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机器》:我思故我在
大家好,这一次我要跟大家分享的是英国作家威尔斯的小说《时间机器》。
版本推荐:《时间机器》/威尔斯/顾忆青译本

1895年,《时间机器》这本书问世了,人类历史上也第一次出现了穿越时空的“时间机器”这个概念。在这以后,科学领域的很多大神级人物,都对时间机器和时间旅行的概念表现出了相当浓厚的兴趣,还展开了很热烈的讨论。比如说当代的科学大神霍金,他就曾经郑重其事地发表意见,认为物理定律会以某种方式阻止时间旅行成为可能,再先进的文明也不可能制造出时间机器。即便真有时间机器存在,在它启动的那一刻,也会被强大的量子真空引力击碎。你看,经典的科幻小说,就是能够让文学延展到科学的前沿问题,甚至能引来顶级科学家的关注和讨论。
《时间机器》这本书尽管已经一百多岁了,可是书里面讲到的问题放到现在,一点儿都不过时,而且还很前沿呢。
我还要告诉你啊,英国作家威尔斯笔下的这个有关时间旅行的科幻故事,它还不仅仅关联到宇宙学的前沿问题,更与人类命运问题这样的宏大文化学问题紧紧扣在一起。在这个故事里,出现了八十多万年以后的未来人类世界,也出现了三千多万年以后的未来地球景象。
怎么样?这样的时间数字,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在挑战你的想象力极限?
那在那么多年以后,未来世界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别着急,现在我就领你来好好看一看这个故事。

故事精华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时间旅行家,他发明了一台神奇的时间机器,并且他驾着这台机器进行了第一次时间旅行。
时间旅行家选择了某个时刻停了下来,走出这台机器,进入了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未来世界。根据精确的计算,时间旅行家算明白了,说这一年是公元80万零2701年,那这个时间数字是不是让你听上去觉得有点晕晕的。时间旅行家当然也晕了,他也没想到,自己随便这么一穿越,竟然就穿越到了这时候。那80多万年以后这个世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呢?时间旅行家一看,还不错,空气非常新鲜,空中没有蚊虫,地上没有杂草,到处都是水果和鲜花,让人心旷神怡。那这里面生活的未来人类什么样啊?也挺好看的,长得比我们现在的人个头要小很多很多,像个瓷娃娃一样,穿的衣服也很好看,就是思想特别幼稚。
怎么幼稚呢?你看啊,有一个小人,看到这么一个巨人从天而降,居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说你是不是在雷雨之中从太阳上下来的?这个问题一提出来,就说明这个未来小人他的智力水平处于5岁以下。
这里没有商店,没有饭店,没有任何的交通设施。那么,这些小人怎么生活呢?很简单,就是不停地玩耍。所有的时间,除了睡觉,都用来玩耍。饿了就随便在地上摘水果吃,只吃水果,没有别的食物,因为水果拿过来就能吃,不用烹饪加工。
时间旅行家到了这个陌生的未来世界,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有点适应不了,感觉很空虚,糊里糊涂地就交了个小女朋友,名叫小威娜。但是很糟糕,他的时间机器意外失踪了。
未来小人每一个都很傻很天真,当然不可能是偷东西的贼,难道在这个世界里,还有别的高级生命存在吗?到底是何方神圣偷走了时间机器呢?时间旅行家非常焦急地寻找他的机器。
在这个过程当中,他又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原来啊,在这里还存在着另外一个地下世界,在地下还生活着另外一种人,说他们是人其实很勉强,因为他们的样子一半像人,一半像猿猴,是一种白色夜行动物。他们正是偷了时间机器的贼,他们把偷过来的机器摆在地下,而且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就是这些地下人实际上是食人族。给地上的那些做衣服,像放牧一样养着他们,然后在半夜里面偷偷把小人抓下来吃掉。很不幸,时间旅行家的小女朋友威娜就被地下人吃掉了。
时间旅行家忍着悲痛,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机器,和许多地下人一番厮杀,在这以后,驾驶着时间机器从这个可怕的世界中逃了出来,进入到一个更大时间尺度的未来世界。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时间旅行家在一个海滩那里靠岸了,他却惊奇地发现,在这个时代,人类这个物种早已经彻底消失了。他看到的生物就是一种像超巨大螃蟹一样的怪兽,长着难看的节疤和斑斑点点的淡绿色硬壳。时间旅行家感到很恐惧,赶忙登上机器,继续旅行。最后,来到了三千万年以后的未来世界。
时间旅行家再次靠岸,可是他看到的景象更加可怕,这里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就是在沙洲上有一个足球大小的东西,圆溜溜的,到处转动跳跃,时间旅行家崩溃了,他没有办法忍受这一切,强撑着爬上时间机器,昏昏沉沉地飞回到了现实世界。
之后不久,时间旅行家再次驾驶时间机器进行了第二次时间旅行。从此以后,他就没有再回来了。

文明进化
好,以上就是《时间机器》这本书的大致情节脉络。听完了这个故事以后,我想你一定感到特别惊悚,特别恐惧,好像这是个特别黑暗的未来世界故事。
这里面写到了人类的退化,还有地球上其他物种的退化,似乎作者对人类未来,乃至于整个地球生命的未来,他的看法都非常悲观。
其实,我要告诉你,作者威尔斯最崇拜的思想偶像就是达尔文,提出进化论的达尔文。那威尔斯创作这部科幻小说《时间机器》,他想要表达的一个重要思想主旨,就是论证达尔文进化论的合理性。
不过,威尔斯讲进化论,跟达尔文讲进化论,两个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太一样。达尔文讲物种起源和人类的由来,就是从生物进化的角度来讲。威尔斯重点关注的是人类诞生以后,并且拥有了文明以后,超越了生物进化所产生的文明进化。所以,你看,威尔斯是接着达尔文的进化论来讲的,接着达尔文的生物进化思想进一步讲到了文明进化这个问题。
关于这一点,威尔斯专门写过一部全球畅销的大历史,叫做《世界史纲》,从地球的形成开始讲,然后讲生物的出现,接下来再讲到人类的诞生和人类文明的整体进化过程,从正面论述了他的文明进化思想。
听到这里,我想你很可能会有点困惑,说既然这位威尔斯先生发展达尔文的进化论,讲文明进化,那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故事里讲到那么多退化的场面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这个问题确实问得关键了,现在,我要特别告诉你,读《时间机器》这本书,首先一点,就是要弄清楚,作者威尔斯写这部科幻小说的创作意图到底是什么。其实,他还是在讲文明进化。但是和写《时间史纲》那部大历史不一样,写那本书就是老老实实地正面立论,讲文明进化思想。而这本小说呢,还是讲文明进化。但是,因为写的是小说,要让读者看起来有意思,他就换了个角度,反过来讲,做了这么一个假设。说假如人类这个物种发生了退化,那既然退化了总得有个原因吧?最可能是什么呢?威尔斯说,很简单啊,答案就是人类丧失了人之为人最基本的思考能力。如果连思考都不会了,那人类当然就会退化了。不会思考了以后,人在未来会退化成什么样子呢?你就看这个特别吓人的故事好了。
《时间机器》这本书的故事里面,最核心的部分就是对未来地上人和地下人生活的描写,很明显,和我们现代正常人类相比,这两种未来人类都出现了大幅度的退化,地上人退化成了很傻很天真的小傻瓜,地下人退化成了半人半兽的野蛮生物。这两种未来人类看起来完全不同,但是,在他们身上所发生的物种退化,还是有一个共同的原因,那就是他们都已经忘记了思考是怎么一回事,都不会思考了。
咱先来看看地上人。故事中讲到了这种未来人类,他们不用为生活中的一切发愁。这个世界就是一座大花园,遍地都是鲜美的水果,饿了就随手拿起一个吃了,身上穿的衣服全是地下人给他们做好的,也不用操心,住处随便,躺在草地上玩耍很舒服,找个人类祖先留下来的漂亮宫殿住一住也很舒服。至于说学习啊,工作啊,这些事儿都根本不必考虑。这连文字都没有,书本也没有,各种职业也都没有,所有需要动脑筋的事儿这里全没有。地上人连死亡意识都没有,半夜里让地下人偷偷给弄下去吃了,死了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呢?他们整天的生活就是享乐,想吃就吃,想玩就玩,不想任何问题。日常打交道只需要表达最简单的意思。所以说,他们的语言也退化了。
故事当中,时间旅行家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跟地上人才有初步接触,他就很快学会了他们的语言,可以运用这种地上人语言自如地跟这些小人交流。为什么呢?他是语言天才吗?真不是,咱们听听这位时间旅行家是怎么说的。
他说:这种语言实在太简单了,日常口语说的句子,绝大多数就两个单词,而且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话,傻子来了都能学会。
你看,像地上人这样的未来人类,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整天就是吃跟玩,生活中除了休闲娱乐,什么都没有。这就叫“娱乐至死”,No作Nodie。未来人类如果就是这么个样子,那当然就是死路一条了。
说完了地上人,咱再来看看这个未来世界另外一种人可怕的生活状态,看看地下人是怎么生活的。故事当中,地下人相比于地上人,多多少少地保留了那么一点点思考的本能。但是,请注意啊,这是本能。这种思考本能基本上就是一种动物式的思考能力。只是出于生存需要的条件反射,跟真正人类的思考力还不是一回事。地下人没有地上人那么好的生存条件,由于受不了阳光的照射,他们只能生活在地下。可是地下什么都没有啊,他们得想办法活下来。那这就像所有的野生动物一样,必须找食吃,必须做个窝。于是,地下人就整天在地底下奔忙,地下的世界总是机器轰隆。因为这些人要用机器给地上人做衣服,让他们穿得舒舒服服的,心情美美的,这样晚上再把他们弄下来吃掉,肉才更鲜美。而且地下人用的机器还有一种对他们来说特别重要,就是负责通风的那种大型机器,可以说是这个物种的生命线,因为只有把空气通到地下,他们才能活。这种大机器制造的噪音特别大,轰隆轰隆的,时间旅行家听到感到很烦。那么,当时间旅行家顺着机器声潜入地下的时候,他发现,地下人使用的机器尽管很多,但是,功能特别简单,就那么几样,根本没有任何的科技创新,因为不需要啊。地下人使用机器,他们的目的就是满足最起码的生存需要,除此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那这些人把时间机器偷了下来,但是,他们根本就弄不明白这东西是怎么一回事。
咱们看时间机器啊,零件实际上非常简单,不过是一些象牙、水晶、黄铜、金属镍什么的,由这些原料做成各种长杆或者短杆。可是,时间旅行家就是凭借着思想跟智慧,把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就能让这台机器,带着它穿越到未来世界,而这一点就是那些只拥有动物本能的地下人永远都无法理解的。
法国大思想家笛卡尔有句名言,叫做“我思故我在”,我思考,所以,我存在。那作家威尔斯创作这部《时间机器》,他讲的其实也是这个道理,说人是一种思想动物,人类就是因为会思考,会创新,这样才能在那么多的自然万物当中脱颖而出,不断地进行着文明进化。而故事中未来世界的地上人和地下人都不再思考了,那他们也就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了。人类思考,因此人类才存在。这个道理听起来好像特别普通,但是你只有真正理解,你才真正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思想动物。

阅读心法
好了,《时间机器》这一讲就讲到这里,下面我再来跟你分享两条阅读心法:
第一,科幻小说这种文学类型,感觉上好像特别时尚,特别前卫,其实好的科幻小说家,比如说像威尔斯这样,他们往往很擅长从古老的文学主题和文学原型当中汲取营养,就像《时间机器》这本书里面,关于未来世界地上人的描写,很多方面就是借鉴了古希腊文化当中的一个主题,叫做“黄金时代”主题。“黄金时代”这个主题,讲的是世界上最早的一批人类,他们生活在一座大乐园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不学习,不工作,日子过得无忧无虑,太舒服了,所以,才叫“黄金时代”。那这个时代以后,人类的日子过得越来越苦,越来越难,之后就有了“白银时代”“青铜时代”“黑铁时代”什么的,一代不如一代。你看啊,威尔斯笔下地上人的生活是不是跟所谓“黄金时代”人类生活相似度非常高呢?从这里面,你就能发现,现代的科幻小说跟古老文学传统之间那种内在的承传关系。
第二,这本书之所以有一种恐怖小说的阅读效果,是因为作者威尔斯借鉴了18世纪以来英国流行的哥特小说的写法,引入了很多哥特元素。哥特小说是一种特殊类型的恐怖小说,威尔斯从这里面发展出了一种新的类型,可以叫做科幻哥特小说。除了《时间机器》以外及威尔斯的其他名作,包括《隐身人》,还有他的《奇异故事集》里的许多短篇,都相当精彩,对当今的科幻恐怖电影影响非常大。以后,你再看科幻恐怖电影的时候,可以关注一下,看看有哪些元素是从威尔斯小说那儿借鉴来的。
写作小技巧
分享了阅读心法以后,我还要再告诉你一个本书作者的写作小窍门,想想看,时间机器这种东西,完全是作者威尔斯虚构的产物,现实生活当中,咱谁都没见过,那怎么可能把一种谁都没有见过的虚构的东西写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写出一种实际存在的质感呢?作者在这里教了咱一招,就是他只要一提到时间机器的时候,总要给出或者这样或者那样的一点小细节。比如说写到时间旅行家第一次时间旅行归来,机器有一点小磨损,其中一根象牙杆裂了,一根铜管弯了,一根金属镍杆短了一英寸,他只好加班加点地修机器。你看啊,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小细节,而且类似的小细节时不时地蹦出来,给你加强印象,不知不觉,你的眼前就好像真的看到一台时间机器了。那作者用的这一招就叫做越是虚构的东西,就越要加细节。以后你写作的时候,虚构什么东西的时候,可别忘了用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