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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时间之影(六)

2023-09-22 19:28 作者:祖嘎  | 我要投稿

Ⅵ 现在到了我整个叙述中最重要,也是最艰难的部分——之所以更加困难,是因为我根本就无法确定此事件的真实性。我偶尔会不安地确信自己并没有在做梦,也没有被虚假的记忆迷惑,而正是这种感觉——我客观真实的经历唤起了惊人的含义——驱使我写下了这份记录。我的儿子——一位受过教育的心理学家,也是最为了解我全部经历的人——会对我所讲述的一切作出基本的评判。 首先,让我简单地概括一下此事件,正如那些留在帐篷内的人所知道的那样。7月17日到18日的那夜,之前已经刮了一整天的风,于是我便很早回到营地躺下了,但却久久难以入睡。快要十一点的时候,与东北部领地相关的怪异感一直令我备受折磨,随后我就走了出来,开始和平时一样四处散步,离开营地之后,我只遇到了一个人——并且和他打了招呼,他是一个名叫塔珀的澳大利亚矿工。那晚月亮刚过满月,从明朗的夜空投射下来的月光令整片古老的沙漠都笼罩在了惨白、犹如患了麻风一般的光芒之中,不知为何,这景象令我感觉十分邪恶。此后,没有刮起任何风,而接下来近五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也没有返回营地,塔珀和其他整晚没有睡觉的人都能够充分地证实这一点。那位澳大利亚矿工最后一次看到我时,我正迅速穿过那片灰暗的、蒙着一层神秘色彩的沙丘,一路向东北部奔驰而去。 大约凌晨3点30分的时候,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惊醒了所有在帐篷中沉睡的人,同时还掀翻了三顶帐篷。当时,天空万里无云,而且沙漠依旧笼罩在惨白的月光之中。同行的人检查帐篷的时候发现我并不在,但由于我之前常在晚上出去散步,也就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然而,同行的三个人——都是澳大利亚人——似乎察觉到空气弥漫着一些邪恶的气息。但麦肯齐向弗里伯恩教授解释称,这种恐惧都是源于那些当地土人的民间传说——他们将晴天时沙漠中偶尔刮起强风的现象编造成了一个怪异、邪恶的神话。据传言,这样的风势都是从那些地底的巨大石屋中呼啸而出的,而那地方曾经发生过极为恐怖的事情——而且只在分散着有记号的巨石附近才会感觉到。将近凌晨四点的时候,突如其来的狂风又匆匆消逝了,只留下一片新形成的、形状陌生的小沙丘。 刚过五点钟的时候,似真菌般肿胀的月亮终于向西边沉了下去,这时我也踉跄着回到了营地——头戴的帽子不见了、衣衫褴褛、浑身都是擦伤与血迹,而且手电筒也不见了。大部分人已经又去睡觉了,但戴尔教授还在自己的帐篷前抽着烟斗。见我喘着粗气、几乎处于疯狂的状态,他赶紧叫醒了博伊尔教授。然后他们二人将我安置在了床上,尽可能地让我舒服一些。混乱的声音吵醒了我的儿子,他也来一同照顾我;而后他们试图让我静静地躺着,尽量睡一会儿。 但我根本毫无困意。我的精神状态此时极为异常——与我之前所遭受的症状完全不同。过了一段时间,我坚持开口讲话——紧张而又详尽地解释我的状况。我向他们说道,自己在散步的时候觉得身体乏了,就躺在了沙漠上打了个盹。那时,我脑海中的梦境要比平时更为惊恐——而一阵怪异的强风将我惊醒之后,我原本紧绷着的神经就彻底崩溃了。我随即惊慌而逃,途中常被半掩的石头给绊倒,因此才落得现在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我那时一定睡了很久——根据我不在营地的时间就可以知道了。 但我丝毫没有透露自己看到及经历的怪异之事——在保密这方面我尽力控制住了自己。但我说出改变了整个探索行程的想法,并且紧急叫停了向东北部挖掘的工作。我给出的理由极其牵强——因为我说那里没有什么石块,也不希望冒犯那些迷信的矿工,再如学院提供的资金可能会不足,还有些其他或是虚假的、或是不相关的解释。自然,所有人都丝毫不在意我的新想法——甚至我的儿子也是如此,他很显然只关心我的健康状况。 第二天起床后,我开始绕着营地走动,但并没有参与挖掘工作。鉴于我也无法阻止他们的挖掘工作,为了我的神经状态考虑,我决定尽快回家。而且我的儿子同意,只要他调查完那片区域——我希望能够放置不管的东北方向的那块土地——就让我搭乘飞机到达西南方向一千英里远的珀斯。我认为,如果那晚我所看到的东西仍然能够被其他人看到,我就应该给他们一些具体的警告,尽管这可能会被大家嘲笑,但那些知道当地传说的矿工一定会支持我的。可笑的是,我儿子那天下午驾驶飞机勘察了那片我可能走过的区域,结果并没有发现任何我曾看到的东西。就像那块异常的玄武岩石头一样——移动的风沙抹去了所有痕迹。那一瞬间,我感到有些后悔,因为我在极度的恐惧中丢失了某种能够让大家心生畏惧的东西——但我如今却认为幸好遗失了。时至今日,我依旧能够相信我的所有经历都是一场幻觉——特别是那个地狱深渊永远都不会被发现,因而我会一直虔诚地期盼着。 7月20日,温盖特驾驶飞机带我去往珀斯,但他却婉拒了我要他放弃探险同我一起回家的要求。他一直陪我待到了25号前往利物浦的汽船出航那天。现在,我于“女王号”的船舱中思忖着整件漫长而又疯狂之事的来龙去脉,而且最终决定至少应该将此事告诉我的儿子。至于是否要将此事散播给更多的人知晓,决定权就在他了。为了预防任何意外情况的发生,我准备了这份介绍自己经历的概述——可能有些人早已通过各种途径有所了解了——因而此处我将会尽可能地简述那个骇人的夜晚,我离开营地期间所发生的事情。 一种难以解释、混杂着恐惧与虚假记忆的情绪令我紧张的神经演变为对东北部地区执拗的向往,在邪恶的、散发着光亮的满月下,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向东北方向走去。随处可见那些无可名状的、被遗忘了的远古世界中遗存的原始宏伟石块——但都被沙尘埋没了半截。这堆巨大荒诞、阴郁黑暗的遗迹已经历经了无可估测的年月,而且它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折磨着我的神经。我难以停止关于疯狂梦境以及那些恐怖传说的想象,还有现今那些当地的土人及矿工对这片荒漠和雕刻了图案的巨石的恐惧。 我依旧拖着沉重的步伐前行,就好像去参加某种怪异的集会——困惑的幻象、冲动以及虚假的记忆都在愈发强烈地侵袭着我。我随后想到了儿子温盖特在空中看到的排列成行的石头可能是某种东西的轮廓,而且很好奇为什么它们是如此的不祥而又熟悉。有些东西正在摸索着、试图打开我记忆的门闩,而同时又有另一种未知的力量正奋力守住阻隔记忆的大门。 那天晚上没有风,由于一个个小沙丘而显得此起彼伏的苍白沙漠仿若一片冻结了的海洋波浪。我漫无目的地在沙漠中前行,仿佛是在接受命运的牵引。我的梦境涌进了现实世界,每一块嵌在沙土中的巨石似乎都是前人类的建筑中无尽的房间和通道的一部分,那刻在上面的曲线以及象形文字,都是我的灵魂被俘获至伟大种族期间所熟知的符号。有时,我觉得自己看到了那些无所不知的锥形恐怖之物正移动着进行它们独有的工作,而我十分惧怕低头看自己的身子,恐怕自己也是它们那般模样。然而,我一直都能看见那些被沙土掩埋的石块,以及那些房间和通道;能够看到邪恶、发着光亮的月亮,也能看到那些发光水晶体制成的灯具;能够看到无尽的沙漠,也能看到窗外摇曳着的蕨类和苏铁植物。我既置身于梦境中,也于现实世界中保持着清醒。 我都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远,或是有多久,又或者是往哪一个方向——白天呼啸着的狂风吹散了蒙在石块上的沙尘,就在看到这些石块时,我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那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大一堆石块——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头脑中那些奇妙的远古景象突然消失不见了。视线之内又只是无垠的沙漠、邪恶的月亮,以及那些不可猜测的过往的碎片。我往前靠拢,然后停了下来,用手电筒的光照着那堆倒塌的遗迹。强劲的风吹散了一座小沙丘,留下了一个低矮的、不规则的圆形巨石堆,以及一些体积稍小的碎块——大概有四十英尺宽,二到八英尺高。 从一开始我就意识到这些石头有着某种完全史无前例的特性。不仅是这堆石块数量惊人,而且当我借着月光和手电筒的光亮仔细查看时,一些被沙砾磨损了的图案深深地吸引了我。并不是因为这与我们之前发现的那些样本有本质上的区别,而是要比那更细微的一些东西。就只看一块石头时并没有什么不同,而当我几乎同时看向几块石头的那一刻,才会意识到些不同之处。最终,一段时间之后,我就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明白了事实真相。这些石块上的曲线图案是紧密相关的——是一个巨大装饰图案的组成部分。在这片历经了世代变迁的荒漠之中,我第一次遇见保留在原位的巨石遗址——尽管已经支离破碎,但其依旧是具有明确意义的。 我从石堆底部奋力地向上攀爬,终于达到了顶端,用双手清除了各处的沙尘,而且一直努力地去阐释各种尺寸、形状、类型的图案,以及其中所蕴含的关系。过了一会儿,我晦涩地猜测出了这栋原来的建筑的特性,还有那些曾经占地面积广阔的原始建筑的图案。这些景象与我梦境中瞥见的场景完全吻合,这令我感到极其惊骇与恐惧。这里曾是一条三十英尺高的巨型通道,地上铺陈着八边形的石体,而头顶则是修筑坚固的拱顶。通道右侧原本应该是有敞着的房间,而在通道尽头之处,有一个怪异的斜面一直通向地下深处。 想到这些的时候,我不禁猛地跳了起来,我想到的内容远远超过了这些石块本身能够提供的信息。我怎么知道这一层建筑本应该位于地底深处呢?我怎么知道通向上面的斜坡本应该位于我的身后呢?我是如何知道底下那段通往支柱广场的漫长通道应该位于我左边的上一层?我是如何知道可以连接至中央档案馆的那间装满了机器的房间以及通向右边的隧道应该位于下面两层?又是怎么知道再向下四层、位于底部的那些被金属封闭了的骇人活板门?我感到十分困惑——那些梦境中的场景竟然入侵到了真实世界中,而后,我发现自己不停地颤抖着,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随即,最后击垮我的一刹那——我感受到了一种邪恶的微弱冷气流从这堆巨石的中心附近缓缓地升了上来。和之前一样,我的幻象瞬间就消失了,而映入眼帘的又是那邪恶的月光、荒凉的沙漠,以及林立在荒漠中的早第三纪石造建筑。我现在正面临着一些真实的有形之物,而且其中充满了有关黑暗神话的无尽暗示。那股气流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地表这些杂乱的石块下还隐匿着一个巨大的深渊。 我首先想到的是那些澳洲土人的邪恶传说——巨石之处会发生恐怖之事,而且狂风在其中孕育而生,那下面还隐藏着巨大的石砌房屋。随后,我那些梦境中的想法又出现了,我感觉到模糊的虚假记忆正在我的脑海中奋力挣扎着。我所在的这片沙漠下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我到底是要发现一个怎样不可思议的古老世界——那里滋生了古老的神话传说以及萦绕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噩梦。我只是迟疑了片刻,求知欲和对科学的热情就使我停下了这样的想法,并阻止了我内心愈演愈烈的恐惧。 我几乎是没有意识地行动着,就好像是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命运操控。将手电筒放进口袋里后,我使出了超乎寻常的力气移开了第一块巨大的石块,然后是另一块……直到一股湿润的强气流涌了上来,与沙漠中干燥的空气相比,这股气流显得格外古怪。一条黯黑的裂缝开始显现,而且最终——当我清除了所有能移走的小碎块时——犹如麻风病般惨白的月光照亮了一个足够我进入的空口。 我掏出手电筒,然后朝入口处照进了一束明光,看见下面是一片建筑物倒塌后混乱的废墟——巨大的斜面倒塌形成了一个通向北面约四十五度的斜坡,显然是原本建筑物坍塌形成的后果。在其表面和地下之间是一片灯光无法穿透的黑暗,顶端边缘还残存着巨大的应力状态下穹顶的痕迹。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沙漠地区的沙砾正好覆盖在了地球初期的巨大建筑中的一层——历经了千万年的地质剧变后,这栋建筑是如何存留下来的?无论是那时或是现在,我都无法猜测。 回想一下,我独自一人忽然深入这样一个可疑的深渊中,这样做太过草率了——而且还没有任何人知晓我的行踪——简直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也许我真的疯了,那天晚上,我毫不犹豫地继续向下摸索。我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行动完全是在命运的引诱和驱动下进行,它似乎一直在指引着我的方向。为了省电,我只会偶尔打开手电筒;我穿过裂口,开始疯狂地走下那个邪恶而又宽大的斜坡——有时我会面向前方,找到一个扶手的好位置、或是脚踩的稳固之处;而有时则要转过脸朝向头顶那堆巨石,十分不牢靠地摸索着行进。在手电筒的直光照射下,两边远处的墙体上隐约可见一些雕刻着图案的倒塌建筑。而再往深处望去,则是无尽的黑暗。 在我向下攀爬的过程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我一直因为一些暗示和图像激动不已,似乎将一切客观存在的实体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身体上的感觉完全消失了,甚至就连恐惧感都像是个呆滞的滴水兽幻影,无能为力地斜睨着我。最后,我到达了一处平地——上面布满了坠落的石块、奇形怪状的碎石、沙砾,以及各种各样的瓦块。在我的两边——中间或许有三十英尺宽——矗立着巨大的石墙,而顶端则是宽大的交叉顶。我能够辨认得出那上面雕刻着的图案,但那雕刻的内容我就不得而知了。最吸引我的就是头顶上的拱顶。虽然从手电筒折射出的光束照不到屋顶,但巨型拱顶稍矮一些的部分还是清晰可见,它们与我梦境中远古世界的场景如出一辙,以至于我第一次看到时就瑟瑟发抖。 在我身后的高处,微弱模糊的月光表明我距离外面的世界已经有很远的一段距离了。某种模糊的防备之心在警告我不要离开月光的范围,以防在返回之时没有了指引。现在,我正朝着左手边的墙体走去,那上面雕刻的痕迹是最为清晰的。杂乱不堪的地面几乎与下来时的石堆一样难以通过,但我仍然设法选择了一条难以前行的路。我在一个地方移开了一些石块,还踢走了些碎石瓦砾,想要看看路面的样子;铺设地面的八边形石板虽然表面已经变形,但依旧紧密地连接在一起,目光触及到地面的一刹那,竟令我不寒而栗——我实在太熟悉这八边形的地面了。 到达墙体附近之后,我慢慢地打开手电筒,仔细端详着那上面模糊的残迹。虽然过去的流水似乎侵蚀了砂石的表面,但那上面依旧留存着我无法解释的装饰图案。建筑的某些地方已经非常松散,甚至扭曲变形;面对这样的情景,我不禁好奇这座原始而又隐秘的宏伟建筑遗迹随着时间的流逝,还能在地球的核心存留几千万年? 但最令我感到兴奋的还是那些雕刻。尽管它们饱经岁月的风霜洗礼,但离近一点的话,还是能够相对容易地辨认出形状,每一处细节与我来说都相当熟悉,这令我极为惊讶。若是说我对这座古老建筑的主要风格颇为熟悉,还算是正常可信的。编造那些神话的人给公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使得那些神话已经逐渐融入了一连串神秘的传说当中——在我失忆期间曾了解过的,而如今竟唤起了我潜意识中生动的画面。但这些怪异图案上的每一处线条与曲线中所有细微的样式都与我这二十多年梦中的图案丝毫不差,这又该如何解释呢?又是怎样一些模糊的、早已遗忘了的图像能够复制出如此精细、如出一辙的图案——每晚都会持续、精确而又毫无变化地侵扰着我的梦境? 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可能,何况那可不是细微的相似。千真万确而又毋庸置疑——我所在的这条通道已经隐藏在地下上千万年了,而且正是我梦境中场景的雏形。我清楚地了解它就像是了解我在阿卡姆小镇克兰街上我自己的房子。的确,在梦中所展现的是这里鼎盛时期的场景。随即,我彻底对此着了迷。我十分了解这座特别的建筑,也清楚地知道这里就是我梦境中的那座远古城市。这座城市在几千万年的沧桑巨变及破坏中逃过一劫,而我却依旧可以准确无误地在那栋建筑,或是这座城市中找到任何一个地方——我出于本能的确信以及惊骇的心情意识到了这一切。上帝啊,这一切究竟是意味着什么?我是如何知道自己了解那一切的?而那些居住在这座原始石砌建筑迷宫中的那些东西——关于它们的古老传说中到底隐藏着怎样令人畏怯的事实? 文字只能片面地表达出那些啃噬我灵魂的恐惧与困惑。我知道这地方,知道我的前面有着什么;也知道头顶上那已经分崩离析、化作碎石瓦砾以及荒漠的建筑,原本是无数的多层高塔。现在没有必要——我颤抖着想到——再去追寻那缕微弱模糊的月光,我已经不需要它来引领我走出这里了。然而,我却左右为难,一方面迫切地渴望逃离这里,另一方面,强烈的好奇心以及驱使我前进的命运则化成了一股狂热的情绪吸引着我继续前行。自从我梦境中的那段时间结束之后,这座古老的骇人城市在接下来的千百万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历经了多年的地质剧变之后,城市地下的迷宫以及它所连通的那些巨型高塔又有多少幸免于难? 我是否偶然进入了一个完全埋没于地下之中的邪恶古老的世界?我还能找到书法大师的房间在哪里吗?我还能找到斯格哈——来自南极洲长着星状头颅的肉食植物,也是被捕获至此的灵魂——曾经在空白墙体上凿刻了某种图案的高塔吗?下面两层的那段通道——连通着聚集了异族灵魂的大厅——是否依旧还能够通行呢?在那座大厅里,一个难以置信的灵魂——它原本是个部分形体具有可塑性的生物,居住在一千八百万年后跨越了冥王星的某个未知星球中空的内部——有一件用黏土塑造出的模型。 我闭上眼睛,用手捂住头部,试图想把这疯狂的梦境碎片从我的意识中驱赶出去,但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徒劳。之后,我也是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周围流动着的空气是如此寒冷和潮湿。我的身体颤抖着,意识到我周围一定有个沉寂了千万年的巨大黑色深渊在呼啸。当我回忆梦中的那些场景时,想到了骇人的房间、通道以及斜坡。前往中央档案馆的路是否还通畅?当我想起那些放置在不锈金属的矩形架子上令人敬畏的记录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又一次在我的头脑里不断地撕扯着。 据我梦境中的记忆和流传的传说中记载,那里面储藏着自远古至未来、宇宙时空连续体内的所有历史——都是由太阳系中自各个星球和时代的灵魂编撰而成。这的确很疯狂——但我偶然走进的这个黯黑世界不正和我本身一样疯狂吗?我想到了那些被锁住的金属架子,还有为了打开每只箱子而安装的奇特旋转把手。那些梦境逐渐生动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我竟然曾频繁地在最底层的陆生脊椎动物层进行着复杂的开箱子过程——各种变化多端的旋转圈数与按压力度!每一处细节都是既新奇又熟悉。若是梦境中的那个储藏室确实存在,我能够事不宜迟地将其打开。也正是那个时候,我彻底被疯狂吞噬了。须臾过后,我越过那些残垣瓦砾,走向记忆中的那面斜坡并下行至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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