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伯贤 | 少年与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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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来给你讲个少年与魔女的故事吧。
一个是东方的少年，一个是西方的魔女。
迥异的身份和地域使他们本不会相遇——
少年第一次见到魔女，是在他第一次因为重要的事情远离家乡前往异域的途中。
荒凉的大漠中远远伫立着一个身形小巧却十分显眼的女孩，火红的长发飘散在风沙中似燃烧的火焰。
注意到少年的存在，在缭乱的发丝间女孩淡漠的眼神望向他。
触碰到女孩的眼神，咚咚的声音不断在少年耳边响起，他鼓起勇气，“你好。”
女孩没有回应，转身毫无目的地走在大漠中。
少年也不恼，默默地跟在女孩的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厚厚的黄沙中。
于是，在一望无边际的黄沙大漠中，可以看到一红一黑两个小小的相距不远的点。
“你的头发为什么是红色的，真好看。”
”因为我是魔女。”
“魔女？那是什么？是魔女就会有红头发吗？”
“人类只会有黑色的头发。我不是人类。”
“哈哈哈哈，”少年丝毫没有被吓到，反而笑了起来，“你真会说笑。”
“我没有开玩笑，”女孩停下脚步，“想知道什么是魔女吗？”
说着，少年感到喉咙一紧，才发觉双脚已经离了地，小小的手紧抓着他的咽喉高高举起。少年顿时感到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和在死亡前的窒息感。
下一秒，他已瘫倒在地红着脸剧烈地咳嗽。女孩站在脚边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感到恐惧了吧？所以别再靠近我。”
少年一脸受伤地远远落在身后。等他抬起头，远处的魔女已经站在原地等他很久了。
“你是想死吗？”
“我没有跟着你，我也要去那个方向。真的。”
“你为什么讨厌我？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对吗？”
“不，”魔女头也不回地说，“我讨厌所有人类。”
“没有区别嘛，”少年委屈地撅起嘴快步跟上魔女，“你还是讨厌我。”
“是因为你们人类，你们人类更憎恨魔女。”
“啊没有！为什么要憎恨你？”少年激动地反驳道。
“魔女是会杀人的，轻而易举地，好无理由地，杀人。”
“不是的。”
魔女侧过头斜眼看向他。
“别的魔女我不知道，”少年信誓旦旦地说，“但你不是的，我相信你。”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少年的身边总会有魔女，魔女的身后总跟着少年。
他们一起去了大漠尽头的许多国度，见识了许多奇奇怪怪又有趣的事物。
“你的家在哪里？”有一天少年问。
“我没有。”红色的头发在风中燃烧似火。
“那你要不要去我的国家？”少年提议。
魔女静默地望着少年，许久，“不了。”
少年在独自一人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劫匪，身上的钱财被抢劫一空，脖子上也被架起的大刀划出了血口。
那是魔女第一次在少年面前杀人。
鲜红的血珠在空中飞舞，溅射到少年白净的脸上。在少年惊吓和震惊的瞳孔中，映射着一头如火般剧烈燃烧的红发。
“果然，”魔女脸上满是血迹，“你一个人就是不行。”
背对着少年的魔女扭过身来，看到一脸惊恐的少年，呆愣了一下，落寞地转身要走——
“！！”她的瞳孔一阵紧缩，抖动的红色瞳仁像闪耀的宝石。
平时看起来十分瘦弱的胳膊此时紧紧环抱着她，少年将头紧紧贴在魔女的肩上。
她感受到了身后的人的抖动，“你在害怕吗？”
“我在害怕，”少年平时本就柔弱的声音此刻听起来仿佛要碎了般，“害怕……死掉，”
果然，……魔女心想。
“害怕死掉……再也………见不到你了。”
！
魔女没有心。
可在那一刻，魔女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
那一刻，红色的长发像火一样在风中自由地飘扬，少年就像是追寻着火光的飞蛾。
魔女同少年一起回到他的家乡。
“我来为你编发吧。”少年好看的手小心地挽起魔女红色的发丝，将它们在自己灵巧的手中变换成美丽的模样。
看着镜中的自己和身后的少年，魔女第一次有了想在一个地方长久定居的想法。
魔女长长的红发再也不会被风吹散了，它们在少年的手中编成了精致美丽的麻花盘绕在头后。
许多年后，少年长大了，成为了更加英俊成熟的男子。
魔女的样貌没有变，依旧是第一次见到少年的模样，依旧是清晨等待着少年为她盘起长发。
因为遇到了连续的干旱，村里的庄稼几乎没有成熟的。好在魔女可以到达十分遥远的地方获得食物。
那天，少年为魔女细心地盘好长发，一如第一次那样。魔女笑着同他在门口道别。
可当魔女满心欢喜地提着篮子回来时，映入眼帘的却是漫天的大火和在丛丛火堆中被绑到木桩上的他。
篮子垂直地掉落在地上，里面的食物散落一地。
“快看！是女巫！她回来了！”有人回过头指着魔女大喊。
木桩旁围着的人们举着火把齐刷刷看向魔女，“就是她！一定是这个女巫施了法老天才会不下雨！”
“快……跑啊……………”在一人高的火堆中，少年微弱的声音孱孱地传来，魔女浑身一阵颤抖。熊熊大火早已顺着枯枝和干草攀延上少年的身躯，来不及回应黑色的身影在火光中已化为虚无。
“她还蛊惑了这个人！他已经没救了！烧死他们，诅咒才会解除！”一个人激动地攥紧拳头大声叫喊。
“大家快抓住这个女巫！别让她跑了！烧死她！———”
弱小的人类在面对未知的事物前总是懦弱无知地将错误归咎在毫不相关的无辜者上。
那是她在遇到少年后第二次杀人。
那一天，鲜红的血液洗礼了整个村庄。漫天的大火熊熊燃烧，耀眼的火光直冲夜晚的天空。
魔女眼神空洞地伫立在火海，好看的脸上和手上沾满粘稠的血迹，精致的盘发也因为癫狂散落开来，在呼啸的风与跳跃的火舌中化为一朵怒放的红花。
许多许多年过去，魔女渐渐没了踪影。
国家经历了一遍遍更替兴衰，人类的文明进行一次次演变……人类渐渐发明了蒸汽机、电力、核能……开展了交通、照明、军事………人们的生活享受到越来越多的便利，也越来越注重质量生活。
大街上随处可见将头发染得五彩斑斓的女孩儿们，每一位都鲜活靓丽。
在这些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红色的长发十分显眼，长长地披散开来，像一簇热烈的火焰。
她感受到一种隐隐的但又十分强烈的视线，一转身———
一个在角落偷偷探头的少年正被逮了个正着。
“啊，你好。”少年尴尬地摸摸粉红色的耳垂。
“你的红发真好看。”
End------
命运使我们分离，缘分却使我们再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