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尸心制药推销员（第92记）

我喝下施七道送上的一盏茶，入唇齿间，清冽甘甜。

起身离开之际，施七道对我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你知道施新制药的心药是什么味道吗？别管用怎样的一颗心，无论制成的药去解何种痛，它的味道都是清苦。吃下心药，自此以后，有的人身上就会生出淡淡的清苦气息，这种气息，除特异之人，唯有同样用过心药的人才能闻得出。

第二句：之所以用我的“药”去解你的药，一半为成全别人，一半为成全自己，我是个商人，是施新制药的老板，我希望自己创办的公司能越来越好，有更强的合作，有更大的发展。

走出办公室前，我向施七道提了一个请求：如果你真的从我眼睛里看出我的病好了，请先不要对任何人讲，为我保密。

施七道答应了我的请求，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天黑了，按照电话里的约定，我走进住院部的康复治疗中心。

走廊里一片寂静，唯有尽头的一间屋子亮着灯。

轻轻推开门，杨医生转过身。

他已脱去病号服，换上属于他的白大衣。

看到这一幕，我忽然想起画册《意难忘》中的那张合照。

照片里的场景就是这儿，拍下了我在医院做的最后一次康复治疗。

巧合的是，这一刻，杨医生所站的位置，和他在相片里的一模一样。

“你来了。”（望着我，杨医生淡淡一笑）

“你的烧退了吗？”（我问到）

“还没完全退，不过，我挺喜欢这种感觉，一半恍惚，一半清醒。”

“恍惚？”

“我说过，我太太走的那天，我高热不退，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现在，她回来了，陪在我身边，虽然看不到，却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杨医生坐下来，坐在一只原木色软凳上。

我没有坐到他身边，而是挪过一只白色软凳，坐在他的对面。

“我见过施七道了。”

“嗯。”（杨医生点点头）

“你们早就认识，你找到他，把余馨的一颗心做成了药。”

“她走得太急了，我想……把她留下来。”

“你是一个医生，你要救命、要治病，作为你的病人，施新制药的资料室，余馨的1313号档案，记录中被忽略的受用人，就是我。”

相对而望，杨医生先是沉沉一笑，而后深深地舒了口气。

“思歧，你是一个特别坚韧的姑娘，我一定要尽全力，让你彻底好起来。”

“你跟我说过，我出事之后，我的父母要多疼有多疼、要多急有多急，尤其是我妈妈，哭着跟你说，不管花多少钱、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我好起来。”

“所以，我必须想办法，既要救你的命，更要……更要治好你的病，如果不这么做，我心里就会结下一个硬硬的疙瘩，再也安不下心。”

“余馨，女，28岁，幼儿教师，死于缺血性心脏病，特性——遗忘症。”

“你知道被遗忘有多么痛苦吗？她心里不再有我了，她的眼睛里，我再也找不到自己。”

“你认为，我需要这样的心药来治愈病痛？”（我跟着一问）

“思歧，如果不能遗忘，你只会更痛苦，我们，你身边的所有人，不仅要你活过来，更要你从此远离痛苦，再不受到任何伤害。”

“我的脑外伤，不是因为车祸。”

“对！根本没有什么车祸，只有浑浊、冰冷的河水，头上有伤口，有热热的血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