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响（碧蓝/俾胡）第十九章 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下）
被剥夺了向导，宰相只能自己来熟悉港区了。
让俾斯麦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一个军港会像集市一样繁华，到处是和战斗格格不入的平安喜乐。
重樱和白鹰家的小驱逐们正围着卖甜品的那个笑的灿烂的女孩，她蝴蝶形状的发卡跳动着:“不要急哦，大家都有马卡龙吃，一个一个来……”
“我想要蒙布朗~”有孩子似乎有别的热爱。
“有的哦，是要栗子味的吗？”
银色的盘子上，缤纷的马卡龙就像调色盘上七彩的颜料，孩子和天使一样温柔的少女的声音能点亮每个人的心间。
从东煌来的姐妹开的早餐店门前大排长龙，看起来完全不愁销路，唯一担心的应该是存货够不够满足今天所有的订单。旁边却是一个破破烂烂的杂货铺子，门可罗雀，一对比，有一种说不出的异常。
宰相有了兴趣，走到摊位前。
看起来摊主并不是一个很有条理的人，从图纸到机械碎片，从武器到奇怪封面的摄影合集……似乎什么都卖，乱糟糟的摆着。货架上是一个个没有打开的箱子，金皮的蓝皮的，反正看不到里面。
“宰相大人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喵？” 似乎听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低头回看，一双碧绿的眼睛里看着你就像看着移动的小钱钱……小个子拖着一个巨大的箱子。
“茗喵？”
“是的喵，宰相今天早上才见的喵。”
既然算是最先认识的人，还来了人家的铺子，那就买些什么吧。
“劳驾给我找一本机械工程期刊。”
后来俾斯麦才知道，茗喵的要价居然是她整整一个星期的工资钱！（奸商！）但是初来乍到的宰相就是个人傻钱多的主，完全没有价格概念，而且以往她也是个不在乎钱的，被坑这事也就这么糊里糊涂过去了。当然了，从此再也不会无缘无故跑去那里买东西。
作为有着铁血移动图书馆之誉的人，她有个习惯，一旦看书就找个安静地方一口气看完。 自然而然，离开了集市，随便坐在海边的一条长椅上，借着阳光，行人也并不多，在膝盖上摊开了那本七成新的旧书。我们宰相俾·学霸·斯·认真·麦来到联合港区的第一项活动就是，学习。 （不愧是你。）
独角兽的生日快到了，作为姐姐的光辉问她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小可爱立刻说想要东煌的大白兔奶糖，上次被宁海安利了好久，但是零花钱已经帮拉菲买了碳素可乐……
这种愿望当然是要满足小寿星的。
“贵安，胡德大人，您想去街上逛一逛吗？”敲一敲门框，试图把这个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坐在窗边沉思的人唤醒。无论是年轻女孩还是端庄淑女，成群结队行动永远是本能，更不要说是逛街这种叫人心神愉悦的有益活动。
但今天光辉的主要动机是胡德的心情不好。
蓝色礼服的她一向优雅迷人的微笑今天罕见的在嘴角消失，取代以向下的弧度，鹿一样温暖的眼睛里藏着的情绪名为恐惧，上下像是黯淡了一个色调，看的人不明的压抑。
她想，自己知道原因。就好像光荣当时看到沙恩姐妹差不多的反应……
“不会有事的，一切都过去了。”她试图安抚身边这个心不在焉的人。
但是想不到，俾斯麦给她带来的阴影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即便铁血和皇家已经淡去了仇恨，还是能叫这个一向华丽又勇敢的去战斗的人这样惶惶不安吗？
其实有些时候内情往往能超过最大胆的想象。更何况那些旧日并不为人所知，是个绝对的秘密。很少的人知道，胡德也是昨晚一夜未眠者的一员。
……
如果硬要找一个像样的理由的话，就像游子近乡情怯，淑女此时某些无处安放的感情正在肆虐，只待一个爆发的节点。
近她，则情怯。
说是恐惧，更多慌张。叫人焦躁的慌张。
该怎么面对你？该微笑？还是面带怒气？为了遥远过去的纠葛不清？还是冰冷的经过好像只是偶遇的仇雠？
感情，奇怪的感情。有些人只是驻足片刻，就能打下一生的灵魂的烙印，而有些人明明常伴在侧，却留不下哪怕最浅的划痕能叫人看清。
很明白的，她从来不恨。
只是很痛。也很冷。
她和她，谁都不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平常人，或者说都是不能把自己放在最前面的平常人。
但明白是一回事，真正面对这事实又是另一回事。
她开火了，向着自己。一击必杀。
无数未曾入梦的夜里，她有时回忆起哥本哈根的灯光和雪，有时又深陷在海峡冰冷的深渊。
相见你，只是害怕，不敢。
你呢？
……
与此同时，另一位主人公则完全没有自觉，因为从她今天早上醒来到现在并没有人告诉她，她欠了天大一笔债的姑娘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似乎所有可能告诉她的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没来得及通知。 指挥官是来不及说的，他脑子现在还有点神经兮兮的，兴奋劲还没有缓过来，没有口胡就不错了；罗恩潇洒的走了，还带走了铁血的其他后生们，以为有提子在就没问题了；而提子被她的阳光小太妹打乱了计划，一溜烟就被带跑了，宰相还一脸欣慰的目送她们……
无知总是无畏的。
所以，当一口气读完了大半本杂志，觉得阳光有些刺眼睛的宰相，准备伸个懒腰回宿舍继续钻研的时候，眼角正扫过一片蓝色衣角。
突然的，没有排练的。
下意识的她抬头。在林荫道上，遥遥的，撞见一双海蓝色的眼睛。
好像哥本哈根的那个人。
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个念头就从心底浮出水面。
寂静的狂潮正在席卷。
……
胡德已经静静地的旁观了很久。
终于，长椅上的那个沉浸其中的家伙抬起头来看到了她，僵住了身体。
是迷茫的，还有震惊。即使竭力探寻，她在那束视线里一时也找不到更多情绪。
有什么像风一样，无声无迹的，在两双同样找不出破绽的眼睛里传递。空气里似乎飘荡着咖啡的浅浅的苦味，还有不知名的青果的微涩。
……
俾斯麦感觉自己的灵魂正为了某个女孩出窍。
不远处是闹市，近处有海，两边是茂盛的七叶树，暖风吹过，应该是热闹又欢快的。
但是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心跳还有，呼吸还在吗？不知道。
好像从高高的树顶跌落，还没有落地，空荡荡的，想伸手抓住什么，却没有探身的力量和勇气。
又是沉重的，喘不过气来，仿佛身边的空气被无名又无形的双手全部带走，而重力大的叫你抬不起脚，以便逃离。
重锤砸下，重逢相遇，草率的不叫人有预演的时间，匆忙的没有一点准备。
可什么才是最好的再见呢？
是星光点亮了整片天幕？是月色苍苍茫茫，海色银光？是烛光照不见脚下的路却能照见那个人好看的眉间和眼眸？
不对，错了。
真正的重逢，是车水马龙里，她不加精细整饬的简单的衣饰，白色的衬衣，或者碎花的连衣裙；是人来人往里，你擦身而过，却有叫你震悚中回头闻见的熟悉的香气；是你竭力在人潮中探寻，却一无所获，感叹自作多情时那个同样自作多情的回觅……
然后世界安静，万物归零。
只看到那唯一的一个人，一双眼睛。
（图片侵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