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征召》序章

这是一个黑暗的时代,一个血腥的时代,一个恶魔和巫术的时代。这是一个战斗和死亡的时代,也是世界终焉的时代。在所有的磨难、烈焰与愤怒中,这也是一个时代,囊括着伟大的英雄、勇敢的行为和无畏的勇气。
在旧世界的心脏伫立着帝国,人类世界最辽阔最强大的国度。它以工程师、法师、商人和士兵而闻名于世,是拥有着群峰、大河、黑森林和巨大城市的沃土。在阿尔道夫,卡尔·弗兰茨皇帝于皇位上统御着这一切,他是这个国家最初的缔造者西格玛的神圣后裔,同时也是其充满魔力的战锤的持有者。
但现在离文明的时代还很远。贯穿旧世界,从巴托尼亚的骑士宫殿到遥远的北方冰封着的基斯里夫,到处都是战争的轰鸣。在高耸的世界边缘山脉,兽人部落正聚集起来进行再一次的袭击。强盗和变节者聚集于南方荒凉的边境亲王领。有传言说鼠人,斯卡文氏族,会从任何一处下水道和沼泽地里冒出来。在北方的荒原上,混沌的威胁无处不在,恶魔与野兽人被黑暗之神的邪恶力量所腐蚀。
随着战争的迫近,帝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英雄。
“在失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是懦夫。
在胜利时,他们都是英雄。”
-摘自路德维希·冯·格雷厄姆将军的证词(未删节原本)
序章
战争的季节
那天很热。
在霍克领北部的密林深处,烈阳透过头顶林冠的缝隙。对于巡逻队员们来说,沿着行省与中部山脉(Middle Mountains)边界上的小路行进,就像在穿过一个火炉。空气闷热。头盔和盔甲加重了他们的不适,他们的脖子和肩膀上承受着重担。
尽管如此。他们依然很警惕。当约翰·盖斯勒(Johann Gessler)中士停下马,从马鞍上的袋子里拿出一个酒壶时,他很高兴地看到,尽管天气很热,他的部下们还是遵守着纪律。
他派了两个人作为先导去侦察前路,但最重要的巡逻队主力依然保持就绪,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丛林,寻找伏击的迹象。
把先锋和中士本人计算在内,巡逻队总共有十名士兵。正因人数如此少,让每个人都保持警惕是至关重要的。他们的任务是例行公事,但靠近山区意味着他们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他的队伍轻装上阵,只装备了刀剑和盾牌。如果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的敌人,他们任务是撤退并示警——而不是去战斗。
盖斯勒和他的部下都是不错的骑手,但他们的职业是剑士——步兵而非骑兵。在战场上,帝国的军队运用手枪骑兵及先驱侍骑担任轻骑兵的角色。但那样的精锐部队供不应求,尤其是在内地的一个偏僻哨所执行守备任务时。对于像盖斯勒和他的士兵这样的步兵来说,给他们马匹,然后让他们作为骑马步兵去侦察,这种情况并不少见。这不是一个理想的解决方案,但当士兵的那段时间教会了约翰·盖斯勒要对这些小小的仁慈心存感激。不管前面还有什么困难,至少他们不用走路。
盖斯勒把瓶塞从瓶口拿下来,大口地喝了起来,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盯着森林。这个地区名声很差——他知道这完全是应该的。
“要我说,这是个愚蠢的任务。”他的副手库尔特·沃尔登(Kurt Walden)说,拉着他自己的马站在中士的身边。
“我才不在乎那些伐木工对齐格勒上尉说了什么呢。沿着这条小路我们什么也找不到。对于野兽人来说,这是一年之中的错误时间。”
“那么,野兽人的季节到了吗?”盖斯勒带着淡淡的讽刺语调问道。“你是说像鹌鹑?或者木鸽?”
他微笑着把酒壶递给沃尔登。尽管有这样的玩笑,他还是很看重对方的陪伴。沃尔登比盖斯勒大十岁。他是北方森林里的老手,而盖斯勒则是两个月前才从荷吉格被派驻来的新人。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盖斯勒知道他的生命取决于他周围人的素质。他和沃尔登很快成了好朋友。
“你可以笑,但万物皆有时。”沃尔登愁眉苦脸地回答。“人、动物、野兽人——我们都有自己的周期。事情就是这样。”
沃尔登接过酒瓶,深深地喝了一大口,然后做了个鬼脸,好像是中了毒似的。
“水。我本来希望喝到杜松子、白兰地,甚至加了水的啤酒。可以解渴的东西。”
盖斯勒半开玩笑地责备他说:“如果你真想喝上一杯,那就得等到我们回到要塞再喝。”他扭着马鞍,望着他们周围的树林,笑容逐渐消失。“在这个地区目击到野兽人。即使你不相信这些报告,这也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白费力气,就是这样。”沃尔登把酒瓶递给中士时做了个鬼脸。“我不是在开玩笑,我说这是一年中野兽人出没的错误时间。我说的不是我们像猎鹌鹑或鸽子那样去猎杀它们。通常情况下是另一种情况——我们是猎物,而野兽人是捕猎者。像所有的猎人一样,他们知道不同种类的游戏有不同的季节。这个季节适合鹿、野牛和野猪。如果你是一个野兽人,就会有战争的季节;一个狩猎的季节。”
“现在不是那个季节吗?”盖斯勒问道。
“这是一年中不合适的季节,”沃尔登摇了摇头。“虽然凭这么热的天看不出来,但夏天快结束了。野兽人不像我们那样靠收获为生。它们聚集在固定的地点,比如这里的森林和山脉,但它们会根据季节改变猎场。同样,季节决定了他们什么时候开战。”
沃尔登摘下头盔,露出了经年守卫该省北部边疆的饱经风霜的风貌。他从外衣里侧掏出一块布,擦去脸上晶莹的汗珠。
“当然,很难预料它们的行踪。”沃尔登一边说,一边在戴上头盔之前调整下巴上的皮带。“但通常,如果野兽人挑起战争,该是在早春或深秋。如果是春天,那是因为年轻的野兽人渴望通过杀死敌人和夺取战利品来证明自己。但更糟糕的是当他们在秋末进攻时。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冬天会很难熬,天气迫使它们从高地迁移到人类领地。”
“你似乎很了解它们。”
“应该的。我在这该死的森林里跟他们打了二十年仗。这么长时间够学到不少了。”
这是一个熟悉的主题。在从他们一起服役起的短暂时间里,盖斯勒估计他至少听过沃尔登十几次阐述他对霍克领的敌人的看法。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背下来了。
鼠人是虚构的,毫无疑问是矮人为了让人类远离他们的矿井而编造的。精灵和巴托尼亚人也许也是虚构的,因为他们在霍奇兰是如此罕见。兽人是危险的,但它们脑子不好使。野兽人只在特定的时间攻击。地精是懦夫,它们没有纪律——根本不值得操心。
沃尔登认为,霍克领面临的最大威胁来自邻近的奥斯特领。“千万别让一个奥斯特领人进你家,”他喜欢说。“他会割开你妹妹的喉咙,糟蹋(指艹)你的牲畜。这还是在他心情好时。”
盖斯勒并非完全反对这些观点。当然,沃尔登对奥斯特领人的看法是有道理的,他们对奥斯领人有共同的偏见。然而,在主要部分,他倾向于把沃尔登的大部分主张视为仅仅是乡下学问;也许他们的观点很有趣,但经不起推敲。
不过,他看不出有什么理由把这事告诉沃尔登。在认识盖斯勒的两个月里,盖斯勒对对方作为士兵的能力有深刻的印象。老兵是一个很好的二把手。在危机中他是可以信赖的。考虑到这一点,迁就他也无妨。
“好吧,我希望你是对的,”盖斯勒说。“要是这一带看到野兽人的消息只是吹牛,那我就高兴了。”
他把酒瓶放回马鞍上的袋子里,顺着小路往前看了一眼。当他和沃尔登谈话时,其余的巡逻队员已经走在他们前面了。
“但与此同时,他们必须接受调查。我们最好快走,不要再落后了,否则其他人会认为我们已经决定扎营了。不过,我会告诉你,库尔特。如果结果证明你是对的,而这里没有野兽人,等我们最终回到要塞的时候,我请客喝酒。”
“来吧,”沃尔登对他说。
他们催了催马。一起沿着小路前进。
盖斯勒倒霉的原因是一个女人,一个有着微笑的眼睛和金色头发的美丽女孩。
她叫西尔维娅。他们是在一个凉爽的春夜相遇的。第一眼,当他看见一个年轻女子独自一人站在荷吉格的营房门外,无人看管时,便以为她是一个妓女。仔细看看她的衣服和举止,就知道他错了。她看起来像好人家的女孩,也许不是有贵族血统,但也相差无几。
他扮演了一位英勇士兵的角色,自我介绍并主动提出送她回家。她把他带到康拉丁广场(Konradin Platz)附近的一所大房子里,请他进去。在那里,事件接踵发生。
“将军的女儿?”第二天,他的指挥官气得语无伦次。“你怎么能?”
“我不知道。”
“不知道?荷吉格的每个士兵都听说过西尔维亚·冯·博克!她一经过,他们就搔首弄姿。”
“我不认为她是同一个女孩。她是如此美丽。她并没有告诉我她的姓……”
“我打赌她没有。不管现在发生什么,你都是自作自受,盖斯勒。糟透了,老头子回到家,发现你正在猛攻他女儿的堡垒。你决定先向他行礼而不拉起你的裤子,这只会雪上加霜。如果他把你流放,我不会感到惊讶。你会去哪里呢?一个中士,和一个将军斗……”
事情并没有发展到这种地步。当涉及到消除女儿名誉上的污点时,约阿希姆•冯•博克将军倾向于采用更精妙的对策。事件发生后不到三天,盖斯勒就接到命令,说他要调到一个新的团去。从此以后,他的军事生涯将在北部边境的一个孤立的堡垒中继续,守卫霍克领与中部山区的边界。
起初,他对惩罚的温和程度感到惊讶。将军没有利用他的影响力来剥夺自己的军衔,这似乎很奇怪。但当他一到要塞履行职责时,原因就清楚了。作为驻防部队仅有的两名中士之一,盖斯勒发现自己几乎每天都要带领巡逻队进入森林。
边境是一个危险的地方。混沌战士,野兽人,绿皮——他们都在中部山脉安家。在要塞的两个月,盖斯勒几乎经历了比原来在不那么危险的岗位上一整年都多的行动。
不难看出,这一切都是冯·博克计划的一部分。将军没有必要亲手杀死那个“侮辱”他女儿的人。他能把其送到北方边境,并希望有一些乐于助人的兽人或野兽人为他做这项工作的时候。至于西尔维娅在过去的几次场合里心甘情愿地受到侮辱,这一事实无关紧要。
将军可能不相信关于他女儿的流言蜚语。如果是这样的话,盖斯勒认为任何一个父亲都有权如此幻想。
然而,人们期望他以生命为代价承担这些负担,这似乎很残酷。
“中士!我们看到了烟!”
他们又走了一个小时,最后才发现敌人的踪迹。杜尔是前锋之一,他骑马沿着小路往回跑,仿佛有一个恶魔在后面跟着他。
“中士!”杜尔在盖斯勒面前停下马,行了个礼。“中士,我们看到烟了、沿着小路再往前走一点。有一大团黑烟从树梢上空升起。”
“哪个方向?”沃尔登来到他们跟前问道。
“往那边走。”杜尔在马鞍上转过身来,指着东方。“埃德尔曼说他觉得可能是来自克恩多夫。”
“那是一个村庄,在这儿以东大约三里。”沃尔登说,顺带给他的新军士补充知识的空白。“大约有十几户人住在那里。”
“这么靠近山区?”盖斯勒扬起眉毛。“在这里安家似乎很危险。”
“他们是为恩格尔沃兹来这儿的,”沃尔登告诉他、读出盖斯勒困惑的神情,他解释道。“那是一种植物。当地人把它当蔬菜吃,但它的真正价值是作为草药。生长在山区附近的品种尤其有效。荷吉格的医生为买它的种子和叶子花很多钱。”
他耸了耸肩。
“不过,你是对的。确实危险。但时局艰难,所以人们要冒这个险。”
“村子有人防守吗?”盖斯勒问他。
“有一道栅栏墙和一条防御壕沟,”沃尔登回答。“在保护自己的方面,这里的村民并不生疏。大多数人是经验丰富的弓箭手。连妇女和儿童都知道怎么使用矛。”
“那好吧,”盖斯勒说。“我们去克恩多夫看看他们是否需要帮助。”
他转向杜尔。
“回到埃德尔曼身边,告诉他我们已经在路上了。如果看到任何敌人,你就回来警告我们。否则,我要你坚守岗位,直到其余的巡逻队到达那里。”
“明白,中士。”
杜尔再次行礼,策马疾驰,沿着小径往回赶。
“那要塞呢?”沃尔登说。其余的巡逻队员聚集在他们周围,等待命令。“我们应该派人回去警告他们吗?”
“不,现在不。”盖斯勒摇了摇头。“在我们拉响警报之前,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据我们所知,克恩多夫可能已经击退了任何袭击者。我们甚至不知道起火的原因。它可以有一个不那么紧要的解释。也许有人粗心了。在这样的天气里,茅草屋顶会干得像火绒一样。”
他看着那些人的脸。他看到一些自然流露的紧张,但没有明显的恐惧或惊慌。盖斯勒又一次感到高兴。他们是好士兵。他们会尽自己的职责。
“我们要排成一列前进。”他告诉他们。“无论如何,没有命令的情况下,你们不可以下马。我要你们随时准备撤退。如果我们遇到超出我们能力范围的事情,我们会立即撤退。如果克恩多夫有麻烦,我们会尽力帮助他们。但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守住要塞。我们是侦察兵,不是作战部队。理解了吗?”
士兵们几乎一致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好。”
当骑手们排成一列纵队时,盖斯勒让他的马缓缓地沿着小路往前走,站在纵队的最前面。他举起手。
“开始行动。”
当他们到达克恩多夫时,最严重的火势已经熄灭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和烧焦的肉味。盖斯勒骑着马小心翼翼地走近,看见村子周围栅墙的大门敞开着。它们的木制铰链裂开,在它们之间的地上有一节已经断裂的曾经用来关紧大门的粗木门闩。
当他透过大门往里看时,村子里什么动静也没有。
“莫勒!舒尔茨!”他命令他的两个手下向前走。“侦察。如果你们遇到麻烦,我要你们高声示警并立刻回来。”
“这儿看起来像被地狱袭击了。”在两名巡逻队员消失在村里的同时沃尔登说。“也许我对野兽人的看法是错的。”
“我们拭目以待,”盖斯勒回答。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的森林,然后转向他的另一个部下,一个宽着脸的农民的儿子,脸上长满了麻子。
“西梅尔,你放哨。在我们进入村子时,你要留在这里站岗。我要你特别注意森林。如有任何事情发生,我首先要听到你的声音。明白了吗?”
几分钟后,莫勒骑马回到了视野中。在大门两边,他挥舞盾牌,表示一切都安全。
盖斯勒领头带领剩余的巡逻队进了村子。过了围墙,他们仿佛走进了屠宰场。他感到他的马被死亡的气息吓得浑身发抖。
尸体,人的,动物的,到处都是。在敌人疯狂的暴行中,克恩多夫的人们和他们的牲畜一起被杀害了。盖斯勒看到一些尸体上的大块肉被切掉了,尽管他不知道是用作食物还是战利品。
他感到自己的怒气冲天。他当了十年兵,见过别的大屠杀,但在克恩多夫的大屠杀是最残酷的。他看到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尸体。他脑子里的印象没有什么特别的顺序。大部分小屋都被烧毁了,但有几间却完好无损。他看见了一个用稻草做的娃娃。它躺在一堆尸体中间。他看不见娃娃的主人,但不知怎的,娃娃的出现使这一切显得更加真实。
“不管他们是谁,他们没花多久就冲破了大门,”沃尔登说,他的眼睛老练地四下打量着,试图从战后的痕迹中推测出战斗的进程。“否则,你会看到更多的人死在栅栏那儿。现在看来,在村子的中心,当村民们在这里做最后的抵抗时,敌人闯进来屠杀了他们。狗杂种。他们没有机会。”他转向中士。
“看来我是对的。这不是野兽人干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沃尔登回答说:“如果野兽人袭击了这个村庄,我们会看到更多的破坏。他们会把这个地方夷为平地:砸烂茅屋,践踏庄稼,毒害水井,破坏一切有文明气息的东西。墙壁会被涂满鲜血的符号所覆盖,而整个地方会散发出野兽人尿和粪便的臭味。”
“我明白了。”盖斯勒点点头。他正考虑这件事。“那是谁呢?混沌勇士吗?绿皮?”
“我猜是绿皮,”对方回答。“我没有看到任何痕迹,他们似乎带走了死者的尸体,不过是绿皮摧毁了这个村庄。我敢肯定。”
“我不认为它们是单独来的,库尔特,”盖斯勒说,目光越过他。沃尔登说话时,他注意到了什么。“看看这个。”
一具尸体瘫倒在附近小屋的墙边。盖斯勒和沃尔登一起走近前去查看。尸体属于一个四十出头、肌肉发达的男人,从他的衣服和皮围裙上看,可能是村里的铁匠。他对医学不太了解,也不知道此人是怎么死的。在他右下半边的身体上,肉已经从骨头上去除得干干净净,好像已经溶解了,只留下一滩臭气熏天的液体在他周围的地上留下了污迹。
那人瘦骨嶙峋的手旁躺着一块锈蚀的金属块。盖斯勒不能肯定,但他怀疑这是铁匠的锤子所剩下的全部残余。
“仁慈的神啊,这恶臭!”沃尔登从外衣里侧抽出一块布,用手把它捂在嘴上。“它闻起来像酸牛奶和腐烂的鱼,但要糟一千倍。你觉得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可能是某种酸?看这儿,还有别的东西。”
盖斯勒指着地上一个脚印的轮廓。在其他地方,地面被太阳烤得过硬,看不出任何痕迹,但铁匠尸体旁的水坑已经让地面软化了,足以让凶手在受害者身边留下痕迹。
脚印的大小是一个人的三四倍。制造它的那只脚没有穿鞋。它的形状很不寻常,在脚掌处有一个宽而平的跨距,逐渐变窄成一个锋利的、几乎像爪子一样的后跟。不管它是什么,这个生物有四个爪子而非脚趾。
“西格玛庇佑我们,”尔登轻轻地说,把手从一边肩膀交叉到另一边,形成铁锤的姿势。“它是恶魔的标志。”
“我不这么认为。”盖斯勒摇了摇头。“我以前从没见过,但我想这脚印可能属于一个——”
他的话被村外传来的警报声打断了。盖斯勒听出是放哨的西梅尔的声音,便转过身来,策马向栅栏门奔去。沃尔登和其余的巡逻队跟在他身后。
西梅尔大喊着发出一声语无伦次的警告,骑马向他们跑来。突然,几十个藏起来的弓箭手从树上射出一阵箭雨。它们中的大多数没有击中目标,但有足够多的射中了,使西梅尔和他的坐骑变成了刺猬。那匹马嘶鸣着,倒地死了,把骑手摔在地上。
“西梅尔!”
试图去拯救伤员,盖斯勒冲过大门。一切都太迟了。当他靠近时,他发现西梅尔已经死了。一支箭射在了他的头盔边缘下,箭杆露在西梅尔眼睛外,像一根无情的水果的茎。(???奇怪的比喻)
“不行,中士!”沃尔登一路跟在他的后面。“你救不了他!快点,我们必须撤退!西格玛啊!看!它们在树上!它们来了!”
在沃尔登的警告下,盖斯勒注意到他们两边的森林里出现了几十个矮小的身影。他看到越来越多非人的面孔不断从森林里涌出。
地精!
他估量了一下形势,意识到他和他的人已经被包围了。他们寡不敌众。准备好了杀戮,地精们冲了上来。
“巡逻队,排成一条线!”盖斯勒用最大的声音喊道,竭力使自己的声音盖过逼近的敌人的奇怪的呼喊声。“跟我来!就位!”
盖斯勒策马面对一群猛冲过来的地精,他拔出剑来,他的人催促他们的马向前,站在他的两侧。地精现在离得很近了,近到他能看见它们的红眼睛,近到他几乎能感觉到它们的杀戮欲。被数量赋予了勇气,它们确信它们赢定了,而盖斯勒和巡逻队是不可能逃脱的。
盖斯勒权衡了以下,立刻意识到巡逻队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他们可以撤退到村子里,躲在已经证明无法阻挡敌人的栅栏后面。
盖斯勒宁愿冒着一定的生命危险,决定采取第二种选择。
“巡逻队!”他大喊,用剑指着汹涌而来的敌群。“为了霍克领!为了你们的生命!冲锋!”
他们是骑在马上的步兵,而非真正的骑兵,但在那一刻,这种区别似乎无关紧要。巡逻队以中士为榜样,向前冲去。在地精弓箭手还没来得及射出另一波箭之前,他们就冲进了敌人的队伍。
出其不意下,当前面的地精转过身去,试图躲开迎面而来的骑兵时,绿皮的进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盖斯勒把剑砍到一个地精头上时,感到手臂上一阵震动。他挥剑、再挥剑,他的剑在敌人身上划过,上下起伏,形成了一道血腥的毁灭弧线。
他听到妖精们尖叫着,尖叫着,尖叫着,被闪亮的刀锋砍倒,或是被战马的铁蹄践踏着。在疯狂的混战中,几乎不可能判断出巡逻队其他人的进展,但他瞥见沃尔登和杜尔在他的两侧,在他的带领下,他们在敌人队伍中无情地杀出一条血路。
中士及其部下的人数与敌人比仍然是十比一,但他们的命运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地精本以为很容易就能杀死他们,但巡逻队的冲锋和它们所遭受的伤亡使它们改变了主意。就在盖斯勒深入敌军大部队的时候,它们显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地精的信心明显在减退,他们处于恐慌的边缘。
这正是盖斯勒所希望的。地精可能不会完全溃败;在他们的领导人能够重新聚集它们之前,他们可能只会后退一点点,但是对于盖斯勒的目的来说,这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所需要的只是让敌人踌躇不前,让他和他的人逃脱。
地精队伍里一阵战栗。盖斯勒更加凶狠地用剑刺向敌人,加倍奋战。他想要创造的时刻已经近在眼前了。地精们动摇了。再过一秒钟,它们就会崩溃并逃跑。
突然,他听到一声可怖的吼声,他的计划成了泡影。
森林里传来一个巨大的身影,像野兽一样愤怒地吼叫着。盖斯勒花了一点时间才看清楚,但当那个怪物从阴影中出现时,他意识到他先前对杀死那个铁匠的生物的身份的猜测是正确的。
那是一只巨魔。盖斯勒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但这是毫无疑问的。这个怪物站起来后,身高很容易超过人的两倍多。它的皮肤呈蓝灰色,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疣状物,使它的皮肤有一种岩石般的质感,几乎就像这个生物是由石头做成的。它拿着一根粗削的木棍,但只要看一眼它的爪子和尖牙,就知道它其实并不需要这把武器。
他听到地精们欢呼起来。它们似乎从巨魔的出现中汲取了力量,更加卖力。听到一声人类的尖叫,盖斯勒转过身来,看到杜尔被人从他的马背上拖了下来,离得太远了,没人能救他。
当数以百计的兽人从森林里冲出来支援地精们时,他听到了另一种更刺耳的嚎叫。
一瞬间,战斗的形势完全改变了。兽人比他们的兄弟们更强悍;几个骑马的人要想把它们赶跑,那是不可能的。随着它们的到来,在敌人队伍中引起恐慌的所有希望都破灭了
与此同时,霍克领人自己的冲锋也失去了势头。被身后的兽人逼着向前,地精更猛烈地向他们逼近,让数量压倒了一切。
盖斯勒和他剩下的人被杀只是时间问题。更糟糕的是,不断壮大的敌人队伍让绿皮的存在有了不同的意义。他们太多了,不可能是掠夺队。盖斯勒惊骇地意识到他看到的很可能是是一场全面入侵的开始。
他鞭策着马,孤注一掷地进行最后一搏。他一路与站在他面前的地精搏斗,一边大叫着战斗口号,一边策马冲向巨魔。
物似乎意识到了他的挑战。它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嘴巴张得大大的,露出饥饿的微笑。
盖斯勒知道这是自杀。如果他带着长矛,他就有机会刺穿那动物,在它接近他之前把它像刺一块肉一样刺中。事实上,他只有一把剑。这与寻死无异,但此刻忧虑驱散了恐惧的念头。如果他能分散巨魔足够长的时间注意力,他可能会赢得足够的时间让他的一个部下离开,并警告要塞敌人的存在。
还没来得及接近巨魔,巨魔就用棍子猛击他。盖斯勒感到大腿剧痛。他从马鞍上摔了下来,整个世界疯狂地转了一会儿,然后他摇晃着落在烈日炙烤的坚硬地面上。
他头昏眼花地想站起来,却奇怪地发现自己似乎无法支撑自己。盖斯勒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左腿被巨魔的一击弄得血肉模糊。
他听到他的马因恐惧而嘶叫。他回头一看,只见那可怜的动物侧身躺着。它的脊背断了,脊椎骨从鞍下伸出来。他很想帮助它,结束它的痛苦,但这是一个绝望的想法。由于不能走路,他甚至无力自救,更不用说给这垂死的动物施以怜悯了。
一个影子笼罩住他。抬头一看,盖斯勒发现他正与巨魔面对面。怪物正站在他身旁。它咧着嘴笑着,向前倾着身子审视着它的猎物,口水从嘴里流了出来,滴落在地上时,草地上留下了一片片褪色的斑点。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在他临死前的最后时刻,盖斯勒发现世界变得越来越遥远。他能听到战斗的声音,兽人的吼声和人类的尖叫声,但感到它们很遥远,被巨魔的呼吸声所淹没。
盖斯勒最后想到的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她有微笑着的眼睛,头发像纺成的金子。他没有把自己的不幸归咎于她。他认识她只有几个小时,但他认为他爱她。在另一个世界里,也许他们能获得幸福。
巨魔张开了嘴。盖斯勒最后看到的是它的牙齿。然后,黑暗吞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