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狛】人鱼 （分支前内容）
可能有人看到这个标题和接下来的内容会惊讶一下【也可能没有】【】这个号是这几天开的 之前删号的原因我也不解释了 现在回来的原因也没必要说了
之前这篇文没有结尾，现在它早就结尾了，我又开了个新号，我其实犹豫了蛮久要不要发上来的，但是既然可能有人会看到这篇专栏，就说明我决定去发它了【】
预警：非常严重的ooc 意识流 CP向日狛【但不太明显，建议当互攻】一点cb的七日 剧情混乱
前】
海边的渔村。黑色的天幕，柔和的油灯闪烁着，在海水中映照的影子，像星星一样。
“……人鱼公主伤心的哭泣着，这时候从海中传来姐姐们的声音:‘为了要救你，我们去求魔女，并用我们的头发换来这把宝剑，你就用它来杀死王子，用王子的血涂在你脚上，就会变回人鱼。’‘你要鼓起勇气去做，否则明天一早，你将变成泡沫死去。’”
“人鱼公主下定了决心，在王子睡着时进入了他的寝宫;但是看着王子安祥的脸，怎么也下不了手。黎明时，人鱼公主在一块破旧的甲板上自言自语地说:‘再见了!’”
“于是人鱼公主的身体慢慢地，化做了许多五彩缤纷的泡泡。黎明的曙光，照耀着泡泡，而人鱼公主的身影，又像在泡泡中忽隐忽现的往上升。”
“‘我那可爱的妹妹到哪里去了？’王子正四处寻找人鱼公主。变成空气的人鱼公主只是对着王子看，很满足地往粉红云彩的深处飞去!”
小孩子们满足的靠在祖母的身旁，天真的问：“祖母，能再讲一次吗？最后讲一遍好吗？”
“祖母，世界上真的有人鱼吗？”
“祖母，我去海边可以看到人鱼公主吗？”
“祖母……”
“好啦，我的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小鸽子们，该睡觉啦。”
祖母是一视同仁的，哄着，抱着，她的孩子们都已经入睡了。
不是她的孩子的，被放置在席草凳上，在竹筐里眨着眼睛。
这是个小男孩，橄榄色的眸子里有灵动的波纹，一头密密的亚麻色短发不服帖的翘在脑袋上。他顶多不过一岁，却很安静，不哭闹，好奇的看着这间屋子的一切。
这间屋子在男孩纯净的眼睛里映出全貌。
是很破旧的茅草屋，从漏了的屋顶缝隙中能看得到上面晒着渔网和海货，四面墙壁都是漏风的，在夜晚的寒冷中，房子本身似乎已经在瑟瑟发抖。里面住满了孩子，几乎都是衣不蔽体，擦红了的骨节，摔伤了的淤青，分明的显现出来。
除了孩子们，就只剩下面前的老祖母。家里没有别的大人了。
孩子的眼睛闪闪的，看着面前的老祖母，脸上被海风与岁月雕琢出的深邃的皱纹。里面承载着过多的苦难与无力。
“抱歉，小家伙……对不起……”悲伤的叹息。“或许……你至少应该有一个名字……这样上天堂也是个有名字的灵魂……”
祖母拿出最后的墨水与羊皮纸，极其缓慢的从洁净的纸上撕下一小条，半对着屋内的烛火，轻轻的写下一个名字。
“future.”
【一】
远去的海螺声音，月光下的孩子睡着了。
狛枝凪斗看着孩子稚嫩的小脸，耳边是那日夜不息的海涛扑向礁石的声音。
“future......”
轻声拼写着纸条上的字母。
被抛弃的人类男孩吗？
让他被吸引过来的海螺声，渐渐的行远。
孩子仍然安详的睡着，呼吸恬静。
默默无语。
鱼尾轻轻的拍打着海水。身上有薄纱一样的轻衣。
想要游走，这孩子便听天由命。
当然大概率的结局是死亡。被人鱼吃掉。
人鱼不同于人类。人类喜欢把人鱼想象成美好的事物，充满爱和团结性，浪漫而富有生气。
作为人鱼的狛枝凪斗，很清楚人鱼到底是什么。
人鱼是这世界上能孕育的最深沉的寂寞与黑暗。他们喜欢独居，在幽深的时光中消磨感情，终日在最深的海底游荡，与黑暗为伴。他们甚至会驱逐自己的同类，只为了不让自己那阴暗的时光再有一丝一毫的希望。
比如他自己，就是被驱逐到这片西方的海域的。他原本是东方浅蓝海水的一尾人鱼，却被自己的族人强制送到了这里。
人鱼是世界的弃儿，被放逐到海底，无法呼吸牢笼外的空气。甚至不被具有死去的能力，他们的自愈能力很强，或许只剩心脏也可以复原成原来的样子，不过他没有尝试过。
唯一符合人类想象的是人鱼死后真的会化作糜烂的血色泡沫，但是人鱼的寿命远远不止三百年。他们如果想要死去，只能去海底的女巫那里寻求名为希望的剧药。不过更多的人鱼只是无聊的虚度着岁月，一恍惚或许已经过去人类的永恒。
比如他。他已经活了一百年。
一百年，这个数字在狛枝凪斗的生命中真的不算什么。他是人鱼中的幼儿一辈，他如果想活下去，可以再活几千年几万年，活到地球的老去，而他甚至不会改变现在这幅少年似的容颜。
人鱼会永葆原来的容颜。
或许这是用爱人的能力向神明换取的。
还有欲望。
人鱼不会有欲望。
一阵清爽的海风，狛枝凪斗回过神，转身却看见孩子望着自己，醒了很久的样子。
人鱼和孩子的眼神相对。
他的眼睛好干净。
这是狛枝凪斗的第一想法。
孩子的橄榄色眼眸在月光下晶莹剔透。睫毛忽扇忽扇的，完全没有防备的看着自己。
是一张白纸，是无人触摸过的新雪。
狛枝凪斗这样想。
孩子突然看着他笑了。
稚嫩的笑声，像是疑惑，像是示弱，却什么都不是。
不带有任何含义的笑。但却是狛枝凪斗见过的最美好的表情。
这个孩子，果然是命中注定我会留下的吧。
狛枝凪斗想着。
我这被诅咒的命运。
在孩子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随即抱着他潜入海中。
被人鱼吻过额头的人，会拥有在海底存活的能力。
只是在海底的每一天，都需要饮下吻过自己的那尾人鱼的鲜血，才能继续活下去。
自愿被寄生的人鱼。
以血滋养的生命之花。
【二】
最终还是没有在孩子娇柔的唇上落下将改变他命运的一吻。
人鱼真正意义上的吻可以让人类转变成人鱼。这也是人鱼种族的繁衍方式。只是这样做，被吻的人类会经受巨大的痛苦，体会人类双腿慢慢变成鱼尾的疼痛。而容貌身形也会定格在变成人鱼的那一刻。
他曾经经历过，所以不想给这个孩子带来这样的痛苦。
狛枝凪斗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让这个孩子保持人类的模样。
他不希望看到孩子纯净的眼睛被人鱼这种身份破坏。
像自己这种人一样。
为了给这个孩子取一个好听的名字，狛枝凪斗想了很久，回想着所有看过的书籍。
“future...”
未来啊。
这是抛弃他的人给他最后的讯息了。
但是狛枝不喜欢这个单词。
他是来自东方的人鱼，虽然来到了西方的海域，却还是习惯性的使用着东方的古老语言。
思考许久，一夜的时光转瞬即逝。最后狛枝在看到透进海水的第一缕阳光时决定好了这个孩子的名字。
那是一个让他莫名怀念的名字，即使没有任何交集。
取一个人类该有的名字吧。
在日光所向之处创造未来。
叫日向创吧。
“……呜？”
孩子不会说话，但却从本能的角度能感知到，面前这个清瘦的影子没有恶意。
“日向创……日向创……日向创……”
孩子能听到这个影子在不断重复一个词。
“呜哇！”
“诶？醒了吗……”
孩子哭了。
狛枝很手足无措，只得按照还是人类时的做法，把孩子轻轻抱起来。
水波是最好的摇篮。傍着水，孩子很快安静下来，只是还在用小手轻轻的划着水，似乎在寻觅什么。
“饿了吗？”
如果没有条件的话，人鱼是不用进食的，就像他一样，他记不清自己已经荒芜许久的胃里到底空置了多久。但是这个人类的孩子还是需要的吧，狛枝凪斗想着，他可从来没有问过海中的鱼儿们在海底生活过的人到底要不要吃东西这种事。
正在狛枝思考着孩子可以吃什么的时候，这孩子本能的知道该向哪里寻求食物，扑向狛枝的胸口。
“诶诶？”
人鱼是不具备那种功能的，更何况他在变成人鱼之前是一个少年……
但是孩子还在不断的试图吮吸乳汁，带来奇异而羞耻的感受。
狛枝连忙把孩子置于水波的怀里，抚摸着自己热辣辣的脸。水波流过烫烫的耳尖。
“好久没有这样波动的情感了……”
孩子用不解的眼光看着他，发出唔诶的声音。
感叹一番，最后还是用珊瑚骨磨成的小刀划破胸前的皮肤，孩子就以这样吃奶的姿势饮着鲜血。多余的血液溢散在海水里。
吃饱了的孩子在狛枝的怀里安静的玩耍着。
狛枝只是默默的看着孩子。
孩子的那双眼睛。
真的很好看的眼睛。
命运让我遇到这样一个孩子。
到底是为什么呢？
【三】
孩子逐渐长大，开始牙牙学语。
“狛枝……哥哥？”小孩子在水里飘啊飘，在试图说出眼前人的名字。
“嗯。”笑了。
“狛枝哥哥！”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
“没错哦。”
海水是没有生机的东西，但是现在有了一个活泼的声音在一刻不断的喊着。
小孩子的精力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日向的精力就耗尽了，狛枝把他揽在怀里睡着。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抱着他。
这个孩子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会给我卑微的生命带来希望的光辉吗？
还是说这是一个不幸。
孩子很快的又醒了。
目光透过海水，海水被眼眸洗涤，自愧不如。
这双眼睛真好看。
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感叹。
还是会觉得这个孩子注定是自己的命运。
为什么平日里对海螺声无所谓的自己，在那个晚上会突然对那曲子产生兴趣。
这是幸运吧。他微笑着想，看着孩子揉了揉眼睛，从他的怀中游出去，又笨拙的游回来。
对我的不幸的补偿。
那天狛枝带着小小的日向去到那块礁石上。
孩子好奇的看着蓝色天空上的海鸥，想要伸手去抓，收回肉嘟嘟的手掌时好像在诧异自己的手里怎么是空的呢？
狛枝看着孩子。
感觉自己看着这个孩子，就会想要微笑。
在孩子的手心里放上一枚小小的浅绿色贝壳。
孩子看着它笑了。
“跟我念：水——”
“随——”
“水？”
“随——”
狛枝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孩子除了自己的名字甚至都不用怎么教就会了，其他词语学的为什么这么艰难……
日向第二个学会的词语，是爱。
第三个是希望。
第四个是绝望。
狛枝一开始把每个日向学会的单词都按顺序记住。如果不是人鱼没有朋友圈的话他一定会把朋友圈刷爆。
日向很喜欢浅绿色的贝壳。日向学会一个新词语，狛枝便去为他寻一片贝壳。直到他的衣襟上已经缀满了浅绿的贝。
日向很喜欢。不过狛枝在心里偷偷的觉得，贝壳的颜色不如日向的眸子好看。他感到自己想的太多了，连忙摇摇头，把贝壳悄悄的放在他的发丝间。
【四】
恍惚间几年过去。
日向喜欢上狛枝的歌声，喜欢上他的故事。
每天一个故事，说好了，只许多不许少。每天两支歌，去礁石上，捡贝壳，做一些狛枝强制性的功课，伴随着歌声，甜亮的声音学着朗诵。
不过日向更喜欢学唱歌。
随着日向的长大，他需要的血液也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无伤大雅，到现在进食完成后狛枝甚至需要缓一缓才可以继续行动，不过日向的年龄还太小，看不出来狛枝时断时续的微弱。
因为日向也没有表达过需要其他食物，所以狛枝至少没有那么大的压力。看着这个被自己捡回来的孩子一天比一天大，他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情感。
父爱？亲情之爱？
总感觉并不是那么简单。
不过也不是很要紧吧。
现在日向已经七八岁了，不会嗲声嗲气的叫自己哥哥，而是有点固执的称呼姓，说实话狛枝是有点怀念原来的日子的。
“喂~日向君，什么时候像小时候一样还叫回我哥哥？”
“才不要了！”脸红了。
不过这样逗着，还挺有趣的。狛枝捏捏他软软的脸，随后被日向一口咬上手指，连忙缩回来。
“今天想去哪里呢日向君？”
“唔……我要听你讲故事！”
明明还是小孩子嘛，这样想着又去捏捏脸。
然后遭到日向的一记眼神杀。
“诶好啦，日向君我不捏了不捏了……想要听什么故事呢？”
“我要听你为什么和我不一样的故事！”
说完，日向指指自己的腿，又指指狛枝的鱼尾。
这小家伙，肯定预谋已久了吧。狛枝无奈笑笑。
“那我给你讲一个和我一样的公主的故事吧？”
“诶？你是公主吗！”日向非常震惊的看着狛枝，仔细研究着。“公主不是有金色的长发吗？”
脑回路真是太清奇了……也没人教过他这么联想啊。
“不是啦……好啦，日向君要听这个故事吗？”
“要！”小孩子的眼睛亮晶晶。
“那安静听我说哦。”日向像每次讲故事一样凑过来，倚在狛枝的尾上，期待着狛枝的故事。
狛枝顺势抱住他。早就习惯了怀中有这个小人。
“很久很久以前，在海底有一位人鱼公主……”
狛枝讲的很慢，声音很绵长，柔柔的，是在讲述一个梦。
等到故事结束，日向已经安稳的睡去了。
小孩子啊。你会梦到人鱼公主吗？
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的摇着，哼着柔和的摇篮曲。
将孩子安稳的安置下来，狛枝望着水面之上的天空。
自己的故事。
自己的故事是童话中最不让人喜欢的吧。
我曾经是一个人类。
当然，所有人鱼开始都是这样。
我是海边一个小小渔村的孩子，他们说我是神降生在这个村子的诅咒。
我是幸运儿。
我的母亲因生我而死去，我却从鬼门关被抢救回来。
后来父亲在照顾生病的我时被感染死去，我却奇迹般的在高烧后自愈。
再后来我和收养了我的亲戚出海，遭遇风暴，船沉，人亡，我活了下来，且继承了亲戚和原生家庭的财产。
我去上学，和同学一起外出游玩，从山上摔下来，同学当场死亡，我摔在同学的身体上，只是骨折了。
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我是自私的幸运儿。
母亲算是从出生就未见过。
父亲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
那位亲戚，我只记得他曾爱怜的摸着我乱蓬蓬的头发，说我的身世悲惨，以后他会好好对我。
那个同学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后一个。
他们渐行渐远，用所谓的幸运拦阻我，不让我追上去。
我明明是最不幸的人，但是没有人看见。他们关注的是我继承的巨额遗产，关注的是我一次次死里逃生。
我的幸运威胁到了村子的安宁。
在海边玩耍的时候，我听到了人鱼的歌声。
年少的我还不知道人鱼的歌声意味着什么。
那是人鱼对自己生命的挽歌。
人鱼的嗓子都很好，但是他们几乎只用来哀悼。若听到了人鱼的歌声，就意味着有一尾人鱼即将去换取“希望”。
用自己的声音。就和人类的故事一样。
不过这是无所谓的，毕竟换取“希望”就意味着自愿选择死亡，那么有没有声音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将死的人鱼为自己的族群选好了继承者，从这个村子中推选。
于是我毫无意外的自己走了过去。
他们不需要我。
这是我能为别人做的唯一的事，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希望的垫脚石”吧？
那位绝望的人鱼为我渡吻，那是我接触过的最冰冷的事物。
感受人类双腿逐渐化为鱼尾的剧痛。我在浅水中渡劫。
我还能听到村民的声音。
“这小子可以永生了……怎么什么好事都给他了……”
那些我所不需要的我都给了他们。他们还要什么？
人命吗？
还是希望？
希望到底是什么？
希望是剧毒。
此后的一百年里，我的故事就结束了。
平静无澜的日子。就好像成为人鱼的不幸已经偿还了我所有的幸运。
直到那个夜晚。
我听到一阵清冽幽鸣的海螺声。
很常见，我知道那是人类的吹法。
但是有一种力量，引着我，往那声音的发源去。
那或许就是命运。
礁石上，一个有着干净眼睛的孩子在等着我。
我很确定，那是我最大的幸运了。
最大的幸运是你。
幸运是要用不幸来换的。
这个孩子的命运，与我的，到底会走向何方？
狛枝凪斗望着水面之外的天空，从心底蔓延出的叹息。
洋面上下起了雨。
【五】
日向听着小美人鱼的故事，逐渐入睡。
做了一个梦。
自己落进水里。
但是却不像现在这样可以自由自在的行动，而是无法呼吸。
从未接触过的感受，这应该如何形容呢？
死。
绝望。
就在自己真切的感受到这两个词汇的那一秒，他感到自己被轻轻抱起来，托出了水面，被放到沙滩上。
沙滩日向曾经去过一次，他知道那里阳光很好，还有一种叫做“风吹过”的舒适感。但是当时狛枝却怎么也不肯上来，只是在浅水里微笑着看他奔跑。
不过现在日向想通了，因为自己的“腿”狛枝没有，他的“腿”叫做“人鱼尾”。他上岸是没有办法像自己这样行动的。
日向在沙滩上，感到自己正在醒来。
面前是不认识却眼熟的东西，叫做“人”。
记得狛枝在礁石上抱着自己，指着远远的叫做“渔船”的事物，告诉自己，上面小小的，在“撒网”和“收网”的黑影，叫做“人”。很多人称为“人群”。
我也是“人”。
我问狛枝，他是“人”吗？
他告诉我，他是“人鱼”。
我猜，人鱼和人的区别就是人鱼的“腿”是“人鱼尾”。
这就是人吗？
人群把我带到一个地方。
像狛枝童话里的“宫殿”。
那么在上面坐着的人，就是“国王”和“王后”了吧？狛枝说他们都很温柔，很有爱，是大家的父亲和母亲。
我问，那他们是我的父亲和母亲吗？
狛枝不语，笑着捏捏我的脸。“我不知道。”
我又问，父亲和母亲是什么？
狛枝告诉我，是生我养我的人，是我的亲人。
我看着狛枝。“那狛枝是我的父亲和母亲吗？”
狛枝大笑起来，我看到他的头发又打结了，随即被水流梳顺。“不是哦。我是日向君的哥哥。”
“那你不是我的‘亲人’吗？”
“哥哥也属于亲人哦。”
“那我的父亲和母亲呢？他们为什么不在呢？”
“……他们没有不在哦。”狛枝小小的沉默了一下。“你只是……还没有他们。”
我听得懂狛枝的意思，但似乎又有哪里怪怪的，我不知道。
“没关系！我有狛枝就够了！”我记得我拍着自己的胸脯说。
狛枝听到我的话，笑着来捏我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狛枝脸红了。
我听到人在让我做我不懂的事。
他们告诉我，“国王”和“王后”是我的“亲人”“父母”。
不对的。
狛枝说了，我没有他们。
我只有狛枝。狛枝说过的。狛枝也只有我。我知道的。
于是我只是站在那里，寻找狛枝的身影。但是我找了好久，也没有看见水，我知道狛枝不会在了，于是我打算离开。
我一口气跑到水边，想要看到狛枝的身影。
我听到了狛枝的笑声，却没看到狛枝。
在哪里。
在哪里。
我跳进水中。
看不见。找不到。
“狛枝？”你在哪里？
我体会到一种感受。“恐惧”“害怕失去”。
这叫做“被抛弃”吗？
我又听到了笑声，真实的笑声。
我要抓住狛枝的笑声……
伸出手。
“哈哈日向君，睡得好吗。”狛枝正看着日向刚睡醒懵懂的样子，笑的很开心。“在找我？”
日向的手还伸在面前。
狛枝还在。
日向猛地抱住笑着的狛枝。
嚎啕大哭。眼泪比海水更咸涩。
“呜……呜啊……狛枝……我以为……我以为呜…你不见了……”
狛枝被吓了一跳，连忙轻拍日向的后背作为安抚。“诶？……没事的没事的，我一直在……日向君，怎么了？”
“不要走……不要…我‘只有你’……”哽咽的幼声，抱得更紧，几乎是掐住，小小的一只，脑袋在自己胸前拱啊拱。橄榄色的眼睛晶莹透亮，闪啊闪，是天上的星坠入深水，在黑暗中把海水染得通透澄澈。泪珠从眼边滑下，被水咽去，海不忍看他哭泣。
这是他第一次哭的这么厉害。
狛枝想着，手上的动作更缓慢柔和了。
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用细绳打了结，穿在日向的身上。他从来不哭，他高兴自己便高兴。可他现在哭了，悲伤顺着这根细细的线流过来，自己也会心痛。
感受到狛枝手心和怀抱的温暖，日向慢慢缓过来。
我只有他。
“我‘只有你’……”
反复呢喃的梦呓，孩子，你可曾知道这是多么重的话语。
他不应该只有我才对。
眼角泛红，还在抽噎的小人。
一个早就成型却不愿去实践的计划在脑袋里盘旋又盘旋。或许我早就应该这么做了吧？他思索着，双眼朦胧的穿过黑暗，望向无法捉摸的更深处中。
命运。
他看到魔女从海洋的最深处对他露出笑容。你无法反抗命运。
你做不到的。
【六】
“消除记忆的魔药？唔噗噗噗噗~”
魔女并不像传闻中那般丑恶，反而是美的窒息，洋娃娃似的，更像是公主，有着粉色的双马尾，在黑暗的深海是最亮的色调。
狛枝还是觉得她不像魔女，但是不可否认的，自从那时又过去了几年，她的魔力似乎更高超了。
“做个自我介绍吧，我是江之岛盾子，虽然我们已经见过几次了。”
没等狛枝开口，盾子已经把他的身份报上，自言自语。
上一次看到她还是在他几乎下定决心要让日向回到人类世界的时候，狛枝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他当时发誓自己会做到的，可是突然出现的魔女的倩影告诉他，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的。她代表命运告诉他，他却捉摸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的确，他在坚强与眷恋之中动摇，在日向好看的眼睛面前挣扎了很久很久，又是四五年过去，他早已将自己的想法烂熟于心，可却始终狠不下心实施。他不想去明白那是为什么。
就像生来便在漆黑与寒冷之中的人突然拥有了一束光，于是就再也不想撒手了。可是光终究是该去别的地方的。这是光的命运，亦是他的使命。
他想不通，命运究竟何去何从？
“狛枝凪斗……你捡了个人类。”
“是。”
“现在想要消除他的记忆让他回到人类世界？”
“是。”
“啊哈哈哈哈哈~可以。”
爽快的答应了，狛枝感觉这如同梦境。他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她却大笑着向他摇了摇头。
“不过我想来过一次的你是清楚的吧？这是‘交易’哦唔噗噗噗~要拿什么东西来换呢？上次是什么来着……”看似在思考，眼睛却如利刺一样观察着自己。
“这次我愿意拿任何东西来换。”
坚定的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寒冷。
“啊呀啊呀~这么肯定？”语气带笑，表情却无趣一样看着狛枝的眼睛。“你爱上这个人类了？”
“我养了他十二年，当然会有感情。”
“不不不，不是这个爱。而是而是~对伴侣的那种爱~”
开着玩笑吗？不是。语气是认真的。
“……玩笑或闲话什么的就不需要了吧？”他听得出来自己的语气僵硬，他发现自己并不想去否认。
“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盾子的神态和语气都变得有些烦躁。“你爱这个男孩。哪怕他只有十二岁。问我原因？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只是点出来。”
自己早就溺死在那双橄榄绿里面了吗。
不知道，无法知道，我只知道我爱着那个男孩，具体是什么爱，我不能知道也不想知道。
虽然早就知道。
因为他是我唯一可爱的，该爱的，想爱的。
“好啦好啦~言归正传之前，我还要问问，为什么不把他变成人鱼？”又随意的挑起话头。
“我不想让他过这样的生活。”
“那你为什么不在捡到他的时候就把他送去岸上？养了他十二年，这种理由真的不够。”
“我……”
我不想让人鱼的幽暗侵染那片干净带光的橄榄色净原。
在心里做了回答。
“……命运这种东西，很难说。”
其实他注定会变的，你留不住。我早就说过。你做不到的，无论你想要的是什么。
潜台词，但狛枝不想听。
“作为幸运儿的你很清楚。命运的乖戾可以让人绝望。”
郑重的语气。
“不过看样子你早就决定好了，那我说这些于我可无益哦~让人记忆消失我当然可以做到。不过你要给我什么呢……”
顿了顿。
“不如给我声音吧。”
声音吗。老套的情节，不是这样的。
“我本以为魔女会要更有意思的东西，没想到只是声音啊……我这种垃圾渣滓的声音要不要都无所谓的。”
潜台词当然是他并不信魔女的话仅仅这么简单，毕竟之前就是这样，毕竟她告诉自己你做不到的时候神情是认真的。
“啊哈，你很懂我。”做作的点点头。“不只是声音哦。不过嘛……唔噗噗噗噗~最好还是不要告诉你了吧？这可是对你好哦~”
“那么那么~现在就给我吗？”
犹豫着，还不该这样结束的心情在角落里浮现，他明白这心情一旦出现就不会轻易消灭。
“是让他为你结束哦。”女声嬉皮笑脸。
“再给我……一个月。”
“蛤？这么久？”
“…半个月。”
“……”好像准备把对方扫地出门的神色。
“一个……星期。”
“嘛嘛，好吧。一星期就一星期吧。”无聊的绕了绕指尖的粉色头发。“反正我早就知道会是一星期。”
“去吧。像王子奔向公主那样再去陪陪你即将把所有忘记的孩子吧，要创造美好回忆哦~唔噗噗噗噗~”
在魔女令人窒息的诡异笑声中逃离，在墨黑的海水中飞速游动，他知道一星期期限已经开始。
【七】
日向从惊恐中再次醒来。
天还没亮，他感觉时间已然回溯。和好久好久前相同的梦境，他再次跃入水中，窒息感，濒死，没有声音。一次一次，相同的梦境，又是空落落的，缺氧，相同的梦境，他听到人们窃窃私语，又是相同的梦境。他在一模一样的困境里穿梭不定，心里被生生剜去一块。
世界如此安静，世界如此安静，他竟找不见了熟悉的笑声。
他安静的等待着狛枝回来。
感觉像是很久前，狛枝告诉自己他要去一个地方，寻找不让自己再做噩梦的方法，告诉自己不要去找他。
怕，怕梦中的情景出现，太空，太空，寂寞的字眼。但是相信着狛枝，他承诺过的，他不会抛下自己的。
日向很乖的，夜已深，他仍然凭借着小孩子能产生的惊人的自制力没有去找狛枝。
但是却睡不着，怎样也睡不着，梦好像把所有的睡眠吸尽了，他无法入睡了。
狛枝还没有回来。
用幼稚而不坚定的声音告诉自己，他会回来的。
有一次吧，那是什么时候呢。
自己也是像这样等待着狛枝。
因为那天是我的生日。狛枝说，生日就是自己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日子。这个日子里大家会送礼物给过生日的人。
因为狛枝告诉自己，他要为自己找一片贝壳，要世界上最好看的贝壳，作为自己的生日礼物。
他等啊等，等啊等，从海水泛蓝等到泛橙，太阳已经温柔的用今日份最后的暖意抚摸她的孩子，狛枝还没有回来。
他一直等到视线黯淡，等到微弱的星光已经透过海水照在他的眼睛里，狛枝还没有回来。
为什么自己那个时候不害怕呢？
或许是因为，恐惧被惊喜冲淡了吧。
似乎记得自己在漆黑的水中，突然看到了一个亮亮的影子。
狛枝带着满身的飞翔的光线，把海水映的通亮，手里捧着什么飞速的向自己游过来，然后扑到了自己的身上。
“日向君？”游了很久的样子，喘息着，打开手掌。“哈……”
看到里面有一片，浅绿色的星空。
盈盈的，从手心溢出的绿，多的了不得的绿，却不浓厚，淡淡的，是海水中才会有的半透，若隐若现的，亮晶晶的，比星子更亮，比月亮更柔软，纯净的，人的眼光会溺死在其中。
狛枝把这片星空死死的摁在自己的眉心中。
“这样，日向君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让这片星空出现。”温柔的笑，看着日向大大的惊喜。
“哇！好漂亮！！”小孩子的心完全被这纯净的美所震撼。
“想试试吗，日向？”他把自己的手慢慢的展开。日向还沉浸在刚刚一瞬间的梦幻，此刻他却看到手掌中出现那小小的星河流转。
“好神奇！这是魔法吗？”孩子呆了，痴痴的看着。
“是哦。”他似乎很高兴。“日向君喜欢吗？”
“超级喜欢！”
“那日向君喜欢给你带来礼物的我吗？”
“喜……不喜欢！”孩子嘟着嘴，“狛枝回来的太晚了！”
“啊啊，抱歉。因为要寻找这样的东西真的很难。”
其实狛枝凪斗在说谎，他不知道。
“没事的！我原谅你了哦！”
孩子把那片星空递到狛枝的眼前，拍拍小小的胸膛。
“那日向君喜欢我吗？”
“……”
在些微星光的笼罩下，能看到日向的脸微微发红了。
小孩子还不知道这句话在大人眼中的含义，只是单纯的害了羞，因为自己真的很喜欢狛枝，喜欢这份礼物，却又傲娇的不肯说出口，而且把自己丢下一整天，说完全原谅可是不可能的。
“不喜欢吗……”狛枝很悲伤一样的低下头，其实却在窃笑着研究日向越来越红的脸上那显明的不敢看着自己的眼睛。
真是太可爱了，狛枝甚至产生了要把这一刻永远留存的想法。
那双橄榄色净原上有一个自己，伴着满身的星彩，正在笑呢。
比星空好看多了，这双眼睛。怎么也看不厌，怎么也忘不了的。
不喜欢也无所谓，更何况知道你喜欢我，说什么都无所谓啊。
“喜……喜欢！我很喜欢狛枝的！”看到狛枝假装的悲伤，小孩子着了急。
“啊咧？”没想到日向真的说出口了。
“但是……你今天没有给我讲故事，也没有给我唱歌……这样就不喜欢了！”很认真，狛枝被逗得忍俊不禁。
“哈哈哈……”他呛了几口水。“那我现在给日向君讲一个故事，日向君会原谅我吗？”
“还有歌呢！”气鼓鼓的提醒。
“先讲故事吧~”
日向倚在鱼尾上，狛枝顺着把他抱在怀里，小脑袋靠在自己身上。捏了捏脸，开始编一个短短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住在海里的小男孩。
“他和一尾人鱼住在一起，人鱼是他的亲人。人鱼很爱小男孩。
“有一天，小男孩的生日到了。
“人鱼费尽千辛万苦，去找了海底的魔女，为这个孩子献上了他能找到的最美的礼物。
“孩子很高兴，他很喜欢这个礼物，孩子也喜欢听故事。
“于是人鱼紧紧的抱住他，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那个故事讲的是啊……从前有一个住在海里的小男孩。他和一尾人鱼住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狛枝柔软温和的声音一直在耳边。日向突然很想问狛枝，他会不会把这个故事讲到永远，他的那片星空会不会一直到永远，他和他自己也可以一直到永远。
但是还没来得及问，已经沉沉入梦了。
记忆深刻的一个梦，记得狛枝在梦里一直笑着看着自己。自己被温柔的目光浸泡，感觉自己心中有什么，热热的，在流淌，这是什么呢？
狛枝问自己，你喜欢我吗。
天真的，比自己还小的孩子，踮起脚来问自己，自己却一点也不惊讶，抱住狛枝，像狛枝抱住自己。
自己告诉狛枝。我喜欢你哦。
我最喜欢你了。比礼物还要好的你，一直对我好的你，每天给我讲故事的你，为我唱歌的你。我知道你把你能给的都给了我。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而且你明明比星空更好看，却总是自称“我这样的人”。
这真是让人不开心。
可是这次，你没有这么说。
变小的你紧紧的抱住我。
好像害怕我再也不会回来。
“我啊，最喜欢你了。”
小孩子的梦话。
狛枝一愣，拍拍自己的脸颊，让水流带走热热的体温。
他只是小孩子啦，他当然会喜欢一个哥哥。
真的是这样吗？
狛枝紧紧的抱住日向。
虽然知道虚假，但还是让我高兴一会吧。
没有讲完的谎言与故事，真相是狛枝把自己作为人类时最美好的记忆献给了魔女，让她做成了美丽的夜空，一缕被卷入洋流时不小心镶嵌了贝壳的白发作为代价。
“因为这简直太轻松了，所以我不会收取多大的报酬。”魔女无聊的笑笑。“不过下次你来的时候，事情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不去想最后一句话，狛枝为日向唱起歌。
摇篮曲。
世界如此安静。
【八】
狛枝还是没有回来。可天已经快亮了。日向不仅担心，而且肚子也饿了。他终于抵挡不住生理的需求睡去，没有做梦。
那是一片虚空啊。
少了什么。
清晰的，我的心上有了一个缺口，那是你。
你消失了。
狛枝终于游回来。
一路上他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不幸，但是总算回来了。
看到日向的身体在变的透明，他知道日向太久没有食用自己的血液。
把自己的手腕划破，闻到血的味道，日向醒过来，迷迷糊糊，下意识把脸颊凑近，舔舐着血液。
幼稚天真的脸上染上血红，然后被海水刮去。
漫长的进食过程，狛枝又感到了那份虚弱，但是看着日向，他不忍，日向就要离开自己了，如果多喝一点自己的血，让自己更多的进入他的身体，会不会感到安慰，自己的一部分始终在他的肉身中，被他的细胞他的血管他的器官铭记。
这样不够，但是已经足够了。
白皙的腕子，粉红的舌吸吮着，生命线从这头摆渡到那头，名为生的希望的食粮乘坐在细细的血溪中，被吞咽，用血化形。
孩子是一颗种子，被风吹去，幼苗长在落寞的土地上。土地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幼苗上，用自己的身体喂养着它，期待着能看到它开花，然后去到它本应该有的那方土地。
幼苗却想着在这里长大，让土地因自己而不再沉寂，以后还要让土地上更加热闹，会结出种子，让他们在土地上生根发芽，最后也变成土地上摇曳多姿的海浪。
幼苗只想好好的长大，好好的变老，终其一生，不离开自己的土地。
“……”日向停下了进食。
狛枝的脸色太苍白了。
其实吸食血液倒不是主要原因，最主要的是回来的路上那种类繁多的不幸，他感到一阵疲惫。
“狛枝？”
“啊？啊……日向君我没事的，可以了吗。”缓了一下。
“真的没事吗……不可以骗我。”
让他担心了，这或许是这小家伙人生中第一次为别人这么担忧吧。
挥挥手，伤口已经在愈合。“真的没事啦。我从来没骗过日向君哦。”
“那……”日向安静下来，默默的看着狛枝。
“日向君还要再睡一会吗？”
摇摇头，不语。
海水变蓝，天亮了。一星期期限，已经至少过去五小时。
确实来不及睡觉了。
“走吧，日向君，我们去玩哦。”
没有问日向想去哪里，自作主张的跑到了那块命运的礁石上。
阳光真好，他想。看来自己还是很幸运的。
日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狛枝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有些变了，但是他却不了解为什么。
他在唱歌。
在阳光下也化不开的愁。
声音很婉转动听，带着微微的气喘，语调在上扬中垂落，体现出主人深沉的忧伤。一首接一首，直到嗓子哑去，直到日向实在担心的制止了，狛枝停下来。
“抱歉，日向君……有好好记住我的声音吗？”
突兀的问题，让日向莫名的想到了那个梦中的孩子。他点点头，看着狛枝期待的眼神，开始唱那首歌，童声清亮的荡漾在水面。
自己不会忘记的，哪怕他走了，我也不会忘记了吧？
他不要走。
一周的时间。
狛枝带着日向去遍了他们去过的所有地方，做过的所有事情都一一重现；不间断的对着日向说话，害怕自己以后再也没有倾诉的机会，害怕自己多分神一秒所下定的决心都会破碎；几乎每时每刻都与他进行接触，手，足，颈，肩，碰触着，仔细感受着柔和的触感与自己心底难以想象的震颤。他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已经足够了，那么犯点错也无所谓吧。
日向知道这是有原因的，狛枝这样的异常，甚至每天在进食的时候都在用不曾出现的语言恳求自己，多喝一点吧，哪怕把血液都给自己也无所谓。
太奇怪了，但是日向只是寻找着线索，摸索着逻辑，没有问狛枝。
他害怕自己问了，狛枝伪装成原来那样的面孔会破碎掉。取而代之的是什么，他不敢面对。
他隐隐约约的感受到，狛枝这样的行为，或许全部表达着一件事吧？可那到底是什么呢？
他害怕自己会离开，在留住自己。
可是怎么会呢，我怎么会离开呢。
日向不明白。
他换了个思路，或许是狛枝不得不离开自己吗。嘛，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说的通，日向相信他一定有什么苦衷不可以告诉自己。可是为什么呢，明明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到底有什么是我不可以知道的呢？我知道平日里他喜欢的歌，他喜欢讲的故事，他喜欢做的事，他喜欢看的风景。平常的一切我都是知道的啊，到底是什么东西要瞒着我呢？
此刻日向的心中有两个自己在辩驳。一个说：
“不要问了，如果他不告诉自己证明自己不该知道啊。”
另一个却问道：
“可是到底是什么呢……总让人觉得在意啊，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一个慌乱的摆摆手：
“狛枝一直都是对自己好的，他不告诉自己证明知道了对自己不好吧？”
另一个再次执著不休的追问：
“但是不知道对我也很不好啊，而且总感觉这件事真的很重要，肯定关系到自己和狛枝了，如果真的是大事呢？”
一个耷拉着脑袋，几乎不愿意说话：
“……但是我有一种预感，这件事如果知道了，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会不会让他感到悲伤？”
另一个却已经急赤白脸，几乎要爆炸了：
“悲伤的话我就更应该去安慰他啊！而且如果我的猜想是对的……”
无论哪一种猜想，都说明，自己要离开他了。
第七天白天。
早上好啊日向君。
这是最后一个早上了。
日向昨晚没睡好，一直在想着狛枝的事。
“喂……狛枝。”
“怎么了吗日向君？”
“那个……狛枝，你会离开我吗？”
小心翼翼的提问。
啊。
被猜出来了吗？
“不会哦。”
“真的吗？”
“真的。”
“我从来没有骗过日向君呢。”
握在手心的话语，看着那双毫无保留的橄榄色眼睛，几乎要把所有实情全部吐出来，连同心脏和大脑。年长者的谎言看似天衣无缝，他却感觉自己快被看穿。
“那……怎么样才算离开呢？”
如果只是要消失一段时间应该不算是离开吧……
“嗯……日向君觉得呢？”像往常一样温柔的语气。
“唔，死掉的话算离开吗？”
“啊……”果然还只是小孩子而已。
离开有很多种方式。死亡只是其中一种，是最轻松的方式，也是最沉重的方式。不过身为人鱼的自己也不被赋予这种能力了。
“日向君不用担心哦。”
“诶？为什么？”
“因为，”狛枝尽全力作出一个他认为能让人安心的笑容。
“人鱼可以永生。”
“永生？”
“是的。他们不会死，他们会一直活着。活到世界的尽头。”
“……”日向思考着。
狛枝对自己说过，他是人鱼。
他不会死的话，就意味着他永远不会离开自己吧？
那么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难道说，真的是自己会离开吗？
“那，我会死吗？”
“……”狛枝愣了愣。
会的。
但他不想说出来。
“不会哦。和我在一起，就不会死的。”
“真的吗？”有点怀疑的样子。
“真的。”说的很坚定。
海水缓缓的律动着，浅浅的涛声，从水面上泻下来。定格的时间，定格的光影，只有水还在轻轻抚摸两人溢散的头发。
“这样我就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了吗？”
“没错哦。”
用尽全力点点头，不是对他表露的话语。
抱歉，抱歉。他不知道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日向说的。
还有十二个小时，
就要走了。
一整天。
讲了一整天人鱼的故事。
统统都是关于自己的，关于身边有着橄榄色眼睛的孩子的。
从很久很久以前讲起的故事，从一个天生就是幸运儿的孩子降生开始，讲到那个孩子其实很孤独，讲到那个孩子被村民抛弃，讲到那个孩子过了一百年平静无澜的日子。
他说，那个孩子捡到了一片橄榄色的海。
这样静静的依偎着，看到海水从蓝色变成透明，又变成橙色，看到太阳从东方无垠的海上升起，又从很远很远的西边落下，看到很熟悉的景色，鱼儿相约，要游到有粉色泡泡水的城堡。看着时间在走，生命在走，而我们永恒。
是真的吧，他不会骗我呢。
眼皮越来越沉了。
好像一切感觉都消失了一样，我只能感受到他还在我身边。
是不是等到明天，就会像从前一样，睁开眼是透彻的海，身边是笑着的他，就再也不会出现这种心情。
不知道为什么，好想再看一眼，看他在深沉海水里的影子，看他是不是还在唱着那支摇篮曲。
想要睁开眼睛。
“还有最后半小时，”魔女无聊的把玩着粉色头发。“你该把他送去陆地了。然后我会像上次交涉的那样，把从水晶球里看到的他本应有的未来增添上，取出你们相处的记忆。”
“嗯。”
“我仍然不明白。”放开那缕被蹂躏的鬈发，“难道这是所谓的，那种有一切可能性的爱？那还真是有趣啊。不过你很无聊就是了，狛枝凪斗。对你来说这绝对是亏本买卖。你现在仍然可以选择放弃，我知道你们的结局是注定的。”
“不用了，魔女大人也不会告诉我那个结局到底是什么，我何不就按照命运的轨迹走下去呢。上次说的是哪里？”语气带笑。
“看来你和我也差不多，思想都挺脱节的嘛。”换了一络发梢。“不过你还是很无趣。你们的未来最后会如何实际上还是抓在你们自己手里，我只不过是观测者，如果发生时间线的变动我也无能为力。但现在我看不到有任何因素会改变结尾。”
“也就是说，你作出什么举动都不会对你们的结局产生影响。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要。”
肌肉带动嘴角，眼泪却不受控制从眼眶溢出，融入海水中。
比海水苦涩。
“蘑菇蘑菇……”盾子低下头，声音变得闷闷的。“那也只好随便你了。约定好的地方是你原来居住地的附近，具体该怎么做你到了就会明白。记住，只把日向送到那里就可以，不要做多余的事，我会帮你。然后回到这里，把声音给我。”
“好的，魔女大人。真是慷慨，实际上把我这种渣滓的生命拿去都无所谓呢。”
“我…”话未说完，狛枝已经隐入深邃海水中。
“唉……”盾子转过身。“前辈……你的兄弟居然真的要回去了……你们长得确实很相似啊。”
“嗯。”从水晶球里出现的声音，隐隐约约看见一抹赤红，像血。
“说起来，老好人这种人设我已经做腻了。前辈，下次换成什么角色？”
“随你。”平淡无波。
“喂喂，做他们命运的编写者怎样？让我来写一个超级绝望的剧本吧？”
“驳回。我们没有更改权。”
“可是人家明明早就把他们那无聊的be结局看到底了诶~！真是太没意思了……”
“我们只是观察者。如果你腻了可以换一个剧本。”那抹赤红黯淡无光，声音比沉默更安静。
“嘛~算啦算啦~毕竟这个剧本里可是有前辈的兄弟回归的剧情啊，我还是很想知道前辈的父母看到失散多年未找到的孩子莫名回来了会怎么样呢？虽然这种东西也可以分析出来但是我可不想把一切都知道了啊……”
“明明你早就都知道了。”
“可是可是~有些事情还是眼见为实比较有意思啊~毕竟作者的脑洞可是无穷无尽的？”
“无聊。”
“说起来，前辈，在水晶球里还好吗？”
“你知道水晶球只是伪装而已。”
“喂喂，这么说说而已，贯穿设定嘛。”
“很好。”
“真是太冷淡了……”
盾子不再和那抹鲜红对话，转而通过水晶球看着预定地点。
“还有三分钟，这艘船就会沉。狛枝凪斗还有五分钟能到达。”
“呜哇哇！前辈，一如既往的认真呢~唔噗噗噗~”
“话太多了。”
喂喂，总之他们命运的车轮还在运转。那我就看着他们的戏结束。
黑色的月光。星星掩藏在云雾烟后。孩子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涛声阵阵。
孩子，入梦吧。
【九】
小刀般的水流划破脸颊，血渗下，伤口又很快愈合，随后很快被再次割破。像反复被摘下的花苞，无论开了多少次都不会有果实的感情。
花是我。
摘下花的人也是我。
摘下它，它就会死去。所以已经不能回头了。
因为心已经被自己杀死了。
一直等到海水被灯光照亮，狛枝凪斗才浮出水面。
来的刚刚好。
绝望的风，绝望的雨，带着人群慌乱的喊叫。
已经半入水中的船，在徒劳的做着最后的挣扎，救生艇被掀翻，卷入狂乱的风中，被吹成幕布。在等待着他的到来。人声，海声，风声，落水声，某些机器损坏的声音，大哭声，尖叫声，争吵声，求救声，火焰燃烧声，最后全部都归于水声。
魔女大人的嘱托是，救出一两个人就好。避免做出不正常的假象，虽然这也不见得正常。
看了看怀中的孩子，日向没有醒来。
他再也不会以这样的方式醒来。
先把他安置好，好吗。应该来的及吧。
游啊游，游到那一片熟悉的沙滩。
自己就是在那里，听到了人鱼的歌声。
如今正被比黑暗更深沉的月光照耀的东方沙滩。真是，充满回忆的地方。一百一十几年？兜兜转转，自己的命运又回到了这里。那时候这里还是那么小的渔村，他不带什么感情的想着。
不过确实呢。说起来一直觉得他的面容的轮廓不像是西方人。一直以来都知道，为什么没有往这方面想呢？自己实际上和他同出一源，奇妙的命运交错回响，一切都从这里开始，在空气里盘旋的连绵不断的缘，回旋往复，编织的十字绣，最后的收尾却分道扬镳，整幅全部被打乱的针脚。
月光越来越暗沉。
孩子。
不会醒过来了。
不去想了。只管做吧。既然已经无法出尔反尔。
转身回到海洋中，随便捞几个人就可以了吧？为下文埋过多伏笔一样的没意义，总之自己那诡异的幸运守恒能力也会把收益最大化。他知道他越来越像人鱼了，他已经失去了关心别人的能力，他只能在意他一个人。他甚至只能冰冷的这样嘲笑着自己，他还有太多太多的时间去嘲笑自己，然而离别的时间有限，他又为此而心痛。
粉色的头发，看起来很温柔。
那就你了。
女孩的体温在丧失，自己也无法温暖，但是他知道她不会死，她会和自己的孩子一起醒来。
水流，永远不息的水流。狭裹着命运在前进，前进。
黑夜。
黑夜。黑夜。
永远不会出现的黑夜。
月光漆黑。
抚摸着我孩子的脸。时间不再流动。好像那海上的火光与哀嚎已然不复存在。
星星露出头，发丝垂落到人间，点点星光映在我眼里，像那年你的生日，我带着满身星彩而来，采摘了你的笑颜。
孩子的星空会始终在吗？他短暂分神，不过这也已经无所谓了。他不会记得的。
喂，好想看看你的眼睛。看你的眼睛溢出满眶的流光，婉转的，天真的，想再给你唱一首摇篮曲，想再揣摩你醒来时不自觉的微笑。
我仔细的记住了你。我用剩下的所有来记住你。用我不再的声音讲述故事，用我的心给你铺路。
为什么要这样做？
理由很简单，因为你是我的孩子吧。
因为我很爱你。
平静的脸颊，好像开始把你抱回来那样的安详。明明知道这样是不可以的，还是希望你能睁开眼睛。
真的好想再看看你的眼睛。
星空变得很耀眼。
似乎一切都没发生，海面一点点平静。大海不会因为这一场海难就失去流动性，大海始终平静，万年不变的，洋流带走人的气息，带走每个人的秘密。如镜，如幕布，我在上演离别，由我自己欣赏我的痛苦。
再见，孩子。
日向君。
【十】
好累，好累，好困，就这样睡过去会不会再也无法苏醒过来，我不要睡去。
莫名的不安感，我却无法睁开眼睛。
好冷，好亮，又热乎乎的，是你的体温。
喂，在干什么呢？
水流，水流，不断的流，飞快的划伤脸颊。感到刺痛，随后被一双手护住了。
无穷无尽的海声，在我的脑内回响，每一处都被洗的干净，海水温柔的剜去留痕，被剥落的美好的回忆，像花瓣一样落下去，剩下了什么？从很远很远的岸边传来的歌声，温柔的，温柔的，对我唱着摇篮曲。
睡吧，睡吧。
我感受到平静的水流。
睡吧，睡吧。
好安心啊。
明天早上苏醒的时候要告诉他，自己有多么喜欢他唱的歌。
睡吧，我亲爱的孩子。
我可已经不是小孩了哦。
我会在你的身边。
嗯，答应过我的，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睡吧，睡吧。
可是不想睡了。
睁不开眼睛。
海声带着失真的童谣，是自己的声音还是谁的声音？
越来越模糊，越来越……
感到自己被放在了坚实的地方，很温暖，又凉飕飕的，好像刚刚待在的什么地方。窒息感，窒息感，好像落入了什么无法言说的浑沌，被挤压的大脑，反复揉捏着，从海绵里挤出它的经历，头好痛。被切开，缝好，哀鸣声，什么东西在随着海浪消失，离我而去，风雨不顾的走掉了，不要走，不要走，我要抓住些什么。捧起记忆中的海水，却淅淅沥沥从指缝溜走，手心空空的。
别走啊，傻瓜，不是说好不会离开的吗。
发现自己空荡的双眼被眼泪填充。
好咸。
只剩生命最初的感知。
喂，我为何哭泣？
“啊咧？意志真是坚定呢。”盾子紧绷的额角终于放松。“不过还是成功了，要是失败了这简直就是一个超级烂透了的剧本，当然是对我们而言。”
“无聊。”
“喂喂，至少在这里他是你的兄弟嘛，多少表示一下也不会怎么样的吧？”
“……”
“但是前辈，真的不感兴趣吗？我倒是觉得时间线会因此变动呢。”
“为了扮演好在这里的角色，我不应该多说。”
“蛤？可是我们不就是观察者吗？说一点又不会改变什么的吧？什么设定是十二岁少年现在变成了邪恶魔女的水晶球之类的话，统统忘掉好啦~唔噗噗噗~”
“……”
“喂喂，理理人家嘛~前辈~你说我们在这个剧本里到底是什么定位？”
“……吐槽役以及工具人吧。”
“蛤？这么让人感到无聊又震惊？”
“毕竟主角是他们。”
“啊……也是，这还真是让人绝望啊，不是本小姐作为主角登场的戏剧到底还有没有看的必要啊？”
“……完成你的剧情。”
“嘛，知道了知道了，总之也是简单到一眼就能望到底的事情。”
鲜红沉默着。
自己被创造的定义就只是完成任务而已。
好无聊啊，固定的剧情，固定的be，固定的走向。
“前辈还是动心了？”
“我不认为你会喜欢he结局。”
“可是可是~完成一些不可能的事情也是很有意思的啊~”
“要帮你我是随意的。”
“那创造一两个别的时间线又如何？”
“保留原结局就好。”
“喂……那创造分支还有什么意义……”长出来的蘑菇，在水里显得有些黑色幽默。
“……好吧。”
我听到最寂静的声音。
自己的心脏，在呼吸，呼吸血液，一张一翕，咚，咚，咚。
好慢。
时间在逐渐加快，我的感受变得丰富，一点一点，我听到涛声，我看到海边的渔村，我是海的孩子，我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漂到这里。他们说我有神力。
诶？神力？
完全不记得了呢。
“你在做什么。”
“还不是那个烦人的狛枝凪斗啦，之前的那个雕虫小技，本小姐居然消除不掉影响了。”
“隐藏就好，他不会知道的。”
“隐藏可是原剧情啊……我要改一改。”
“……”
“喂。”不满的声音。“前辈，这真是无聊透顶啊。”
“另一种形式。”
……？
刚刚出现的奇怪想法转眼间如风吹散了灰尘。喂喂，我在想什么啊，一瞬间就捉摸不到了。
涛声。
好熟悉的涛声。总感觉自己要落入水中一样，摇摇欲坠，像一滴水要回到大海，好安心。
在震荡。
又听到了摇篮曲。
“他到底为什么对摇篮曲这么执著？难道不是一首很普通的曲子吗？”
“习惯了。”
只是因为习惯了，在十二年的岁月里不断播放的伴奏，温柔的洗涤着你的心，哪怕是一块顽石也会变成美玉吧，更何况是一颗本就温润纯净的心灵。潮湿的，青苔布满，柔软的，心里装的是如诗的海水，如水的诗篇。
唔……为什么别的都想不起来了呢？
我是谁？我叫什么呢？我曾经在哪里呢？我现在为什么睡着呢？
睁开眼睛？
睁不开。
无法用我自己的意志苏醒。
“狛枝凪斗还没有走。不能让他醒来。”
“我倒是很想看看他什么时候才会离开呢~自大可悲的人类啊……错误的估计了自己的毅力……”
星光从薄薄的眼睑渗入瞳，微弱的，在告诉我别错过什么。从额上传来的湿热的触感，为什么会感到悲伤呢？一刹那的接触，我却好像抓住了所有，拥有了所有。
从脑海中四散又聚集的满眼星辰，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可以错过什么，一定要留下什么，我的心里传来了这样的想法，可我甚至不知道我要找到的到底是什么。
真的要试着找到吗？
【分支一 不睁开眼睛】
【分支二 睁开眼睛】
【分支一见下文，分支二见其他专栏】
【分支一】不睁开眼睛。
好空虚的感觉。
我到底抛下了什么？已经无法去思考了。
好累啊。
只有涛声阵阵。有歌唱的声音，鱼尾拍打水面的声音，有笑声，在我的颅内共同交响。
透过身体，我看到满天的星灿烂了一瞬，随后逝去，再也看不到的光彩。
消失了的爱与恋的记忆。我是不是一个笨蛋，什么也无法知道了。
“异国贵族的粉色头发少女在清晨醒来，发现自己的身边眠着国王和王后失散多年的另一个王子，是她救起了王子。”
“她用一个少女的贞洁的吻唤醒了少年的王子，和他一起回到了王宫，王子和自己的父母行礼，滴血相认。”
“为了庆祝其中一个王子的回来，王宫中举办了盛大的宴会。没有人询问王子的来处，人们只说他是大海之子，是不说话的神明庇护了他。人们传说王子从海中来，还说王子回来的时候有神明的歌声和笑声，虽然后来住在那个渔村的村民再也没有听见过。另一个王子从此再也没人提起，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回来的王子也很喜欢海。他常常坐在海边渔村里，坐在那片白色的沙滩上，和那位贵族的少女一起看风景，看着海水变成橙色，然后变成蓝色，又变回橙色。”
“王子说，他在找一个东西，或许是一个人。但是一直到王子十八岁那一天，他都没有找到他要的东西。”
“等到身为海之子的王子十八岁的那一天啊，国王为他和那位少女订了婚。从此，他们就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一直到百年以后，生命终结。”
“听说，当时的认亲仪式就举行在海边，有目力极好的人说，看到了很远很远的礁石上，有一个影子，但看不清，而且很快就离开了。大家说那就是海中保佑了王子十二年的神明大人。早起的渔民偶尔也会看到那个影子在水里浮动，趁着月光还未完全散去，踩着黑夜的尾巴离开。他们说神明大人一直守望着王宫的方向，有时候他们也会听到幽幽的，暗哑的呻吟声，可惜再也没有人听过神明的歌声。”
“好啦，我蹦蹦跳跳的小梭子们啊。”
“该是睡觉的时候啦。”
蜡烛被吹灭。
故事终结。
达成 结局一 人鱼的心愿
【分支二见其他专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