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探案集》:理性和本能的内在冲突
这一次我要跟大家分享的是英国作家柯南·道尔的小说《福尔摩斯探案集》。
版本推荐:《福尔摩斯探案集》/柯南·道尔/俞步凡译本

在世界上所有的侦探小说当中,如果要评出一位史上最有名的虚构神探,那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个名字,肯定会毫无悬念地排在所有竞争对手之前,绝对的NO.1。福尔摩斯的个人形象很有标识度,瘦高个,瘦长脸,脸部棱角分明,一双锐利的鹰眼,长长的鹰钩鼻,嘴里面总是叼着烟斗,喜欢戴一顶猎鹿帽,就是打猎专用的一种帽子,外形酷酷的。
关于福尔摩斯,还有一件特奇葩的事儿也跟你分享一下。在2002年,英国皇家化学学会竟然正式宣布,破例授予福尔摩斯这个虚构人物荣誉会员资格,为什么呢?因为从柯南·道尔小说里面透露出来的信息来看,福尔摩斯上大学的时候念的就是化学专业,大侦探应该是特别喜爱这个专业,在化学学科的很多领域都钻研得特别深,尤其是他精通毒药学。那按照小说里面给出来的那些福尔摩斯利用化学知识破案的描写,说福尔摩斯是个化学大师,一点儿都不是吹捧。除了化学以外,福尔摩斯对于医学也很在行,特别是与探案关联最密切的法医鉴定学,可以说是专家中的专家。
而在其他许多方面,福尔摩斯的知识涉猎也惊人的广泛,这里面有相当多的很偏门的领域,比如说吧,大侦探曾经写过一篇论文,叫做《论各种烟灰的区别》,列举出了140种不同香烟烟灰的细小差别。研究这个,看起来好像特别琐碎,特别无聊,有什么用呢?福尔摩斯说了,掌握烟灰方面的知识,对于破案用途可就太大了。当作案现场出现了犯罪嫌疑人留下的烟灰,如果你能识别这种烟灰是什么型的,你的搜寻范围就会缩小很多很多,就会大大提高办案效率。福尔摩斯办案有个得力的助手,名叫华生,这人也是个跨界高手,本行是做医生的,就因为跟福尔摩斯合租了一套房子,成了大侦探的室友,于是就跨界到了刑侦领域,协助福尔摩斯破了很多大案要案,而且这位华生医生还跨界到了文学领域,把自己经历过的每一次福尔摩斯办案传奇都写了下来,并且还发表了。现在看到的这部《福尔摩斯探案集》,56部短篇小说,还有4部长篇小说,绝大多数都是华生医生作为事件讲述人,以第一人称方式向读者讲述福尔摩斯侦破过的那些离奇案件。
在一般印象当中,看福尔摩斯探案故事,主要看的就是推理,看主人公福尔摩斯那种抓住一个微小细节推出一大串必然结论的神奇表演,好像读这部名著,最刺激、最过瘾的点就在这儿。其实,我要告诉你,引人入胜的推理当然是福尔摩斯探案故事最明显的特色,但是,这部庞大的侦探小说宝典里面,还有很多其他迷倒读者的必杀技,比如说吧,作者柯南·道尔特别擅长在作品当中加入恐怖元素,制造恐怖效果。在有的探案故事当中,恐怖元素比推理元素甚至更加吸引人,更刺激,更过瘾,简直就能算恐怖小说了。这部大型作品其中有一部,叫做《巴斯克维尔的猎犬》,这本书是全部福尔摩斯探案故事当中被改编成各种影视作品最多的一部,而且很多的影视改编就是把它当成恐怖片来拍的。
那接下来,我就专门挑选整部探案集当中这本非常有特色的《巴斯克维尔的猎犬》,跟你分享一下福尔摩斯口中他所破获的500个案子当中最离奇的一个案子。

故事精华
案子发生在英国德文郡的达特莫尔地区,这里长期以来流行着一个传说,说当地古老贵族巴斯克维尔家族受到了某种上天的诅咒,沼泽地带有一只神秘的猎犬出没不定,专咬他家的人。现在,这家的老家长有一次出门,在路过沼泽地的时候,竟然真的撞见了一只跟神秘传说中几乎一模一样的巨型黑色猎犬,老头受了惊吓,心脏病发作,一下子就吓死了。
老头有个侄子,名叫亨利,是遗嘱指定的遗产继承人。家族出事以后,亨利马上从国外赶了回来,全权接手了巴斯克维尔庄园的家族事务。他对这件猎犬事件感到非常恐惧,搞不清楚出的什么情况,就想到了远在伦敦的天下第一神探福尔摩斯,于是亨利专程赶到伦敦贝克街221b号福尔摩斯的寓所,寻求帮助。
这个亨利来到伦敦以后,就不断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先是他在酒店里住的时候,刚买的一双靴子,还没来得及穿呢,就被偷走了一只。而在这以后呢,亨利穿过的旧靴子又有一只被偷走了。而前面被偷走的那只新靴子又被人偷偷地送了回来。那到底是谁呢?偷靴子偷得这么变态。
福尔摩斯在寓所里接待了亨利,听他讲了以上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觉得这个案子很有挑战性,就很爽快地接了下来。亨利希望福尔摩斯能够马上跟他一起回达特莫尔弄清真相,可是福尔摩斯很抱歉地说,他现在在伦敦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办,一时走不开,好在还有身边的助手华生。他说华生熟悉他办案的所有技巧,可以让他先陪亨利回达特莫尔调查情况,以华生的能力,一定能把调查报告及时发回伦敦,那他就在这儿同样能够很快地做出推理,理出头绪,做出精确的案情判断。
于是,以前一直给福尔摩斯当助手的华生医生,这一次很光荣地挑起了大梁。华生来到达特莫尔,搞起了案情调查,他的工作非常努力,也取得了很多成果,写成报告通报给了伦敦的福尔摩斯。概括一下,华生的报告主要有以下三条重要情报。
先说第一条情报,巴斯克维尔家出了点乱子,一向忠厚老实的管家和管家太太私藏了一个大逃犯,这个大逃犯是管家太太的弟弟,新家长亨利发现了这个情况,可是他这个人心慈手软,看在管家夫妇的面子上,纵容那个大逃犯逃跑了,还把自己的衣服送了过去。大逃犯穿着亨利的衣服逃跑,安全系数会比较高。
接下来再来说说第二条情报,华生发现,巴斯克维尔家有个邻居,名叫斯泰普顿,这个人样子怪怪的,好像有点神经质,整天拿一个捕蝴蝶的网,在沼泽地里面跳跃翻飞,蝴蝶、蛾子、苍蝇,见什么抓什么。亨利为人随和,和这个斯泰普顿来往比较多,而这个喜欢抓昆虫的怪人却让人有点捉摸不透,有时候彬彬有礼,有时候又会突然发脾气,让人接触起来有某种不安全感。华生建议,对这个怪人展开调查。
最后说说第三条情报,华生还发现了一个情况,此地还有一个不名身份的神秘人物,偶尔会远远地出现。远远望去,这个人高高瘦瘦的,好像总在窥探什么,华生觉得他很有可能是一个与本案有关的重要人物,华生表示自己很有信心进一步查明这个神秘人物的行踪。
你看啊,华生医生头一次挑大梁办案,还真干得不错啊,竟然有这么多的重要发现。而且,接下来华生又有重要发现,他千辛万苦找到的那个神秘人物的住处,住哪儿呢?竟然是一个上万年前新石器时代人类留下的石头屋子。而且,神秘人物也终于出现了。华生一看惊呆了,怎么是你?谁呀,确实太意外了,竟然是福尔摩斯。这些天以来一直在这一带出没的那个神秘人物竟然就是福尔摩斯,他不一直都呆在伦敦吗?这就把华生给搞糊涂了,说你不是在伦敦有事儿办吗?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跑这儿来了,还瞒着我,你什么意思?
福尔摩斯笑了,对华生表示了歉意:“你寄出来的报告全都顺利地转到了我手里,里边的情报都很有价值。其实,这些天以来我都一直在这儿活动,进行秘密调查。之所以要这么做呢,也是迫于无奈。因为,那个对手实在太狡猾了,如果不制造自己还在伦敦的假象,不采取这种声东击西的战术,那就很难搞定他。”现在,情况已经基本查明,那个叫斯泰普顿的怪人就是整个事件的主谋,其实他这个人本来并不叫斯泰普顿,而是也姓巴斯克维尔的,是家族老家长另一个弟弟的儿子,和亨利本来是堂兄弟关系。这次,这个人隐姓埋名,伪装身份,从国外跑回来,在达特莫尔住下来,就是为了谋杀所有巴斯克维尔家族的合法继承人,然后再想办法改回身份,侵吞全部家族财产。
咱看福尔摩斯一五一十跟华生讲明了案情,华生也了解了情况,当然也就不生福尔摩斯的气了,两人有说有笑。突然,不远处传来好几声令人不寒而栗的猎犬嚎叫。福尔摩斯和华生马上冲了过去,发现地上躺着一具死尸,已经被猎犬给咬死了。死尸身上穿着亨利的衣服,原来是那个逃犯,管家妻子的弟弟。
福尔摩斯很快做出推理,原来,斯泰普顿巧妙地利用了那个关于巴斯克维尔的古老传说,豢养了一只巨大凶猛的猎犬,在这一带装神弄鬼,先是放出猎犬,成功地吓死了老家长。后来,他又跟踪亨利去了伦敦。亨利在伦敦酒店里丢的靴子,就是他偷的。之所以把开始偷的那只没穿过的新靴子又送了回去,这是因为新靴子没有亨利的气味,他偷来有亨利气味的那只旧靴子,用来训练猎犬,让这只猛兽熟悉攻击对象的气味,以后只要闻到了,就会闪电般的扑上去,发动疯狂袭击。而那个倒霉的大逃犯呢,他正是因为穿上了亨利的衣服,身上有了亨利的气味,这才被猎犬咬死的。
那既然案件的真凶已经被福尔摩斯查明,咱们现在就直接进入故事的大结局吧。
福尔摩斯与对手正面对决,五枪连发,打死了坏人斯泰普顿豢养的那只巨型猎犬,斯泰普顿畏罪潜逃,最后陷入到了沼泽地里面,被可怕的泥浆吞没了。
好,以上就是《巴斯克维尔的猎犬》这个故事的大致情节梗概。在整部《福尔摩斯探案集》当中,这个故事是举世公认的经典中的经典。

世界上并没有超自然力量
不过,如果只看推理环节的话,好像也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绝妙的地方,整个推理过程比较简单,而且你细看的话,其中还有不少的细节漏洞。
那为什么这篇故事还如此有名呢?这就要回到咱前面提到的那个问题了。这个故事是所有的福尔摩斯探案故事里面恐怖元素最突出的,最有恐怖小说的气质。在这个方面特点非常突出,特别有震撼力。而且,还有一点,作者柯南·道尔之所以在这个故事里浓墨重彩地渲染恐怖气氛,它不仅仅是为故事增添惊悚好看的阅读效果,更重要的是,他要借着这个题材来讲一讲有关超自然力量这个话题。
那说起这个话题,不但在柯南·道尔那个时代,就是放到今天,一百多年以后,也仍然是一个非常热门的思想话题。在科学不发达的时代,往远里说吧,咱们就往前推到万年以前的新石器时代,那个时候的人类几乎百分百相信超自然力量是存在的。在原始思维当中,什么鬼神啊,怪兽啊,这些具有超自然力量的东西,都是存在这个世界上的,而且还会介入到人类生活当中。于是,就有了许许多多的鬼神怪兽传说。
即便到了这个故事发生的19世纪,现代科学已经相当发达了,可是故事里面出现的那些普通村民,他们受教育程度比较低,还是很相信那个所谓巴斯克维尔猎犬的传说的,觉得这一家真的是遭天谴了,上天真的派下一只妖怪猎犬去惩罚他家人。
福尔摩斯、华生当然也听到了这个传说,咱们看这两位,一位是化学大神,一位是医学专家,都是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也都有科学和理性的头脑,所以,他们当然不信什么巴斯克维尔猎犬的神怪传说了。而且,福尔摩斯已经查明了真相,那只在沼泽地带游荡的巨大猎犬,其实就是那个犯罪主谋斯泰普顿豢养起来用来害人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妖怪。福尔摩斯说,超自然力量这种问题,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说白了,就是这位大侦探他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什么超自然力量,真有什么天狗下凡。
本能恐惧不可能真正消除
可是,就在整个故事接近大结局的时候,偏偏一个大意外发生了,怎么回事呢?你看啊,坏人斯泰普顿放出了那只巨型猎犬,让它去追咬前面的亨利。福尔摩斯、华生早就带着手枪埋伏好,尤其是福尔摩斯,他是个神枪手,非常有把握在猎犬跑过来的时候把它一枪击毙。可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儿了呢?下面出现的就是这个故事最惊悚、最恐怖的一个场面。浓雾之中,跳出的那个黑色的巨大怪物,它张开它的大嘴似乎在喷火,眼睛在放着强光,身上许多处的毛皮闪闪发亮,仿佛就是那个古老传说中的怪兽从天而降了。这家伙从福尔摩斯和华生潜伏的地方跳了过去,两人都忘开枪了,愣了一小下,这才差不多同时回过神来同时开枪。可是,在这种神经整个崩溃的情况下,整个人已经蒙圈的情况下,两枪打得都不怎么样,一枪根本没打中,另一枪倒是打中了,可是打中的不是什么要害部位。猎犬只是哀嚎了一声,就接着往前跑,发疯似的扑向了亨利。好在这个时候,福尔摩斯终于回过神来了,理智恢复,恢复了神枪手的本色,五枪连发,打死了猎犬,救下亨利的性命,非常惊险地躲过了自己职业生涯最有可能遭遇的一次失败。
你看,整个情况多惊险,抛开普通人华生不谈,神探福尔摩斯在看到猎犬出现时候那一愣神,完全就说得上是最强大脑的瞬间短路。出了什么情况啊?其实是福尔摩斯内心本能的恐惧,不由自主地背叛了他的大脑。也难怪啊,那个邪恶的斯泰普顿实在太狡猾了,他为了制造恐怖效果,特意给那只巨型猎犬化了妆,在这个动物身上涂了闪亮的涂料,让猎犬看起来就仿佛有了某种超自然的气息。这样,福尔摩斯看到它从自己身边跑过的时候,脑袋里面明明知道这就是一只猎犬,却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本能的恐惧,出现了最强大脑的瞬间短路。结果差点把案子给办砸了。
作者柯南·道尔在这里强调了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不管人类文明进化到什么高度,科学多发达,人类对于超自然力量的本能恐惧,在根本上是不可能真正消除的。而这样一个问题事实上也给恐怖小说的存在和流行提供了一个心理学上的依据。而《巴斯克维尔的猎犬》这个经典故事,就正是表现了现代人科学理性和原始本能两方面的内在冲突。
阅读心法
好了,《福尔摩斯探案集》这一讲就讲到这里,下面我再来跟你分享两条阅读心法:
第一,尽管这部侦探小说超级经典,是以推理著称的。但是,一百多年以来,侦探小说这种文 学类型的发展非常快,从现在的眼光来看,福尔摩斯探案的许多推理技巧已经out了,要说这部名著真正不过时的地方,还在福尔摩斯和华生这对经典搭档的组合,这俩人性格、气质和行动方式有巨大反差,带来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喜剧效果,能让你百看不厌。
第二,读福尔摩斯探案故事,你最好能参照着看一看相关的经典版电影或者电视剧改编,比如说BBC版的电视系列剧《神探夏洛克》就很有创意,它把原著的故事整个移植到了一百多年以后的21世纪,福尔摩斯和华生的破案工具当然也大大升级了,这部剧相当值得一看,特别推荐给你。
写作小窍门分享
阅读心法以后,我还要再告诉你一个本书作者的写作窍门,《巴斯克维尔的猎犬》这本书刚开头的时候,讲伦敦贝克街221b号,福尔摩斯寓所来了客人,将要讲述案情。这时候,你看主人公福尔摩斯什么样啊?只见他靠在椅背上,两只手长长的指尖各个对齐靠在一起,闭起了眼睛,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在这里,作者给出的一个画面感特别强的动作特写,就是福尔摩斯两只手长长的指尖各个对齐,靠在一起。那咱们看这个动作特写,就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可是人物的神态一下子就全给写出来了,全给写活了。那以后你在写作的时候,可以试试用这种一句话给出某个人物特写的手法,肯定能一句话就把一个人物给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