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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素传情】晚风浓情抄

2022-01-10 15:38 作者:Gats  | 我要投稿

  自澧水登船,往下溯游二三百里,越过重岭叠嶂,便是泗州。

  堪堪破晓,蟾光悬落,苏潍给过船公银钱,放好行囊,晃悠悠于舟上坐定,抬首望过,新日未出,晨雾肆起,将楼舍掩映,留一片轻巧巧的,珠玉般剔透的薄纱当空笼下,便好似瑞雪初至,开起千万梨花。

  他见了此番景致,想起“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一句,洒然笑过,心中惴惴便也和缓许多。

  本是僻远小镇,客船经年方能往来一遭,早有几个上游坐下来的行商挑了临窗的好位置坐下,正是半梦半醒,与周公酣游,苏潍便压低声音,朝船公问:“老先生,到泗州须用多久?”

  穿了贴身短打,肩披蓑衣的船公指向东边,“日头将落未落时,便是到了。”

  “昨夜登楼以观天象,见星汉灿烂,心知今日放晴,当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时候;又正值仲夏,多有东风习吹,如此乘势顺水而下,便不会再快些?”苏潍言辞恳切,却念得极快,显出几分难藏的焦急。

  船公见少年人眼中热切,不能自己,低低笑出来,打趣道:“莫要心急啰,后生,莫要心急。”

  苏潍自知失言,讪讪而笑,回了方位坐定。

  长舟轻快,乘风破浪,若鱼跃龙门,敏动非常;又有晴日尽出,映山水如画,郁郁青青。天地高阔,便有灵禽啸鸣,越澄空而去,倏忽无迹,但留三两白羽翩翩。佳景相伴之际,苏潍心绪放弛,不免生出几分潇洒意气,朗声高诵:

  “朝辞彩云间,千里一日还。”

  “嘿!小儿,让你莫急咧。”船公抹过咸汗,打在少年兴头上,“过了牛角滩,周山高耸,隔绝风力。江势更是崎岖弯折,难有坦途,那时候可就不好走啰。”

  果如老汉所言,行至未时上下,正是天气醺酣,风暖烟淡,苏潍以肘支案,昏昏欲睡时,舟尾一摆,旋出个大弯,江流渐缓,便入了泗州地界。

  不过盏茶功夫,原来暖阳高照,天光动人,俱如鹧鸪啼竹树,杜若媚汀洲之勃勃生机,随舟船路远,滚滚浊气沉降,盖过白虹明媚。低空层云积卷交叠,如阴如晦,迷蒙凄清。更有雾瘴四起,刺得苏潍困意全无。少年人探手出去,不知何时已落起霏霏细雨来,淅淅沥沥打在蓬顶,若是离人呜咽,怨泣不止。再看两侧岸势犬牙差互,凶险莫名,苏潍便知泗州已近,先喜后忧,心头打起鼓来。

  再颠沛过几个时辰,百转千回间,大舟自峰间狭处穿出,靠在泗州码头,苏潍被甩得头晕脑胀,慌忙取了伞走下来,远远见到阴云后露出半轮惨日,落下几点稀疏光影。

  “苏生,在这边。”有文士打扮的公子立在廊下唤。

  “劳烦书君久侯。”苏潍急匆匆迎上去。

  “少说这些,难得来一次。”公子年长少年几岁,为漆氏子平,表字书君。

  苏潍半收纸伞,有意无意朝漆子平身后望过,未见得另有来人,轻蹙眉峰,作若无其事状,再撑圆了伞,同公子并肩而行。

  泗州势低,多有潮气,雨便落得繁急,如丝如缕,淋漓绵长。街旁檐雨似绳,倾注而下,苏潍埋头走得出神,深觉脚下万千横流之溪水恰如此刻心乱如麻,偏偏倒倒,差些就跌进城中沟渠里。

  漆子平把心不在焉的少年人拉住,见其人仍是魂不附体,有些好笑,便出声问:“舟车劳顿,是累到了?”

  苏潍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道:“在想别的事。”

  “何事体大若此,竟连路也不看了?”公子不罢休。

  “今次来接我,是只有书君一人来?”苏潍说得踉跄吞吐。

  公子漆哈哈大笑。

  “我以为哪般,方才甚至还猜是否路上遭了魍魉精怪,生出病害魔障来,差些就要引你去看大夫。”

  “书君休要再取笑我了。”少年小脸皱作一团,凄凄惨惨模样。

  “瑶儿去了山里,她以为你过些天才会来。”漆子平从善如流,却答非所问。

  “呀!”苏潍惊叫,脸颊滚烫,就要把扑面雨丝蒸作腾腾热气。

  “好啦,早些回去,就少淋点。”公子前后俯仰,仍是啼笑皆非。

  水汽空蒙,遮住少年赧颜情动。

  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有声。


  半夜停了雨,乱风吹起,带下几片去年未落的叶。

  苏潍醒得早,披上长衫出门,地还湿着,叶子被浸得发亮,粘连在石阶上,孤落伶仃,让少年咀嚼出几味哀情。

  树下阴凉处有翠藓生出,逶迤爬到脚边,挂着水珠,旺盛得喜人。苏潍心绪不宁,未得见其中盈盈绿意,却牵连过去,以为这苔生得杂乱放肆,不像庭池当中夏荷净植亭立,规整大方。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身后流声悦耳,若白石坠泉,清脆叮咚。苏潍听出来人,僵着脖子转过身,便见得庭院深处走来个二八少女,未施粉黛,素容清冷,只一对柳眉轻细,好似游鱼曳尾,要自眼角跳出去,落到少年心涧。

  “苏忆安,我见你容色有郁,是觉得这新苔独自勃发,与凄凄风雨不搭,显得离群出挑,超脱自在?”她手上提了双层食盒,莲步曼移,正款款而来。

  “练……练如瑶……”苏潍吭哧半晌,才自胸臆间挤出个细若蝇蚊的声音。

  “大声些。”少女姿容生得雅致,说话却不客气。

  “月桃儿。”苏忆安双手搅在衣袖里,布鞋来回碾过几遍,大着胆子叫起少女乳名,“并非是我见不得这青物萌发,不过早起迷惘,心思未开,移情于景,就不觉多可爱。”

  “哼。”练如瑶见少年局促,仰头应一声,显得疏离许多。

  “这……这般早过来,可是有事?”苏潍亦把视线躲开,只敢盯着少女袖上几朵海棠。

  “漆哥托我给你送些糕饼。”练如瑶打开食盒,取几块绿豆糕塞进苏手里,“没想到你亦起得早,倒省了我一段路。”

  “谢……谢过……”  少年手忙脚乱,又不知如何回话,正急得冒汗,少女已径直越过苏,朝后院过去。

  “哎……”苏忆安立在原处,垂了脑袋叹气。

  “苏忆安。”练如瑶行至一半,停在游廊拐角处,若有所思,“漆哥说你素有文采,诗风清丽,可是当真?”

  “是书君谬赞。”苏潍回得谦虚有礼。

  少女拧起眉毛,“我要去湖亭喂鱼,你若不怕便跟过来,对着池景赋诗几句与我听。”

  “自无不可。”少年又惊又喜,捏着软糕,提起裙裤下摆便跟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自木桥步至池中小亭。亭内有木几一对,少女坐过去,把食盒上下打开,拿几块摆在案上。又取一包饵料,把手探出阑干,揉碎了,水面便荡开涟漪,伸出或黑或红几个金鱼脑袋,张着嘴巴要吃。

  苏潍没跟着坐下,站在旁侧,离少女远远的,抓耳挠腮,冥思苦想。

  “如何?湖光碧透,又有锦鲤相伴,良辰美景,几句诗该难不倒你。”

  “池水凝新碧……”苏忆安张嘴欲诵,瞄见少女娴静模样,勉强冒了几个字便停住,鬓角憋得发红,绞尽脑汁,翻来覆去想,也只是徒劳无果。

  “作不出来。”少年颓颓然打了退堂鼓。

  练如瑶便又说:“昨日舟船晚至,奔波劳顿;更是凄风苦雨,经夜方止,竟也作不出来?”

  苏潍却摇头道:“夜雨虽急,我却心中豁朗,只因见檐角挂水而落,连绵不绝,滴落在地,恰如朵朵白莲开落,缠绵悱恻,若有深情难诉……”

  “芰荷迭映蔚,蒲稗相因依。”练如瑶轻轻念,“前些日子读到的,听了你说,便觉得相宜。”

  “可惜非我所写。”少年苦笑。

  “便算你作过诗了。”少女眸光闪动,望向出水嫩荷,“正是雨过尘净,山光浩荡,想来动人得紧。用过午膳,可要一同野游看看?”

  “漆哥特意嘱咐过,近来云波动荡,恐有飓风将至,不要走远了好。”苏潍规劝。

  “你是不愿去了?”

  “却也不是……只……”苏忆安还想再说,见了月桃儿横眉冷目,忙把腹中话憋回去,连连应是,“当去,当去。”


  泗州城外多有矮山,走势和缓,大小错落。临高往下,连绵成片,若是水波荡漾,起伏有致,动静之间,得见禅趣妙意。

  其中有山名箕乌,地处西岭之尾,东海之畔,因在官道之外,路远位偏,且夏雨无常,常扰人清兴,这时节少有人迹,见不到几个游人骚客。苏潍随着练如瑶沿幽径石阶而上,只在山腰处遇见个老迈樵夫。

  “老先生。”月桃儿细细软软朝樵夫施礼,她穿了窄袖贴身的薄裙,粉肤隐隐绰约,让少年想起“轻衫罩体香罗碧”一句。

  “小姑娘,可有事?”老人倚住高树,把柴禾靠上去。

  “顶上山湖如何?”

  “大得很咧。”樵夫扬手画圈,“没过山岸,水头四面都在流。”

  “可称壮观?”少女掩嘴问。

  “虽是比不过早几年城里发洪水……”老人摇头晃脑,有意卖弄,“倒也算得上好看。”

  “那便好。”练如瑶微微欠身,向樵夫作别,“多有打搅了。”

  “小姑娘是要继续往上爬?”老人见少女还在登高,慌忙叫住,“山上水大,小女儿身子单薄,可别被冲走了。”

  “老人家小瞧我了。”练如瑶摇摇头,“常来这边的,今次还带了人来,便放宽心。”

  樵夫这才看到远远缀在后面的苏潍,心中了然,但还是撇撇嘴,喊出一句:“好小子,可把心上人护好了!”

  “老先生别乱说……”少年闻言差些背过气去,噔噔噔追到近前,气喘吁吁想堵上樵夫嘴巴。

  “羞甚羞!”老人沉肩提气,把柴禾背好,笑骂一句,哼着歌走远了。

  “是要去看山湖?”苏忆安缓过气,假模假样咳两声,顾左右而言他。

  “你听到了的。”少女头也未回,从山径跳开,落到树丛间。

  “小心些!”苏潍见到这般胆大妄为,额上虚汗都来不及擦,三两步迈开,循着月桃儿深入草叶葱茏里。  

  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本下过新雨,冲散暑气,生出几分清凉来。入山之后,尚有许多晨间水汽挂在荫下,润物无声,轻而温柔。

  待午时已过,烈日虽不当空,气温还是升起来许多,山路枝叶相蔽,不止于酷热难耐,却仍有几分躁意。苏忆安五体不勤,本走得汗湿欲滴,入到林中却感到股隐约凉意,再追几步过去,潺潺水声响起,如鸣珮环。

  练如瑶脱了鞋袜,赤脚站在水里,见到少年踌躇不前,催促道:“快些下来。”

  少年自不回绝,一边费力脱下鞋履,一边疑惑:“我见此处并无河道,怎多出条溪水来?”

  “你没听老先生说?山湖因了雨水蓄得满当,四面八方溢下来,落在草野间,便淌成诸多溪流。”少女素手一点,指向四五丈外,“瞧那边,也有条新的。”

  苏潍看过去,果然见到一条宽阔许多的山涧顺势而下,于低洼处聚起个丈许方圆的小谭,水尤清冽,日光下澈,影布于底,只无鱼无草,少几分盎然生趣。

  “月桃儿,还记得小时候,去田里捉泥鳅?”苏忆安把脚泡进水里,不远处少女踩起水花,溅到面上,浮起丝丝沁凉。

  “怎想起说这个?”

  “触景生情,就想起过去顽劣的事。”少年笑笑,“我骗你在书上看到掏洞捉鱼的法门,那时候急得衣服都没换,你便拉着我到田里去,闹到吃饭时候,泥鳅没捉到,两个人滚了一身泥,回去便挨了漆哥的骂。”

  ”是呀……”练如瑶若有所思,“往后临走前,你过意不去,留了张方巾予我,上书‘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说是写肥鱼味美,下次定要捉来清蒸吃。”

  两人一同想起旧事,霎时间沉默下来,只剩流水回转,竹影斑驳,洒在肩头。

  “有些冷了。”少女捂住臂膀,细声说。

  “四处无人,幽邃了些,往上走吧,月桃儿不是要领我看山湖?”

  “好。”少女低下头,应得比往常乖巧。

  一路无话,二人拾级而上,很快到了箕乌山顶。

  此间视界开阔,却有鬼斧神工。谷峰下陷,塌成碗状,加上常年接续雨露,以成百顷汪泽。此刻新水灌入,波涛往来,颇有风翻白浪花千片的气度。岸旁高低不平处,湖水泄出,沿脊线往下,苏潍粗略数过,大小约莫百道溪流自此而生,漫流林野,滋润万物,遂不禁感叹天地包容浩瀚,广博无垠,胸中激荡,朗声念到:

  “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练如瑶侍立于后,却不若少年那般壮志雄心,反倒浅唱低回,动情诵读:

 “腾文鱼以警乘,鸣玉銮以偕逝。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容裔。鲸鲵踊而夹毂,水禽翔而为卫。”

  “《洛神赋》?月桃儿近来在学这个?”苏潍依稀听清几句,正要细问,却突然想起什么,慌忙住了嘴。

  “才跟着漆哥读完一遍。”少女只当没见着苏忆安被戳破当年心事,满面羞红,反而走近些,盯住少年眼睛,咄咄逼人问:“苏潍,还记得小时候认字识音的《集韵》?”

  “自然记得。”

  “有字从水,义为高处水流,落成千百溪河,其音当如何?”

  “若以释义看……”苏忆安捏住下巴,全神贯注推演,“维字表绳,有高处一点,接引四处之意,加上水旁……”

  “是潍字!”少年恍悟。

  月桃儿浅浅笑出来,葱白的指头点向湖面。

  “是了,苏潍,你的名字便在这里。”


  山风骤起,吹迷眼目。

  苏忆安浑浑噩噩,竟想不起如何走下箕乌山来的。

  真痴。少年心里骂,在家乡读书,也被老师夸才思敏捷,口齿伶俐的,怎见了月桃儿就憋不出几句好话来?

  他悄悄瞥过身后少女,自山湖过后,练如瑶便显得心不在焉,少年找了些话问,皆答得有气无力。

  活该讨人嫌!苏潍想到先前茫然仓皇,就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月桃儿特意带你亲眼见过“潍”字,玲珑心思转,只用一句“有心了”谢过去,便多说几个字又何妨?现在伤了女儿心思,更落得轻慢无礼的评价,莫不是自作自受?

  狂风愈甚,吹折枝条,惹起少女一声惊叫。

  “月桃儿,怎么了?”苏忆安眯起眼睛,西风强劲而势盛,往复呼啸,吹得他难以视物。

  “风起得急,我……我走不动……”少女扶住道旁矮树,颤颤巍巍坐下来。

  苏潍听了,心中焦急,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连男女有别也不顾,攥住练如瑶小手。柔荑入掌冰凉,不多时就生出温软热意来,惹得少年心猿意马,只觉胸中滚烫,连少女说了什么也听不清。

  “苏……苏潍……”月桃儿轻轻唤,“大风起兮,会把我吹走么?”

  “什……什么?”少年横在练如瑶身前,挡住七八股妖风穿横,张嘴欲言,却被飙风扶摇晃得身形不稳,连词句字眼都离散扯碎了,留几个断续的音节。

  “飞沙破面风裂石,平林隐隐倾霹雳……”少女杏眼半闭,把俏面靠在苏潍并不宽厚的背上,“……却会埋身于此,便可永不分离?”

  正是眸光含春,旖旎迷思,练如瑶却被少年一拉一抱,自阶上落到平地,旋风飘摇不见,整个身子安稳下来。

  “咦?”少女愣愣睁开眼睛。

  “果真如此!”苏潍犹自振奋,朝练如瑶解释:“四下高耸,拦住别处乱游风来,便只有山径狭窄,穿凿而过,以至于狂风猎猎,倾天绝日,让人误以为深入风眼,深感惊惶危急。我自《地理志》上读过,这时候只用或左或右挪移到空处,便可以躲开当中乱流,就如现在这般……”

  “别太得意了……”少女娇哼一声,转开脑袋,想把手挣开,却发现苏忆安捏得紧,试了几次不行,又羞又急,却见其人恍若不觉,还拉着月桃儿快步疾走,边走边说:“虽是虚惊一场,但既有无凭风来一霎间,许是海上风浪将至,还是快些回去好……”

  练如瑶眉眼一转,也不挣了,就偎依在少年身侧。

  “月桃儿……”苏潍又停下来,“我想起一事,从前说过想看烟花的?”

  “是……”少女再不扭捏,“泗州潮热,又多雨天,烟花放不起来。小时候听你讲其色绚丽,其状辉煌,就常常挂念。”

  “后夜再翻花上锦,不愁零乱向东风。”苏忆安说得郑重,“高风旋舞,岂不若天降之烟花耶?”言罢,便牵了少女往海边去。

  形势倒转,正是处子情动,灼得练如瑶神昏意乱,哪里说得出回绝的话。懵懵懂懂随少年登上座矮山,苏潍把月桃儿拉到身前,“看。”

  少年郎气息粗重,让粉耳染上团团红云。练如瑶抬眼一看,见下方沧海潮起潮落,汹涌澎湃;又有飞叶飘散,落红遍地。水风相合,千姿百态,恰似烟波怒放,火树银花绽,玄奇壮丽之极。奇景在此,情发而至深,少女不觉叮咛出声,靠在苏潍怀中。

  “今日回去,我便再写一片方巾给月桃儿。”苏忆安眼角泛红,情不知从何起,却淌几珠热泪下来,就把软香温玉抱得更紧。

  “写什么?”

  “写今日,写此刻。”

  “一片可不够。”

  “我知道,我知道。”

  却有晚风正浓,吹皱满池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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