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方志学浅说

 理论方志学浅说

王照伦

 

       悠久的地方志编纂历史，复杂的方志现象，蓬勃的新方志编研现实，迫切需要构建方志学理论体系。探讨方志学研究的对象，研究方志学涉及的主要内容，明确方志学担负的主要任务，成为当今志书编纂实践和方志理论研究必须要解决的问题，前人对方志的讨论，古今方志编纂实践和新方志理论研究的一系列成果，为方志学理论体系的建立作了理论和实践上的准备，现将笔者在方志编纂实践中的一些思考整理成文，希望和志界的师友一道为方志理论体系的构架、发展和完善尽点绵薄之力，并渴望志界的学者对此提供帮助、提出批评和建议，使方志学理论体系成为志界关注的焦点之一。

    我认为，方志学是研究各种方志现象运动和志书编纂规律，利用方志信息服务社会的科学。方志学理论体系由四大板块构成，它们有着各自的研究对象、内容和任务。这四个板块是；理论方志学、实用方志学、比较方志学、方志学史。本文只对理论方志学作些探讨，实用方志学、比较方志学和方志学史将另文分别讨论。

    理论方志学是研究各种方志现象运动一般规律的科学。志书是修志活动的直接产物，而修志活动又在方志领域中处于核心的位置上。我们知道，没有以志书编纂为中心的修志活动，就不会有各种方志现象。这些方志现象和修志活动之间 的关系，构成了方志学的基础，成为理论方志学要解决的主要问题。概而言之，理论方志学的主要内容有方志的性质、方志的属性、修志主体、方志批评、方志分类、修志过程、旧志整理7个方面。

   一、方志的性质

对于方志的性质，古今方志界内外的人士有着不同的认识。史、地之争未息，史、志之争又起。我认为，方志概非历史，亦非地理，更不是边缘学科或其他别的什么东西，方志就是方志，它是用资料反映特定时空内某个或各个方面状况的地情文献。反映的这个状况如果是综合性的，就是综合性方志、如省志、市志、县志等。被反映的状况若是某一个方面的，就是专门性的方志，如文化志、工业志、建筑志、商业志等。如果被反映的状况在非行政区域内或几个行政区域，就是特殊志或杂志，如山志、水志、寺庙志、风俗志、名胜志、怪异志、异城志等。但不论什么样的方志、都有客观性、记实性、选择性和资料性等基本特征。

1.客观性。客观性是方志的基本特性，它有两个方面的含义，一是记客观的事物，二是对事物作客观地记述。在确定入志事物时，一定要看将要被记的事物是否是所志区域内实实在在发生了的或正在发生着的。在志书所规定的时空内还没有发生的事物，不论它有多么大的轰动效应，也不管这类事物今后发生的可能性有多么大，都不能记述。

在对具体事物进行记述时，志书编者一定要有客观的态度，不论被志事物编者喜欢与否，也不管这个事物好与坏或者对社会起促进作用还是阻碍作用，编者都要对它作实事求是地记述，向社会展示被志事物的本来面目。

2.记实性。记实是方志对入志事物的唯一记述手段。人们认为方志资料具有权威性，皆因编者对入志事物采取记实的方式所致。客观世界中的事物是个什么样子，记入志书后它必须还是那个样子。夸张渲染、任意取含、无中生有、移花接木，为历代志家所共贬。以偏概全、以论代志，同样为古今志家所不齿。因此，志书编者必须具有对历史负责的态度，真实地、源源本本地向读者反映被志事物发生、发展和终结（在志书断限时仍在发展着的事物除外）的全过程。如果把被志事物记走了样，不仅反映了编者素质方面的欠缺，也会降低志书的价值。

3.选择性。志书不论记人还是述事，都不能抓着什么记什么，不能采取“捡到篮子里就是菜”的方式。方志的选择性要求严格按照志书所规定的时空记述事物，上限以前、下限之后的事物不论有多么重要都不能入志。在新方志中有一种不好的倾向，就是超限记述。一是为了说明当地历史悠久，将志书上限以前的名人要事入志。个别志书的有些部分竟从开天辟地记起，因无资料只好从古籍和神话传说中抄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又不能确指就是发生在这个县的事，没有什么价值，徒使志书增加篇幅。二是为了讨好现任领导，将志书下限之后的个别事物记入志书，反映出编者志德修养方面的不足。

同时，方志的选择性还要求在对入志资料的取舍时，将最能反映事物本质和发展规律的资料记入志书，少记或不记无关紧要的资料。既使志书反映了地情的精华，又不至于臃肿。

4.资料性。资料性不仅是方志的基本特征，也是志书的选材取向，不论客观性、记实性还是选择性，都不能离开资料性。古今方志编纂实践和新旧方志理论研究都已说明，地情就在资料里，编志书就是对入志资料所含地情信息的处理，用志就是用其中的资料，志书的学术性寓于资料性之中，由此可见，方志失去了资料性，也就丧失了自身的价值，它的其它特性亦不复存在。

二、   方志的属性

地方志作为一定时空内的地情文献，是上层建筑的组成部分，必然具有其本质属性。它受一定历史时期的经济和政治所制约。又为一定的经济和政治服务。它的属性主要表现在真实性、倾向性和人民性（人民性是新方志所独有的）三个方面。

1.真实性。既然方志是对地情的记述，就有一个记得真不真的问题。凡是对地情作了真实记述的志书，均受到世代修志者和用志者的赞誉，并具有无穷的生命力。而对地情作了虚假或歪曲记述的志书，不仅成为古今方志批评家批判的对象，而且后来的志书编者会把它作为反面教员。

所谓方志的真实性，是指志书通过对事物的记述而反映的地情所达到的正确程度。真实性是由方志的品格所决定的，而对于真的追求，成为修志实践的核心问题。同时我们也应当看到，方志真实和地情真实不是一回事。地情真实是所志区域内客观存在着的实际事实，它包括实有的人和事及其相互关系，也包括各种自然现象，在存在形态上既原始粗糙、零星分散，又本质、现象、主流、支流、真善美、假恶丑混杂在一起。因此，它只是方志真实的原料，为方志真实提供了一个基础。而方志真实是在地情真实的基础上，通过取舍、详略等手段对地情资料进行整理加工而形成的正确反映客观事物的地情文献。它不仅具有现象的真实，而且主要是地情本质的真实。

2.倾向性。方志是对一定区域内自然和社会等方面情况的记述，其中必然带有编者的思想感情。因此对入志事物总要表现出赞成或反对、肯定或否定的态度，从而使志书显示出倾向性。方志的倾向性就是编者在志书中表现出来的政治立场、思想观点和是非爱憎态度，纯客观的、不表现任何倾向的志书是不存在的。方志的倾向性在表现形式上是多种样的，但核心是政治倾向和阶级倾向。

政治倾向和阶级倾向，就是在志书中表现出来的政治观点和阶级立场。它要求编者要自觉地、坚定地站在一定阶级的立场上，体现一定的政治路线，使志书为维护本阶级的利益服务。

除政治倾向和阶级倾向外，方志的倾向性还应包括道德倾向和审美倾向等。在志书的有些门类，并不一定有显明的政治倾向和阶级倾向，却表现出道德倾向和审美倾向。特别是方志的自然地理专志以及记述所志区域内自然景观和文物古迹的章节，编者往往用饱蘸感情的笔墨去记山川的绮丽、家乡的壮美、历史的悠久，这中间主要是编者审美情趣的流露。如果一定要从志书的这些部分中分析出阶级意识和政治观点，那就是缘木求鱼的做法了。

3.真实性和倾向之间的关系。方志的真实性和倾向性是两种方志现象，不能相互替代，但二者之间有着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关系。真实性是倾向性的基础。方志的真实性是它的进步的、积极的倾向性的凭借。倾向性寓于真实性之中，并通过真实性表现出来。离开了对地情真实地记述，不仅违背了方志编纂规律，而且使得其倾向性苍白无力。方志真实与进步倾向是统一的。片面地强调真实性忽视倾向性，和片面地强调倾向性忽视真实性，都是十分有害的。

4.人民性。方志的人民性是新旧志书的本质区别之一，是新编地方志独有的属性。人民性要求志书编者站在人民大众的立场上处理入志事物。反映人民创造历史的客观事实。方志的人民性在新志书中的表现是多种多样的，主要有以下四种形式。一是要突出人民创造历史的记述主线，二是把人民群众的优秀代表作为人物传的主体，三是揭露反动阶级对人民的剥削和压迫，四是用大众化的语言记述入志事物使方志易于为人民群众所接受。在今天提出方志的人民性具有积极的意义。方志的人民性是新方志对旧方志批判地继承的基本原则，同时也是繁荣方志事业，使新方志最大限度地为人民群众服务的客观需要。

三、修志主体

志书作为一种地情载体，地方情况对志书起决定作用。同时，在将地方情况转化为志书的过程中，编者付出了创造性劳动。离开了作为修志主体的编者的创造性劳动。地情不会自然而然地变成志书。另外，志书的风格是修志主体外延的表现，是编者精神个性的外化，志书的流派则是修志主体的群体化，因此，对修志主体进行深入地探讨，具有实践和理论双重意义。

1.志书编纂的主体性。修志主体虽然是志书编者，但修志的主体性则是指编者在修志过程中的能动性、自主性和创造性。编者在修志活动中处于核心地位，这是方志学研究的重要问题，因为方志编纂中遇到的所有问题几乎都能从主体性中找到答案。

在把地情变成志书的过程中，编者的创造性劳动是使这一变化得以实现的唯一因素。但是，只有将编者的创造性劳动和地情结合起来才能使志书编写工作顺利进行。既不能把二者孤立起来，更不能将它们对立起来。在志书编纂实践和方志理论研究中的唯意志论和机械反映论都是不科学的，前者扭曲了主体性，而后者则阉割了主体性。我们强调修志主体性意义，不能忽视它对地情的依赖关系。讨论修志主体性的目的，就是明确不同的编者由于其主体条件的差异而导致志书的质量有高低之分。

   志书编纂的主体性，主要表现在编者对地情认识和处理的能动性上，编者能动性的发挥在志书编纂中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选材取向上会有资料性、学术性的侧重等不同的选择，使志书有注重记述或以著述为主的不同。在对入志事物记述的深度和力度上，会有深与浅和强与弱的区别。在志书的观点上，会有正与误、消极与积极的差异。在记事的技巧上，也会因人而异，有巧与拙、熟与生、实与华、创与袭、新与俗的不同。之所以有以上的分野，概因编者能动性的不同所致。

2.修志的主体条件。要使志书编纂工作顺利进行，社会必须为编者创造必要的条件，同时编者也必须具备多方面的修养。没有或者不完全具备这些条件和修养，会直接影响志书的质量，甚至会使修志活动不能进行。

修志本身是一种政府行为，要使这一活动健康开展，所志区域的行政首脑机关必须为志书编者提供修志所必须的条件。即：建立修志机构、调配志书编者和修志活动的管理者、划拨修志经费等。这是修志的社会条件。志书是地情通过编者的创造性劳动而形成的文化产品，修志又必须具备地情信息条件。社会条件和信息条件只是为修志提供了必要的条件，但还不是充分条件。要编写出高质量的志书，修志主体还应具备多方面的修养。我在拙文《谈志书编者的自身修养》（载《新疆地方志》1994年第2期）中把编者的基本修养概括为文学修养、方志学修养、哲学修养和品德修养四个方面，并把编者修养的高水平视为志书质量高层次的前提和基础。

3.志书的风格。志书风格是编者所编志书从内容到形式的统一中显现出来的独特个性。也就是说，在志书中表现出来的结构、记述技巧、语言和地方特点等各个方面的思想和学术特色的总和构成了志书的风格。志书的风格是编者精神个性的准确标志。一个编者在所修志书中形成的风格，是修志主体在修志的创造性劳动中个性的外向投射。每个编者由于经历、学识等方面的不同，在修志活动中形成了各自不同的个性，这些不同的个性必然会通过他们各自的志书风格反映出来。因此，从修志主体的角度去认识和研究志书的风格问题，就更科学、更合理。

志书风格在表现形式上是多种多样的。有的志书风格主要通过选材取向的不同来表现，有的志书风格主要通过对入志事物的不同处理方式表现出来，有的志书风格主要通过独特的志书语言表现出来，有的志书风格则主要通过独特的体例来表现……在明确志书风格各有特点的同时，我们还应看到志书风格具有一致性。志书风格的一致性主要表现在时代的一致性、地域的一致性和阶级的一致性等方面。从时代方面讲，同一时代的志书编者所编出来的志书虽然各有各的不同，但从总的方面来说又显示出共同的时代风格。如早期的志书有它们共同的风格，明清时期的志书、民国时期的志书和新一代志书都有它各自不同的时代风格。从地域方面讲，在同一地域内的志书编者编出来的志书也不相同，但又显示共同的地域风格。就新编地方志来说，南方的志书带有南方的风格，北方的志书有着北方的风格。从小范围上讲，山东的志书风格和江苏的志书风格也不尽相同。从阶级方面讲，同一阶级的志书编者编出的志书也会显示出共同的阶级风格。这从旧志书编者站在剥削阶级的立场上，对有利于专制统治的事物大书特书、对不利于专制统治的人和事点到为止甚至一字不书中，可以看出剥削阶级意识在旧志书格调上的反映。同样、新编地方志的编者站在无产阶级和人民大众的立场上处理入志事物，也在风格上表现出无产阶级的意志。

志书的风格是一种重要的方志学现象。探讨志书风格，对于志书编纂、方志利用和新方志理论研究具有重要意义。从方志学理论建设的角度来说，对风格的研究能使我们对志书的研究更深入。从志书编纂的角度讲，深讨志书风格可以帮助编者认识自己和他人的长处和短处，以扬长避短，把志书的质量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同时，通过对志书风格的研究，还能促进社会主义方志园地百花齐放，避免目前新方志编纂中的公式化、模式化倾向地蔓延，并能把优良的志书风格发扬光大，推动新方志事业向前发展。

4.志书的流派。志书的流派虽然由一些编者相互接近的志书风格构成，但其本质特征是特定历史时期一定阶级利益和政府意志的反映。因此，志书流派的形成必然受社会历史条件的制约。不同的志书流派之间因对一些问题的认识不同而有争论，有时这种争论还是十分激烈的。但这种争论主要是学术性质的，特别是新方志流派之间的争论完全是学术性的。这种争论有着相互促进、相互影响的作用，既可以开拓视野，取长补短，又能发挥优势，卓然自立，共同推动方志事业的发展。

影响志书流派的主客观条件是相当复杂的。每种流派的形成都会经历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它们的形态各不相同，又具有各自的内在规定性。因此，用一种生硬的方法简单地划分志书流派是不妥的。但这并不排斥我们为了方志学研究的便利从总体上划分基本的志书流派的可能性。从方志编修的历史看，志书流派的形成主要有三种不同的类型。一是由志书的文字风格相同或相似形成的志书流派，这种流派是用志书的外在风格为基本标准划分的。二是虽然没有共同的纲领和固定的组织，但在某一特定历史阶段，某一个或某几个方志学家提出了一些相同或相似的修志主张和原则，有一批志书编者在修志实践中应用了这样的主张和原则，并形成了风气、产生了较大的影响，成为流派。这是用修志理论为基本准则划分的志书流派。三是由一批政治立场和政治主张相同的编者自觉地联合起来，组成一定的团体，创办自己的出版物，宣传一定的方志学主张、并按照共同的修志原则进行志书编纂而形成的志书流派。这是用修志学术团体为基本标准划分的志书流派。

四、方志批评

方志批评是一种重要的方志现象，它伴随着修志活动而产生，并和志书编纂共同发展。方志批评以志书和修志活动为对象，志书编纂则可以从方志批评中得到启发和指导。离开了方志批评。志书编纂中的经验教训就难以总结，修志规律就难以发现，方志理论也难以形成，志书编纂中遇到的各种问题就不易解决，志书质量也不易提高。因此，研究方志批评的作用、规律、性质和任务，探讨方志批评的标准、原则和方法，明确方志批评者的修养等问题、不仅是志书编纂实践的需要、也是新方志理论研究面临的重大课题之一。

1.方志批评的性质。方志批评具有科学性、倾向性和社会批评等性质。第一，方志批评具有科学性。由于方志批评是对志书的理论把握和评价，这就要求批评者既要对志书进行深入地研究，又要客观地、冷静地利用方志理论进行分析和批判，力求找出志书成败得失的理性答案，并概括出规律性的东西来。第二，方志批评具有倾向性。不论新旧志书都是阶级社会的产物，加之修志活动又是一种政府行动，必然带有统治阶级的印记，具有鲜明的阶级性。与之相伴而生的方志批评也有其阶级性。方志批评在批评各种方志现象时，会有针对性地将一定阶级的政治、道德和美学观点贯穿其中。如旧志书把起义人民称之为“寇”，那个时代的方志批评者对此会作出肯定地评价，而今天的方志批评家则会作出否定地评价。因此，不同阶级的方志批评者从本阶级的利益出发，会对同一方志现象作出完全不同地评价。方志批评的倾向性不仅表现在不同的阶级之间，它在同一阶级内部也会因对有些问题的看法不同而有所表现。如新方志的概述到底是一种什么性质的部分，就有策论、浓缩、史体等不同地评价。在这些不同地评价中，反映出不同的批评者各自不同的认识倾向。第三，方志批评具有社会批评性质。志书包罗万象的特点，决定了方志批评必须涉及广泛的社会层面。有时方志批评不仅要论及志书本身，而且还要涉及编者所在地区的政府行为，这就使得方志批评具有了社会批评的性质。不少方志批评家同时是杰出的思想家，他们的方志批评论著，不仅能帮助我们认识方志现象，而且能帮助人们认识一些社会问题。

2.方志批评的标准。在进行方志批评的过程中，不论是批评差的志书还是推荐好的志书，都要对具体的志书作出一定的评价，这就需要一定的尺度，这个尺度就是方志批评的标准。不同的批评家对一部志书可以用不同的标准、从不同的角度进行评价，但志书的思想性和学术性是决定其优劣的两把基本尺子。

思想标准是衡量志书的政治尺度。它主要指志书表现出来的社会、道德、美学观点，具体包括社会特征和政治倾向两个方面。志书记述的对象是地情，而地情则反映一定的社会特征。充分反映所志区域那个时代的社会特征，志书的编纂就是成功的。否则，就不能算是成功之作。从政治倾向上评价一部志书，对于旧志书就要看它对待人民的态度如何，对反映社会进步的事物如何处理。新编地方志则主要看是否突出了劳动人民创造历史的记述主线，是否坚持了站在人民大众的立场上去处理入志事物的正确方向。

方志批评的学术标准就是衡量志书科学性高低的尺度，它是一部志书的结构设计、述技巧、志书语言、编者素质诸因素的综合表现。志书的学术性受阶级和时代的制约，但又具有相对独立性，可以超越阶级和时代的界限而普遍被人们理解和接受。评价一部志书学术性高低，大致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去评论：

第一，对入志事物记述的客观性和深刻性。是否客观地反映了一方之全貌是评价一部志书学术性高低的最起码的一个标准，但仅仅做到了这一点还很不够，还要看在客观记述地情的过程中是否体现了具有普遍意义的本质的东西，即是否反映了事物发展的客观的规律。这是志书学术性高低的一个重要标志。一些志书对入志事物采取表面化、公式化、概念化的态度，就其政治倾向而言也许是健康的、正确的，但它没有体现地情的本质，缺乏深度和力度，也就不能称之为高质量的志书。

第二，结构的完美性。志书结构对志书编写有着很强的制约作用，结构设计是否合理，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志书学术性的高低。从结构上评价一部志书。应主要看篇目设计是否具有逻辑性、规范性和完整性。这一问题我在拙文《论新志书的整体性》（载《海南史志》1995年第一期）中有详尽地论述，这里不再赞述。

第三，语言的正确性。几乎所有的入志事物都要靠文字去记述，志书语言的使用情况就成为衡量其学术性高低的重要标准之一。要使志书语言的正确性达到一个较高的层次，必须把它上升到美学的高度去认识。语言美是志书美感和美因的集中体现，它主要表现在准确美、规范美、生动美、流畅美、真实美、质朴美、简洁美、动态美、舍蓄美、力量美十个方面。志书的语言问题我在《浅谈志书语言》（载《方志研究》1991年第二期）《地方志语言特征初探》（载《海南史志》1993年第二期）《对地方志的美学思考》（载《宁夏史志研究》1993年第三期）等文章中从不同角度、不同层次上作了探讨，这里不展开论述。

3.方志批评的原则。要进行方志批评，就要遵循一定的原则，无原则乱批评，不仅无益于志书编纂，而且会使方志批评黯然失色。一般地说，方志批评应本着“重视科学分析，实事求是，顾及全书”的原则进行。

尊重修志规律，重视科学分析。一部志书的价值是从志书的各个方面反映出来的。这就要求批评者在尊重修志规律的前提下完整地对它进行科学分析，切中肯繁，作出正确地判断。批评者应抓住不同志书的各自特点，发掘深藏于志书中的理性的东西，给人们的志书编纂实践和方志理论研究以启地。

实事求是。一个优秀的方志批评者在对志书进行评判时，最可贵的品格就是克服偏见，从具体的情况出发，实事求是地冷静分析，不溢美、不过恶，好处言好，差处说差。方志批评中的“完美无缺得好和一无是处得坏”，对志书编纂都是十分有害的，前者是捧杀，而后者则是骂杀。这样的方志批评，必须用批评来抗争，以保证方志批评沿着健康的方向发展。

知人论事，顾及全书。我们对志书的评论有时会涉及编者，研究编者的经历、修养、兴趣、气质等精神个性，对正确认识志书很有帮助。不能将志书和编者孤立起来，随心所欲地加以解释。批评者应从一部志书的整体性着眼，从总体上去考察，品评其得失、长短，切不可抓住一个环节、一个部分以偏概全，更不能断章取义地作片面批评。同时，应就事论事，千万不能对编者进行人身攻击。

4.批评者的自身修养。要有效地进行方志批评，批评者必须具备各种各样的修养。我认为最基本的修养应包括“思想修养、哲学修养、方志学修养、美学修养、知识修养”五个方面。

较高的思想修养是正确开展方志批评的基础。十九世纪俄国学者别林斯基指出：“真正的批评需要思想。”（《别林斯基选集》第二卷第33页）我们所说的思想修养就是马克思主义的思想修养、马克思主义的审美观和方志观。只有具备了这样的思想修养，才能高屋建瓴地把握志书，对志书反映的地情、政治倾向和修志思想作出正确地判断，并得出令人信服的结论。

哲学作为对自然和社会知识的概括和总结，对方志批评具有十分重要的指导作用，把志书和修志活动上升到哲学的高度去认识，才能认清修志的主体和客体，正确把握主客体之间的辩证关系，提高方志理论研究的抽象程度。这样的批评者对志书发表的意见，提出的看法，才深刻、有力和准确。

虽然方志学扔处于见仁见智的不定型阶段，但方志批评者不能不对它进行深入地研究。一个合格的方志批评者不仅要熟知理论方志学方面的基本知识，而且要对实用方志学、比较方志学和方志学史领域的问题有较深刻的认识。只有具备了较高的方志修养，才能在评论中对志书和修志活动作出理论地概括和分析、使方志批评达到一个较高的层次。

方志批评者不但要从历史的角度去探讨，而且要用美学的观点去分析，才能科学地评价志书，更好地总结修志规律，恰当地解释当代一系列新的方志现象。从审美创造的角度去评论志书能内行地、真正地看出志书的优劣好坏、成败得失，使批评落到实处。社会上的一些人士，既非方志编者亦非方志批评家，之所以能对志书提出十分中肯的意见，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有较高的美学修养。

优秀的志书编者都阅历丰富、知识渊博、多才多艺，他们对地情的把握比较准确，驾驭资料的能力较强、所编出的志书水平也较高。一部优秀的志就是一座地情信息宝库，面对如此高级、丰富的文化产品，批评者如果阅历不深、知识贫乏、对社会和自然缺乏了解，那他就必然像列夫·托尔斯秦嘲笑的“笨蛋议论聪明汉”一样，批评起来不是无的放矢就是隔靴搔痒，浅薄而空乏，不但会使编者哭笑不得，而且会影响方志批评的声誉。

五、   方志分类

在讨论方志的分类时，必须着先要明确“地方”这个概念。有人认为地方是针对中央而言的，还有人把地方理解为行政区划界定的某一区域。我认为这两种认识都不准确。地方志的地方，既不仅仅是针对中央的那个地方，也不只是行政区划界定的区域，而是广义上的某个区域，它既可以是某个行政区域，如国域、省域、市域、县域、乡域、村域等。也可以是个地理概念，如江河流域、山脉所在的区域、海域等。还可以是国外的某个区域，如某国的某个区域、跨几个国家的某个区域等。这样，地方志就襄括了所有的志书。这里所说的方志分类，是对所有志书的分类。为了论述的便利，我们可以按它记述的空间和内容两种方式去分。

1.空间分类法。地方志按它所记述的空间可分为一区志和跨区志两大类。记述空间是一个行政区域的有：国志、省志、自治区志、直辖市志、地区志、市志、县志、乡志镇志、村志等。记述空间不是行政区域或跨几个行政区域的有：山志、江（河）志、海域志、海岛志、寺庙志、异域志等。

2.内容分类法。按志书所记述的内容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综合性志书。综合性志书记述的内容是所志时空的方方面面，从自然到社会、从经济到政治、从美德到陋习，无所不包。一统志、省志、县志等即属此类。另一类是单一性志书。单一性志书记述的空间可以是某个行政区域，可以是几个行政区域，还可以是国外的某个国家或跨国家的某个区域。这类志书名目庞杂，如：某某文化志、某某戏曲志、某某风俗志、某某矿业志、某某服装志、某某报业志、某某水利志、某某农业志、某某铁路志、某某工业志、某某水产志、某某人口志、某某教育志、某某领海志、北美物产志、南极探险志、航天志、北极动物志、太平洋生物资源志、杂志、怪异志、等等。

六、修志过程

修志是一个项极其复杂的系统工程，涉及面十分广泛，大体上可分为9个阶段。

1.组织展动阶段。要修志，就要组建修志班子，并发动社会各界搞好配合和协调工作。在这一阶段，一要组建志书编纂委员会，成立志书编纂办公室，调配修志工作的领导者和志书编者。二要搞好宣传发动工作，利用各种宣传媒体广而告知，并召开一系列会议宣传、布置修志工作，使社会各界了解修志、理解修志、支持修志。这一工作做好了，就为修志作了组织和舆论上的准备。

2.资料征集阶段。志书作为用资料反映地情的文化产品，资料是修志的基础。巧妇难做无米之炊，没有丰厚的资料，要编出一部高质量的志书是不可能的。在进行资料征集时，志办要拟定资料征集提纲，对资料征集工作提出具体要求，以提高资料的地情信息量。在充分发动各单位提供资料的同时，不应忽视以下两个方面的工作。一是对一些特殊的资料编者要亲自去调查，如风土民情、方言、人物等方面的资料。二是要利用好当地有关部门的社会调查成果和著述成果，如，人口普查、土地普查、森林调查、工业普查、房屋普查、工业污染普查、土壤详查、《组织史资料》、《烈士名录》等方面的资料。把没有调查的情况查清楚，把已有的调查收集起来，把能反映地情的著述征集齐全，把含有地情信息的档案资料摘抄出来，把各单位提供的资料收集起来，就基本上完成了入志资料的征集工作。为方志的编写作好了地情信息方面的准备。

3.初稿编写阶段。首先要根据手中掌握的资料结合志书结构设计理论拟定初稿篇目。然后制定凡例和撰稿细则，对篇幅、体例、语言、记述原则、取舍详略要求、褒贬限度、观点倾向、数字计量单位使用、表格插图要素、时间和空间、人物称谓、单位及事物名称的使用、古今地名处理、卷首图照及附录的处理原则、标题编排格式、保密等方面提出具体要求，使撰稿人员有所遵循。之后对入志资料进行梳理，熟悉资料才能写好志稿。最后是具体章节的撰写。

4.志稿评议。每一部分志稿出来后，要及时发到各单位征求意见，全部初稿完成后，准备召开志稿评议会，志稿评议会有多种形式，有大型的、中型的、小型的；还可以向个别知情人或有关方面的专家学者单独征求意见。总之不论采取什么方式，在这一阶段要广泛听取社会各方面的意见，不能护短和搞自我欣赏。只有发现问题，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我在修志实践中体会到，志稿修改中最大的难题是能否全面地看到其中存在的问题。看不到问题，或者别人看到有问题而自己认为不是问题，是编者最大的悲哀。当然，对各方面提出的意见，应具体分析，择其善者而从之。

5.总纂阶段。首先应对从各种渠道提出的意见和评议会提出的问题进行梳理和分析，并举一反三找出志稿中别人尚未发现的问题。同时，编者要冷静地对待各种意见，应分出哪些合理、哪些不合理、哪些尽管合理但目前难以办到，确定采纳与否。具体对志稿如何去总篡，我在拙文《志书总纂“六部曲”》(载《海南史志》1993年第一期)中把它概括为6道工序：调结构、补遗缺、纠观点、去重复、核数字、正文辞，这里就不展开谈了。

6.审验阶段。总纂结束后，要及时报同级志书编委会和上级业务部门审查验收。对审查验收中提出的问题要妥善解决，尽量把问题消灭在志稿下厂之前。

7.出版阶段。在志书总纂快要结束的时候，就要考虑出版经费和出版印刷单位问题，使志稿通过验审后能尽快下厂。在这一阶段要重点搞好志书的装帧设计和校对工作。特别应当强调一点，清样校对工作一定要认真负责。有些志书中存在的问题，如错别字、数字错误等，不少是校对不严所致，严重的会使数年甚至十数年的劳动成果付之东流。有些地方悬赏查找志书中的错误，不如高价悬赏找到清样中的错误的人更好。

8.发行阶段。这是向社会推出编者劳动成果的一个重要环节，不能忽视。有些志书发行不力，使之躺在办公室睡大觉，这是十分可惜的。因为志书的价值是在使用过程中体现出来的，所以应把它送到尽可能多的读者手中，在覆盖所志区域内的各行各业的基础上力争多向埠外和国外发行。志办应借助于当地党政首脑机关和各种传播媒体大力销售志书，像商界办连锁店那样，志界应建立志书联合销售机制。

9.总结和信息反馈阶段。数年甚至十数年的修志经历，每位志书编者都会有许多酸甜苦辣的感受，及时地将修志中的一些感性认识上升到理论的高度，把志书编纂中的成败得失整理出来，为以后的修志工作少走弯路提供借鉴，是十分有意义的事情。同时应注意各类志书读者对方志信息的评价，有些反馈回来的信息很有价值，他们以各自不同的方式或不同的角度对志书作了一些评论，有的是口头的，有的是书面的。有的是内部的，有的公开发表在报刊上。对于这些信息，志办要认真收集并对它们进行必要地研究，掌握不同的人士对志书不同的认识和要求，会对以后的志书编纂和方志理论研究有很大地帮助。

七、旧志整理

旧志是古代文化典籍的重要组成部分，不论是从继承历史文化遗产的角度说还是从当前的新志编研需要讲，整理旧方志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因此、《新编地方志工作暂行规定》对此作了明确的规定。旧的方志理论除自清代开始有一些专著论及外，以前对方志的理论研究正像孔令士先生在《加强方志理论建设是当前的一项重要任务》（载《黑龙江史志》1995年第一期）中所说“尤其是名志的《序》和《跋》，理论观点往往散见其中。”但是旧地方志种类繁多，不可能对它们全部整理出版，应本着“尽力而为、量力而行”的原则，区别情况，采取不同的方式进行整理利用。

1.校勘和注释。由于历史的局限和人为因素的制约，在旧方志中大都存在着史实、文字等方面的错讹。对于重新出版的旧志书，在出版前应对书中存在的错误进行校正，为当今的读者利用志书提供便利。同时，我们应当注意到随着历史的发展，一些人名、地名、物名、风俗习惯有了很大地变化，为了便于今人对原书能很好地理解和利用，注释就成为旧志整理的一项重要内容。这是旧志整理中层次较高的一种。

2.标点。旧志一般都没有标点符号，给今天的读者看志造成了一定的困难。有些地方为了满足不同的需要，出版了境内旧志书的标点本。对书中的错讹不加校正，也不对书内的语词作注释。

3.摘编。为了满足某一特殊读者群对旧志书某一部份内容的需要，把旧志书中的某类资料摘出来，影印或铅印出版，这种方式称之为摘编。有的摘编本末对资料作任何处理，如影印本。有的摘编本对内容作了标点、校勘或注释。

4.书目。这是一种较大规模的旧志整理工作。有些地区或部门抽调一定的人力和物力出版了旧志书目，对每部旧志书的编者、版本、收藏、内容等方面的情况作了系统地研究，整理成卷出版发行。

       5.附入新志。在新志编纂中，不少志书对境内旧志书的序、跋、诗、文等放在附录中使之与读者见面。附在新志中的这部分旧志资料，大都对它进行了标点和校勘，有的还作了注释。这也是对旧志的一种整理。

 

海南史志，1995，（3），8-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