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1.热拉亚

1.
安静。
只有长靴踏地和披风摩擦石阶的声音。
登上二十几级台阶后,是第一个平坦的台地。这里距那个巨大的拱门仍有一段可观的距离。若向上方的拱门看去,它巨大的身形又变大了点,其形状让人联想到悲怆的哀嚎。而要是把披风的下方掀起小小的一角,扭过脸来通过那一角看向后下方的景象,则会被河面反射的水光晃晕了眼。
唯一一只小船上斜起的红旗与其倒影产生的那个扇形区域变得难以界定——起风了。
波光粼粼,围绕着台阶的清水一直从这一头波动到那一头,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条小型的潮。
芝诺现在面对着拱门,条条波动的水线自他身后从右手逼近左手,最后消失在左后方远处的天际里。
从天际算起,一直到这座建筑的墙壁,全都是些高耸入云的尖顶。
“啧。“
——那些哥特式的建筑,便是冲突的来源。
刚想到这里,离芝诺最近的那座几百米外的尖顶建筑中便走出一个全身漆黑的生物。
——龙鱼。
一看到它们,芝诺便觉得恶心。他恨不得把他们身上那些菱形的角质鳞片全都扒光。至少那样也许会好看一点。
收回眼光,投回台阶上方的巨大拱门,芝诺心中好歹是好受了一些。
眼前的拱门只占了建筑的一小部分。在拱门之上再有一段距离,才能触及巍峨的城墙上缘。沿城墙上缘向两边延伸,便到了镂空的观星台。两侧观星台的细柱直直往上,支撑着牛角包般可爱的房顶。
这是正面,从正面看来,两边的观星台之间没有城墙保护,而在两个侧面,同样的高度上,却有着极厚的城墙,连观星台也被遮了进去。这是一个正方形的建筑,厚厚的城墙把其中的一切生活全部隐藏起来。只是,城墙仍不够高——被隔壁的尖顶超过了近半个“头”的高度。
——啧。
芝诺停下脚步,开始皱着眉仔细端详这个建筑。
它,雄伟无比、坚不可摧。这是不容置疑的。
然而,它却仍然比那些龙鱼族的建筑矮上半头。
——矮上“半头”!
芝诺看向远处那个刚刚从建筑中走出的龙鱼,又想到了自己和他们身形上的差距。
——只要一个念想……
只要一个念想,他就能……
——算了。
芝诺把右手放松下来,甩开披风,沉下心来向台阶上继续走去。
与此同时,那名戴着兜帽的船夫缓缓放下瞄准芝诺的木桨,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重新做了下来。
长袖再次滑落,遮住了她光洁的手背上那一小片由菱形构成的红色瑕疵。
2.
“殿下莅临,小城倍感荣幸!可谓是阳光普照,蓬荜生辉!”
“行了,行了,我听不得你们那些套话。你们这儿的蓬荜,就算有了我也生不了辉。再说,父皇已另立了太子,我这殿下,也算可叫可不叫了。”
“隆恩在上,诚惶诚恐!殿下之名,不可不敬!”
“我自己叫什么还用得着你多嘴,啊?!你信不信——”
“殿下!鄙人的意思是不可不对殿下不敬,不可不叫殿下之名啊!”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多嘴!——”
“殿下恕罪!——”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杀你啊?哈哈……”
说着,芝诺持剑的那只手臂环上了城主的脖子。他反手用剑身拍了拍城主的肥脸,说道:
“想多了啦,小胖子。我是那种狂暴的人吗?呵呵……”
“是!是!……”
胖胖的城主全身的肉都在颤抖。他翻着白眼,任凭豆大的汗珠如雨般洒下。他紧张到咽口水时都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你,再说一遍?”
城主方才恢复呼吸,这又上气不接下气了。
“是!是——不!不是!不是!……”
芝诺笑累了,放松了脸部肌肉,悻悻地收回长剑。
城主差点把自己吓死。他双膝一软,瘫在地上。
“——大德!殿下大德!殿下大德!殿——”
“行了行了,说一遍就够了。”
芝诺走到办公桌旁,在城主的办公座位上坐了下来,把脚跷在桌子上。一摞标注着紧急戳记的文案被芝诺的长靴扫到一旁。一层文案“唰啦”地从桌上倾泻下来,飘散在地面上。
几张文件盖在城主脸上,换回了他本将升天的意识。他惊醒过来,扭了几下,从地上爬起,匍匐在地上捡拾文案之时,芝诺这才有机会静下心来,注意整个房间。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作为城主的办公场所,该有的阳光和空间它全都有,不该有的多余侍从也一律没有。
——这点倒是应该好好夸奖。
“欸,你,什么来着?……”
胖胖的城主立马站起身来,手里捧着刚拾起的部分文案,心惊胆战地答道:
“殿下,什么事?”
“你的名字。”
“罗森古尔·纳·帕莫。”
“好的,帕莫——呃……”
“三世,殿下。”
“帕莫三世,我想问你,你的房间里是从来都不设仆人的吗?”
“不设的,殿下……”
“很好,很好,帕莫,不必紧张,我正要表扬你,作为一个世袭的一城之主,以身作则,一切从简,不让仆人替自己工作,这是一件很难做到的善事。”
“……感谢殿下夸赞!鄙人诚惶诚恐……”
“哦,够了,帕莫。”
“是!殿下!”
“这才对嘛!一切从简,这样才配得上你的政绩。”
“启禀殿下,若说鄙人这一生的政绩,还真没有什么可值得殿下夸赞的……”
“啊,够了!只要看到你做事勤快,办事利落,这就够了。而且,我注意到你的办公桌整理得很有条理……至少刚刚是这样,不是吗?”
“呃,是的,殿下。”
“很好!现在我要指派你帮我办件事。”
“呃,请问,”城主又开始害怕了,“是什么呢,殿下?”
“哦!其实是两件事。听好……”
“第一,把你的城墙加高,至少要高过隔壁死之世界的建筑!我要马上动工!”
“殿下!考虑到城墙的厚度和人工……”
“我不管!财政和人力都是热拉亚城的事!不管你如何取材,不管你如何动员,给我看到结果!”
“是!好的,殿下……”
“第二!哦,你怎么那么胆小——好吧,现在变成了三件事。我想你会接受的。”
“——第二!不许胆小!不管你如何懦弱,不管你如何哆嗦,锻炼好你的胆子!我要看到成果!”
“哦,殿下!这!”
“不许反驳!”
“——第三!……”
3.
——终于安全了。
芝诺如此想着。
毫无疑问,他是一枚弃子,其地位几乎已经比他的妹妹们都低了。证据便是,他那“令人崇敬”的父皇,已经把他放逐到了热拉亚这个位于领土最边缘的一个小城中,而且没有给他配备任何侍从。
——这也是因为不需要任何侍从。
芝诺一向很独立,而且有些庶人的个性。或许这正是他不招父皇待见的原因。
而一想到父皇放逐自己时用的那个借口……
——老不死的!哪有把儿子当做和亲筹码出嫁邻国的啊!用脑子想想好不好?!连热拉亚这个破地方都实现了民主统治,城主累得要死,庶人们的生活安定得要死,居然还会有用和亲求安定的必要?!更不必说和亲对象居然还是死之世界里的魔物了!……
——好父皇!好父皇!哪有把儿子出嫁的啊!
——不管!不管!我死也不要去龙鱼族那边!我就待在热拉亚,哪儿也不去!
想到此处,芝诺羞愤地灌了一大口泡沫冰酒。他把带把手的大酒杯扣在木桌上,嘴边留下了一圈胡子似的泡沫。
——幸好,我现在是个“庶人”,所谓的芝诺“殿下”已不在人世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垂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一套热拉亚平民的传统服饰,芝诺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一想到热拉亚那比龙鱼族建筑矮了“半头”的城墙……
——就好像暗示了这入赘的身份似的……
——啊!不想了!
本想来酒馆解闷,结果是愁上加愁,而且连一个有趣的人都没见到。
——热拉亚,真是无趣。
这样的生活,该从何处开始呢?
出了酒馆后,芝诺的脑子仍是清醒的,毕竟他也是喝醉过他父皇的人。
仰头远望,就能看到高耸的城墙上已经开始了施工,几块土黄色的巨石正受粗绳的牵引,一点点向城墙上移动着。虽然听不到遥远的号子声,想来力士们也正在卖力地干着活。
从城中看,并不能看到隔壁龙鱼族的尖顶,这让芝诺心情舒畅了些。
酒馆门外的居民们随着芝诺引首远望,纷纷发出了诧异的声音,一时间气氛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可以理解,毕竟这个和平的城邦已许久未加高城墙了,大家会担心动乱,也是正常的事。
——不过这种紧张不久就会自行消散吧,因为根本不会有动乱发生。而帕莫城主在必要的时候应该也会为居民们作出解释的。
至于如何解释,那就不是芝诺应该担心的问题了。
在这种紧张的,疑似战备的气氛下,角斗场应该会很热闹吧?
而芝诺这位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下抛头露面的名义殿下,也许也会有机会进入角斗场玩上一玩。
——好,决定了!下一站,角斗场!
4.
“阁下,比武角斗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了,你确定现在就要报名么?”
这身穿毛织长外套的管理人员,虽然称芝诺为阁下,但显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把芝诺也看成了那种为了钱财而不要命的疯子了。
——这很好,看来“殿下”这个身份真的算是可有可无了。
也许有着面临厮杀的兴奋作用,芝诺竟然没有生气。这种偏僻地方居民的有眼无珠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我确定。另外,你们这里能赌钱么?我押上我自己的性命和其他人权赌我能赢。”
“这个,哈哈,”管理员似乎被戳中笑点似的,颤了颤身子,笑了起来,“抱歉,我们确实在经营着赌钱的业务。可是,哈哈!我了解你的贫困,但你的生命和其他人权可值不了多少东西,我们是收现钱的!”
“哦——你是说我不值钱咯?等我赢了角斗,赏你个把小城还是可以的。我现在就是要赌!”
“天哪,阁下!不得不说你还真是幽默,这足以成为热拉亚年度最好笑的笑话了哈哈!”
“哦,这么一点幽默就能上笑话榜首么?热拉亚还真是缺少快乐啊。你想不想同我分享这份荣耀,成为真正的笑话呢?”
“阁下!恕我婉拒哈哈!笑话之王这份殊荣,在下是真的难以承受哈哈哈哈!”
“这样啊……这可由不得你。”
戛然而止。
芝诺手腕一翻,便把腰上的短剑搭在了管理员颈上那根因兴奋而突起的血管之上。
笑声戛然而止。
“怎样,我现在就能让你成为热拉亚城里最好笑的笑话,开心吗?”
管理员的笑容早就全然消失了。但他也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惊慌。
“阁下,我并不是那种开得起玩笑的人,在角斗场混,你可不能只是个懦夫,我劝你放下它。”
“哦!如果我不呢?”
芝诺勾起右侧的嘴角,挑衅地扭过脸去,斜眼看着他。
片刻沉默中的瞪视。
“好吧,阁下,是你赢了!你的动作真的很快,我没办法再被你用剑架着脖子的情况下做出任何事。”
“理智的判断。”
“所以,我请您饶我一命。作为补偿,我将劝服角斗场上层的元老们一致答应您用自己的性命和人权做赌注,并且我愿意欠您一个——不——三个人情。如何?”
“哦,有趣,可是你的性命就这么不值钱么?”
“——我得说,阁下,三个人情足够抵上我一条命了。”
“很好,我也这么想!这句话很合我的心意!那么,这三个人情债的范围内,我要你做什么,你就会做什么吗?”
“当然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而且是有底线的。”
“啊,无聊!这样又有什么意思!?这几乎是宣告你的自由了!”
“阁下,我想这样的有趣之处在于,我们有成为朋友的空间。如若不然,这三个人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是说,你卖我三个人情是为了和我做朋友?你这种庶——”
“阁下,我想您会觉察到我所带来的好处的。”
“自大狂!我从未见过一个在自身性命难保的情况下,还能说出这些话的人!”
“阁下,您可是把性命连着其他人权一起赌了。与您相比,我还只是个懦夫。”
“哦!到头来你果然还是个懦夫,亏你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在角斗场混,你可不能只是个懦夫’——”
“哈哈,阁下,我只得承认我被您驳倒了。”
“还能笑出来!?好!我留你一命!”
随着铿锵一声,短剑入鞘。
“万分感激!”
“应该是万分加一,我早就留你性命了,此时才收剑是放弃了我接下来有可能从你身上捞取的,那更多的好处!”
“感激不尽!”
“行了行了,别说那么多套话。赶紧给我下注,帮我报名。这次你能大赚一笔。”
说着,芝诺便向报名处木质的楼梯走下,下方的角斗场也随之出现在眼前。
“恕我失礼,阁下,赌你能不能赢,还真不好说。”
芝诺顿下脚步,皱了皱眉,而后头也不回地继续下行,消失在了管理员的视野里。
5.
——这可真无趣。
芝诺在准备室甩了甩木剑,一脸烦躁。
——说什么因为热爱和平,动荡将至,所以不能用真刀真枪?开什么玩笑,真是一堆愚民!无非是让他们把城墙加高点,至于如此惊慌失措吗?角斗场不流点血还叫什么角斗场?不如就叫比武大会好了!
“比武大会,现在开始!——”
——还真的叫比武大会?!话说这声音怎么……
“那边的朋友们你们好吗!”
(喧哗声)。
“这边的女士们兴奋起来了吗?——”
(尖叫声)。
——哦,是那个自大狂管理员。早该想到的……
(喧哗声)。
——天哪,准备室就不能加点隔音设施吗!?
当然不能。准备室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监禁设施罢了。背后是墙壁,另一面则只是粗壮的网状铁栏杆,正对着角斗场内部。
现在太阳大概是在芝诺房间的正上方,因为只有芝诺对面的一些准备室收到了阳光照射,芝诺这边是完全的暗影。
“第一场,是阳光区的库洛!——”
——真的叫“阳光区”?!
(喧哗声)
“——和夜区的Super——面包圈!——”
(更大的喧哗声)
——不管是区域名,还是选手名,都糟透了。
“众所周知,阳光与夜相爱相杀,绝不相容!让两位为大家带来爱与杀意交织的圆舞曲吧!——”
在令人烦躁的喧哗声中,芝诺烦躁地用木剑砍起了墙壁。
在接下来的几场战斗中,芝诺努力地想把注意力转移到砍墙壁上,可是又不得不注意到了:
——为什么夜区的选手们都是女人啊?我是被分到了女性组吗?!
可是又仔细一想,似乎并不是这样。这里也有可能是角斗好手区!因为这几场战斗中,从夜区出来的女人们似乎都是角斗好手。几场下来,阳光区的男人们并未占到便宜。
——怎么?这个城邦里居然是阴盛阳衰么?而且这个一看就知道是不公平的男女相杀规则……慢着,似乎那个自大狂曾说过这是一场相爱相杀的表演?!莫非……
“经过前几对夫妻的相杀表演后,想必大家都已热血沸腾了吧?”
(嘘声)
“当然、当然,只用木剑战斗确实无法尽兴!可是,我们也知道,我们的城主似乎正致力于加高城墙。这意味着什么,想必我们也都清楚,请见谅!当然,为了让大家不负此行,下一场我们将动用真刀真枪——哦,那是城主吗?嗨,帕莫城主——我希望大家不要用鸡蛋来质问城主加固城墙的原因,如果有必要,大家可尽情使用烂掉的包菜——哈哈,城主,希望我没有冒犯到您!”
“所以说,我认为我们尽职尽责的、可爱又胆小的城主之所以加固城墙,一定有他的原因。我们不必再难为他老人家了——哦,您老人家也不必担心我们下一场战斗的死伤!这两个都是外邦人,死了他们两个,并不会对我们热拉亚的整体战斗力产生任何影响!您尽可以用我们的税钱来加固你的城墙,发起新的战争!”
“于是,大家,来欣赏这最后一场战斗吧!这次,男女颠倒,希望阳光区至少能够赢得一分!”
“有请!阳光区——红之骑士!——”
(喧哗声)
“夜区——芝诺!——”
(喧哗声)
“——啊哈,城主老人家,小心地滑!”
6.
芝诺感觉自己遭到了玩弄。这种感觉令他很不爽。
他手中拿的是把木剑,而短剑早在进入准备室时就被人收走了。虽然他可以随时让热拉亚金库中的那把长剑在右手上化形,但是考虑到身份原因,只有到了危机时刻,他才能动用那把长剑。所以现在他的处境是手持木剑,和一个单从远处看就已经很高大了的、戴着覆面钢盔,穿着全身钢铠,又持着双手长剑的“红之骑士”对抗。更别说他的木剑因为砍削墙壁,已经变钝了。
——这几乎是一个死局。
而这个死局的操控者……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站在观众席后方的高台上,拿着铁质扩音装置滔滔不绝的自大狂。
“——木剑!用木剑对抗红之骑士的火焰魔剑?!这个真正的勇士!他会做到吗!?他能成功吗!?”
——“魔剑”?!还是火系的?!
芝诺想骂人,可是皇族的礼仪教导他不能那么做,所以他一句话也没说。
把芝诺搞死后,那个自大狂就不用还那三个人情了,真是一举两得。
——事后一定要找他算账!
“——还没完还没完!我们要知道,这两位勇士都在自己的胜局上押下了生命及其他所有的人权!若有一方输了,那么就得成为角斗场的奴隶!来吧,自由之战!勇者之战!现在开始!”
——喧哗声——
——哦!唯一神啊!真是够了!
芝诺紧抿着嘴,一脸反感地背向那个高台上的自大狂,弯腰拾起了一枚厚实的、有着三层牛皮的盾牌。这面盾牌来自靠近夜区这边的一个昏倒的女性身上,上边用花体字写着“皮革狂魔”。
——好吧,我感受到你的遗志了。不过恕我一言,为什么角斗场里女人们的名字都这么奇怪呢?只是喜好问题吗?……
“——他拾起了皮革狂魔的盾牌!此时此刻,他也成为了皮革狂魔!不过显然,皮革狂魔们失败得都很早!只拿木剑才是更好的选择!”
——够了!我才不是什么皮革狂魔!只拿木剑我说不准会死的!
然而现在这个情势下,也许当芝诺放弃木剑之时,观众不满的鸡蛋就能把他砸死。
——成为角斗场的奴隶什么的……不得不说自大狂真是好算计!
越过地面上一个凹陷的圆形的边缘后,芝诺来到了角斗场最中央的场地上。当然,这里昏倒的人数也最多。
只见红之骑士双手把剑立在脸侧,脚下碎步繁密,迅速向芝诺逼近过来。
7.
劣势!
芝诺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红之骑士”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而不同于其他双手剑战士的迟缓,她的动作迅捷且流畅,就好像……就好像深海之中的一条游鱼!
垂直斩!
红之骑士在芝诺的快剑之下仍能以最小的动作做出最有杀伤力的招式。
只能格挡。
在芝诺的盾刚刚接触到红之骑士魔剑的那一瞬间,芝诺便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热风带着强力的威压扑面而来,令他不禁卸了几份气力。
——就这一招,芝诺便难以招架了。不过他仍凭丰富的战斗经验,让自己重心下沉,同时盾面斜向上扬,消去了大部分的冲击,而剩余的力道直引得他带盾后滚,这才抵消。
他顺势接连后滚拉开距离。只是最后一下后滚起身时,被昏倒在地上的某人绊得踉跄了一下。
左手的三层牛皮盾散发出一股烧焦的臭气,其上有着三四道狰狞的剑痕,而最后那一剑算是斩得比较轻的,但也同样切开了第一层牛皮。
就更别说右手的木质手半剑了,它被切去了两三片,一半剑身烧得焦黑,几乎成了一把一触即折的轻剑。
——什么?!
眼看着芝诺拉开了距离,红之骑士竟然飞越过来!她以非人般的跳跃力瞬间迫近——紧接着是一股比以往都更加气势汹汹的热浪!
芝诺鱼跃闪避,可没想到热浪仍未消散,直往芝诺背后袭来……
鱼跃前滚翻落地,芝诺立马放弃了破损不堪的手半剑,抓起了地上的什么,同时左手持盾后扬抵挡。
冲击转瞬即至!
芝诺再次侧翻消解了大部分力道,但这次他被斜斜地击飞出去,如残叶般滑落在地。
扑倒。
(全场安静)
——呃啊!……安全了……
芝诺动了动身,就感到了全身的剧痛,似乎是被魔剑的热浪扫到了。
——只能靠雨精灵血统的修复力了……
芝诺放松了身体,仰躺在地,静待恢复。
回溯半秒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芝诺前翻落地,正好跃在一个巨大的面包状橡胶圈一侧。此时高大的红之骑士正为了追击芝诺而低身下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芝诺右手一扬,把橡胶圈翻到身后。此时,出剑下扫的红之骑士已经无法调整姿势来躲避飞到自己头顶上的橡胶圈了。而这一迟疑,也使她的魔剑少了几分力道。
于是……
高大的红之骑士,被昏去的Super——面包圈小姐巨大而厚实的橡胶圈武器牢牢缚住,动弹不得。
沉重的橡胶圈打落了红之骑士的双手剑。无剑的骑士在橡胶圈的圆孔内扭动着身躯,发出愤懑的低吼。
橡胶圈发出吱吱的声响,纹丝不动。与此同时,观众席上的声音渐渐升高,盖住了橡胶的吱吱声,最后成为统一的节奏浪潮。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芝诺知道这声音是喊给自己听的。他缓了一会儿,再起身时,皮肤的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芝诺早就猜到自己起身后,人们的喊声会更加响亮,更加令人烦躁不堪。他忍着头痛,走进观众席,捡起一把冰白色的弓。
箭在弦上,全场复归安静。
箭尖指着的胖城主,身子顿时软了下来,跪在了地上。
“该死的!你们这些元老院的老家伙们,我早就告诉过你们,城主该换了!”
——是从高台上传来的声音。
8.
热拉亚的局势再度升温,人们在担心加高城墙可能带来的战乱的同时,又开始咒骂起胆小的城主了。
两天前,他们胆小的城主在被一个该死的外邦人用弓箭指着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几乎就要屁滚尿流。可以想到,他立马向外邦人求饶,并下令角斗场的管理人员们打开准备室的通道,把他释放了。
——真是把热拉亚的脸都丢尽了!
一如元老院里那个最年轻的议员所言:“城主该换了”。
——然而,就算大家心中都萌生了换城主的念头,甚至有的激进者提议把元老院也即时重组,但目前为止,仍未有人为此做出真正的行动。
这是因为大家心里都知道,帕莫三世的背后,是至高无上的雨精灵皇帝,而皇帝的背后,则是那些世界管理者——那些灵族。至于灵族之上……
——唯一神在上,恕我无礼!
如此,即使热拉亚内部实现了民主政治,但对皇权及其皇权之上神权的敬畏,也令人们敢怒而不敢言。
直到两天后的现在,人们仍记得角斗场里的最后一幕——
城主跪在观众席第一排的专属座位下,周围没有一个护卫。他的眉心仅距外邦人的弓箭十米远。
议员还没听到城主的求饶时,便气愤地冲着元老们大吼大叫,好像是对后来的事有所预见似的。
至于被惊吓到的观众们,一时间都说不出话了。而等他们再次眨眼后,就只来得及怀着对城主的不满,目送那个外邦人和一只巨大的橡胶圈跑过打开的铁门,消失在了夜区的准备室中了。
经过五秒左右的面面相觑后,角斗场才终于炸开了锅。然而,当人们越过被生鸡蛋埋住的胆小城主,冲出角斗场时,那个外邦人已经不见了。
那个外邦人是如何带着巨大的橡胶圈,如此迅速地消失在人们眼中的……这是一个谜。
总之,无论如何,现在大家了解到的,就只有当天即召开了元老会议,和两天后的今天,胆小城主仍掌握大权并正在继续推进加高城墙的工程而已。
而至于元老会议上,决策权力到底是如何运转,最后竟使得热拉亚好像无事发生过似的——这也是一个谜。
不得不说,元老院会议的透明度确实很低。
不过,那个外邦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当时从角斗场门前经过的居民们如此说道:
“外邦人?好像是有一个金色卷发的外邦人跑出来了。怎么,他偷了角斗场的面包圈吗?”
“你问我他往哪儿跑了?好像……是那里?”
路人遥遥一指,沿着这个方向,越过交错的街道与住宅,最后会到达……
——热拉亚中央的行政大厅。
望着从房屋后露出的牛角面包状的房顶,众人蜂拥而去。
9.
两天前。
无数居民们从角斗场的大门中拥出,然后与门外浩浩荡荡的队伍连接。人们直向行政大厅奔去,一时间街道上喧闹无比。
“外邦人!!!”
“死吧!!”
“别跑!”
“喵——嗷?!”
>>>>>>> >>>>>>>
与此同时,行政大厅,城主办公室。
“吱——砰咚!”
“喵啊!——”
反手甩上木门后,芝诺立马旋转身体靠在一旁的墙上。他右手一甩,凭空召唤出了不久前托城主藏在热拉亚地下金库里的长剑。当他再度收回右臂,把长剑挡在身前时,长剑的银灰色剑尖闪着点点苍蓝的光芒。
有了皇族血脉传承的长剑在手,芝诺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深呼吸、深呼吸。
——完全平静不下来啊!
谁知道芝诺刚刚经历了什么!?被巨大的面包圈追杀?!为什么那个面包圈能跑那么快?!
“呜哇!啊!哎呀——”
——还在叫?!
思考、思考。
——用面包圈把红之骑士困住后,捡起冰白色长弓威胁城主,然后逃跑——到这里为止都没有问题——结果那个红之骑士居然把魔剑捡起来后杀了过来,还套着那个巨大的橡胶面包圈?!为什么?!
“唔!啊呀——”
——那个红之骑士现在就在门外!怎么办?开门?既然她仍被面包圈困着,那么应该……!
“吱——”
“喵啊!”
芝诺一下子把门推开,然后把长剑向前一送——
“欸?”
巨大的面包圈在足够高的走廊里竖了起来。似乎是刚开门时又把它弄翻了。
“当啷、当啷……!”
穿着钢靴的双腿来回踢动,死命向下够着,但总是与地面差着一点点距离。
“你!你!混蛋!——”
在面包圈的另一侧,一个女性的声音透过钢盔传出闷响。这边的双腿也突然懈了力,最后又伸直双腿踢了两下,就完全放松下来。
“……”
芝诺执剑,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
“——!”
“啪!——嚓!”
芝诺在千钧一发之际侧头闪过了飞向左耳的剑刃,身体一侧,又滚进门去,躲在墙后。
“砰咚!”
“——啊啊啊啊啊!……”
门外的红之骑士又开始了愤懑的怒吼。
芝诺躲在墙后,惊魂未定。
回想刚才——
在芝诺的长剑碰到红之骑士钢靴的那一刹那,红之骑士的小腿突然飞起——一如狂风骤雨般把长剑搅上了天花板。“嚓”的一声,长剑没入天花板,芝诺瞬间被缴械……
深呼吸之后,芝诺抻直右手,把长剑召唤回来。
虽说芝诺的快剑已经很快了,但刚刚那下瞬踢着实出乎他的意料。若非芝诺反应迅速,现在他已经变成一只耳朵了。
闭气凝神,芝诺持剑出门。
芝诺迅速绕过红之骑士的双腿,来到面包圈的另一侧。
“哇!你!放开我!”
“……”
芝诺怔了一下,把剑握得更紧了。
“又不是我把你困住的,你该去找面包圈算账。”
“你!要不是你!我本来马上就能站起来了!”
“啊,那是不可抗力,”敷衍了事,“你为什么要追杀我!?”
“杀你!杀死你!”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芝诺认准红之骑士的头盔缝隙,挥剑而下。
“别!——”
“当啷。”
头盔落地,空无一物。
“当啷。当啷。”
面包圈另一侧传来两声铁器落地的声响。
“无头骑士吗?!”
察觉到危险的芝诺立马后退,正对着面包圈,移回有木门的那一侧——
两条纤细的腿从钢靴中脱出。蹬了两下后,她从巨大面包孔洞的钢甲中脱落而出。
“咚。”
“——啊,痛!”
捂着臀部,在瓷砖上扭动的她长长的红发缠成杂乱的一团,还冒着热气。她身上披着的,则是松垮的黑白格子衬衫,和……没有了?!
“哇,你!你看什么?!死!死那边去!”
她捂着白色胖次下小巧的臀部,满脸羞愤地大叫着。她的嘴中有两颗特别显眼的尖牙。
——不应该是先把那个平平的胸部裹住比较好吗?
——虽然想这么问,但芝诺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其他事物吸引了过去。这使他仍未放松警惕。
“你!还拿着那把剑乱晃什么劲啊!?你信不信我,”她四处看了看,把三根手指盖在火焰魔剑的剑柄上,“信不信我!……呐!啊!?”
芝诺神情冷漠,审视着她的脸庞。
——非人的赤红之瞳,非人的锋利尖牙,和脸颊上,非人的……黑红色菱形鳞片!
“龙鱼族。”
肯定句。冷漠的声音。
“为什么要追杀我!?”
“杀!杀你就对了!”
说完,她跑到了面包圈的那一边,又把眼睛和一条小腿从侧面露出来。
芝诺持剑一指,坚定果决。
“龙鱼族不是说好了要和我族和亲的么?怎么,难道只是个幌子而已?一百年来,你我以生死为边界,井水不犯河水,如今……”
“你!你还敢提这个!?要、要不是!唔唔唔……”
说到这里,她忽然面颊绯红,把腮帮鼓满了气,目光游移到一边。
芝诺还注意到她的眼中似乎有泪光流转。顿时心生疑惑,皱起眉来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你!唔!你!总之杀了我就不用被迫嫁出去了!”
“呃——?”
芝诺持着剑,脑袋一歪,发出一个大大的问号。问号越来越大,缓缓化成惊叹号,又立马缩成一个点,然后又是一个点,又是一个点……
10.
“受死吧!你!”
“——嘿咻,嘿咻……”
她好像是想扳起钢靴砸死芝诺,但是没有成功。
“受死吧!你!”
这次是另一只钢靴。
“你!这次!受死吧!”
她把手指盖上火焰魔剑的剑柄,魔剑顿时有了反应,剑尖中的火焰魔法已蠢蠢欲动。
“啊!?”
“还给我!还给我!”
她在芝诺身旁蹦来蹦去,想够到芝诺手中的魔剑。
“啊!——还给我!还给我!”
芝诺令自己右手的长剑幻化消失,把火焰魔剑换到右手上。
她又跑到芝诺的右侧跳上跳下,宽松且没系扣子的衬衫随之飘上飘下。
“——呼、呼、你!”
她累了,抬头瞪着芝诺。
“龙鱼族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会让你和我成亲……”
“你!你还说这个!我咬!——啊!”
她咬上了芝诺挡来的魔剑,一下子捂着嘴巴蹲了下来。
“就你这样的笨蛋,我才不想娶。”
“你!就你这样的弱鸡!我才不想嫁!”
“弱鸡?”芝诺用剑身拍了拍她的头,俯首说道,“到底是谁,连我手中的魔剑都够不到呢?”
“你!我咬!——啊!”
她又蹲了下来,双眼含泪。
“你!要是在我龙化的时候,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龙化?就是之前那个能穿上铠甲、力气奇大、剑术超高的状态吗?那还不是被我套在面包圈里了。”
“你!那是因为你使奸计!”
“奸计?我还以为蛮有趣的呢。”
“有!有趣?套着面包圈满大街跑才不有趣呢,好吗!?”
“好,好,好,我的错,不过既然你说到这点,我可要说,在身后跟着的那群人就要来了哦。虽然我们的速度异于常人,但……”
“他、他来便来!我先杀了你!”
“等等等等,”芝诺退了一步,说道,“我都说了我并不想娶你,你也就没有杀我的必要了吧?这件亲事就这样吹了不好吗?”
“你……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总之我要先跑了,我已经听到那群人的声音了。”
“啊,你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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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跟着我!?”
“杀、杀你!……”
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芝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对楼梯下面的她。
“——你不想嫁,我不想娶,既然如此,就当这门亲事没存在过不就好了吗?何苦来追杀我呢?要知道,我一死,两族一定会开战。”
“你!不可能!要是能说吹就吹的话,我才不会来杀你呢!”
“啊——麻烦。”
“哇,别跑!别跑,啊,别跑……”
芝诺退回楼梯拐角处。
“干什么?”
“你,我累,能不能不要 跑了?你不是他们的殿下嘛……”
“谁让你非要追上来……”芝诺想了片刻,说道,“休战,如何?只要你答应不嫁我,我就把他们挡住。”
“谁要你?——”
“你现在这个样子,有自信逃出他们的手掌么?虽说我不清楚你的龙化是个什么机制,但果然现在是做不出什么吧?这样,我不仅把他们挡住,而且取消这门亲事,再送你回死之世界那边,只要你不嫁我,如何?”
“……说得美。”
“我能做到。”
“……”
11.
“欸,既然你是他们的殿下,为什么还要跑呢?”
“逃婚啊!要是被他们知道我就是那个要和龙鱼族结亲的殿下,那就糟了。就像你要是被家人们知道你擅自在亲事之前跑到热拉亚,你就糟了一样。不过现在不用怕了,只要你下定决心不嫁,我就没必要再为了逃婚而隐藏身份了。”
“就算你不娶我……你真的能把这门亲事取消么?这种涉及到两族和平的大事……”
“‘和平’,吗?……”
“欸?”
说着,两人走下楼梯,在行政大厅的二楼上扒着栏杆向下望。一楼的大门“砰”地被挤开,中央的圆形大厅中不一会儿就挤满了人。
人声鼎沸。但无人妄动。
芝诺把衣着有些暴露的她藏在身后,右手虚握,有着雨精灵血脉传承的长剑迸发出耀眼的蓝光。
随光芒一起消失的,是人群的喧声。
居高临下的芝诺顿时掌握了主动权。
“嘛,我不喜欢摆出皇族的架子,不过你们也该适可而止了吧?热拉亚丑陋的一面,真是让我看得清清楚楚。”
“……”
“殿下?……”
“殿下!?……”
虽然心有疑惑,但门内的众人纷纷跪了下来。
“没见过我,这也很正常。不过你们要知道,我来这里,是要与龙鱼族和亲的。”芝诺的右眼皮跳了一下,面部一瞬间有点狰狞,“没错,人族要与魔族和亲,为的是延续今后的和平。而我扮成庶人,为的是检视热拉亚的风土人情,毕竟它紧邻着死之世界。结果,我很失望。”
(骚动)
“怎么!?还有人敢质疑我达赖尔第十四皇子的身份么?!”
芝诺右手一挥,长剑应时向楼下划出一道宽大的蓝刃。那蓝刃似至未至,其中浓郁的质感压得众人心中一阵悸动。
楼下那个刚刚对着芝诺的头发指指点点的某人顿时扑倒在地,汗如雨下。
皇族的雨精灵们一脉相承的是蓝紫色的头发和瞳色,然而芝诺却有着淡金的头发和海蓝的眼珠。
“恕我无力,请问您是那个‘第十四殿下’吗?”
芝诺转眼看去,是那个年轻的自大狂。他的脸上正挂着有些奇妙的笑容。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愚民,你找死吗?”
大家都知道——“第十四殿下”被皇族的人称为“杂种”。
“我是芝诺,那又怎样?”
“殿下恕罪!”
自大狂五体投地,退了下去。
芝诺心中已经恨透这个自大狂了,可以在他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准的直觉告诉他,这人没那么简单。
“今日之事便作罢了。而由于我的迎亲队伍半路上在诡异森林里迷失了,所以成亲一事将另选吉日。这一事有损我国威,不得外传。并且我的行踪也须保密。在场的这一百多人里,不得有一人泄密,否则,全部格杀。”
无人敢言。现在,人们才相信芝诺的皇子身份。
“至于你,那个偏执的自大狂。你不仅屡次冒犯我,还有着推翻帕莫城主统治的狂想,罪该万死。你留下,其余人各自回家。”
“需要我再说一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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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剑尖的反光出现在芝诺的胸前,就像是一棵十字星般璀璨。
芝诺以敏锐的感知力捕捉到身后的危险,反手挥剑,挡住了她的短刃,顺势转身——然后就被洞穿了胸口。
是一把凭空出现的蓝紫色长刀。
“吾至高皇帝,及龙鱼族族长有令,清除逆党,前第十四殿下,芝诺·达赖尔,格杀叛族,冉妮娅。”
芝诺胸前长刀消失。她脸色一变,双眸充黑,牙齿、鳞片狂长,瞬时,身高超过了芝诺半个头还多。还在长。
她低吼一声,用短刃向凭空出现的冷光击去。
一声清亮的刀剑相击声乍响,她立马头也不回地一跃、两跃,从二楼窗户跳了出去。
窗户中照进来的阳光令人昏昏沉沉的。扭曲、旋转之后,芝诺看到了行政大厅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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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后来,热拉亚举行了一次元老院会议。会议似乎达成了坚守某个秘密的共识。次日,那个魅力四射的年轻议员便消失在了人们眼中。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当然,元老院的成员也不知道。
至于那件要和魔族联姻的事情,也因不见下文,而终如石沉大海般埋没在了当时在场的一百多名元老脑中。
一件件可有可无的小事,终究是消失在了人们的生活洪流之中。
城墙仍在加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