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泰亨】蝴蝶与蛇 1
一场雨过后没有带着泥土的芬芳的空气,也没有焕然一新的街道,只有被打穿的千疮百孔的破帐篷和不知道哪里冲来的垃圾。
购物中心和写字楼构成城市的表面,而这光鲜亮丽的表皮之下是密密麻麻的穷人,他们只有扭曲地爬着才有可能从这深不见底的井里爬到地面。
简易的破旧帐篷更甚是破纸壳挤在小巷,这就是一些人的家,但这里并不缺笑声,孩子们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粉笔,涂鸦着装饰自己的家。
被哥哥嘱咐在原地等着的我纹丝不动,蹲在地上卧着减少饥饿带来的腹痛,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叫着我,我只装作没听见。
她靠近我,声音就像八音盒里的歌一样动听,“佳,你的哥哥托我帮他照顾你。”
想要撑起身子,尝试过后身子却是发起抗议,它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这些了,有些冰凉的手将我搀扶起来。
我才看清这个女生的面目,最吸引我的是她的眼睛,她的眼底藏着老故事,疲惫让这本书落了灰。
素色的棉布长裙和亚麻色的发带,很简单的搭配,她还牵着一个男孩,注意到我的视线,他有些抗拒地往后缩。
我猜测这个女生大概是我哥哥时常提起的那个人,哥哥提起她时总是会带着笑容,今日一见的确是个特别的人。
虽然说是照顾,只不过是为了看着我,防着我和别的贫民窟孩子起冲突,虽然因为营养跟不上我的个头比同龄孩子要小很多,但不妨碍我打架技术很不错。
她大概是想和我拉近距离,不厌其烦地问着我问题,我不知道从何说起,干脆装聋作哑,那个男孩先不情愿了。
“歪,我姐姐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听见了,不想回答而已。”
后来的几日都是她帮哥哥照看我,哥哥则去打零工,渐渐熟悉之后,我也放下防备,我喜欢叫她“阿云姐”。
至于她那个弟弟金泰亨,直呼大名就是我对他表达不满的一个方式,做什么总要怼上我一嘴,等我挥起拳头,他又往阿云姐后面缩。
哥哥每次都踩着夕阳回来,云层被夕阳火烧出缝隙照射到常年阴暗的小道,哥哥拿着两块面包,我们四个人分着吃。
鲜少能吃到这种东西,对于我来说已经是珍宝般,撕了一块悄悄包起来留着,可剩下的根本不够我饱腹。
正苦恼时被人撞了一下胳膊,金泰亨把自己的面包塞给我一半,没等我说什么,哥哥先开口了。
“平时你俩斗,这个时候不也关系挺好,这个零工还不错,以后还有机会吃到面包。”
嘴里的面包越嚼越香甜,我甚至有些不舍得咽下,但听到哥哥说的,我不禁有些期待,可我没想过意外总是先到来。
乌云遮住了一切,承载着希望的孔明灯几乎是一瞬间被打灭,连带着我如纸船般漂流的灵魂。
阿云姐说要去找一下哥哥,留我和金泰亨两个人在那里,那几个和我不对付的小孩比她先早到。
“佳,你哥哥因为不小心打碎客人的东西没钱补偿,被人拉去地下拳场了。”
他们幸灾乐祸的语音几乎要击碎我坚强的伪装,金泰亨只是虚握着我的手,敲打着我的手心示意我平静下来。
我甩开金泰亨的手,朝着地下拳场跑去,我抹着脸上不知道是泪还是雨水,赛场门口的侍卫没有拦着我。
可我还是晚了,嘘声和笑声以及喝彩声震荡全场,我就看着哥哥被两个人遏制住动作,直到对面的公子哥一拳下去,哥哥就倒下去。
这明明就是单方面的毒打,可观赏的富人不会管,在他们眼里一条人命根本不算什么,我冲到赛台前面。
赛台大概一米五那么高,快要掩藏住我整个人,我从边缘伸长手指去碰哥哥的手,我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就快要碰上时,那公子哥毫不客气地踩上我的手指,用鞋跟碾压着,以一种上位者的嘴脸看着我。
“怎么样?和我比一局,可不要像你那个废物哥哥一样这么不经打。”
“好,如果你输了,我要你的命。”
来人把我哥哥抬到不知道什么地方,我从斜梯一步一步走上赛台,对面挑衅般从侧面翻上赛台。
他们换人了没等我说什么,裁判走上台,公子哥就坐在对面观赏着,他在嘲讽我的自不量力,很明显,我对面的人虽然和我年龄相仿,但是他更专业些。
“怎么样?要不就认输吧,我砍掉你一只手,你带你哥哥走。”
“我替她来!”
我听到金泰亨的声音,有些错愕,阿云姐带着他一起来了,但是没人会因为这场情深的场面动容。
我阻止了金泰亨继续要说的话,他还有阿云姐,他还要保护阿云姐,我不一样,我大概没有可牵连的。
“不要听他说的,要打就快点来。”
“我欣赏你们这种下等人,你比你哥哥有种,他跪着求我放过他,说他还有一个妹妹,那样子……”
金泰亨和阿云姐被保安拦着,我听到金泰亨不停地阻止我,我抬起头,放松了一下身体。
裁判告诉我如同虚设的规则,“眼睛,后脑,裆部这些禁止,其他都可以。直到其中一方无法继续,比赛才算结束。”
没有礼仪式的触碰拳头,我没参加过这样的比赛,只能学着对方的样子,我是个左撇子,所以就摆了一个标准的左式。
一番试探性的刺拳过后紧接着就是低位踢腿,对方的速度和力度都太快了,只是躲过去一半,打在身上痛得让我有些麻木。
没等我反应过来,便被一个左勾拳扫到,我感觉我的太阳穴都快要炸开了,明明带着拳套,这一拳打得过于实了。
我想起来之前偷听贫民窟的大人说的,地下拳场经常会有人往拳套里灌水泥,其实这场比赛根本没有规则可言。
对方的攻势已经进入节奏,没有破绽,虽然是攻击却又试探着我的劣势,作为外行,我只有挨打的份。
不断的防御和躲避已经消耗了我力气的大半,我的防御体系就快要崩塌了,护头的动作遮挡住了我的视线,低位扫腿直击我的脚腕后我应声倒地。
撑着胳膊想要起来,对面就像踢球给我的头来了一脚,他像是进球的球员喝彩着自己的胜利。
我感受到自己越发沉重的呼吸,视线逐渐模糊了,我只能隐约看到金泰亨在对我说什么,可耳鸣遮盖住里一切。
听到裁判的读秒我才暂时得救,没等我站稳,对面便对着我的下颚来了一拳,我仰头被灯晃到有些晕眩。
被人围在巷子里,哥哥护着我的身子,被人拳打脚踢的日子,我不能倒下去,我还要替哥哥报仇,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猛扑过去禁锢着对方的双臂,像个疯子一样用头猛砸对方的脸颊,对面吃痛地回退几步,看着他有些怔愣的眼神,我像个疯子一样笑了。
第二回合结束,我扫了一眼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衣服有些地方已经被血染透了,阿云姐有些看不下去痛哭着冲我摇头。
新一轮必须改变策略,这样挨打下去不行,对面摆好架势,我微微勾起嘴角,礼貌地碰拳,对面虽然有些怔愣但还是回应。
我没等他收回手便出击,原本还想用上次的招数锁住他,却被他锁住脖子,用手挣开一点缝隙,我蹲下身借着我的小个子逃了出来。
我捞住他踢来的腿来到侧面,回身使出所有力气反击,他倒地了,我就骑在他的身上,一下一下直到鲜血模糊五官。
我擦掉嘴角的血,如释重负地倒在地上,侧头看向赛台下面的金泰亨,他笑了,脸颊划过一滴泪。
“泰亨啊,别哭了。我手上都是血,不能给你擦泪。”
