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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设定来自游戏《赛博朋克2077》  

连载|中篇·约2万字|隔日更新  

*封面没做完 软妹临时顶一下

*啪叽颂镇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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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晕

在被摩托车上的人看到的时候，白色轿车刚好开进废墟的领地。

郑煜缜把车停在以John为首的一群人面前。太阳镜男下了车，解开大衣的扣子，John所需要的“货”赫然在眼前。一侧挂着拆分开的雷筒部件，一侧挂着六个白色的子弹袋。郑煜缜看了也暗自吃惊：虽然实际看来这些东西比他想象的要轻，但身上藏着一把改装雷筒还气度悠闲的人，绝不是泛泛之辈。不过同等地，对方也对他的计划感到佩服。

John和太阳镜男验货去了。出于郑煜缜的要求，留下一个人来带他在废墟四处转转。这里堆满了建筑废料与成山的爆破遗留物，没有固定的道路，只有染得变色的干土和泥沼。今晚不太晴朗。抬头看去，月亮的光晕与远处的城市霓光几乎连在一起。

不论是那里的繁华喧扰，还是废墟清冷又肮脏的建筑垃圾，一切的声响和愿望、颜色和社会关系，都在他面前抹成一层虚幻的光影，将他与其中隐藏的某处暗中区隔开。明明用眼可以看得如此清晰，用耳可以听得分外清楚，却在哪里也找不到他的讯息。

郑煜缜伸出左手，撑在旁边巨大的布满涂鸦的某种管道上。当他离开时，一个印花留在上面。在引他散步的人眼里，涂鸦中并没有出现新的东西。印花上有一层特殊的覆纹，使得只有符合预设的人才能看见。

这是他寻找他的方法之一。

 

回到109公寓，李镕秀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申揆彬却不在。李城昊估计在自己的房间里和金俊炯打游戏。

普通地，这个任务结束了。他还会继续找下去。

郑煜缜回到自己的房间。刚要躺下，走廊里传来李泰烨的声音。他猛地坐起来。李泰烨是Ei行动组里最隐秘的成员，一般只在城市外圈活动，甚至不住在公寓里。他突然出现，说明发生了什么。他听见李泰烨和李镕秀交谈的声音，和他像自己房间走来的脚步声。

“哥。”

“镕秀说揆彬哥和他一起回来之后被上面的人带走了。他联系你了吗？”

“什么？！”

朴志城失踪的那天，也是只有申揆彬临时告诉他们有上面的人把他带走了。

“你不知道？”

“我刚回来。”

李泰烨还要问他，这时候外面却传来电梯的嗡嗡声，以及李镕秀的声音。另一个人穿过走廊径直进了房间，却是申揆彬。

李泰烨瞪了他一眼，对视之后，带上门走了。

“你听我说，煜缜，你不要再找朴志城了。”

郑煜缜吃惊地盯着他，没有明白他为何再消失一阵后带回来的是这样的信息。申揆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冷静地接着说下去：

“你接的私活太多，被Ei的上层注意到了。他们推测出你活跃的原因，让我来警告你。”

“什么……可是……”

“别说是找麻烦了，也是为你自己的安全着想。如果带走他的真的是你惹不起的人，你这样做对你自己也没有好处。”

“哥……”

“就这些，我走了。”申揆彬转身离开，已经走出门外却又退回来：“对了，上次找你借的CD。俊炯也说好听。”随手把一盘碟片扔在郑煜缜床上。

“哥！你怎么会……你……”

申揆彬却头也不回地走了。听声音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随后反锁了门。

郑煜缜怔在原地。许多嘈杂的声音在脑中响起，使他被困在震惊、失望和怒火的攻袭之中。他不是一直也在帮忙吗？他不是也和他关系很亲吗？他为什么突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他全都不明白。

 

109公寓属于低矮的建筑。天台上，空调的废风和密布管道的地面使人不快。往外只能看到附近居民区的屋顶和川流不息的路口，更远处就被高耸的楼厦挡住。郑煜缜低着头，凝视着路上的行人。

有无数次，无数次，他看着路过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幻想其中会有他的模样。他会突然出现在其中，看见自己，走过来。而梦每每到这里醒来。

他回头看身后，亦是黑色的天空、围墙与地面。

你在哪里？

 

“志城哥，”他顿了顿，屏幕里的自己也跟着顿住，“我还是不知道你在哪里。”

这是第12封视频信。

我没法陪在你身边，哪怕我竭尽全力。

他把信发送到他的号码。从那一天起，一次一次地，逐渐意识到这个账号只有渺茫的可能会再给他回应。

他躺下来，忍不住回忆过去的事情。

一个硬硬的东西硌着身体。郑煜缜把它拿起来，是申揆彬扔给他的那盘碟片。

这哥……怎么现在还在用碟片这种东西。况且，我也没借给他过碟片啊。在别人眼里，可能他郑煜缜也和申揆彬一样是爱听音乐的。但本人决计不可能弄错。

这……

郑煜缜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打开电脑，费了很大劲才接入了碟片的信息。

是一则二十多秒的噪音音频。除了令人头皮发麻的电子噪音，没有别的东西。

他那时候说……“上次找你借的CD”……“俊炯也说好听”……？

郑煜缜愣了一下，拿起碟片奔向李城昊的房间。

四、声音

“哥，让俊炯哥帮我看看这个。”

李城昊正在打游戏，金俊炯坐在床上，手上拿着游戏手柄。看见他冲进来，脸色发白，知道是重要的事情。

“怎么了？”金俊炯的身影骤然消散，声音还回荡在空气中。“我看看。”

李城昊把碟片插入电脑。屏幕上的游戏画面终止，刚才那段音频的波谱图出现。“这是一张图片。”金俊炯说。

“嗯？不是音频吗。”李城昊顺便问道。

“不是。但这种图片转音频的技术早就没什么人用了。”

“……揆彬哥给你的？”

“嗯。”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看上去相当古旧的软件页面。随着音频被打开播放，一张被严重像素化的黑白图片出现在波谱图的上方。

很模糊。金俊炯调整了图片的比例，能看出像是一扇大部分合上的门，还有一个显示出一点轮廓的人影。

这是一张……照片？

人影的形状太过于模糊，好像是投在磨砂面上。照片中有很多噪点，使得原本就昏暗的画面更加难以辨识。

郑煜缜忽然感到，这是一张和朴志城有关系的照片。那个人影固然无法辨识身份，但是照片的环境和气氛总让他模糊地联想出某一种场景。

忽然，金俊炯删除了电脑上的照片和音频文件。还没等郑煜缜反应过来，电脑又回到游戏画面，金俊炯说：“哥，再打会游戏。”他的身影又出现在床上。

李城昊显然也没有立刻明白，看了看屏幕，又转头看坐在床上的金俊炯的影像。好像了解了什么，答道：“好吧。”

郑煜缜站在旁边看着。游戏不过是普通的电脑游戏，没什么不同。忽然，一部分文字开始闪烁。快速地，几个字短暂地代替了NPC原本的对话：

“志城哥看到的画面”

只是闪烁一下，屏幕上也出现斑斓切割的色块，好像只是普通游戏垂直不同步的bug问题。游戏继续下去，金俊炯抬头看了郑煜缜一眼，轻声说：

“我和城昊哥打游戏呢。”

郑煜缜明白了：他不能在这里无缘故地停留太久，尤其是申揆彬刚刚从上级处返回、又交给他一盘“光碟”的现在。况且，申揆彬大概是被监听了。郑煜缜调笑了两句，退出了李城昊的房间。

“呼——”

金俊炯倒在床上。“刚才势头很好的……打到一半——”

李城昊没有回答他。

“……”

“继续吧继续吧。”眼见着金俊炯好像情绪也低落下来，李城昊弥补地应了两句。然而情绪却十分烦躁，没过多久，就突然把手柄丢在桌上。

金俊炯抬头看着他。

“让开。”李城昊站起来，看着床。

金俊炯往旁边挪了挪，好让他可以横着趴下去。李城昊像小猫一样倒在床上，周围的被子噗地鼓起又往下塌陷。

“……你不让也可以的。”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他只有情绪不好的时候会想这些。金俊炯感到很难受，但是没有可以使他平静的办法。试图抚摸他，只会让他更加生气。

因为，李城昊感受不到他的抚摸。

回忆就像海啸，无论怎么挣扎也强迫着想起。某月某日，那一天，金俊炯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数字存在。变成一个系统，一段编码，一束没有实体的灵魂。甚至他还亲自参与了这个过程。

Ei派他去参与某一个有可能造成严重的主体入侵的任务。金俊炯没有告诉他，只是说这次任务也许需要牺牲，也许甚至需要使用Relic。当收到改装Relic的任务时，李城昊也没有多想。知道金俊炯的模样出现在屏幕上，他才意识到他死了。

“我没有死，城昊哥。”金俊炯笑着说。

算什么呢？在这个世界，人活着的时候就有一半是机器了。用数字和电流把这本就不纯粹的人转化成另一个形态，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他只是消亡了肉体，李城昊，你还有什么可奢望的？

郑煜缜没有走，靠在门外。他注意到李城昊瞬间脸色的变化。一定是刚才金俊炯消失得过于突然，使他一下想起他本来并不存在于哪里的事实。Ei当初在太晚之前不知通过什么手段设法将Relic用在了金俊炯身上。但是，与其复制另一具身体——通常Relic是被这样使用的——Ei的高层选择了更加苟且的方法：使用由李城昊改装的Relic，直接将金俊炯的人格和数据对接进了组织使用的内部系统里。金俊炯成为了一个永久为Ei服务的逻辑程序。他们需要他的才华，现在的使用方式对他们来说甚至更加便利。金俊炯的模样是通过连通李城昊房间里的两部投影仪实现的，声音则是模拟声源，由金俊炯本人控制。而连获得“身体”和“声音”的权利，都是他以自毁为条件威胁得来的。

有过一段很难熬的时间。从具体的人变成无法触碰的不知所谓的虚拟物，即便金俊炯自己接受了，身边的人也会半夜忽而觉得脊梁发冷。大家生活在一起，他看得到李城昊挣扎的样子。

后来李城昊渐渐接受了。也许他只是常常忘了。谁都会欺骗自己。

 

这次的任务价值很大。除了附带一段休假以外，不仅Ei拿到了可观的报酬，也让其中的不少人见识到他郑煜缜作为Nine的能力。他越有资历、越被信任，能够插手的事情就越多。申揆彬给他的这张照片，若是像金俊炯解读的那样，更足够成为一个实际的线索。但这远远不够。他还需要更多的信息，更高的地位，更远的势力范围和眼界。固然他本来有证明实力和获得崇拜的渴望，朴志城的出现却给他的工作带来另一种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