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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怪录】卷三17许元长

2021-09-01 11:28 作者:木妖怪的神奇世界  | 我要投稿

//我的书是上海古籍出版社田松青校点的《玄怪录 续玄怪录》。书里这一篇是残篇,仅是上半部分(目前仅发现这一缺点)。查找资料之后找到本文全篇。

原文如下:

    许元长者,江陵术士,为客淮南。御史陆俊之从事广陵也,有贤妻,待之情分倍愈于常。俄而妻亡,俊之伤悼,情又过之。每至春风动处,秋月明时,众乐声悲,征鸿韵咽,或展转忘寐,思苦长叹,或伫立无憀,心伤永日,如此者逾年矣。全失壮容,骤或雪鬓。

    他日元长来,陆生知有奇术也,试以汉武帝李夫人之事诱之,元长曰:“此甚易耳。”曰:“然则能为我致亡妻之神乎?”曰:“彼所致者,但致其魂,瞥见而已。元长又异焉。”陆曰:“然则子能致者何?”曰:“可致其身若生人,有以从容尽平生之意。”陆喜极拜曰:“先生诚能致之,顾某骨肉,手足无所措矣。”曰:“亡夫人周身之衣,亦仿佛能记乎?”曰:“然。”于是择癸丑日,艮宫直音,空其室,陈设焚香之外,悉无外物。乃备美食,夜分,使陆生公服以俟焉。老青衣一人侍立。元长曰:“夫人之来,非元长在此不可。元长若去,夫人隐矣。侍御夫人久丧,枕席单然,魂劳晦明,恨入肌骨,精诚上达,恳意天从。良会难逢,已是逾年之思,必不可以元长在此,遂阻佳期。阳台一归,楚君望绝,纵使高唐积恨,宋玉兴词,终无及也。”陆深感之。

继而坐久,绝无来响,陆益倦,屡顾元长问焉。元长因出北望,入曰:“至矣,虔诚待之。”俄而窸窣若有人行阶下者。元长揖曰:“请入。”其妻遂入,二青衣不识,徐而思之,乃明器女子也。陆拜哭,妻亦拜哭,因同席而坐,共话离间之思,且悲且欢。食毕,饮酒数巡。饮罢,元长觉其意洽,因回视山海图。久之,忽闻其妻长吁整衣之声,正坐,复明灯,又饮数巡。其妻起曰:“生死路殊,交欢望绝,非许山人之力,何以至此!此之一别,又是终天,幽暗之中,泪目成血。冥晦有隔,不可久淹,请从此辞。”陆又抱之而哭。哭竟,又曰:“绝望之悲,无身乃已。虽以许山人之命暂得此来,若更淹留,为上司所责。”乃拜泣而去,下阶失之,泣拜未息。陆号恸若初丧焉。乃信元长有奇异之术,且厚谢焉。元长固辞,终请不他言而已。今见在江陵。太和壬子岁得知其事于武亭曹侍郎弘真处,因备录之。

我的翻译如下:

许元长这个人是江陵的术士,客居在淮南。

御史陆俊之任职广陵,家有贤妻。陆俊之和妻子感情非常好,妻子忽然去世了。陆俊之非常伤心,几近崩溃。每到春风吹拂或是秋月皎洁,哪怕是音乐和征鸿鸣叫,陆俊之只觉得充满了悲情,他要么是辗转难眠,整夜哀叹,要么是静立无求,整日颓唐。像这样已经过了数年,陆俊之年老了许多,鬓角已经斑白。

某天,许元长经过了陆俊之的属地。陆俊之知道许元长身怀奇术,就用汉武帝和李夫人的故事试探许元长的口风。

许元长说:“这个非常简单。”

陆俊之看到有戏,问:“先生能为我招来我亡妻的魂魄吗?”

许元长说:“汉武帝那次招来的不过是魂魄,只能让人瞥见一眼。我的做法和这可不一样。”

陆俊之问:“先生能招来的是什么?”

许元长说:“我能招来身体,招来的就像是活人一样,足够你从容表述自己的情感和想法。”

陆俊之极其高兴,恭敬行礼说:“先生真能招来我的亡妻,让我看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许元长继续说:“你还能想起令正所穿的衣服吗?”

陆俊之说:“可以。”

许元长选了癸丑日艮宫直音。空出来一间屋子,除了焚香陈设之外没有其他东西,准备了吃食。夜里面,让陆俊之穿好衣服等着,身边留有一个老青衣服侍。

许元长解释说:“招令正来了之后,我一定得在这里。如果是我离开了,令正也会马上消失。你们分别多年,你一直是一个人,神魂疲惫,遗憾入骨。你诚挚的感情感动了上苍,这才被允许了这一次相见。相逢的机会来之不易,又是分别多年,你们就当我不在这里,我不会影响你们的。自从阳台一别,楚王和巫山神女再无相见希望,哪怕是楚王一直在遗憾,宋玉写了《高唐赋》,终究是没办法再次相见。”陆俊之深以为然。

他们就这样待了好长时间,没有出现一点异动。陆俊之越发疲倦了,多次问许元长要来了吗。许元长出门往北看了看,进来说:“已经来了,虔诚对等着。”

门外响起有人在台阶下走动的声音。许元长作了一个揖,说:“请进。”

陆俊之的妻子走进来,后面跟着两个未曾见过的青衣,陆俊之想了想,那两个青衣应该是陪葬的冥器变化而来。

陆俊之夫妻俩相对而泣,哭着坐到席上,说着这些年分别的思念,又悲又喜。他们一起吃了饭,吃完饭就喝酒。等到酒也喝完了,许元长觉得也差不多了,回头看山海图。

隔了一段时间,听到陆俊之妻子整理衣服的声音。许元长又坐回来,点亮灯,陆俊之夫妻又喝了一会酒。

陆俊之妻子起身说:“生死有别,若不是许先生帮助,我们是不可能像是以前那样行夫妻之事的。这次分别,我们很长时间没法相见了。我在幽冥里也很想你,但是阴阳有别,终究是不能久留,我该走了。”陆俊之抱着妻子哭了一会,哭完了,妻子才继续说:“不能相见的悲伤,因为我没有身体。虽然凭借许先生的命令暂时来到了你面前,但没法留的更久了,会被上司责罚的。”妻子哭着离开了,走下台阶就消失了。

陆俊之还在哭,像是亲人去世一般。陆俊之相信许元长身怀奇术,准备了厚礼表示感谢。许元长拒绝了这份感谢,表示不要和别人说这件事就行了。许元长现在大概还在江陵。

唐朝太和六年,我从武亭的曹侍郎弘真处得知此事,把它记录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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