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译练习】《剧终如期而至（思い通りにエンドマーク）》 12

斎藤肇 著

12

       俗话说“现场要勘查百遍”。

       虽说那种警方按部就班地努力最终侦破案件的推理小说不太合我的口味，但不得不承认这句话道出了一个真理。

       尤其是当呈现在眼前的是如此不同寻常的状况时，与其闷在房间里搜肠刮肚想破脑袋，更正确的做法是去现场实际调查一番。“百闻不如一见”说的也是同样的道理。

       我坚定内心的想法，打算一遍遍地去探查凶杀现场。反正我们已经被困在这片岩架上，横竖都下不了山，时间充裕得很。

       打开房门。床在左手边。右手边的远端是衣柜，近侧是一面柚木板墙，大概是为配合衣柜的色调而安装的吧。另外三面墙上都贴着白色墙纸。房间空荡荡的，布局极为简洁。恍惚间，我产生了尸体仍被陈放在房间里的错觉，莫名有股不适感。

       目光缓缓巡视。

       既然无法从外侧上锁，就表示屋里有暗道。而如果不存在暗道，那就意味着房门是可以从外侧被锁上的。

       两种条件，哪一方会成立呢。

       我几乎可以确信这个房间里存在暗道。毕竟像这种宅子，里面出现一两条暗道也不足为奇，密室也是被伪造出来的假象吧。——我隐隐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在某处一定藏有不为我所知的诡计，而且是密室诡计中最为拙劣的一种——密道诡计。

       需要调查的自然是墙壁和地板。整块地面都铺着厚重的地毯，如果密道藏在下方，就必须将地毯掀开才行。找出开启密道的方法或许很困难，但一个足以让人通行的洞口被打开，必然会留下相应的证据。

       床铺下方是个疑点。即使那里有地毯的接缝，也不会被人发觉。

       然而一个念头的出现，让我停止了调查。

       床下并没有容得下一人大小的空隙。即便密道就藏在这里，也必须先将床铺挪开才行，可如此一来，凶手就无法将床铺归位了。

       简洁明了、无懈可击的推论，证明床铺下方不存在密道。

       于是，我尝试搜索除此之外的地板上的每个角落，却依旧未发现此类迹象。

       房间里再没有其他像样的家具，利用类似物件隐藏密道入口的思路是行不通了。

       诸如将密道藏在衣柜下方之类的手法是不难想象的。巧妙地取下抽屉，或许就能挖出一个能够让人通过的洞，钻进洞后再从内侧把抽屉合上也并非完全不可能。不过，房间里有的只是床铺，以及一面入墙式的衣柜。

       那衣柜自然就成了值得怀疑的对象。当然，我也这么做了。

       打开柜门。一股驱虫剂的臭味。

       里面成排地挂着夫人的衣物。

       我犹豫了。一旦埋头扎进衣柜，难免会让自己落入百口莫辩的境地。但我又不得不去调查。

       总之趁还未遭到质问，赶紧先调查一下吧。我伸长脖子对衣柜展开搜查。

       内部的杂乱程度出乎我的预料。更重要的是里头摆满了衣物箱一类的物件，而且是亚克力材质的，看起来根本无处落脚。

       如果要进入衣柜，就必须踩在这些衣物箱上。亚克力材质的箱子是很脆弱的，不可能完好无损。

       作出以上判断后，我当即放弃了对衣柜的调查。

       转而怀疑起衣柜旁的墙壁。

       但这条思路很快就被我摒弃了。这片小空间被一分为二，一块被用作这个房间的衣柜，另一块则被划入隔壁的房间。也正是在隔壁，我读到了那本记述着角馆家族传说的书籍。换言之，这一侧的墙面部分对应的是隔壁房间的凹陷部分，我还记得那个位置有一面书柜。

       很多时候，书柜的确适合作为密道的入口，但那也是有前提条件的。隔壁房间的这个位置满是堆放得杂乱无章的物件，将其作为出入口实在是难以想象。

       因此，我又开始查看另外几面墙。结果却如同在海中泛舟，找不出任何头绪。墙面上的墙纸贴得严丝合缝，看不出有密道存在的痕迹。如果密道曾被打开，墙纸的接缝是不会说谎的。

       可我没有找到类似的迹象。

       我陷入沉思。

       就在我行将绝望之际，某样东西跃入了我的视野，如同一块轻薄而洁白的纱幕。

       衣柜的门连成一排，而就在柜门和柚木板墙的连接处，似乎铺展着一层薄薄的东西。

       “那是什么？”

       我失声自问。缓缓走近过去，才看出那大概是灰尘。不知是什么原因，只有这里积了层薄薄的灰。

       “是谁？”

       此时，有声音从门后传来。

       我惊慌地回过头，看到的是犬泽。他正狠狠瞪着我，头发挠得一团糟，眼神与真正的恶犬无异。确认到屋里的人是我后，他立刻抛出了下一句话。

       “是你啊。我不是说过，不要多管闲事吗？”

       和刚才不同的是，他刻意拿出了低沉且极具压迫力的嗓音。我被震慑得吭不出声来。

       “给我出去。听说你是来打网球的？那就别在这鬼鬼祟祟的，去做点阳光向上的事。我最瞧不惯的就是你们这种家伙。”

       犬泽露出穷凶极恶的表情。显然他已经彻底将我视作了眼中钉，一副随时会要我性命的架势。

       “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家族有个古老的传说，是关于鬼怪的。鬼怪作祟，杀光了所有人。”

       “那为什么角馆家族还没有绝后呢？”

       毫无必要的一句话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因为这个家族里全都是鬼怪啊。继承鬼怪血统的家伙变化成人类的模样生活，血脉也会慢慢被人血稀释。不过鬼怪的血可不希望看到这些，等时机一到，它就会从某处现身，角馆会变回鬼怪的样子，所有异类统统都要被杀光。”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压迫感，不像是单纯的恐吓。而他话中所暗含的信息却更具冲击力。

       照他的说法，是鬼怪的血脉在杀人。这背后的含义只有一个。拥有鬼怪血统的人，指的不就是美佐绪吗？

       话语背后的深意引得我浮想联翩。这简直难以置信。

       但假如愿意相信传说句句属实，他的那套说法听起来便会显得十分合理。

       （慢着，如果将那种传说信以为真，案件的合理性就荡然无存了）

       费了好一番力气，我才抹去了脑中的游思妄想。唯一值得信任的是纯粹通过逻辑推导出的结论，不能被先入为主的观念左右。

       二话不说，我转身离开现场。身后传来犬泽的咒骂，但我已经无心再听下去了。

       机会还多得是。只要犬泽不在，其他人应该不会对我说三道四。而他大多数情况下都在自己的房间里闭门不出。

       不管怎么说，犬泽考虑到的问题都是不容忽视的。鬼怪不可能真实存在，但它无疑就住在这家中的某个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