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灵（忘羡）【小短篇】（十）

“羽哥哥，陛下会好起来的。”魏婴见蓝羽一路上忧心忡忡的。

“阿婴，其实…”蓝羽握了握魏婴的手，“父王已经药石无灵了，我只盼能赶得及见他最后一面。”“羽哥哥…”魏婴看着蓝羽眼底的乌青，“你累了，睡会儿吧。”

“我睡不着。”蓝羽揺揺头，摁了摁太阳穴。

“有我呢，”魏婴挨近了蓝羽，“你放心睡一会儿，不碍事的。”魏婴轻柔地笑着，“睡吧。”

蓝羽本想就靠着马车睡，但看着魏婴小太阳般温暖的笑容情不自禁地把头靠在了魏婴肩上。蓝羽闭上眼，魏婴身上暖暖的还带着特有的体香，让人特别安心，不一会儿蓝羽便睡着了。

这一路上魏婴看到了不光他们所在的方桥镇郾城水患严重，其它的地区也阴雨连绵，这雨季如再延长恐生祸患。也难怪羽哥哥忧心，水患加上诏国陛下病重，这千钧的担子都压在他身上。魏婴看着肩头沉睡的蓝羽，轻轻地抚着蓝羽微皱的眉：羽哥哥，别担心，不管什么事有我陪你…

当蓝羽和魏婴入诏国宫殿时，整个宫殿已挂起了白幡，白色的布带飘荡在寂寥的风中，发出飒飒的声响。“殿下，陛下已经去了…”众臣跪倒在蓝羽面前，一片哀戚。

蓝羽接过孝服的手颤了一下，随后便穿戴整齐地跪在灵堂前。蓝羽什么话都没有说，但魏婴知道他的哀痛比谁都要深。

老国王的丧礼在蓝羽的主持下顺利地结束了，之后便是新君继位，本来尚在守孝期间是不能嫁娶的，但诏国与陵兰国的结盟是以前就谈好的，况且陵兰国的王子，人已在诏国，总不能叫人再回去。于是诏国众臣商议之下，决定特例特办，仪式简单些，成亲之日兼立后大典。

蓝羽这段时间非常得忙，新君继位有许多的事要处理。这天，蓝羽处理完政事，在走廊遇到了蓝湛。不知道是不是被阿婴影响了，自从阿婴说戴面具的大叔很特别之后，他和蓝湛相处起来也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一种说不上来的相通和契合。

“前辈，”蓝羽走上前，“这段日子诏国事物繁多，无暇顾及你。阿婴与我说的事，我并未忘记。”蓝羽示意侍从退下，“待忙完这一阵，我会帮您找人。”

“无妨，只是小事。”蓝湛看着百年前的诏国王宫，既熟悉又陌生。

“既答应了，必不能食言，”蓝羽心头此时正好有一事，他现在对蓝湛已经和魏婴一样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便向蓝湛开口道：“前辈，我与魏婴即将成婚，魏婴不久便是我诏国的王后。封号我想好了，就取一青字，青后如何？”

青后？蓝湛的心咯噔了一下，青后在史册中是有记载的：诏国大水，数月未绝，死者日以千数计；哀鸿遍野，青后献祭于茂山，洪水止。

青后的伴侣是睿帝蓝玉，蓝玉…蓝羽？蓝湛怔怔地看着蓝羽，百年间史料几经失传，重新编纂时口误音译将“羽”记为“玉”，也不是不可能…

蓝湛不敢相信，前世的自己和魏婴便是史册上的睿帝和青后。魏婴是青后？为什么，为什么要魏婴献祭，献祭为什么能止洪水？蓝湛紧紧地抓着栏杆，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前辈，你怎么了？”蓝羽见蓝湛脸色不对，扶了一下蓝湛。“我，我没事。”蓝湛惊惶未定，“殿下，我需要休息会儿。”蓝湛自顾自地转身走在长廊上，史册上的记载一字字地涌入他的脑海：诏国大水…青后献祭于茂山，洪水止；帝夜以继日重建民生，一年后逝…

“羽哥哥，别担心，会好起来的。”大殿内，魏婴陪着蓝羽在烛光下看着奏折。忽然画面一转，洪水肆虐，巨大的浪潮冲向民居，一瞬间房屋倒塌，无数人被洪水吞噬。

“陛下，平城、乐城、虞城的大堤均已失防，百姓流离失所，臣等…真的已经尽力了。”跪着的大臣老泪纵横，“天要亡我诏国啊…”

蓝羽坐在大殿上，心力交瘁，魏婴在一旁亦是眉头紧锁。

蓝羽又要出去，走时握着魏婴的手，“阿婴，你在宫中好好待着。”魏婴点点头，但这次魏婴没有说“羽哥哥，我等你回来”，而是反常地抱住了蓝羽。“羽哥哥，”魏婴眼里含着泪，“不管我在哪儿，我都是爱你的。”

魏婴一身黑衣站在崖边，飘扬的红发带在幽暗的崖洞里特别的醒目，下面是冒着血红液泡的滚烫岩浆。一滴泪划落魏婴的脸颊，羽哥哥，对不起，我食言了…

魏婴闭上眼，微微笑着，义无反顾地一跃而下。

“不要！”蓝湛一下子从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