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之我见(一)

【一】
前面写过的文章,都是前面写的,人的想法是不断变化的。
以前看顾晚,我们侧重于爱情,如果把“顾惜朝”和“傅晚晴”这两人的个人特征拿开,再来看他们这个故事,能得到一些不同的思路。
逆水端游有一个顾晚的结局,是相携归隐。这个结局除了满足顾晚党,没有什么意义。晚晴出身高贵,顾惜朝出身微贱,他们的相互迎合,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爱情佳话。有时候我觉得挺有意思,时代变了,可观众们爱看的东西似乎从未变过。
就如同这个现实世界,从未改变过。
一、谁是执棋者?





傅宗书召见顾惜朝,让黄金鳞带他过来,黄金鳞回复说顾惜朝不肯来。顾惜朝得知这个消息后,自己跑来见丞相。
这一段想要表现的东西很多,先从黄金鳞说,他摆了顾惜朝一道,这个举动对顾惜朝并未造成实际影响,他这个人物总是做一些为了自己泄愤,却不致命的行为。
为什么黄金鳞不让他进去呢,显然傅宗书是之前召见他,见他不肯来,没等他,去做自己的事了(礼佛)。顾惜朝来不来,逆水寒这个任务就是给到他,傅宗书自认为是执棋者,不认为一颗棋子能翻出棋局,只要他能驾驭,棋子如何想,他无所谓。


他疯了都无所谓,只要他不违抗命令。
黄金鳞将《七略》递给傅宗书,傅宗书看都没看一眼,说佛堂里怎么亮出这个,你先帮我看吧。只有黄金鳞才会在乎傅宗书如何看待顾惜朝,或顾惜朝如何看待傅宗书,纠结这个,他是个重感情的人,想着挑拨傅宗书和顾惜朝,还有傅晚晴和顾惜朝的感情。
包括后面黄金鳞提前给傅宗书报信,说顾惜朝没有拿到逆水寒剑,他的各种陷害被顾惜朝看穿了:




黄金鳞想丞相一气之下,军法处置了顾惜朝,傅宗书会不会呢,他不会。第一,顾惜朝这颗棋子还没有物尽其用。第二,晚晴已经在去往连云寨的路上。顾惜朝和黄金鳞起初都不知道晚晴来了,只有傅宗书知道,连云寨干戈未息情况未明,他却没有阻止(后来他能禁止晚晴出门,说明他是可以阻止的)。也就是说,傅晚晴是傅宗书驱策顾惜朝的手段,他并不会轻易弃子。
为什么说晚晴也是棋子,因为傅宗书多次考虑弃掉傅晚晴,早在弃掉顾惜朝这颗棋子之前。
又是黄金鳞偷偷留下了密信,怕傅宗书将来反悔,他也不信任傅宗书。留着密信,他犯了和傅晚晴一样的错误,信留着本身就是危险,更何况“一花一世界,刹那什么永恒”,信中是这样写的,傅宗书不怕别人留。这封信是什么意思,显然是提醒顾、黄二人,看破爱情幻象,要有“大局观”。
所以在连云寨,表面上看这局棋是被顾惜朝盘活的,其实傅宗书压根就没想惩罚他。从头到尾,顾惜朝都没有跳出这局棋,一开始他不知道自己身在局中,等到他知道了,自愿一头扎进去,他的结局无疑是咎由自取。
“京城权贵,都是高高在上的。”这是逆水端游里顾惜朝的一句台词。傅宗书高高在上,不是顾惜朝这样的老百姓轻易想见就能见到的,逆水寒剧傅宗书和顾惜朝之间,始终给人一种距离感,一种因身份、地位、阶层而带来的割裂感。
“我没有什么梦想,所以我不像你这样可怜。”这是剧中黄金鳞对顾惜朝的评价,也是他在叹惋自身,说明他还没有完全麻木,无论是黄金鳞或顾惜朝,他们都属于重情,却被现实所扭曲的一类反派,也许今日之傅宗书,就是明日之顾惜朝。黄金鳞是傅宗书的私生子,但顾惜朝却是一个比黄金鳞更像傅宗书的人。顾惜朝在连云寨,给傅宗书写信,提出很过分的要求,结果傅宗书欣然应允,黄金鳞大为惊讶且不解。

虽然这封道具信,内容写得很潦草,但应当可见其灵感源头,大概是刘邦对韩信要求封假齐王的反应,在张良的提醒下,封了他一个真齐王。然后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戏剧永远是来自于现实,又比现实更加理想化。
三乱无意间盗取了傅宗书的密信,所以他们得死,顾惜朝下不了手,说一直以来把他们当做亲人,黄金鳞跳过他表述中“亲人”这层意思,直接将三乱定位成“随从“:

接着黄金鳞说了一大段(未出镜)的台词,他为什么没出镜,因为这段话其实是顾惜朝自己心里想的,他的内心挣扎,为了使观众明白,为了美化这个人物,需要一个画外音:









这是我的理解,我有理由:
这段话有些文言文的行文语气,很难相信,黄金鳞能对顾惜朝说出这番推心置腹的话来,还能看到他的胸襟抱负,想必是编剧借剧中人物黄金鳞的口想表达的。顾惜朝听了这番话,转身走入大帐,杀了三乱。三乱正在练剑,前后时间很短,三两句话不到的功夫。如果他真的是把他们当做亲人,不会这么果决,所以黄金鳞的话就是他的内心潜台词,他并没有什么剧烈挣扎的煎熬,顾惜朝对待三乱看似亲人,其实只被他当做随从。这样剧情就连贯了,包括顾惜朝后面看都不看倒地的三乱,始终没再提起过他们。
这也是个隐射,顾惜朝怎么样对三乱,傅宗书就是怎么样对待顾惜朝的,哪怕他们是名义上的亲人,多少人不惜代价想往上爬,却葬身崖底,多少人还前赴后继,追名逐利,陷入恶性循环。
那为什么说出这番话的黄金鳞,却一次次放了晚晴,甚至羡慕起顾惜朝的梦想。顾惜朝至少有两次对晚晴动了杀机,也始终未能下手呢。因为剧中的现实是由现实所赋予的,而理想化是剧作需要营造出的效果,观众们透过“说书人”的眼光看现实,就像带了一层五光十色的滤镜。
无论执棋者,还是棋子,都在棋局之中,故事中顾惜朝面对的境况不是无解的,甚至是最容易解开的,顾晚相携归隐,那个看似虚假的HE,其实就是最简单的一个解法,可惜人心偏偏善于作茧自缚。
二、晚晴的成熟
我认为一个成熟的人,是能够一定程度上预判并直面现实,如果还能对现实做出正向的反应,那么非常了不起。
晚晴和小玉赶到毁诺城的时候,四周安静得可怕,一点声音都没有,小玉不敢上前,晚晴主动对她说:


剧中小玉年龄十六,晚晴和息红泪同岁,在戚少商的回忆中,五年前他将琴抵在棋亭酒肆当酒债,他说:“许久没有弹它了。过去每次我这么高兴的时候,红泪在一旁比我都开心。”而息红泪也说等了戚少商五年,戚少商京城卖艺第一次见到息红泪时,她十六岁,16+5,此时息红泪至少21岁。那么晚晴也至少21岁。剧中顾惜朝没有说明年龄,倒是逆水端游中做出了一种假设,说他十五岁从军,四载后回乡备考,备考三年,15+4+3,22岁。这个年龄应该是对得上的。
虽然年龄和心智不一定能划等号,但放在逆水寒的江湖环境里,一对走南闯北21岁和22岁的夫妻,他们应该是合格的成年人,甚至在古时候算得上是晚婚。
小顾也向晚晴倾诉过:


说明他的年龄和心态都不是年轻人,还有一些佐证,以前提到过不再重复。(可见《散记一二:关于顾惜朝的声音》https://www.acfun.cn/a/ac41259631)
也就是说,我们观众看剧时的年龄,和剧中人物的年龄是存在一定差距的,这将导致我们对于剧情,特别是人物间感情的理解,发生偏差。事实上顾晚从初登场就是成年人,他们以成年人的方式相处和对待感情,即便掺杂了很多梦幻的元素,这份爱情的底色仍是成年人的模式。
先说回来,在毁诺城外,小玉还是不敢,摇摇头,说特别害怕。晚晴想了几秒,说道:



晚晴是一个有担当的人,但如果这里仅为了表现出她的善良和勇敢,就不会专门切一个这样的画面:


她走向的是什么呢,是顾惜朝的真实一面。这个是没有人能够替她去承受的,她和顾惜朝之间的问题,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不得不去面对。
三乱为什么没有跟着,因为他们知道顾惜朝、黄金鳞正带着一伙人,在毁诺城大开杀戒,顾惜朝特别让三乱瞒着晚晴,三乱瞒不住也拦不住。他们更希望晚晴不要离开顾惜朝,没有想着对她隐瞒。他们还是孩子,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隐瞒,顾晚二人闹了矛盾,他们想得很简单,认为把人追回来不就行了吗。
顾惜朝有自己的包袱,他在晚晴面前立的大侠人设,能不当着晚晴的面作恶,就尽量不当着她的面。成年人间的关系,几乎不会从彻底的坦诚和信任开始,无论是顾惜朝对傅晚晴,还是傅晚晴对顾惜朝,他们都隐瞒了一部分真实的自己,不希望曝露在心仪之人面前。以前只是单从晚晴在乎顾惜朝(所以才没告诉他,和铁手的过往),顾惜朝在乎傅晚晴(晚晴是他梦中神女,他想要极力表现)的角度去看,其实根源在于此。
如果问有没有佐证,有,当黄金鳞几次三番陷害、讥讽顾惜朝的时候,顾惜朝愤然问道:

不是“晚晴”,而是“傅晚晴”。剧作当然是想留个悬念(晚晴尚未出场),但是这里小顾他直呼晚晴全名,后文是有呼应的:


安顺客栈夹墙中,“这两个人”,指的是傅晚晴和铁手。用这么生分的代称。
可能有人会说,这里不能怪顾惜朝,因为是晚晴先把他划入“别人”的范畴,一下子信息量过大,他是受到了刺激:


无疑,在这场逆水寒的任务中,顾惜朝和傅晚晴一直是同一战线,泾渭分明地传达出“我们俩”,和“他们那伙人”,对此剧中有过很多展现,不再复述,但顾惜朝和傅晚晴也有过私下里将对方,放在“事不关己”的位置上去考量。有时候是他们受到了对方的刺激,就站远了(从爱情头脑中跳出来),去揣测衡量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如果不是,那我要不要放弃ta),有时候则是自发自觉的。
安顺客栈夹墙,是三乱在一旁焦急地提醒顾惜朝,赶紧去救晚晴。当晚晴要背着包袱走的时候(从毁诺城回来之后),也是三乱告诉晚晴,顾惜朝舍不得你啊,不要离开他。除了旁观者清的助攻作用,他们的视角不一样,在孩子们的眼中,往往把感情看得很纯粹,一方离不开另一方,一方哄一哄,另一方予以妥协就可以了,解决问题的方式很简单,事实上这样很难真正地解开矛盾。
比如,在小屋那里,三乱让顾惜朝去把晚晴追回来,顾惜朝却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当年看剧时觉得很突兀:

这句话看似是,她闹别扭,我给了她台阶了,她不下,还能如何。难道还要求着她不成,那多没面子,小顾傲娇了。如果这样理解,那就浮于表面。
三乱没明白,他们说了一堆傅晚晴的好话,难道她的这些好,顾惜朝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但他是一个成年人的思维,他明白晚晴要的是什么,晚晴要他放弃追捕戚少商的任务,而不是听他怎么哄。晚晴也是成年人,她不和他玩虚的(她坚持要走,他去试过哄,没用)。所以他想到了两个问题,第一,我一定要听她的吗(她是怎样的人,对我有几分真心),如果没有她,行不行(安顺客栈夹墙);第二,我能不能做到她希望的那样。
她敢不敢走那一步,彼此间的关系讲究你来我往。

成年人做事需要权衡,成年人关系的维系与进展,在于走一步看一步,摸着石头过河。因为一开始不是全然的真诚,是有所保留的,所以矛盾往往产生于,在相互了解基础之上的“较量”,他们看得明白对方所想要的,也清楚自己能给予对方到什么样的程度。
这两个问题他不止一次想过,在小屋争执的时候,顾惜朝对晚晴懊恼地说:“我不管天下人怎么想”,他不想当晚晴憧憬的“大侠”,甚至在更早的时候,雷家庄顾晚重逢,晚晴笑着喊他“顾大侠”,他都回避了。若是以前顾惜朝可能还会迎合,和晚晴玩些浪漫情调,但是自从他两成婚(他大功告成了),开始逆水寒这个任务后(他可以放手追逐功名了),顾惜朝没有太多闲情逸致,对晚晴的期待,他有些不想配合了。他希望自己是大侠(说自己是个侠士),但他做不到(实际上他并不想,侠义不是他的价值观),人不能自欺欺人一辈子。
所以他才会在追回晚晴的时候对她说:

所有的所有,他所能为她做到的这些,不是因为他改变了秉性,而是因为他不能没有傅晚晴,关于那两个问题,这就是他考虑了大半夜,所考虑出的结论。


换言之,如果那晚顾惜朝得出了不一样的结论,他不会去追回晚晴(哪怕明知她要走)。在安顺客栈夹墙同理,如果他在纠结过后,得出了不同的结果,他也不会出手救晚晴(就放任她死亡)。拿开“顾惜朝”和“傅晚晴”的身份,我们看到了这几次成年人感情中的权衡展现。各人做出什么选择,得出什么答案是因人而异的,但权衡是不会变的。
很遗憾,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不同于孩提时期的打打闹闹,纯粹的知交,成年人的感情,是两个已经成型“世界”的碰撞,它的建立过程充满了电光石火。顾惜朝会出手救晚晴、追晚晴,并不是由于三乱的谏言,晚晴决定留下来,也不是因为旁人希望她留下来。剧情展现了她几次挣扎,以前我们觉得她是在难过,在对小顾失望,对着蜡烛流眼泪。不仅如此,她是在权衡,要不要离开他,能不能离开他,也曾考虑该不该放弃这段感情、这个人。当在她得出了“离不开他”这个结论之后,她才会为他付出更多,甚至于改变自己。
看到了这一层,我们再来倒放看,三乱让顾惜朝追回傅晚晴:


顾惜朝为什么没有立即行动。而是皱着眉思索,低着头。

在听到“一去不回来了”之后,他忽然转头看向三乱:

看着三乱,并未言语,然后慢慢转身,整个动作过程都看着三乱,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然后往小屋走去。

我当年看剧的时候,纳闷他是不是走错了方向,难道不是该去追晚晴吗。
他的心思真难揣测,三乱也察觉失言说错话,是不是惹他不高兴了,其实不全是,三乱正好说中了顾惜朝心里此刻的想法,他才会犹疑地望向他们,有些短暂走神。

钟叔这里连续的表情转换特别好。
他在逆水寒剧中的表演是非常富有层次的,所以二十年后的代言,那是什么回事。

我们不扯远话题,继续说剧。
顾惜朝知道恐怕晚晴这次是真的走了,他早就知道,否则也不会坐立难安,站在花灯下等晚晴自己回来,就像以前发了小脾气之后,主动向他服软。晚晴没有回来,一直到这一刻,他都还没有下定决心去追她,他已经明白晚晴要的是什么,如果自己不能放下追捕戚少商的任务,晚晴是不可能跟他回来的。
这里可见,晚晴的出走不止一次,她会对小顾有些大小姐的脾气,这和她的人设是相符的,一个人不可能从第一面打了他一巴掌,突然变成对他服服帖帖,他会觉得很怪,不合逻辑。两人的交往,一定是从点点滴滴建立的,晚晴必然是对他从不理不睬,到看到了这个人,到后来眼里只有他。在这个过程里,小顾作为追求者,难免会受一些委屈,当然他肯定是甘之如饴的。
在顾惜朝看来,晚晴“一向温柔顺从,狠不下心”。也就是说,晚晴即便是推开小顾,曾经和他闹过别扭、发生过争执,但最终还是选择和好了,和他在一起。在这段关系里,顾惜朝不是一味地舔,如果他是那样追求晚晴,估计晚晴也看不上他。再次说明,小顾不是舔狗。
插花一谈,有句俗话说,“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那既不能当舔狗,又不能水至清则无鱼,成年人的感情,想一想都很复杂。可惜剧作并没有描绘出顾晚二人感情的前一阶段,让我们观摩学习一番。可惜。
接着说回来,小顾在考虑清楚了之后,这才去追晚晴,上来就对她说:

很直白,他不对晚晴说,我好爱你,我舍不得你,你不能离开我,诸如这些,而是直接切中要害。哪怕他再爱晚晴,晚晴再爱他,他清楚,如果他不能放下捕杀戚少商的事,那对她的挽留将是无效的。再次说,很遗憾,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我觉得很遗憾,因为感情在成年人的世界,已然不纯粹。孩子们会很失望的,而人的成长,就是要学会面对现实世界中的不纯粹。
有人可能会说,哪里不纯粹了,顾惜朝不是为爱放弃前途了吗,这难道不是真挚爱情吗?那是没有好好看剧,也没明白我的意思,纯粹的感情,不是说要一方无条件为另一方牺牲一切,而是指在人们的选择、取舍考量里,感情所占的比重。我并不提倡飞蛾扑火般去追求(亲情、友情、爱情任何一种),但“感情是讲条件的”、“只有爱是不够的”、“感情尤为不值一提”的观念,不知在何时已然普遍深入人心。
顾惜朝他放不下,他不能为了感情弃恶从善,无论是面对戚少商真诚的友谊,还是傅晚晴真挚的爱情,都不能够拉他回头。这是剧作的一个借喻。也许我们的一生中,将会在面临相似考量时,放弃一些东西,失去一些真情谊,做一些不喜欢的选择,也不觉得后悔。不止是感情,而是普世价值训导我们,放下个人喜恶,遵从正确的参考答案。我们撕了这个答案,顾惜朝和晚晴一起浪迹天涯,做亡命鸳鸯,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这里我说的不止是爱情,而是一种取舍和权衡。如果他真的将戚少商当做朋友,和他一起混迹于连云寨,就做草莽,甚至是一同战死在抗辽的战场上,“好男儿今生不后悔,举杯酒喝它三百杯”,又何尝不是一种痛快!
他真的想要权势吗?还是一种被强加的现世追求?如果顾惜朝真的想要权势,他不会疯,他想要的其实是梦想。在这人世间,我没有见过一个梦想,是类似于权势这种赤裸裸的东西。普世价值的训导,他自己的拎不清,共同造就了顾惜朝的杯具。这样的杯具,实际上是司空见惯的,在人世间还会不断上演。当然了,人心易变,我们不能说顾晚之间的爱就一定不会改变,那是另一个话题。可能以后有兴致了,会探讨一二。
故事到这里,顾惜朝的心思已经转了一圈,回到了原点,他心里是不情不愿的,后来依然继续着捕杀戚少商的任务。我并没有写跑题,这个小标题是“晚晴的成熟”。之所以梳理这些,是为说明晚晴所要面对的现实是什么,迟早有一天,顾惜朝会在她面前,展现出真实的自己。如果晚晴不够成熟,恐怕无法招架。在毁诺城,顾惜朝的不耐烦、不理会、不解释,就已经是个开始。
我们的话题也回到毁诺城门口的那一幕:晚晴孤勇的身影,实际上是走向真实的小顾。

这一幕截图很有意思,没有单独的画面,就是重影叠加的,毁诺城尸横遍地的惨状,印刻在晚晴脑海里,带给她震撼。等一会小玉进来看到这一幕,晕了过去,晚晴她晕吗,没有。她是蹲下来翻看尸体,看有没有能救得活的。试想,几个人能做到她这样。

为什么是真实的小顾,而不是真实的黄金鳞,或真实的冷呼而鲜于仇呢,因为晚晴她只问小顾做了什么:

闲笔一扯,据说这里的惨烈程度还把小说中的原文内容给美化了,可见作者心理之阴暗(误)。但是也不能这样比较,毕竟小说里没有傅晚晴这个人物,故事主旨和基调都有改变,顾晚这一块不算是一个故事了,这里不探讨别的故事,只说顾晚。
他干了什么,一目了然。顾惜朝不好回答,也不需要回答。反而跑去瞪了三乱一眼,典型的我没错,错在不该被你看到了。接着他对晚晴说的那句,“你放心吧,她(小玉)不会有事的。”等于一句废话,晚晴明白他这是在避重就轻。
我们看看晚晴的反应:

她就这样看着他,看了几秒钟,又低下头快速思考应该怎么办。像不像这一幕:

“你都做了什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想必这就是晚晴的内心台词。

安顺客栈这里,顾惜朝心里有憋屈,也有故意气晚晴的感觉,他刻意忽略了她的眼神。而在毁诺城,他自知理亏,被晚晴盯得很不舒服,却没有回避她的视线。他也在飞速考虑,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他趁着晚晴低头的间隙,转移了视线,心思转起来了。

再次感慨,钟叔当年真的是很有演技的一个演员,可惜了。
显然,以往那套大侠的表演说不通了,于是他干脆义正言辞,甩锅而已,对他来说已经成为自欺欺人的人生一部分。(对戚少商,他也如此)




“你不杀她,她杀你,很难控制局面。”他也很不好受。


再说下去,恐怕连他自己都要相信了。
晚晴能不知道他在找借口吗,知道,连你我都知道。她的话一语中的:


“你告诉我,是不是还会死很多人?”她眼里泛起了泪光,小顾没有懂她的意思,以前看的时候我也没懂,我以为晚晴就是悲天悯人。后来才发觉,她这里是在问小顾:“你是不是还会杀很多人?”
晚晴不止一次担心小顾造的孽越来越多,会没有好下场,这些剧中都有过表达,为什么不全是悲天悯人呢,我们可以看到她后来三观的展现:
傅宗书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诸葛小花带着铁手来找傅晚晴,搬出天下苍生,再次恳请她说出密信中的内容,她依然不为所动,更是说道:“我不想死千万人,我也不想国家有难,可我真的脑子患了病,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可见《顾晚的多面看待(二)》https://www.bilibili.com/read/cv19258197)
接着,话题显然不能继续,小顾要将晚晴送离毁诺城,晚晴摇头拒绝,坚持留在这里。顾惜朝头一回对她表现出不耐烦的语气:


这一段要配合着动态视频看,看他的表情,听他的语气:



就好像他抓不住戚少商和息红泪,是因为傅晚晴一样。他这里一时没忍住,将捕杀戚少商失利的烦闷和气恼,发泄到了晚晴身上。虽然只有一两句话,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好,语气过重了,马上调整了状态,看出了歉疚:

没敢看她,让她暂时宿在城外营帐里,顿了一下,接着道:


这个语气变得较轻,潜台词就是,我刚才不是对你生气故意凶你,我还是关心你的,我忙完了就会去找你。
面对小顾的选择,晚晴没有再一次出走,像之前那样拿感情逼迫他就范。为什么,因为她的目的从头到尾,不是为了和小顾分开,而是救他,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她了解顾惜朝,他不是会妥协的人(不是舔狗),如今看到了他这样狠绝的一面,她更是明白到,必须面对现实,转换策略。看来得给他来真的了,让你们见识一下老娘真正的战力。此前小顾多少有些看轻了晚晴,觉得她一个小女子做不了什么的,在这里起不到多少作用。
晚晴主动采取策略,盗取了逆水寒剑,这个时候顾惜朝还是没有意识到晚晴的心机,她是个有手段的人。不说别的,她利用了小玉的单纯,将之置于不义的境地,就没有全然为这个妹妹着想。后来小玉左思右想盗剑不好,找晚晴要回逆水寒剑,晚晴从顾惜朝那得知,铁手把剑要走了,她回来后没有告诉小玉剑已经不在了,只说让她再等等看。话术碾压般地忽悠。
顾惜朝拿到逆水寒剑,仿佛看到了权势富贵、功名利禄在向自己招手,他还能听到身侧晚晴的声声劝诫吗?好像听不到,完全听不到了:

注意晚晴这里笑了,刚刚毁诺城的惨烈想必还在她脑中,发现剑中密信又得知了傅宗书的阴谋,令她惴惴不安,在这种情况下因为看到了小顾的激动和开心,她居然还能跟着一起笑起来,是一种下意识地,她一直望着顾惜朝,她太在乎眼前这个人了,喜他所喜,悲他所悲。她认为自己做了件好事,能救他,能让他主动收手停止这个任务。
还沉浸在喜悦中的顾惜朝,目不转睛看着逆水寒剑,晚晴目不转睛看着他,直到他发现剑柄断了,晚晴提及了密信,他才回头注意到她,镜头语言特别好。小顾追问晚晴密信的内容,晚晴坚持不说,只说让他赶紧收手,不要陷入这场阴谋。他好像又陷入了听不见的状态:

她一个劲说戚少商是无辜的,



顾惜朝这里歪着头想自己的,不理不睬,演得特别好


两人情绪鲜明对比,类似pk,我都替晚晴捏把汗

说完了?

“书信在哪里?”
无缝衔接,顾惜朝对晚晴方才的话根本无视,敷衍都不敷衍一下,问她书信在哪里?
毁诺城这里,距离小屋那晚他追回晚晴的马车,还没过去多久,如果这时候晚晴还使出小性子离家出走,你们觉得小顾会吃那一套吗?很险,很险,好在她没用,因为晚晴是个聪明人。
此一时彼一时,人心就是这么难以捉摸。有人不明白,总说晚晴拿捏住了小顾,那为什么之前那套不管用了呢,很简单,因为事实上那并不是拿捏,第一,小屋那晚,晚晴不确定顾惜朝一定会去追她,如果没有追,她是真的想去毁诺城(她第一次看到顾惜朝的另一面)。第二,情境、氛围都大不相同。此时小顾已经做出了决定,她再一哭二闹三上吊是没用的。
那晚晴是棋差一着了吗,没有,她指向火盆,说把信烧了。

顾惜朝抢上前去,只看见一堆灰烬。

从后面的情节我们得知,晚晴烧的是她伪造的信。明白了吧,她此前苦口婆心地声声劝诫,不是在可怜巴巴苦求小顾回头,而是在给他机会。
是顾惜朝自己没有看清,他一心扎到了对权势的追逐里,利欲熏心了。如果这个时候他能回头,他们是能够利用这封信,两人一起努力想办法远离纷争的。可惜他选择了继续捕杀戚少商,而且变本加厉,一条路走到黑,即便如此,晚晴也为他留了一条生路。她的心思可不浅。
晚晴说自己想一睡不醒,大约是像小玉那样吧,但是她没有,因为她作为一个成年人,对残酷的现实是不能,也不该逃避的。



毁诺城的场景,给晚晴和小玉带去的震撼是一样的,小玉失去了亲人,晚晴则失去了那个她曾经倾慕的“顾大侠”。她选择直面残酷,对现实的变故,做出了自己的积极应对,这是很不容易的,也是她的成长。成长(认清现实、接受现实、应对现实)是痛苦的。
三、顾惜朝对女性的尊重。
以前看剧,很多人从顾惜朝对红袍、息红泪的态度,得出他尊重女性的结论,我现在觉得这是草率的。
顾惜朝实际上恐怕是一个比戚少商更大男子主义的人。除了他对晚晴的态度(前面多多少少讲到一些),还有他在张狂的时候,所说的心里话。在《散记一二:关于顾惜朝的声音》中我曾提及,行文至此,我们不妨再来看一看:
沼泽地,疗伤的戚少商被顾惜朝一伙追至,戚少商身处绝境,仍义薄云天,面对强敌环伺,毫无惧色,所说出的话:“江湖有千斤,一个大侠能担八百”,振聋发聩。顾惜朝得势张狂,对逆水寒剑志在必得,伸手讨要,戚少商回敬道:“不是我不给你,只是你不配有这把稀世的宝剑。”
令顾惜朝颇为尴尬,于是为了打击戚少商的侠义,他说道:“你知道你死在什么上面吗?”



这个女人指谁,傅晚晴。


为了打击戚少商的侠义观,证明他是死于自己的“好为大侠”,顾惜朝不惜把出卖泄密、背信弃义的锅丢到晚晴身上。看了剧情的人都知道,他是在胡说八道,肆无忌惮地诋毁陷害。
顾惜朝一点不在乎晚晴的风评,为什么,因为那是他的老婆,“这个女人”由得他定义。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晚晴仰慕大侠,在她游历江湖的时候,就常以信义二字要求自己,对此剧情是有过具体刻画的,这对她来说很重要,她也希望自己也是一个“侠女”。逆水寒的剧本曾有一版,描绘沙漠中顾晚二人策马而奔的场景,是两匹马,后来拍摄时改为了顾惜朝牵绳,傅晚晴坐在马上,这是为了强调她注重家庭的人设,我在《散记一二:关于顾惜朝的声音》中写到过(马车像一个房子,而策马更像独行侠),不再赘言。而在剧情里这一处的改动,其实后面剧情是有呼应的,也就是顾惜朝在连云寨想带给晚晴快乐的一天时,对她说的:





这里的“并马行走江湖”,不是凭空而来。
插花一谈,顾惜朝一直以来都明白晚晴为什么那么想让他成为大侠,不是因为铁手(黄金鳞这样挑拨,他当场就看穿了),而是晚晴少时的梦想,只不过,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大侠,也不想当大侠。他们最终能否排除万难走到一起呢,见仁见智。
实际上,顾惜朝对侠义是鄙薄的,他看不惯戚少商、铁手的做派,压根不是一路人,也并没有真的把他们当做朋友。顾惜朝的娘出身风尘,他本应更加体谅到女性的不易,如果他真的尊重女性,就不会如此这般在大庭广众下,睁眼说瞎话。甚至于定义一个女人,在他那里好像是一种男性权威的彰显。待到他功成名就,位高权重的那天,又会如何对待晚晴。就不好说了,这是超出了剧作的范围,不做讨论。
在沼泽地的围捕,顾惜朝说出这番话来,戚少商懒得理会,不是因为戚少商相信傅晚晴守诺,而是因为他坚定着自己的侠义,不会动摇。这部剧我在前面的几篇文章《顾晚的多面看待》中曾经写过,堪称为大男人群像。它被导演称为“男人剧”,诚不欺我。它有一种粗犷的细腻感,仅以顾惜朝这个人物为例,剧本是经过打磨的,人设是统一的,据说是由两位编剧执笔,看得出来肯定是经过了集体探讨的,并没有在千里追杀和言情中反复横跳,过渡较为自然。唯一就是结局有些仓促。
逆水寒剧的剧情,是逆水寒端游和手游,都比不了的。由点及面,能让人不断地发掘出新的东西,它是有生命力的作品。我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想法接着写下去,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