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界:风行者/羽蛇神
白乐天闻言愣了一下,然后他把对方上下打量了两三遍。 “怎么了?” 薇薇安笑着说道。 “刚刚在我梦里那个人把您说的挺邪乎的,什么伟大存在,什么不可理解……可我也没从您身上看到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话虽然这么说,但其实白乐天这一时半会儿还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梦与现实在这种情况下无缝连接,换任何人都会惊讶一下的,白乐天也不例外。 不过,此时的白乐天与其他的任何人有一个区别,就是他并没有那么正常……所以不寻常,恰恰让他感到了一种难言的兴奋。 因此他快速接受了这异常的状况,不仅如此,他还竭力压制自己,不让这份喜悦表露出来。 “嗯,看来你已经见过她了不是吗?那你应该基本了解现在的状况,我是你现在陷入的这场危机之中,为数不多的那几个能保护你的人之一。” “所以,具体是什么危机?” “你现在正在被一群怪物追杀,而且它们每一个都有你难以想象的力量。” 她看着白乐天的脸。 “这个她应该跟你说了啊?” “嗯,你说的这些我确实知道。” 白乐天本来是想着对她隐瞒自己所知的一切,但看样子对方一开始就知道了。 “在我昨晚做的梦里,有一个女人告诉过我,说有一群被称为「神」的怪物准备猎杀我。” “没错,现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就是那群怪物中的一员。” 虽然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笑着,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就连白乐天向来这迟钝的家伙也感到了她的一丝悲伤。 “但即便有她跟你解释过,乐天,此时此刻你依旧对你眼前的境遇一头雾水吧。” “没错。” 他并不知道这悲伤从何而来,在他没搞清楚之前,他觉得不把自己的感觉表现出来。 在白乐天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学到的很重要的一条道理,就是别把自己感受到的东西胡乱地表达给别人,这种行为充满了傲慢和无礼……因为白乐天自己也不喜欢被人揣度和剖析。 “那我就稍微详细一点跟你讲一下好了。” “可是我听她说有的怪物……” “别怕,那些家伙我比她熟,只要不讲出祂们的真名,在这里祂们没法拿你怎么样。” 只一刻,在那温柔眼眸中白乐天看到了万千锋刃。 “祂们没那个胆。” 她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根钢笔,笔身上写着pilot,白乐天对这个牌子有点印象,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熟练的拆开钢笔,拧下笔身的外壳,在本来该存放着墨水的笔胆里有一块约六厘米长的橙色透明晶体,在灯光下折射出金色的光。 她把晶体插入一个满是黑色纹路的小盒子的凹槽里,在插进去的那一刻,小盒子突然凭空蒸发了,而原本它所在的地方产生了一团蓝紫色的云雾,它在接触到空气后迅速地开始膨胀,很快整个房间都被雾气笼罩。 这时泰特朝白乐天挥了挥手,一个巨大的黑色平面,出现在了惊讶到说不出话的白乐天眼前。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一种特殊的成像技术,是来源于大概三个宇宙年之后的提姆人的发明……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来自未来的科技。” 她似乎是刻意停顿了一下,等白乐天提出他的疑问。 “也就是说你是未来人?” “不,我不是,因为时间这种概念,对于我来说并不具备那样的意义。” “什么意思?” “用最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我曾经并非人类。” 白乐天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在说话的女人,努力地在她身上寻找和人类不同的地方。 “放心,我现在已经很接近人类了,至少身体是完完全全的人类,这一点你需要确认一下吗?” 她冲着白乐天露出的微笑带着些许的诱惑,害的白乐天忍不住脸红心跳。 “我看不必了。” 内心中虽然涌动起了几秒邪恶的欲望,但白乐天很快就将其压制了下来。 因为他一直都知道,现实不是黄油,没有这么简单的含h选项。 “所以,能稍微解释一下吗?你原本是什么样的存在,来追杀我的那些又是什么样的东西?” 冷静下来之后,白乐天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 “好。” 她拿手拍了拍平面,很快,白乐天发现雾气变成了黑色,而在这黑暗中又亮起了无数光点。 是宇宙,白乐天发现自己此时此刻正被迷你版的群星包围,仿佛置身宇宙之间。 只见泰特把手一攥,群星之中突然出现了一片黑色的星区,并且在不断地扩大着。 “这就是我们的起源,在一切都被混沌笼罩的时候,我们从星间的黑暗中诞生,生来便拥有着可怕的力量。” “所以,你们是外星生物?” “不,我们并不是。” 她突然像是被触到了什么伤心事一样,眼神变得黯淡无光。 “我们并不能算是生物……我们只是单纯地存在在宇宙之中的东西。” “啊?什么意思?” “最简单的解释方式,你脚下的这颗星球,它是一颗在难以计数的年月里不断运动着变化着的行星,可你会称它为生物吗?” 白乐天愣了一下。 “应该不会。” “为什么?” “因为它没有智能,它的运动也只是受着外力而有规则的运动而已。” “是吗?真是如此吗?那如何去定义所谓的智能呢?又如何去定义它的运动是否有规律呢?” 一连串的疑问搞得白乐天有些猝不及防,他仔细思考了一下,做出了回答: “所谓的智能,应该指的是能对周围发生的事情做出反应的能力吧……而其运动的规律不就是顺着引力之类的东西一直围着太阳转吗?” “那我就根据你给出的定义来讲,你觉得智能是对周围发生的事情做出反应的能力,那么为什么地球自转不是地球的智能呢?地球围绕太阳公转又为什么不是地球对太阳的引力做出的所谓反应呢?” “哪有这种说法的,那你要这么说,我推着手推车走,还算手推车拥有智能是吧?” “那你为什么觉得手推车就没有智能呢?” “因为手推车没人推它就不会动,它也不能主动行动,只能被动地接受外物对它造成的影响。” “可是在宇宙中,没有东西是完全不运动的,即便是在你的认知里手推车没有动,可从微观的角度上来讲手推车每分每秒都在发生着变化。” “那是单纯的微观粒子的变化,与手推车这一个体无关,微观粒子的无规则运动没办法反映出手推车有产生行为的智能,因为所有的微观粒子都在进行着无规则运动。” 白乐天忍不住拿手比划了起来,与薇薇安的辩论很明显让他情绪激动了起来。 “那么这就是答案了。” 薇薇安摊开双手。 “啊?” “构成手推车的微观粒子本身的任何行动都无法反映手推车具有产生行为的智能,没错吧。” “对。” “而拥有产生行为的智能是作为生物的先决条件,没错吧?” “对。” “那么这就是问题的答案了,你之所以不能把过去的「我」定义成生物,就是因为如今的我只不过是过去的我的存在形式中的某个微观粒子而已……所以即便你如今能以生物这种形式认知我,也不代表那个「我」就是生物。” 白乐天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OK,我理解了。” 其实白乐天几乎完全没理解泰特说的话的意义,但是他觉得此刻知道的已经足够了。 再跟她聊更多的话可能就要被她绕进去了。 比起这些,他更迫切地想知道,命运在这条新路上,到底为他安排了什么。 “既然理解了,那我们就跳过这个话题,来谈谈你被追猎的原因。” 看薇薇安的表情,白乐天知道她好像要谈什么很严肃的话题。 “你对北欧神话了解吗?” 白乐天点了点头,拜某个氪金手游所赐,他对于神话还是有着一定的了解的。 “那洛基你应该知道吧。” “诡计之神嘛,我知道。” 洛基,这种已经被以各种各样的形式二次创作了无数次的神话人物,白乐天已经从各种地方了解过了。 “洛基喜欢跟众神开玩笑,捉弄他们,但到了最后,他又总是会补偿他们。所以在一开始,大家都只是讨厌洛基,而非憎恨他,直到……” “直到诸神黄昏,洛基开着那辆酷炫的奈吉尔法撞向了众神所在的斯基德普拉特尼,然后将大批大批的巨人和怪物带进了阿斯加德,是吧。” 犯了一贯喜欢抢话的毛病,白乐天忍不住打断了薇薇安。 “没错,这就是传说中对洛基的记载。” 薇薇安没有生气,她耐心地继续解释道。 “可是这并不是北欧神话的真正走向。” 虽然很想再一次用疑问的语调说一句“啊?”,但是白乐天克制住了自己,因为一直这么做,显得他有点像个低能。 “诸神黄昏,其实并未真正的到来过……众神的时代从未结束,只是祂们已各自的方式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让我猜猜看,你想说你知道他们去了哪,是吗?女士?” “不,事实是,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北欧众神……存在的只有我们,我和我的亲族,还有我的敌人,曾在这片土地上短暂出现过时,人们留下的一些记载,把它们加以修饰后,就变成了今天的神话。” 白乐天看着眼前的女人,他努力想象着薇薇安穿着纱衣,手持黄金器皿的模样,想象着她的面上出现彩色的神光,那光像天父脑后的光冕一样,反射着持有者的神性……可怎么想象也想不出来,在白乐天眼里,薇薇安还是只是一位美丽女子。 “所以你以前真的是神吗?” “不能算吧,但我也曾在这颗行星上拥有过自己的信众,教派,祭司和神龛;只是如今那些都已经不复存在,因为早在人类还对世界没有什么认识时,我的本体就已经死去了。” “啊?” 仍是没克制住自己,白乐天还是说出了口。 “死去了?” “对,字面意思,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活动迹象,除了精神以外的一切都被消灭了,而只有在很久很久以后,我才会有重新醒来的机会……本来应该是这样。” 说到这薇薇安皱起了眉头。 “但是,某个存在在我沉睡的时候出现了,祂把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而不仅仅是我……事实上,难以计数的我的亲族,此刻都已人类的姿态重新出现在这片土地上了。” 泰特摊开手,无数面目模糊的人类影象出现在白乐天面前。 “全都是彻头彻尾的人类,加上古老神明的部分灵魂……从某种意义上,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东西。” “所以,把你变成这样的那个人,就是神话中的洛基喽?” “对,祂大概就是洛基的原型,名副其实的诡诈之神。” “那他把你们变成这样的目的,是把你们都杀死吗?像诸神黄昏一样?” “不,我们本身的存在无法杀死或消灭,所以特地把我们以这种形式送到这里,是为了另一件事。” “啥事?” “诸神黄昏并非只是诸神的灾难,它同时也是人类走向灭亡的诱因。光明之神巴德尔的死为大地带来了永无尽头的霜寒,为了争夺为数不多的资源人们爆发战争,紧接着山河染血,秩序崩塌……毁灭将近。” “你的意思是,他想毁灭人类?” “没错。” 咚。 沉如鼙鼓,轰若雷鸣。 心跳声,那巨响是白乐天的心脏传达给大脑的一记有力的击打。 白乐天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心脏此刻跳的有多快,但他知道他在兴奋,为什么? 因为,没有谁比此时此刻的他更加希望人类灭绝。 大可不必太过讶异啊,毕竟打从一开始我便说过……白乐天,绝不是也从来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比起解决问题他更爱逃避,比起现实他更爱幻想……他像个可悲的失败者一直在为自己的无能寻找借口,而在最后他总能把原因归结到人类本身,他觉得正是因为人类本身的存在才会爆发各种各样的问题。 所以此刻,如果薇薇安能读他的心的话,就会知道,白乐天在盘算着非常,非常可怕的事情。 但偏偏这卑劣者从来不缺的就是演技,他把所有的兴奋和喜悦都压了下去,尽力在脸上不做任何表达。 “那么……祂要以什么形式做这件事?这件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又需要在这件事里做些什么?” “祂跟我们打了个赌,赌我们的自由。” 白乐天突然感受到了一丝不安。 “什么赌?” “在灭绝人类和袒护人类中选择一方,而我的选择,如你所见。” “所以你才会保护我?” “对。” 薇薇安的回答开始越来越简洁,而白乐天却愈发感到一种不祥。 现在白乐天知道的是,有一个阴险邪恶诡计多端的恶神,要让那些已经变成了人类的所谓的曾经的神来杀自己,而前来帮助自己的这些神对他事实上也没什么善意,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利益而已。 对,无论表现的多么温柔,无论语气多么恳切,白乐天始终相信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所有人的行为背后都有利益的驱动。 薇薇安说的不论多么好听,她也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自由而战而已。 想到这里白乐天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这种想法减少了他对自己即将实施的背叛所感到承担的心理压力。 彼此不过互相利用何谈道义?白乐天心中愈发笃定了这一点,他的面容也不自觉地变得阴暗了许多。 看看这邪恶的东西,他打从一开始便未把自己视作人类的一份子……而他能在这社会上活到这个岁数,恐怕所有的人类都有责任。 “总而言之,乐天,在这场攻防战结束之前,我都需要你的帮助,就当是为了你的朋友家人,你愿意帮我吗?” 她用恳切的语气说道。 虽然这里应该直接答应下来,但白乐天骨子里的多疑和对他人的不信任让他始终无法彻底放心,他担心万一自己的盘算败露,会被眼前这女人用她那白乐天尚不知晓的可怕力量杀死。 再加上他也确实还有疑问,关于梦中美女所说的“名字”的部分。 “在那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我尽可能告诉你。” “你虽然刚刚解释过了,但我还是没怎么明白,你,或者说你们……为什么你跟我梦里那个人都这么在乎,呃,名字?” 她的表情变得有点凝重。 “名字吗……我们的名字,是你不该去询问的存在,你就当成可怕的咒语就行了。” 她看着白乐天的眼睛,赤金色的光芒在她眼中如水一样流淌着。 “乐天,如果你真的想活下去,就千万别去试着了解我们任何一个人的真名……那样做你会死。” 她握着白乐天的肩膀,没来由地,白乐天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这不是在威胁你,孩子,这是个警告,如果真名被你知晓的话,即使我什么也不做,你也会因为那名字背后的东西而在恐惧中发狂,最后终结掉自己年轻的生命……这是我们彼此都不想发生的事情。” 白乐天点了点头。 “好,那我还剩一个问题。” “你说。” “为什么是我?” 薇薇安皱了皱眉头。 “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这么多人,为什么你只选择了保护我?” “啊?” 薇薇安的表情更加疑惑了,她看着白乐天的表情,好像是在确定他有没有在开玩笑。 “我的问题很难理解吗?” 白乐天也疑惑了起来,他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哪里不合理。 “孩子,我不理解,你说的这么多人是指什么?” “啊?就是指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啊。” 白乐天不解地看着她。 “……我明白了,看来「她」还没跟你解释过现在的状况。” 她先牵着白乐天的手,指引他到椅子上坐下,然后把手搭到了他的肩上,白乐天一开始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后来才明白这是为了不让他崩溃时摔倒在地才做的。 “在一个月前,我们的计划迎来了失败,所以,在大约16个小时前,也就是你进入我房间的再早些时候……你可能就已经是地球上唯一能被确认还存活着的人类了。” ———————————————— 2022年7月23日下午16时45分。 西湖边,湖边绿道。 两个人站在湖边,几尾鲤鱼在水中游来游去。 “马上要下雨了。” 盘着发的女人对着男人说。 她的手挽着对方的手臂,身体靠在他的身上,看起来两人关系很是亲密。 “好久没上过岸了,就在这里再呆会儿吧。” 男人的声音低沉,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 “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女人声音很轻,但并非柔和,而是十分冷淡,好像对一切事物都兴趣寡淡一样。 黑色的云在天空汇聚成一张巨幕,或许是上帝想遮盖住这场血腥黑暗的戏剧开场……可也许连他都无能为力,因为此刻降临地球的神明,寿命之长甚至在他之上。 西湖,又称钱塘湖,是中国历史上最知名的湖泊之一,在这湖泊上有着无数文人墨客留下的各种诗词书画,轶事传说。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本来,它应该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可是如今,在天空染墨之后,这片清澈的宁静的景色美丽的水域,被彻底改变了。 伴随着湖底产生的剧烈振动,原本只离水面不到两米的湖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流淌着冰冷海水的无底深渊……如今这座内陆湖的底部已经不是大地,而是浩瀚无垠的太平洋。 它们跨越了大约一万公里,从深不见底的海底深渊中,用亵渎的邪恶方式,跨越了地理的空间,来到了西湖的湖底。 永生者的族群打开了连时间都能隔绝的黑暗之门,来到了这片内陆湖中,在这墨云翻滚,雷雨交加的时候,它们静静地浮在水面上。 “虽然这非我们所愿,但既然是那位大人的愿望,那也无可奈何。” 撑着黑色的大伞,男人看着这座风雨中的城市,仿佛人类数千年历史的剪影一样,这城市繁华又古旧,热闹而又冰冷。 如今它的一切都将破碎。 “上岸吧,找到失路之人,把他带进永恒宅邸之中。” 男人的呼喊在雷暴中,就像诸神黄昏的号角一样洪亮。 西湖的水如同沸腾了一样翻腾了起来,无数光滑的长着鳞片的脑袋和手臂在水面扭动着,那是人类甚至无法想象的畸形模样。 在雷光闪耀下,终于能看清水中一个一个钻出来的怪物的真容了。 那怪异的身体整体显出一股腐烂的灰绿色,而在腹部则呈一种黯淡的灰白色。它们的身体的大部分都光亮滑溜的像是涂了一层黏液,背上长着像旗鱼一样巨大的锋利如刀的脊鳍。 从他们的身体上能看出人类的特征,但他们的头部却像是鱼类和蛙类杂交出的变异物种,在头部两侧,长着两颗几乎从不闭合的,巨大、凸出的眼球。而其在脖颈的两旁还有肺部,都长着不断颤动开合的鱼鳃,长长的手脚上都有蹼。 他们有的像人类一样在地面上行走,有的则四肢着地,像青蛙一样跳跃向前……它们的口中永远呢喃着嘶哑的、尖锐的喉音……汇聚在一起像是末日之钟的轰鸣。 他们的手上拿着各种样式奇特的棍棒,在那些长杖的末端安置着由黄金雕刻成的金色球体,样子就像被触手包裹起来的月亮。 没有任何停顿,不死者们连跑带跳,向着这座将死之城的深处前进。 —————————————————— “人……人类灭绝了?” 白乐天看着她,笑了笑。 “你没开玩笑吧。” 如果这话换作任何一个白乐天认识的人说,白乐天都会哈哈大笑说一句好似,可是从眼前这个人嘴里说出时,白乐天却开始恐惧了起来。 因为在以往任何时候这句话都只可能是一句玩笑话,但眼前的这位名叫薇薇安的女士,还有昨天晚上那个怪异的梦,让他不得不害怕此刻她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我知道只凭说话很难令你相信,你看看这个吧。” 她拉开了窗帘,这还是白乐天从踏入这栋建筑起第一次看外面的世界,只看了一眼,白乐天被惊的直接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为什么他会如此惊讶?因为换作任何人类见到那一幕都会惊讶。 在距离这服装城七楼,目测不超过五百米远的地方,在本来存在街道的地方,洋流倒灌,怒浪奔腾,成排的建筑如多米诺骨牌一样坍塌,无数漂浮的碎石和构成房梁的巨木在激流中飞速地移动着。 而白乐天没感受到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一道看不见的墙壁把以整座服装城为中心,直径大约一公里的圆包裹了起来,在那不可见的空气墙的影响下,那些狂暴的浪涛停在了空中。 而只这些仍不足以让白乐天如此恐惧,真正让他感觉畏惧的是那些不断撞击着空气墙的巨大海兽……每一只都至少有十数米长的巨型鲨鱼,单触须就已经接近十米的庞大章鱼,长满丑陋尖牙的深海怪鱼,还有不断试着撕咬空气墙的巨大甲壳生物。 简直是深海恐惧症患者幻想的大集合,此刻白乐天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满是怪物的水族馆里,他不知道这些空气墙能支撑多久,但他很清楚只要这些东西中的任何一只都能让他送命。 “这怎么可能?” 白乐天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没法相信这就是一个晚上发生的。 一股绝望感涌上他的心头,奇怪,在刚刚他应该还在心中盘算着如何打乱泰特的计划让人类走向灭亡来着……为何此时此刻当人类真的离灭绝只剩一步之遥了他却害怕了起来? 哈,答案只有一个。 若这个世界上只剩最后一个人类的话,那要毁灭人类的话就只剩最困难也最简单的一步——毁灭他就行了。 所以说用卑劣这词形容他来说简直恰如其分,他渴望着人类的灭亡,却非常恐惧自己的死亡,所以他在恐惧中,暴露出了人类最本能的冲动。 “哈哈,哈哈哈哈。” 崩溃了,对死亡的恐惧让他颤抖着不断后退,最后靠在了墙边。 颤抖怎么也停不下来,连同不断的笑。 “这就不行了吗?” 冰冷的女声在白乐天耳边响起,那声音只一发出,就冰冷慑人,像冰山地狱里鬼判吐出的森然冷气,听进耳中仿佛就能让全身都起一层霜。 “这只是你们安然生活着的星球那虚伪的表面下,隐藏着的危险的冰山一角,而你们居然能直到今天还未能发现它……属实是愚钝的超乎我的想象。” 没等白乐天把头转过去,那人就走到了白乐天面前。 来者肤色当真跟女鬼一样惨白,跟她那一头白色短发的颜色差不多,她的眼眸是暗红色的,眼波流转时就像一口装满鲜血的深井。 她跟白乐天个头差不多,身上穿着黑色的商务西装,手中握着一把带鞘的长刀。 “别这样吓唬他,温蒂。” 薇薇安拍了拍白乐天眼前这位白发女郎。 白乐天这时才感觉薇薇安的高,她比眼前的白发女子要高出一个头,就算不算上她踩着的那对金色的高跟鞋,她也少说有将近一米八的身高。 “她是我的堂妹,温蒂·海斯特,也是来保护你的人。” 薇薇安对白乐天说道。 没等白乐天反应过来,那叫温蒂的女孩已经蹲了下来,捏住了白乐天的脸。 “听好了小鬼,我对你只有两个要求,只要你遵守这两个要求,我尽量护你周全: 第一,别离开我身边,在我旁边你就暂时是安全的。 第二,你要干任何事之前跟我说一声,我们的对手是这个宇宙中最危险的怪物联军,任何贸然的行动都会在一瞬间害死你,给我记好了。” 没有任何客气话,语气态度都很糟糕,但白乐天却并不感觉有什么不满……甚至,他还觉得有一丝安心。 薇薇安的淡定,窗外的一切,都让他觉得不自然的害怕,不合理的现状又让他大脑混乱无比,此刻受到这样的对待对于白乐天来说反而有一种回归现实的感觉。 “唉,真是麻烦差事。” 温蒂把刀往地上一杵,站了起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要不要我先把那些下等生物处理了?总让它们在那里骚扰我们也会影响计划的吧,姐姐。” 温蒂看着薇薇安,她那把利刃在她言语之间竟亮起了忽闪忽闪的白光。 看样子白乐天便知,这一位是实打实的武斗派。 “不行,温蒂。” 薇薇安的语气坚决。 “主动出击就合了他的意了,他就是希望把我们逐个击破。” “人家可是都找上门了,您确定没问题吗?” 温蒂指着窗外,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身影静静地立在服装城楼下的空停车位上。 “哦,温蒂,他的话你不用在意,是我让他来的。” 薇薇安打开了窗户,白乐天只看到了黑影一闪,紧接着,一个男人就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你是不会走门是吗?” 温蒂没好气地看着那男子。 站近了才能看清,这男人的身高竟足有两米,他有着一张瘦削的长脸,两道如刀痕一样深的法令纹让他看起来有一种年长者的严肃,但他那两笔细如黑线的眉毛下,那双好像两块充满裂痕的晶体的双眼,和在眼球中心蛇一样的竖瞳,让白乐天感觉到了一种被捕食者注视着的感觉。 随着他慢慢走近,白乐天注意到,他身上的黑色风衣并非丝线编制而成,那些块状物在反射着灯光……那根本就是黑色的鳞片;而他拄着的那根拐杖的手把,也有一颗金色的蛇头作为装饰。 “抱歉啊,这小鬼现在除了我和姐姐,谁也不能碰。” 他走至白乐天近前时,温蒂挡在了白乐天面前,可男人似乎并没有在意,他只看着白乐天微笑着。 “好久不见,又或者,初次见面,白先生。” 他举起手,在空中翻了个圈,像是在敬礼。 “我是你的支援者,特地为了帮你才从遥远的美洲特地赶过来的,你知道,现在这种时候机票可是很贵的。” “你又是哪位?” 白乐天今天见到的陌生人已经够多的了,又是在这种状态下,他的态度很难温和下来。 “我是库库尔坎,您叫我库就好了,他们习惯这么叫我。” 好嘛,这位直接就不装了,刚刚是洛基,现在又是羽蛇神是吧。 白乐天实在很想吐槽两句,可是当他抬头又看了一眼远处那仍在翻涌的巨浪,他又没什么想说的了。 是啊,能做到这种事的,大抵真的只有神明了吧。 “那么,羽蛇神先生,您能为我提供什么援护吗?” “我能为您提供的吗?” 库的嘴角上扬到了一个不自然的有些邪异的角度。 “我将为您带来……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