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感觉的男人
男人从噩梦中回过了神。
痛楚,足以致死的锥心之伤,现实与虚假交织的无数次死亡让他仍是心有余悸。是自己,但也不是自己。茫然目光穿透虚无看到了死者们的警告,那些破碎灵魂以生命为代价给他留下了宝贵的讯息:
无论如何,请踏过“我们”的尸体,抵达那千万分之一可能性的真实。
男人下意识地抬手抚摸那致命伤痕的所在处,温热触感让他确认了自己仍存的生命。但,那如死神般的振翅声骤然响起。甚至无需把头转过,他就已经知道了来者的真容。
那是穿越了无数次世界线也要追寻自己脚步而来的,与自己长着同样面孔的怪物。
“奇酷”,剧毒之针一瞬刺出,却被男人伸手无比精准地挡下。转过头,怪物有些迷茫地看了一眼男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将手中的拉力器弯折,男人回以蔑视的一瞥。
“有,有感觉了吗……”怪物颤抖着开口。
“你这家伙别给我太嚣张了啊!”
一把将怪物抓住扔进锅里,不顾其惨叫几度翻炒。直至彻底不再动弹,男人将它塞进嘴里一口咬下,随即顺口吐出:“呸,真难吃。”
“你在做什么!”
翅声大振,三只一模一样的怪物携带愤怒之势掠过,致命毒针如炮弹般扎在了男人身上。然而,对于早已经历过无数次死亡的男人而言,这种程度的攻击甚至构不成威胁。一轮结束,怪物们刚回过头,看到的就是以狂飙之姿急速靠近的男人身影。
“我说,别给我太嚣张了!”
直线冲锋直接将一只怪物撞得粉碎。眼见情况不对,剩下的两只怪物连忙从尾部发射出了导弹。波动展开,时间再开始流动的那刻,下方的那只怪物惊觉导弹不知何时回到了自己身前。“嘭”一声身躯炸裂,眼见同伴身死,本能地感觉到不妙的最后一只怪物丧失战意只想逃离。
猎人与猎物的攻守互换,大笑着的男人在奔跑,巨响声起,四分五裂的怪物尸骸散落一地。
呼出一口气,双手插兜的男人正欲放下警惕,蓝天之上的振翅声当即让他再提起了神。四只怪物依次将导弹投落,可,见到这番情景的他甚至没有将手从裤兜里掏出。巨大的人脸凭空显现,那正是无数死去自己凭借最后意志为他留下的,足以将能量具现的守护装置。
一炮,两炮,以自己的躯壳承受住了第三枚导弹,竭尽全力轰出最后一炮将所有导弹击落的那个守护装置终是化成了一堆碎片。男人沉默着将视线移过,心领神会的守护装置们迅速排成了一列。光芒集聚,耀眼能流化为冲天光柱一扫而过,顷刻间三只怪物便在爆炸中化为了灰烬。跌落在地,满身伤痕的最后一只怪物挣扎着想再爬起来,不知何时投落的黑影已然将自己的身躯完全笼罩。
转过头,男人俯下身逐渐贴近的影子倒映在它绝望的瞳孔中。放声呼喊只是徒劳,趴下身的男人将整张脸靠在了因恐惧而无法动弹的怪物面前,跨越命定死亡的脸庞蔑然一笑。
“有感觉了吗?”
战场之上,无数仍冒着热气的怪物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倒。男人每度出手都会将数条生命毁灭,攻守互换的如今怪物们几乎已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一只怪物趴在死去同伴的身旁颤抖着,满心哀伤的它甚至没有注意到守护装置的炮管已经对准了自己。千钧一发之际,又一位同伴奋力上前为它挡下了这一炮。甚至都来不及道别,早就做好同归于尽准备的那位同伴已成为了又一具冰冷的尸体。
无数的感情自胸中涌现,恍惚间眼前似乎出现了谜样的光,它的身躯因激动而不住颤抖。
“终于,这就是最后了。好嘞,一鼓作气解决它们……”
自言自语未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的巨大钢针笔直飞过。瞬间反应的男人立马唤来守护装置试图为自己挡下了这一击。但,甚至仅仅只能阻止一瞬,快速躲开的男人有些愣神:“那是什么……”
硝烟散去,以前所未有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它’开口低语:“有感觉了吗?”
六只灵魂形态的同伴围绕身畔,幽火闪烁,‘它’当即消失在了空中。与他相对,一副凛然姿态的男人没有回答,高大身躯亦随着腾起的灵魂火光不见踪影。
跨越无数死亡的注定之逢,将为这永无止境的宿命划上句号。
现身高处,以及三台守护装置共同发射的激光;男人身下,三只灵魂怪物召唤出盾牌生生顶着光炮向上飞去。护盾身后的‘它’向男人发起了冲击,仅仅一击,共同构筑的保护罩连同三台守护装置都被撞成了碎片。
脸上露出一丝惊叹,闪烁到另外一个位置的男人丝毫不想示弱。再召唤出守护装置抵挡雨点般坠落的炮火,飞身跃上,凌厉的斩击瞬间便切碎了三只灵魂怪物的盾牌,趁机飞上的守护装置更是以炮火跟随消灭了其中之一。针刺夹击,但,仅仅只是将一台守护装置破坏而已。男人的身形再一次凭空消失了。
趁着这个机会,不知何时逼近的守护装置们放出了光炮。竭尽全力将其躲开的其中一只灵魂怪物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猛然发现自己已被逼到角落,看着那直击光炮的它再也没有了抵抗的机会。
“可恶!”
察觉到了身后突然出现的气息,立即召唤出盾牌的灵魂怪物眼睁睁看着男人一闪而过。但,连同毫无波澜的防护在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疑惑之际,出现在远方的男人按下了手中的按钮。只听一声巨响,内部产生的爆炸瞬间便将它轰成了无数碎块。
一击,两击,身形交错,正面相撞!如出一辙的容颜相抵擦出了猛烈火花,后退一步的男人沉声言道:
“给我好好接下吧……”
领域展开,时间停止。看着冻结中的‘它’,男人摇了摇头转过身,自嘲般地开口道:“希望我们还能相见。”
永别了……
转过身,八台守护装置死死地将‘它’笼罩在内,最后的光芒于此汇集。一片黑暗中,不知何人的话语骤然传出:
“别给我太嚣张了。”
瞬间,所有守护装置已然破碎,连同那静止的时空一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男人回头望去,置身辉煌金光中的‘它’昂着头,脸上满是着愤怒的火焰。
“原话奉还,别给我太嚣张了!”
“开什么玩笑,玩什么玩笑!”
奋力逃跑,身后无数上前掩护的守护装置都被无情地毁灭。穷途末路之际,迎面飞来的灵魂怪物更是让男人感到了恐惧。奋力抵挡着灵魂体们的攻势,男人因绝望而放大的瞳孔中,‘它’正以势不可挡之势冲向自己:“有感觉了吗!”
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啊!
我明明,都走到了这一步!
怎么可能,我不相信,这不该是我的命运,这不该是我的命运!
“奇酷。”
“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好痛……”
叮——
全部都要小心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