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弦岔曲】【八角鼓名票】王辅仁教授《拷红》
《八角鼓讯》 2020年 9月 第九十二期
古代的爱情卫士红娘
——浅谈岔曲《拷红》
罗君生
《西厢记》是元代戏剧家王实甫根据唐朝元稹的传奇小说《莺莺传》演变编演的我国古典现实主义戏剧的不朽名著。
描述了莺莺和张生的爱情故事，千百年来在民间广泛流传，在群众中影响深远。至今仍在戏曲舞台经常演出，放映了“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好愿望。”
《西厢记》问世以来我国民间各种说唱《西厢》的词本随之广为流传。如：宋代的鼓子词、金人的诸宫调、明朝的小曲、滩簧、南词、南音以及清代的子弟书等南北说唱形式都唱《西厢记》。曲艺前辈傅惜华先生搜集编纂了《西厢记说唱集》一书，收录了自宋代以来说唱《西厢记》的文学词本一百四十余种。从一部《西厢记》可看到我国曲艺发展的悠久历史。
传统岔曲《拷红》是上世纪初期曲词作家庄荫棠先生据王实甫的元杂剧《西厢记》第四本第二折改写创作的，并袭用了原剧的韵脚尤求辙。全曲五十四句、五一五个字，在适应曲体的艺术特色方面颇见匠心。
首先此曲在艺术结构上的安排层次鲜明。曲头由叙述事件的起因，引入崔老夫人传唤红娘，以责备的口吻写出了老夫人焦躁不安、急于拷问实情的心境。在严厉责令红娘诉清已往情由的命令式语句之后，嘎然顿住造成强烈的悬念。曲尾仅以一句描述红娘的聪颖，即转入红娘叙述事情的经过始末并答辩。诿过于老夫人，因势利导促使老夫人成全了莺莺与张生的婚事，红娘一席既委婉又气势夺人的侃侃陈词，表现出了她泼辣、机智、善良、热情的美好性格，老夫人被聪明的小红娘制服了。唱出了红娘富于正义感，替张生与莺莺传书递简，冒着风险穿针引线俨然一个勇敢的卫士。曲词前后两部分各自内容集中，使人听来清爽酣畅，没有沾滞之感。一出在舞台上演出个把小时的折子戏《拷红》，岔曲仅要六分钟就唱明白了，正显示了戏曲与曲艺在艺术手法上的区别，岔曲演唱跌宕有致另具一番特色。
这首岔曲在语言方面也有较高的成就。不仅适应岔曲数子的唱腔特色，以三字头、四字句、五字句和七字句的长短垛句互相变换，显得起伏跌宕、摇曳生姿，而且在选用句式时，斟酌了人物的性格、心境、感情、情绪等各方面的需要，不仅使唱腔悦耳好听，更切合内容需要。如：曲头中老夫人的五句话，连续四句用垛句，表现了老夫人的急切心情和严厉的声色，极为恰当。红娘巧辩的陈词，句式变化甚多，用了三字头的七字句，显得从容镇静；在叙述事情始末部分句式错落，显得不疾不徐、胸有成竹，最后的侃侃陈词大多用四字句、五字句显得短促有力，而又不卑不亢，说理透彻义正辞严一气呵成。只在责备老夫人处用一个垛句，急泻直下转入收束。处处都恰合红娘的身份和性格以及当时应有的口吻，这是庄荫棠先生继承传统，尊崇传统创作的高明手段，这段岔曲是我们后学者学习的范本。
我喜欢《拷红》这段传统岔曲，1974年我的恩师赵玉明先生向我传授了《拷红》的唱法，据我所知北京当年的名票王辅仁教授擅唱此曲；著名的天津单弦名家张伯扬先生和赵玉明老师都有录音传世。
我学唱以后用此曲练功，只在与喜欢文学的好友小聚时唱过几次，觉得这首岔曲有两处词让人费解，恕我直言，一是【卧牛】前一句的“定然是神针法灸，难道说是燕侣莺俦？”感到让听者语意不确切，出在三字头上，如果改为“只道是……，谁料想……”或许贴切些；还有“论张生名不朽”一句，“不朽”二字多用在亡人处，若改为“论张生人优秀”更好些，称赞张生不过分，辙口也顺，不知妥否？还请方家赐教。
这首岔曲歌来顺畅朗朗上口，很吸引听众，这点费解终是瑕不掩玉。
诚愿京津的青年单弦演员们演唱《拷红》传之承之！
附录：
岔曲《拷红》
庄荫棠 作
掩迹藏垢，俏丫鬟巧辩风流。都只为夜烧香赴佳期被欢郎儿泄漏，引恨牵忧。才惹得夫人看破生疑窦，传呼问小红，故意将眉皱，说：“我命你陪伴姑娘不离寸步行监坐守常随后，谁叫你引逗小姐僧房佛殿小院闲庭胡行走，却为何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似这等失调少教蒙耻含羞想要支吾焉能够？快将那已往的情由述从头。”（过板）
俏红娘悟慧性启灵机锦心绣口。做态含羞，说：“请夫人且息雷霆高抬手，细听奴根根切切清清楚楚讲分明，从头至尾把真情露，只皆因夜时停针绣，和小姐闲穷究，说哥哥的病势已深沉，咱二人背着夫人且到书房去私问候，见张生支床傲骨瘦如柴，含嗔带怒把夫人咒。”他说是：“夫人近来恩作仇，教小生半途喜变成忧。”他又说红娘且先行，小姐权落后，定然是神针法灸，难道说是燕侣莺俦（卧牛）
停眠整宿。夫人您得好修，便好修，其间何必苦追究。常言道女大不中留，婚姻好事应成就，何况是一个女班头，一个男魁首，一个是通彻三教并九流，一个是晓尽描鸾兼刺绣，他们两个不知愁不识忧，一双心意两相投。论张生，名不朽，白马将军为良友，只凭一封书，便把奇功奏，斩飞虎、诛盗寇、解重围呀把咱全家救，怎将大恩人反倒做敌仇，这本是夫人的错处难辞咎，怪不得男贪女爱动嗔痴，披星戴月、夜去明来、握雨携云、海誓山盟把恩情逗。据奴想，成全好事保名节，也免得崔氏门庭名声丑。”一席话感动夫人听信良言许配婚姻不用通媒媾。才有那、张生赴考莺莺饯别的离恨酒，这才勾惹起柳丝长添万缕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