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盗火记 03：结缘之旅
太阳还没有落山，他还有一些时间。 顺着水声寻去，他便看见了地害。打开地窖的木盖子，是下行的楼梯。水声便来自于这里，污水漫过楼梯，散发出腥臭的味道。那水犹缓缓向上升。
“天” 望着那水， 神色不悦，放下腰间佩剑， 取下背后石柱，握在左手，大步迈入水里。
在那浑浊的水中 ，石柱中闪耀起幽暗的光辉，凭借那微弱的光，能看见根根铁栅栏，水就要接近天花板，但铁栅栏却锁得死死的。
那肮脏的水牢之中，目力所及，仅有一个人双手扒着铁栅栏，头伸出在污水之外，勉力维持着生命。
水下想要发力斩断那铁栅栏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即使有人来救他，只要没有钥匙，那人还是被紧紧地关在鬼门关之内。
“天”憋足一口气，双手持握住那石柱，脚下一沉，千金坠施展开来，使他在水中站定，然后他在水中抡起一棍，那铁栅栏生生被从中砸断。
然后他一手握着棍子， 一手伸入牢笼拽住那人的腕子，将他鸡仔般拖了出来。
离开地牢后，那被救的人几乎瘫在地上，一边向外呕吐，一边大口大口喘着气。这是个很年轻，有些瘦弱，却很精神的人，虽然被那水牢折磨得够呛，但没过多久，便也能说话了。
他第一句话便是: “壮士， 那水下还关着几个活人...”
得到的却是老天爷极为冷酷的回复:“他们已经是死人了。”说着，他拿着那一串剑玉， 问道:“哪一枚是你的，你可以取走。”
“我并非佩玉剑......怪我学艺不精，若是剑能再砍得深一点， 或许许多人便不必死。”常鹰飞将败在他剑下的剑士丢入水牢，让他们在绝望中感受死亡的缓慢降临。仿佛天地对其不公，他便要所有人都感受与他一般的痛苦。
想到这些，老天爷神色有些不悦。
“壮士----那剑痴常鹰飞莫非已经死了?”
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听说这里有个杀人魔，怕他祸害了更多人，便想为民除害。”
“可你并非佩玉剑士。”
“我正是想证明有些事，未必只有佩玉剑士能干。”
“那常鹰飞铠甲的十字剑伤是你砍得。
“是。”
老天爷取出两枚剑玉，一枚的中心闪耀着耀眼的白光，一枚的中心则被漆黑的黑火吞没，他将两枚剑玉丢给面前这年轻人，说道:“将这两枚剑玉交给‘死人剑’，他便知道你是我引荐的。你可以拜他为师，向他学习剑术。”
“死人剑，血千手，龙依然?”
“天下没有第二个死人剑。”说罢，“天”便转身要走。却听那年轻人抱拳道:“壮士留步，在下姓左，名良臣，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你我之后未必会相见，也鲜少再有交集。又何必问我姓名?”
“大丈夫行于天地之间，若连恩公名姓都不能记在心中，恐天下人所不齿。”
“....炎天。”
“好。”当炎天报了名字，左良臣也不做纠缠，转身便离去了。
炎天看了眼这人的背影，倒觉得这人更加有趣了起来，日渐西颓，此时应当回到那少女身边了。
太阳没入西边山头的前一刻，炎天回到了那破旧的木屋。
屋子里满是血腥气，那常鹰飞圈养了三条妖兽，这最后一只已经趁着炎天不在，进入了这少女所在的屋子，原来在炎天抵达这里时，常鹰飞便早已有了准备。
所以，那条野兽此刻正卧在血泊之中，它的皮毛没有一处是完整的，身体如同被千刀万剐一般，连前肢都已与身体分离。
少女依旧坐在角落，只是她的身体在发抖，一双眼睛也正留着血泪。
这原本准备袭杀少女的野兽，只因为被她的双眼直视，就遭到了这样的重创。但直面这惨烈的场景，受伤的又何止是这一条野兽呢？
“我回来了。”炎天出现时，她终于敢闭上眼睛，他为她擦干了眼角流出的血，重新系好蒙眼的布，又将那野兽的尸体从屋子里丢了出去。
然后，她抱住炎天的一条胳臂，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
他的衣服上有那尸水中腥臭腐败的味道，为了不让少女太过难受，他便想更快一些从剑玉中寻到那块可以充盈“烈日之火”的那一块。
一块又一块的试过，他的心也渐渐冷了下去。这些已经记忆了他人灵气的剑玉，果然很难再接受大量的异种灵气，而不将烈日之火灌满，便无法起到抑制“诅咒”的效果。
在腥臭、恐惧与失望中，炎天终于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疲乏。
少女虽然被遮住了眼睛，但听着炎天逐渐发出一声声的轻叹，大概也明白这次他的努力已全部失败了。她只是紧紧地抱着他，心中并没有一丝失落。在这样的黑夜中，能抱住他的臂膀，似乎就是她全部的幸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炎天才有勇气将这次失败告诉她，“抱歉，这些‘剑玉’都不行。”
早已得知答案的少女，只是柔声道：“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次日，炎天决定带着少女去寻找第二位“剑玉猎人”。
虽然这样的效率不高，但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许多事情只要试试总会有结果的。
只是踏上旅途的炎天，心中也清楚一件事，大多数“剑玉猎人”都隶属于十三堂，攻击他们会给自己引来很多的麻烦。而如果寻找“折香者”，一来，他们绝大多数人并没有常鹰飞那样高调。二来，既已成为“折香者”，便也几乎不会去袭击“佩玉剑士”了。
比起这些糟心的事情，现在已过了晌午，两人都已饿了，身上这破衣服也该洗一洗了，好在这时已走到了河边。
他拔出腰间长剑，下河，屏息刺剑，每刺一剑，便挥剑将鱼丢在岸上，不多时便已丢了四条鱼在岸上。
将鱼刨了内脏，穿在树枝上，架在火堆上烤。他又将衣裤脱了，就着湍流的河水马马虎虎揉搓干净，去了那难闻的味道，随手一抖，烈火在衣裤周遭燃起，上面的水汽立马蒸腾干净，穿上裤子，将干爽温暖的衣服递给少女，说道：“你先披着这个，把身上穿得衣服脱了。”
炎天的衣服披在少女身上，就如同及地的长裙一般，少女窝在那袍子里，将衣服褪下，脸色透出淡淡红晕。
如法炮制，少女的衣服很快便也被清洗干净，当炎天将衣服递给少女，背身望河时，却听身后传来洪亮的嗓音：“好个常鹰飞，今儿个看你往哪里逃！”
少女接过衣服的手立刻缩回，身子也索瑟在炎天的袍子里，不敢动弹。
倒是炎天回过身来，循声望去，才见不远处的土坡上，有个衣着整洁的剑士，腰间佩剑，剑柄悬玉，看来是剑阁的佩玉剑士。看他的架势应是找那常鹰飞为那些死去剑士报仇的。
这人长得也是仪表堂堂，眉宇之间颇有一股英气，总之炎天一眼望向这人，也并不觉得怎么讨厌，便扯下腰间那一串剑玉，说道：“常鹰飞已经死了。这些剑玉你若想要，那便拿去。”说着，将剑玉抛给了那剑士。
剑士看到面前这男人，身体健硕，双臂似有千斤之力，表情冷漠，但举止却极为正派。
以致于即使他上身赤膊，身旁又是一位被蒙着眼，披着破布的少女，也丝毫不会让他往坏处想。
那剑士似乎还在端详着炎天，炎天此时却说道：“你能不能先离开这里，让她把衣服先穿上。”
“在下造次！”说着，他一挑马头，剑玉都没捡，便向坡下去了。
没用几句话，炎天便与那剑士将事情的缘由解释清楚。
炎天的话不算多，但每一句话都让人觉得颇为可信。
那剑士拿着那一串剑玉，说道：“大哥可知道这些失而复得的剑玉，除了能让我加官进爵，也能让你荣华富贵？”
“我已将它给了你，如何用它，那是你的事。”
“我是在想，这些剑玉已足够让我走到很高的位置，但依照我的实力，仍未必能面对一流高手……倘若是我先遇见常鹰飞，怕是如今已是凶多吉少。”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我手上有许多‘折香者’和‘剑玉猎人’的讯息。大哥如此卓绝的武艺，如此浪费掉实在太过可惜。我想如果可以，我为您提供这些家伙的讯息还有一部分奖励，这样，我也能够在剑阁中更快地升迁。大哥也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剑玉’。如此，岂不妙哉？”
“剑阁一项要求‘剑玉’不可外流，到时若是真找到我能用到的剑玉……”
“大哥能用到的东西，为什么一定要给我看呢？即使您拿给我看，我也未必看得见啊。”
“有趣。”
“若是大哥同意……”
“我同意。”
“多谢，在下 君子剑 燕知秋。敢问大哥尊姓大名？”
炎天听到他这称号，不由得笑了，“你要与我合作这事，可一点也不君子。”
“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水若太清没有鱼。只要做的事情是积极、正义的，这些小事，不用太计较的。”
“有道理……以后，你便叫我炎天好了。”
“好的，天哥。以后您若想找我，只要吹响这个号子便可以了。”说着，燕知秋递给了炎天一个精巧的燕型小号。
炎天则随手取了条烤鱼，塞到他手里，说道：“路上吃，我便不送你了。期待到时你将你的鱼快些送来。”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期待下次一起吃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