江老夫人同意了。
第三日,丞相府的内眷坐着马车浩浩荡荡去了白马寺上香。
他们到了白马寺,已经快中午了。魏婴带着雪里到了约定的地方,便看到背着手站在石壁上的拓字。
“公子觉得这字如何?”魏婴望着那龙飞凤舞的笔势问道。
“笔锋潇洒,难掩其痴。”蓝湛点评,“好字!”单从字来判断,写字之人的性子应是自负张狂的。
“文公书法,字如其人。”魏婴应和,“的确是好字。”
蓝湛这才转头注视魏婴,极为认真道:“时隔百年之久,前人事、后人笔,未必如一。亲自接触过,才能下定论。”
“过往云烟,与你我相关么?”魏婴回视他,眼神平淡无波。
“也是,纵是跌宕起伏、精彩绝伦,却与我等无关。公子饿了吗?”
“有点。”他矜持地微微颔首。
蓝湛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包点心,“公子尝尝我们幽州的点心?”
魏婴没有扭捏,捻起一块品尝,吃完了又用帕子清理了嘴巴:“味道很是新奇,可以接受。”
蓝湛微微一笑,“丞相府江少爷很喜欢公子。”
魏婴有些苦恼地皱眉:“表弟还小,不懂事。”没有承认也没有不承认,却是表明了自己未曾放在心上的态度。
“公子坦诚,湛觉甚好。”蓝湛亲自拿起一块点心,递到魏婴嘴边。
“唔……谢谢?”魏婴看了看那块点心,迷茫地回了一句。
蓝湛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将手中的糕点随意抛入口中,触及魏婴有些羡慕的眼神,他突然觉得,娶魏婴这样一个简单纯粹的小公子为夫郎,婚后应该很有意思。
“湛送公子回去吧,白马寺的素斋味道还不错,不可错过。”
“嗯,的确很好吃。”
“有一道素羹,是智辉大师的独门手艺,湛幼年随父亲上山,曾有幸吃过一次,从此难忘。”蓝湛走在魏婴旁边,路过林子时会保持微微侧身,提前拨开魏婴跟前那些低垂的矮枝;碰到池塘溪流,便会自觉走在靠水的那一侧。
魏婴习惯了慢走,因为走路时他总喜欢思考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蓝湛很快发现了他的节奏,也放慢脚步悠哉悠哉地陪着。
“素羹……好吃吗?”
“不知如何做的,入口即化,好像含着云,软得不像话。”
魏婴眼里写满了‘想吃’两个字。蓝湛低头靠近他耳朵一点点,偷偷跟他说:“下次我带你来吃。”
魏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外祖母说,智辉大师云游去了。”
蓝湛把蠢蠢欲动的手握成拳,微咳了一声:“这是个秘密,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魏婴马上回答:“我会保密。”
蓝湛看看不远处的江家下人,朝魏婴笑了笑:“到了,回去时,请公子陪江老夫人同坐一辆马车。”最后一句低不可闻,但因为两人站得更近,魏婴听得很清楚,他眸子里露出一些疑惑,却发现蓝湛固执看着自己,还是点了头:“我答应你。”
蓝湛手又痒痒起来,很想摸摸魏婴的脸,努力忍住了,“谢谢小公子肯应我。”
魏婴摇摇头:“不客气。”然后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用过好吃的素斋,江家人便收拾好准备下山了。魏婴跟在江老夫人身后,坐了同一辆马车。
江老夫人不用问,就看出魏婴对蓝湛不排斥。车队慢慢动了起来,老夫人拉着魏婴的手,神神秘秘地问他:“阿羡对那蓝家小子的容貌还满意吗?”
魏婴转过头来:“满意,他说话很好听,脸蛋又白又香。”
“是吧!蓝家这小子,长得跟他祖父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外祖母至今还记得蓝老大人打马游街时的场景!真是白得发光啊!”江老夫人笑眯眯地不停感叹。
魏婴正要表示赞同,马车突然减速,前边更是发出阵阵惊叫声。
江老夫人立即肃容喊问:“怎么回事?”
赶车的车夫连忙解释,“老夫人,前头有姑娘的马车被惊马带着跑了……”
“护卫呢?让他们赶紧救人!”江老夫人急忙要下车,魏婴立即扶着她下去。
好在除了江厌离那辆跑走的马车,其他内眷的马车很快被稳住了。而江厌离也很快被人安然无恙地送了回来。
江夫人顾不得许多,一脸着急地迎了上去,抱着女儿抖个不停。
江老夫人定睛一看,辨出来人之后忙过去打招呼:“老身见过三殿下。”
三皇子弯腰将老夫人扶起,又看了看因为受到惊吓,脸色煞白的江厌离:“既然贵府女郎平安无事,本殿便先走了。老夫人放心,此事本殿会给个满意的交待。”
江老夫人看出江厌离回头看三皇子骑马远去的欲语还休,还有什么不明白?原来这就是虞氏说的好法子……
愚妇!完全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江夫人无意间看到婆母的冷眼,心里一跳。
魏婴轻轻握住老夫人胳膊,扶她回车上。“乖阿羡,你可千万别学这种不上台面的小伎俩。咱们得堂堂正正。那些个贵人,宠爱你时,这些小手段都是好;厌了你之后,这些事情便是不可饶恕的错!”
“我刚刚吃了蓝家公子的糖糕。”魏婴忏悔。
“没事,一块糖糕,外祖母回去命人送一份雍京最好的点心攒盒作回礼。”江老夫人大气道。
江老夫人说到做到,回去就让下人去最好的点心铺子点了最贵的点心套餐送去蓝家。
蓝家受到江家的礼,又开始回礼。一来一回,没过五日,江老夫人便烦了不再送,蓝家的礼盒却是足足送了五十多日,花样每日不同。
直送到魏婴坐着花轿进了蓝家,才停下。
蓝江联姻,因为安平帝只给了蓝湛三个月留京时间,办得十分匆忙;又因为在婚后的半月内,蓝湛就得带夫郎回幽州,所以嫁妆和聘礼都没置办太大太重的。好在宾客盈门,并不显得昏礼寒酸。除了魏家,丞相府也另出了一笔嫁妆,江老夫人则是私下补贴,还亲自将魏婴生母当年的嫁妆一并交给了魏婴打理。大部分无法置办或不便置办的嫁妆都折成了银两。
魏婴突然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小富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