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ll up! （梦境改编短篇小说之三）

一
一片暗无天日的漆黑中，突然传来了坠落的感觉。那种感觉好像坐电梯，好像过山车，好像飞机穿过涡流，又好像是跳楼。
奇怪，为什么要提到跳楼？明明还从来没跳过楼，我怎么会知道跳楼是什么感觉？
伴随着这样不着边际的思考，我的思维缓缓回到了现实，失重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了。
二
这种怪梦已经伴随了我十几年。每每随之而来的，则是无数次的午夜惊魂，以及醒来后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劫后余生般的惊喜与惊吓。
在网上查询这种情况时，总有不知道哪里来的答案告诉我说是缺钙了，只是尝试补钙最终也没起到任何作用，只是白白浪费了买钙片的钱。也有些人说我只是睡得太沉了，大脑以为我已经死了，于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把我叫醒。对于这种没有科学依据的无稽之谈，我通通一笑而过。
三
我试图借着残留的睡意重新入睡，就像过去无数次被噩梦惊醒那样。但刺眼的阳光最终也没有给我这个机会。随着对现实世界的认知逐渐回到脑海，我想起原来自己正坐在回家的飞机上，大概是在刚刚在等待起飞的过程中睡着了。而此刻，飞机已经穿过了厚厚的云层，午后的烈日一改云层下的阴霾，通过舷窗直射在我靠窗的座位上。
四
也许刚才的失重感来自于飞机起飞时的真实感受，而不是又一场噩梦吧，我想。
四下环顾，我发现机舱并不是很大，乘客的上座率也很惨淡。没有人在谈话，耳边传来的只有引擎隐约的轰鸣声，在这种环境中显得尤为催眠。旁边的座位上也没有人，只放着一个平板电脑，还在自顾自播放着什么。我鬼使神差地把它捡了起来，发现上面播放的正是我几年前最喜欢的纪录片——《空中浩劫》系列。
我试图寻找平板电脑的主人，但在附近的乘客里询问了一圈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们全都歪七扭八地睡着了。尽管在天上看这个东西不太吉利，但对纪录片的兴趣胜过了一切，于是我戴上耳机自己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五
"Pull up! Pull up!"视频里的飞机呼啸着向地面俯冲而去，熟悉的失重感也再次袭来。我还未从这诡异的同步中回过神来，就听到有小孩歇斯底里的尖叫声穿过耳机，最终到达我的耳膜里。紧接着到来的是大人的哀嚎和哭喊，"坠机啦！"我抬起头向窗外看去，明媚的阳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正在极速上升的黑压压的云层。恍惚间，我感觉视频与现实发生了某种重叠，而我则是那重叠的界面。
在强烈的失重感中，我终于失去了意识。
六
失重感突然消失了。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仍然是云层上明媚的阳光。旁边的座椅上，那台无主的平板电脑仍然在播放着《空中浩劫》，就连时间都丝毫不差。
我站起身，试图寻找平板电脑的主人。然而附近的座位上只有几位躺得东倒西歪的乘客，睡得像死猪一样，无论怎么叫都叫不醒。
肯定是有哪里不太对劲，我想。为了找到一个能够交流的活人，我决定去机尾的操作间，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乘务员。然而，我只远远看到一个空姐斜靠在座位上。紧接着，熟悉的失重感再次传来，把我重重撂倒在地上。随之而来的是一片嘈杂但又似曾相识的尖叫与哭喊声。
七
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仍然是云层上明媚的阳光。旁边的座椅上，那台无主的平板电脑仍然在播放着《空中浩劫》，而那该死的节目的稿子我都快能背下来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以飞一般的速度向机头冲去。穿过空空荡荡的头等舱，机长室的门出现在我的面前。门锁着，但我心一横，一脚踹开了它。眼前看到的一切出乎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机长和副机长歪着头，在座位上睡着了。
八
三声急促的警报打断了我的思绪，那是自动驾驶系统断开的声音。紧接着，则是"Sink rate, pull up!"的提示，再熟悉不过的失重感也随之而来，让我感到有些恶心。
我手忙脚乱地把机长从座位扒拉到地上，自己坐上操作台，试着像刚刚看的视频里那样拉起操纵杆。震杆器产生的震动让我的虎口都有些发麻，好像我手中握着的并不是一个小小的拉杆，而是一头被激怒的疯牛。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把拉杆拉到最后，但是已经来不及了。"Pull up!"的声音再次响起，飞机朝着地面俯冲而去。
九
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仍然是云层上明媚的阳光。旁边的座椅上，那台无主的平板电脑仍然在播放着《空中浩劫》。"Pull up!"，我按照节目旁白的语气念到。
后记
以上的故事是我根据晚上做的一个离谱的梦，加入适当改编（使其逻辑自洽）之后写出来的。都说梦境是大脑整理记忆碎片的副产物，那么梦里出现坠机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我最近正在把aci字幕组的《空中浩劫》系列当做电子榨菜来看的原因吧。不过，虽然现实中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但仅仅作为一个志怪小故事看的话，不也挺好的嘛。

以上。

叶子切 于 2022.1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