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琴:失去超能力的世界
离开电车的空调,寒风立刻钻进衣服里,如同毫无征兆往温热的后背肌肤上丢入冰块。御坂美琴缩了缩脖子,叹了声“好冷”。前两天绵连不断的降雨让温度陡然降低了不少,然而可能觉得再之前的高温并未远离,今天的温度又是令人稍稍出汗。御坂出门的时候只带了件薄外套。
御坂美琴跟随出车站的人群加快脚步,快慢不一的脚步声形成特别的规律,引导人们出口方向涌动。
车站门口的夜晚张开冰冷的口袋捕捉路人,周边叫冷、搓手跺脚、衣物的摩擦声此起彼伏。如果不是从亲身从白天走到了黑夜,真难想象这是同一天的温度。
“好凉!”触不及防的凉意啪嗒一声,在御坂的挺拔白皙的鼻尖四溅、坠落。
御坂下意识退后半步,抬手摸摸鼻子,湿润的触感指引眼瞳望向黑暗。宛若专门等着她到来似的,密不透风的雨势霎时挤满灯光下的空间。声音繁杂的世界赫然淹没在雨水拍打地面、建筑物、车辆与广告牌的激烈演奏中。
周遭很快骚动起来,多数人没想到今天还会下雨。御坂拿出手机,她早上出门时,也看到天气预报说,全天晴朗。到晚上竟然来这么一出。手机天气一栏不知何时变成了大雨的标识,这场雨貌似要持续一段时间。
茫然盯着前赴后继的雨水望了一会儿,身周的凉意更深了。简直像是到了冬天。御坂试着往空气中吐气,看看会不会出现白雾。还好,白雾没有出现。
看来得买把伞才行。御坂一边合上手机,一边转身走回车站内。距离门禁时间还很充裕,买完伞,依然可以悠然散步回去。不过还是稍微会有点迟。想到这里,御坂停下将手机放回口袋里的动作,犹豫片刻,给白井黑子发了条下雨会晚归的信息。
消息刚刚发完,御坂倏然产生撤回的想法。自己的发的信息是不是多此一举。假使她对自己的晚归并不好奇担忧……
御坂深呼吸,摇摇头驱散多余的思绪,雨水浸润的冰冷空气却在她心上结下苦涩的冰霜。她埋头向前走,想要将一切不好的想法甩在身后。旋即耀眼和煦的光亮笼罩住她的全身。御坂抬眼观望,原来是墙上的广告牌……不对。“这家伙今年也担任了大霸星祭的宣誓选手啊。”御坂低声喃喃。令她感觉睁不开眼的亮光并非广告牌内侧新装的灯管,画中自信少女的灿烂微笑才是咄咄逼人的闪光弹。
“……大霸星祭啊。”御坂舔舔嘴唇,又重复一遍延续至今运动会的名称。
大约是一年前,学园都市最重要的标志,超能力突然从世界上消失了。学生们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过慌乱并未持续太久,学园都市的高层领导就像是早有预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平息各种骚乱,让学生们回到正轨。
但是,真的都能重新适应平凡的生活吗?御坂又一次发出不知道给对谁问出的疑问。她并不是怨天尤人,只是长久以来的超能力伴随的日子早就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突然间变成普通的人类,她空落落的无所适从。她的时间一直都停留在察觉到超能力失去的那个时刻。
没有超能力的大霸星祭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如果只是普通的运动会,很快就会让外来的参观人员失去兴趣吧。
组织活动的成员应该思考了很久吧。从夏天拖到秋天,直到才能够举办。
距离开幕还有……御坂掰掰手指。还有大约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从明天开始努力,差不多可以报个项目。黑子一直对没能和我搭档参加大霸星祭耿耿于怀来着。一起参加,她肯定会很开心吧。
御坂挺直后背,笑容却未能绽放。与浑浑噩噩度日的她不同,白井黑子即使是没有了超能力,依然没有停下过脚步。帮忙结束超能力消失的骚乱后,卸任风纪委员后,她几乎马不停蹄的加入了田径社团。此前御坂偶然听婚后光子说,白井现在俨然成了田径社的主力。早期还想要和白井一较高下的她,罕见心服口服认输。
现在的自己只会给黑子拖后腿。
压抑的情绪重新充斥身心,胸口沉重地无法呼吸。御坂小口喘着粗气,埋头往地下商场深处走去,晃眼的景色使得身体越来越迟钝。色彩与气味渐渐消失,无论怎么咽唾沫,口感舌燥都得不到缓解。
御坂美琴像是一头在狭窄空间中超声波失灵的鲸鱼,迷失方向,闷头乱撞。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头扎进漫天雨水中,清醒清醒才好。
宛若回应御坂的愿望,雨水浇在了脸庞与肩膀。御坂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折返回了车站门口。
呆呆望着势头不减的瓢泼大雨,她心中顿然萌生,就这样跑回去的自暴自弃想法。
“姐姐大人?”
“欸?”
御坂的心间荡起涟漪,并迅速涌动成为巨浪风暴。她瞪大眼眸,焦急地往四周巡视,寻找声音的源头。
“黑子?”
寻找到心中期盼的身影,御坂却迟疑了,不确信的语气质疑起现实。
“嗯。”白井黑子点点头,调整紊乱的呼吸,收起手里淡蓝色的折叠伞,朝御坂走近。“我给你送伞来了,姐姐大人。”她束着便于活动的单马尾,身着常盘台指定的红白配色运动制服。大概是全力奔跑过来,雨伞未能为她遮挡太多雨水。雨水吸收她身上的热量,化成白雾弥散。
“谢谢……你好歹穿件外套,会感冒的。”御坂脱下外套,塞给白井。“虽然很薄,但总比没有的好。”
“没关系,我好歹是运动社团的,能够引以为豪的就是身体能力。”
“在这个关键时期,你要是感冒了,田径社团回头还不跟我兴师问罪。”
“关键时期?你指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大霸星祭。”
御坂直截了当回答露出困惑神情的白井,然后自己也歪头疑惑。
“难道……”
“嗯,我不参加。不过如果姐姐大人要参加配合项目,我一定陪你。”白井用看出御坂的心思,平淡地说道。
“不会吧,你不参加运动会,一直努力的训练是为什么?”
“那当然……”白井像是卖关子似的眨眨眼,“……是为了能够在姐姐大人需要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姐姐大人身边啊。虽然不如以前快,但是我可不想在姐姐大人雨天没有伞的时候,束手无策望着阴霾的天空无力惆怅。”
心脏蔓延的温热很快来到眼角,御坂抽了抽鼻子,撅起嘴巴,“笨蛋~”尽管忍住了泪水,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御坂。
白井伸出拿雨伞的手,洁白堇花般的笑容里透着少许不怀好意。“我只带了一把伞,回去的路上,我们可能要走得近些。”
御坂冷哼一声,抬手握住白井拿伞的手掌。白井遽然狼狈地方寸大乱,显然没想到御坂会主动伸手。
“你长高了呢,两人三足的比赛现在应该更容易了。”
御坂说起大霸星祭的比赛,白井已无心听讲。准确的说,是她的大脑陷入了短暂停滞。毕竟此刻纤细的腰肢正被温柔地揽住,甜腻的体香全面侵占嗅觉与味觉,柔软的发丝不时磨蹭肌肤。
紧贴在一起的身体跟她偷偷画下的相合伞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