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化黎明》外篇·落雪葬心·9·敌人?故人!
温迪戈楞了一下,接着全速冲向卡戎他们所在的木屋,架势简直是要破门而入。怪物发出低沉而含混不清的吼叫声,身旁的寒风骤然加剧,在身边卷起一阵微型暴风雪,温迪戈在雪尘与风声的簇拥下全速冲刺,数秒内就来到了木屋咫尺距离内。
北星心里暗自惊讶,他没想到自己的动作会让温迪戈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但来不及思考原因,他赶紧退到壁炉前,两手紧握武器。
“那家伙冲过来了,卡戎,做好准备。”北星伏下身子做好战斗准备,匕首上的古老纹路流转出淡蓝色的光芒。
风雪声在温迪戈的冲刺中迎来了顶峰,风啸声由厚重的低吼转变为刺耳的鸣响,似乎整座角鹿村都要被这暴风雪掀飞一样。
大门被猛地推开,寒风潮水般涌入木屋,重量轻一些的物件直接被它吹飞;即便加满了木柴,壁炉的火焰也依然被强风搅得摇动起来;缺口上新钉下的木板连同木屋的主体也开始摇摇欲坠。
唯有北星,他直面着从门口涌进的气流,直面着那颗探进屋的恐怖头颅。任由大衣在狂风中上下翻飞,他也未后退半步。
头顶的耳朵像尖刀一样竖起,武器上的寒流逸散而出,在普苏特身旁环绕,伴随北星眼里的杀意一同射向温迪戈浑浊的双目。
似乎是被眼前异化者的气场震慑住,温迪戈迟疑了半晌,温迪戈的狂乱气息短暂地从它身上消失了。
“#%@*&@¥@&&?”温迪戈身旁的寒意愈发浓重,杂乱的吼叫突然汇聚成了一句带有明显疑惑语气的质问。
卡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从准星上挪开视线:“这家伙想干什么?交流?”
这可不像温迪戈会有的举动。前夜的惊险遭遇这样告诉自己。
北星也很惊讶,但他好歹还要充当好诱饵的身份,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暴露,于是他将质疑压在心底,维持着威慑架势。
似是非是的质问后,温迪戈突然注意到北星先前踹倒的草人——上面临时套着露西丝的衣服,这一幕似乎又刺激到了它。温迪戈转眼间狂暴起来,它怒号着跃起,小山般的身体直直扑向北星,如此莽撞的行动当然被早有准备的后者闪开。巨大的身体不便急刹,失控的温迪戈一头撞进了燃烧的壁炉。
但也正好跳过了北星临时布置的陷阱。
“糟糕,没算好惯性,冲太前了!”北星焦虑地从地上爬起来:卡戎和露西丝按照原定计划就躲在壁炉后面的走道,如果温迪戈这一下撞坏了壁炉,她们就不得不面对与温迪戈的遭遇战!
不出所料,满身的寒气让温迪戈基本免疫了火焰灼烧。虽然壁炉没有被它撞成碎片,但其中的火焰完全被温迪戈和它身上的低温压灭,屋内即刻陷入一片黑暗。
“砰!”就在黑暗降临的瞬间,卡戎的杠杆枪爆发出了耀眼的火光,子弹擦着温迪戈的肩膀飞过,温迪戈再恐怖也不敢与枪炮硬刚。被卡戎的突袭吓了一跳后,紧接着又一发子弹擦过头,鹿角上的一个分支不翼而飞。
找不到枪手,就已吃了两次亏。温迪戈连忙后退,然而这一退,使它正好踩在了北星的陷阱上。
绳索顿时收缩,藏在其中的两只铁钩分别扎进了温迪戈的小腿,缠在铁钩上的粗大铁链与连携的绞盘也被触发,机械高速运转,温迪戈还没发现不对劲,就在金属碰撞的巨响中被整个倒吊在空中。
“……¥*&%……¥%#*”温迪戈试图挣脱,可一旦远离地面,任凭它再大的蛮力也没地方发挥,只能一边徒劳挣扎,一边朝北星发出那语焉不详的低吼。
“成功!”北星晃晃拳头,说是计划周密,可他只和温迪戈打过一次照面,这点经验远远不够他对抓捕抱有多大把握。卡戎关键性的两枪无疑为抓捕顺利完成提供了重要帮助,能一次活捉到温迪戈已经很超出预料了!
“露卡在上······”卡戎端着枪走出来,露西丝跟在她身后,“这就抓到了?铁链不会被它弄断吧?”
“不知道,”北星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射出白光。他来到客厅一角,从提前放好的手提箱里摸出麻醉剂,“所以要尽快行动,来帮我一把······”
卡戎昂了一声,正要走过去时。温迪戈突然挣扎起来,它朝着露西丝所在的位置发出前所未有的凄厉叫喊,庞大的身躯左右晃动,铁链吱嘎作响,被乱发和兽皮遮盖的面容下,一对照膜映出的微光剧烈闪动,那两道光芒竟然与露西丝一样呈现出淡绿的颜色。
“小心,它还要攻击!”北星时刻保持警惕。
娇小的身躯,面对一头剧烈挣扎的温迪戈,露西丝却毫无畏惧,她直直看着对方的眼睛,默默凑近温迪戈,像是要从中拼命找寻出什么东西一样。
在这短暂的注视下,温迪戈的眼睛闪动不停,原先模糊不清的嘶叫与喘息此时终于组成了一个清晰的词汇:
“露西丝!”温迪戈闷雷般的声音在露西丝耳边响起,刺耳,诡异,但却是她无比熟悉的呼唤声。
······
“露西丝!准备回家了!”
露西丝站在雪原上,面前高大而熟悉的佩科拉朝她伸出手,脸上的微笑和他身后的旭日一样温暖。
“露西丝!抓住我的手。”
······
温迪戈突然的吼叫并没有吓到露西丝,但却让她泣不成声:“哥哥······是你吗?”
北星手里的麻醉针掉在地上:“温迪戈······你是谁?”
卡戎看向被吊在半空中的温迪戈:“你是露塔?!你不是早就死了?”
“露西丝······*%¥%%*”温迪戈平静下来,扭过头看向他们。虽然口吐人言,但温迪戈的声音还是嘶哑难辨且支支吾吾,那异变的声带似乎很难组织起正常的语言。
虽然还不能确认温迪戈的身份,但兄妹间天然的感应力让露西丝大胆走到温迪戈前,伸手摸了摸对方枯枝一样的鹿角:“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lqihta······di&*NUo@······”露塔的声音有些发颤,“铁*%钩······”
卡戎意识到露塔还被倒挂在半空:“我去!等等我帮你解下来!”
一番折腾后,他们总算是把异变后高大无比的露塔给解了下来,露西丝点起壁炉,木屋里再度恢复光明,处理完铁钩刺穿的伤口后。几人围在一起坐下,卡戎和北星这才有机会好好观察一下这位只在别人口中听说的露塔,露西丝的兄长,也是先前他们最大的怀疑对象,虽然最后这个想法已经没有可能了。
处理伤口时,露塔表现地极其顺服,即便露西丝蹲在他身前,而卡戎和北星又毫无防备的坐在远处时,这位外貌骇人的“温迪戈”也没有发难,只是安静地坐着,深情地望着已经与自己失联五年之久,唯一幸存的亲人,嘴里不断地呢喃着生硬的语句。北星清楚,一个人如果许久独自生活,很少开口的话,多年以后,他的语言能力就近乎消失。露塔现在就身处且正在努力脱离这个状态,他要说的东西,无论是亲人叙旧,还是情报共享,都太多也太重要了。
“N你们救&%¥%露西丝,谢······”
露塔的声音断断续续,很难辨别,对于听众来说几乎是一种折磨。好在他的语言能力恢复很快,几分钟内就已经能组织出较为清晰完整的句子。细心的卡戎还注意到,只有“露西丝”这个名字,他的发音最标准清晰,可不像多年未曾练习的样子。
北星瞟了眼卡戎,决定自己打破这个家庭团圆(确信)的和谐气氛:“露塔,这时候打断你们兄妹交流感情很抱歉,但现在的情况真的超出我们所掌握的情报内容,所以······”
露塔摆摆手:“我*#,知道,其实······就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我*&*现在,的··状态。”
“先喝杯茶,坐下来慢慢说。”
“好······”
在露塔的讲述中,卡戎和北星逐渐拼凑起五年前往事的另一半视角。
“也就是说,你现在正处于一种‘半异变’状态?”北星在笔记本上唰唰写着,“身体已经完全变成温迪戈,但意识依然清醒,保有原本的记忆和理性。”
“没错。”露塔抱着露西丝点点头,后者虽然被另一只温迪戈袭击,对这种怪物的外形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迪诺与村民对露西丝的长期“教育”中也一直强调露塔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但显然,外表与流言的阻碍远远不能堵塞两人血脉里的亲情,一种露西丝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像冬日的阳光一样照进胸口。
“见鬼,不是说杀了人就会变成温迪戈吗?”卡戎抓着头发,“这怎么还有过渡段呢······哪怕有,能持续五年那么久?”
“会不会当时你只是捅伤了迪诺的儿子?”北星看了眼露塔:“没有完全杀死,就不会完全异变?”
露塔水桶大的脑袋左右摆着:“不可能,角鹿村的日常冲突可不少,照这样全村都是温迪戈。况且当时我绝对杀了他,与一只温迪戈搏斗是极其艰难的,当时我身后就是妹妹们,不彻底杀死他我不会收手的。”
“嗯······嗯?”先前的推理一半废掉,卡戎在重新构思事件时突然发现一个重点:“你在杀迪诺儿子时他就已经是温迪戈了?”
“应该说,他在闯入我们家时就已经是温迪戈了。”露塔摸摸自己的脸,明明自己就是温迪戈,却和这些外乡人一样讨论着如何杀死温迪戈,这让他多少有些异样的感觉。“这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大了!”北星原地站起来,“等我去车上拿东西。”撂下这句话,他就跑出了木屋,片刻后,北星抱着一台造型怪异的仪器回到客厅。
卡戎在看清北星抱来的东西时,神情顿时凝重起来;露塔和露西丝则好奇地凑上来观察这台仪器:它只有酒瓶大小,上面却布满精巧的管道与仪表,其技术水平不言而喻,仪器的一头有着把手和大量的表盘和数显屏幕,像是一台平板电脑接在上面;另一头则装有一个蓝色的球形透明容器,从中散发出微茫而纯净的露卡能。
“氤氲检测仪,便携式通用型。”北星简单解释着它的原理:“露卡能与氤氲相互对立,纯净的露卡能量甚至可以检测出氤氲极其细微的混沌气息。把样本装进露卡材料制成的瓶子,接回仪器就可以进行检测了。”
“当然因为便携式的原因,能检测的范围比起固定式就小多了。”卡戎拆下散发蓝色微光的瓶子,“用这东西检测?你确定?”
北星点点头:“迪诺的儿子在闯入露西丝家前就已经是温迪戈了,除非他之前就杀过人,否则就只能说明温迪戈的异变与“杀人”一点关系都没有。露塔的异变情况也能间接证明这点。变成温迪戈的条件根本不是“杀人”,我们需要样本检测。”
露塔指着自己:“我要做什么?”
“别紧张,吹口气就行啦。”卡戎把瓶子凑到露塔脸上:“如果温迪戈和氤氲污染有关系,光你你的呼吸就能检测出结果了。”
“哥哥······”露西丝有些担心。
“没事,我之前在爸妈的书里见过这东西。”露塔笑着摸摸妹妹的头。随后轻轻往瓶中吹了口气。
随着样本的进入,瓶中淡蓝色的光芒只是被吹散,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但在卡戎将瓶子接回仪器上的一瞬间。表盘瞬间转动,显示氤氲污染度的屏幕不停变化,最后定格在一组数据上。
卡戎凑到北星旁边,两人对视了一眼,卡戎难以置信地念道:
“检测为气体样本。警告!氤氲污染值70.1 J/K,氤氲污染度高,易催生实体氤氲污染。”
北星挑起眉:“看来,我们找到温迪戈传说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